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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难平_月舞风-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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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杀人泄愤，那对你我来说，弹指百步取人头，又有何难。”花连华皱眉说：“但能够一手遮天，陷害堂堂户部侍郎，并在天牢里将其暗杀，对方绝对位高权重，是朝中重臣。所谓铁面御史之流，也不过是一枚卒子。大哥说，叶大人的案子非同一般，我们不仅要为他报仇，更重要的是要为他鸣冤昭雪，还他清名于天下，所以必须要用正大光明的方法，江湖暗杀，除非不得已。”
“正大光明的方法？”叶明昭苦笑了。“如今这朝廷腐败，真的有可以信任的人吗？要我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清流在官场是生存不下去的，不同流合污者，我爹就是前车之鉴。难道真能找到所谓的包青天，还公道于天下吗？”
御剑行虽然年长，但他本是游侠出身，又和叶少卿为挚交，在他的身上或多或少地带有一些的理想主义色彩，但叶明昭虽然年轻，却已倍受苦难，面对现实，他的态度要悲观得多。
“我想起当年，我爹刚下狱后，娘亲就带着我到处击鼓鸣冤，可有谁肯伸出援手？大理寺，刑部，能去的地方我们都去了，却无一例外的被赶了出来，那些官吏们，全部都是过去和我爹称兄道弟的所谓朋友，可我爹一入狱，不落井下石已经很对得起我们了！俗话说江湖险恶，可这江湖再险恶，又怎么能比得上官场之万一！”
“明昭，你……”见他说到后来，那双深幽的眼眸里，仿佛燃烧起了火焰，花连华想要劝他，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看到花连华关切焦虑的神色，叶明昭轻叹了一声，平复下激动的情绪，抬起手，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再鲁莽行事了。我知道，我是个不省心的人，总是给你和大哥添麻烦，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用担心。”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笑，又说：“再者说，我叶家如今只剩下我这一点骨血，怎能就此断了，若未能延续香火，早早地就到阴曹地府报到，令我叶氏一门绝后，我爹娘也饶不过我。所以，我是绝不会做出找死的蠢事的。”
听他再三的保证，花连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许放了下来，微微地笑了。
“你放心，这世上乌云不会永远遮盖住阳光，终有云破天开的一天。大哥的想法或许你觉得不切实际，但他与叶侍郎是挚友，渴望着为他归还清名是人之本心，但是如果……”
他握住了叶明昭的手，沉沉地说道：“如果正大光明的途径真的无法实现公道，大哥也不是迂直的人。我们会用自己的手段来达成愿望，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是他们应受的报应。”
“是的……”
叶明昭低声说：“是的。”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为何这世间恶人横行，却不受半点报应，善良无辜的人却屡遭残害，不得善终？
他要报仇，他一定要报仇，如果正大光明的途径无法得到公道，他不惮用自己的手段，来为自己寻求公道。
第55章 第 55 章
“救命……救命……救救我们！”
是谁，在他的耳边不断呼喊？
叶明昭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昏暗，耳畔风声呼啸，风声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悲泣哀鸣。
我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
耳边似乎有潺潺的流水声在响动，他身在水中吗？
他想移动脚步，脚下却粘稠滞重，似乎有什么绊住了他，让他几乎迈不开步伐。他低头往下看去，想要看看是什么缠住了他，视线所及，却倒抽了一口凉气。
红色，无边无涯的，满眼刺目的红色。
这是……
血海！
无数的幻影在他眼前急速晃动，飘散，哀哭声不绝于耳。
“救救我们……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不要杀我们，我们不想死啊！”
“谁……是谁杀了你们？”他茫然失措。
幻影的哭声突然变得异常凄厉，风中透出了无比的怨毒和仇恨。
“是你，是你！就是你，是你杀了我们！”
黑暗侵蚀了他的全身，血海高涨蔓延，似要吞噬他的灵魂。
“啊！”
眼看遭受灭顶之灾的刹那，突然一种强大而温暖的力量抓住了他，将他救拔出了那无边血海，同时听到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明昭，明昭！”
他猛一睁眼，看见了花连华的脸庞。
“醒了？”
他撑起身体，这才发现自己前心后背都湿透了，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花连华担忧地问道：“你做噩梦了？”
“是的……”他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梦中的情景让他现在都心有余悸。“很可怕的噩梦……而且，自从开始记起以前的事之后，同样的梦已经不止一次了……”
“是吗？”花连华十分惊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梦？”
“我……”
他的手插入了发中，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声音里也流露出了无法压抑的惶恐不安。
“我独自一个人站在荒郊野外，四周黑沉沉的，什么者看不见，只听到风呼呼的声音。我手里握着剑，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风的声音忽然变成了人的哭声，我低下头，这才发现我的脚下全是血，我竟然站在血海里……”
“他们在哭泣悲号，喊着救救他们，不要杀他们，他们不想死……他们在呼喊着我是凶手，是我杀了他们，我就是凶手！我终于明白，那是，冤魂索命……”
他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几乎整个人都要缩成了一团。
“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为什么这个梦反复地出现？连华，你告诉我，为什么？过去的事我都记不清了，难道说在那段变成空白的过去里，我做过非常可怕的事情吗？”
听着他叙说的时候，花连华的表情变得有些异样，幸而叶明昭说的时候，一直垂着头，没有看到对方神色的变化，等他抬头时，花连华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从来梦都是荒诞不经的，并不能当真。”他说：“你的这种情况，我认为呢……是因为你的记忆正在恢复中，突如其来的精神压力让你难以承受，才会出现这样的梦魇，这只是暂时的情况，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是吗？”叶明昭有些迷惘。“只是我压力太大，出现的梦魇？”
“当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你吗？”花连华一笑，大力拍了拍他的背。“不过是个梦而已，你堂堂灵剑阁叶少侠还能被梦吓倒吗，要是实在不放心，那就去庙里烧烧香好了，保证万事大吉！”
“哦。”
叶明昭点了点头，对于花连华所提建议的可行性，认真地思考起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慈航广渡，普明世间。
青年男子面对佛像，虔诚下拜。阖目默祷，只闻耳畔梵音悠悠，那充满慈悲的大悲梵唱，令人心境平和，仿佛可以摆脱世间一切苦恼忧愁。
凤云霄站起身来，抬头仰望着菩萨庄严法相，百感交集。我佛慈悲，能否赐我智慧破除迷觉，跳出情关，不再颠倒梦想，忧虑深重？若能真的彻底堪破情爱，无情无欲，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和悲愁。
陈正清全家要到西山寺进香，不知为何，凤晓天定要凤云霄陪同。以他平日的性子，定然不肯买账，但这次却一反常态地答应下来。礼佛完毕，陈家一家人都去求签了，凤云霄懒得前去，便留在大雄宝殿瞻仰佛像。
正在沉思，忽然一阵淡淡的香风袭来，他余光微微一瞥，只见一个杏黄色的身影在身边的拜垫上跪了下来，看身姿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看她拜得十分虔诚，想必也是心愿难了，求佛圆满。不过，何止他和她，放眼这大雄宝殿，又有几个来拜佛的香客，没有希望佛力能够达成的心愿？
女子礼拜完毕起身，刚一抬头，便看到了凤云霄，视线交错的刹那，两人同时愣住了。
“星华？”
“凤云霄？！”
凤云霄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西山寺的大雄宝殿内，遇到早已出嫁到太原府的龙星华。而龙星华也万万料不到，自己此番前来寺庙进香礼佛，竟然邂逅了那早已深埋在记忆中的初恋情人。
两人默默相望，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还是凤云霄率先打破了沉默。
“好久不见了。星华，你现在还好吗？”
“我很好。”龙星华低声道：“你呢？”
“我也很好。”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人又僵住了，气氛尴尬。
曾几何时，曾经相约携手的情侣，再度相逢时，竟已到了对面难言的地步。见到眼前人，龙星华虽然有千言万语想要问他，但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两人一先一后迈出大雄宝殿，殿外的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凤云霄伸手遮住了眼睛，只听龙星华的声音响起：“凤公子，我要回山庄去了，后会有期。”
凤云霄的目光随着她的视线投去，只见殿前枫树下站着一个灰衣青年，一看那装束就知是龙翔山庄的武卫。他心里微微一酸，轻声道：“那是你父亲安排保护你的武卫？就像当年的……七叶一样。”
“是。”龙星华垂下了眼睛。“可是七叶，已经没有了。”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第56章 第 56 章
“等一下！”凤云霄急忙喊住了她。龙星华回过头来看着他，凤云霄顿了一下，低声道：“星华，有件事，在我的心里压了很久了，今天能够遇到你，也许就是上苍的安排，我一定要告诉你这件事。”
“什么事？”
“就是当年，我和七叶的事。”
听到这句话，龙星华面色微变。避开她的视线，凤云霄低下了头。
“星华，你和七叶多年相处，你应该了解他是怎样的人。你难道真的以为，那件事的真相，就真如流言中所传说的那般吗？”
看到小姐和一个男子在说话，那守在树下的年轻武卫面露警戒之态，待等到龙星华和凤云霄一起走向后山，他终于耐不住了，正要迈步赶上，却见龙星华回过头来，吩咐道：“你就在那里等我，不要过来，我去去就回。”
树叶早已凋零殆尽的枫林边，龙星华和凤云霄对面相立。直瞪着眼前的男子，她气得全身都在颤抖，一只手举了起来，似是想要狠狠给对方一个耳光，却终究还是放了下去。
“你……为什么不打我？”本已做好挨打准备的凤云霄，在看到她垂下手的时候，终于低声问道。
“我有什么资格打你？”龙星华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有苦不能说的人，是七叶。而我，却是造成他苦恼的罪魁祸首。若不是为了我，七叶他怎么会做出那样的傻事？”她的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凤云霄，我真不知该怎么评价你，你那样做，到底能够得到什么？因为你，七叶身败名裂几乎送命，你真的快乐吗？”
“我曾经以为，只要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就是快乐。所以我风花雪月，醉生梦死，以为这就是幸福。”凤云霄苦笑了一声。“可直到如今，我才知道，原来那些所谓的快乐是何等肤浅。而真正的幸福，对我而言，却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你那是自找的，我不会同情你。”龙星华道：“在你的生命中，难道没有遇上一个对你真心真意的人？别人的真心你不珍惜，从不放在心上，到今天你后悔了，觉得自己不幸福了，又能怨得了谁？”
“我……”凤云霄哑口无言。
正在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阿弥陀佛，施主慢走。”紧接着，两人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有劳大师相送，弟子愧不敢当，多谢大师赐教。”
一见那正从禅房中走出的青年男子，龙星华和凤云霄同时一惊。
“七叶？”
闻声回过头来，看到站在枫林边的凤云霄和龙星华两人，那青年也呆住了。
丢下凤云霄，龙星华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了那青年面前，紧紧盯着眼前这张熟悉却久违了的容颜，泪水直在眼中打转，想要问他，可是却问不出口。
他，听表哥说已经失了过往的他，可还知道自己是谁？
看了她半晌，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是……小姐？”
凤云霄吃了一惊，猛地转脸看向了他，龙星华却是眼泪滚滚落下。
“你，你还记得我是谁？”
“抱歉，过去的事，我很多都记的不太清楚了。”叶明昭说：“不过，我认识你……你是小姐。”
“七叶！”
纵然已经从表哥那里得知七叶的现状，但是亲眼见到他，亲耳听到他用这样谨慎而又试探的口气对自己说话，想起他会变成这样，不知遭受了多少痛苦，龙星华心痛如绞，放声痛哭。
“是我害了你，都是我，都是我！七叶，你原谅我，不要生我的气，都是我不好，害苦了你，你再也不要吓我了！”
叶明昭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了凤云霄一眼。他对龙星华的确有印象，但这印象只停留在表面上，他连自己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都一团迷雾，如何能够理解她的心痛，她的哭泣。
“星华。”凤云霄低声劝道：“不要哭了。你们多年不见，久别重逢，应该高兴才对，你要是再这样哭下去，如果是当年的七叶，会更加伤心。”
强行忍住哭泣，龙星华抬头看着眼前的叶明昭。
“七叶。”她说：“我知道你忘记了很多事，但我想告诉你……我已经出嫁了，夫婿是太原东方家长子东方志远，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对我关心体贴，我很幸福。你……”
她声音酸楚，泪水再次滚落。
“你一直都希望我能幸福，现在我如你所愿地得到了幸福，你高兴吗？”
她抬起手，抹去了眼泪，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谢谢你照顾了我那么多年，谢谢你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七叶，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希望，你也能够快乐，能够得到你想要得到的幸福。”
叶明昭怔怔地看着她，表情依旧淡漠，可是那双星眸之中，却缓缓落下泪来。
这是何等熟悉的表情，熟悉得仿佛就在昨天。明明早已物是人非，可是为何，在这一瞬间，那个孤独冷漠的少年，却仿佛从未离去。
“七叶……”
龙星华抬起手来，似是想要触摸他的脸，指尖未及，却停在了半空，一点一点地握了起来。
“珍重。”
她转身离开，年轻的武卫紧随其后，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道上。
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叶明昭怅然若失。纵然记忆中的过往淡如烟云，迷迷茫茫，却为何如此深重的惘然。
第57章 第 57 章
“明昭。”凤云霄走到他的身边。“你来这里上香吗？”
从迷茫中回神，叶明昭点了点头。
他为噩梦缠身，不得安宁，听了花连华的话来到这西山寺敬香，再次遇到了那位在他上次狂症发作时，以狮子吼震醒他的缘空大师，并为他讲解佛理，化解心魔。
佛语，梵音，暮鼓，晨钟。
过往纷至沓来，终究意难平。但在这西山寺院之中，聆听高僧讲法，悠悠的檀香气息萦绕，他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你要回去了吗？”凤云霄问。
“是的。”叶明昭说：“你呢？一起走吗？”
“好啊，一起走。”
沿着石阶拾级而下，叶明昭忽然听到隐隐约约的呼喊声从山上传来，仿佛是女孩子的声音，不由停住了脚步。
他仔细地听了听，说道：“凤兄，好象有人在喊你？”
“嗯？”凤云霄一愣。“谁在喊我？”
“你没有听见？是女孩子的声音，好像在喊凤哥哥。你该不会是带着妹妹来上香，把她给忘了吧？”
“这……”
他的确是忘记了。
自碰到龙星华开始，他就把陈正清一家子完全忘到了九霄云外。而叶明昭口中喊他的女孩子，一定是陈文清的小女儿陈文贞。
这姑娘都快烦死他了，年纪小小恁的多情，竟然对他一见钟情。说是看世兄，分明是情哥哥。可他就是再没节操，对这种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也绝不会有什么想法。要不是听了吴明的话，有了别的念头，谁愿和这家人虚与委蛇，攀什么世交，早就能不理会便不理会。
心中不以为然，脸上面不改色，凤云霄镇定如常。
“怎会如此，我家的妹妹数不清，我若只带一个来上香，其他的不得闹翻了天，自然是一个都不会带的。再说我的妹妹也只会喊我哥哥，哪里还会连上姓，一定是你听错了。”
虽然叶明昭并不觉得自己的听力也会出现问题，但既然凤云霄不承认，那就当他听错了吧。
一路下山，当两人来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嘤嘤的哭泣声从路边传来，声音十分凄惨。
两人定晴一看，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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