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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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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阐耳里刚听见‘仙力有损’四个字面上就是一烧,以至于并没注意到陈图南后面的话,再一定神,只听他又说:“不过君上乃天地间龙脉所孕,只要找一处龙气蕴藏之所,安心静养,仙根总是无大碍的。”
李阐听到这里,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有处安放,止不住的要道一句万幸。哪知陈图南又说,你莫要在心中打什么长安城内含元殿紫宸宫的主意,龙气太盛反而容易相冲,倒不如你那潜龙府邸来的温和。
李阐被他点破,脸上一窘,喃喃道:“在我府中自然更好,但这潜龙一说……”他见陈图南似有不郁,忙又加上一句,“我并非不愿,若是能救,皇兄的寝殿我也是敢闯上一闯的,我只是怕……”
只是怕天意难测,须臾而变。他李阐如今只是从长安城中逃出来的落魄王爷,惶惶如丧家犬。登上皇位于他来说,无疑痴人说梦。
陈抟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脸色稍缓,转头去看少华。少华与他对视一眼,反又扭头去看石床上的白帝,再转过来时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冲陈抟点了点头。
陈抟这才说,我且问你,可曾听过光武帝的旧事?
刘秀?李阐犹疑的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问:“是何旧事?”
陈抟捻须沉吟道,自然是同君上有关的旧事。
陈图南说:“你算不得最落魄的,且和刘秀比比又如何?”
“王莽末年,刘秀在南阳郡起兵之时,不过一介布衣,更不要说他自小父母双亡,家中并无任何势力可以倚靠,打仗甚至要骑牛上阵。”讲到此处,陈图南兀自笑了笑,摇头接着说:“一路打到宛城附近,遭到莽军伏击,刘氏宗亲数十人皆死于阵中,刘秀不得以只身西逃,过雒水进秦岭,最后藏身在少华山中,若不是帝君命少华一路护持,他早都被王莽杀了,哪有后面那二百年中兴……”
李阐双眉紧蹙,似是若有所思,陈图南接着道:“那刘秀的儿子也算是个懂事的,给在山上修了座庙感谢帝君庇护之恩,不过帝君素来不喜听和尚念经,所以也不爱他家的香火,你以后若是要盖,切记不要盖和尚庙了记得吗?”
李阐点了点头,转身看向石床上的人,又心事重重的转回来,说:“自然盖什么都随他心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帝君他……为何要救刘秀?”
陈图南看着他笑了笑,刚要说话,就听一旁一直沉默的少华突然开口道:“自然是为了这天下正道。”
陈图南抽出拂尘握在手心,缓缓点了点头,对李阐叹道:“你也上山这么久了,还不懂他吗?帝君是龙气所生,主天下兴亡,他虽是个高高在上的神仙,却最心软,见不得人间战火百姓流离,再说了,他救你们李家还少吗?”
你们李家,这四个字一出,旁边的少华脸色急变,喝了一声:“陈抟!”眼看又要拔剑,陈图南笑着回望于他,道:“你也莫要太紧张了,我知道帝君叮嘱过你什么,不过事已至此,瞒着他又有何用?索性今日把话说开了,省的他一天到晚寻死觅活的。”
李阐听见寻死觅活这四个字,面上一烧,他此刻五内如焚,哪还还顾得上自己?好在是陈图南并未再看他,只是看着洞顶的石窗,喃喃道:“李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啊……”
此言一出,刚收了剑的少华君脸色又不太好了,冷笑道,“你这一句把君上也拐着弯骂进去了,李家纵然有错,那君上岂不是罪无可赦?”陈图南半晌不言,过了一会才幽幽的说:“少华君,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还不是替君上不值?”
那两人一来一去如同打哑谜,听得李阐如坠五里雾中,不过他内心隐隐的觉得,他们所说的话,必将涉及前朝秘辛,或许连他李阐,都闻所未闻。
陈图南是从《桃李章》讲起的。
“桃李子,得天下。皇后绕扬州,婉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大业十年,这首在洛阳街头出现的歌谣迅速传遍朝野,上至天子,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道,李氏将为天下之主。
“这谶言便是君上的主意,他手握龙脉兴衰,虽知天命,但事在人为,纵然是他也无法越俎代庖替你李唐一族取这天下,这首歌谣,算是提个醒罢了。”
“可这世人多愚昧冥顽,要我说君上所言太直白不过,而‘桃’通‘陶’,尧帝初封于陶地,后迁徙于唐,唐便是陶,陶便是唐,你李家先祖皇帝曾受封唐国公,还要如何明说?“
李阐一时有些恍惚,万万没想到那些记载于史官笔端的故事背后,会有如此隐情。陈图南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笑,道,这才是刚开始。
“我们君上是个死心眼,要我说我们修道得仙,无非就是为了不问人间烦恼,自由逍遥,偏偏他……”
“他第一次提点李家还要更早些,”少华道,“大业元年。”
这几个字一入耳,李阐突然明白少华所指何事了。
如果说《桃李章》是一段散落在史书中的无头公案,而大业十年发生的那件事,却是李家人人皆知的‘秘密’。
太宗皇帝皇帝幼年时,某日与太祖出门同游,在路上偶遇一白衣相士。此人对太祖说,他怀中的小儿贵不可言,“龙凤之姿,天日无表,年将二十必能济世安民。”太祖大喜,欲以重金相筹,谁知那道士竟转眼消失无踪。
如今看来,必然是遇仙了。而那着白衣的相士,不必想便知是谁。
“那武德四年……”李阐犹疑的问。
陈图然接着说,“那次是我点化了坐下一名弟子,提醒了你们太宗皇帝几句,当做天子之人,必要早做决断,与父兄争这天下。”
是了。李阐闭上眼睛想,那就说的通了。
五年之后,玄武门。兄弟相残,天下易主。而李家子孙的命运似乎在这一日之后便附上了某种无法开解的诅咒,同室操戈,兄弟相残,煮豆燃豆萁,二摘三摘尤尚可,四摘抱蔓归,一切的源头,都是从玄武门之变的那个清晨开始的。
李阐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即悲凉,又无可奈何。他似乎有些许明白了白帝的道理,但又有更多的不明白,如梗在喉。白帝今日对他说的最后几个字,他不敢信,又不敢不信。若这就是天命,他宁愿不要。
陈图南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与少华对视了一眼,换了副口气,道:“既如此,且让我为你卜上一卦,看看前路如何。”
李阐忙婉拒道,“切莫再卜,你们都是真仙,断然没有不准的道理,但说出来岂不是又犯天条……”
陈图南从怀里掏出一把石子,口中道,这有何妨,我不说,也就不算泄露天机……边说边将石子朝空中一洒,反手一挥袖袍,又尽数笼了去。哗啦一声铺在了石桌上。
陈抟的课起的前所未见,然而此刻李阐也知道不是好奇的时候,大气不敢出的紧紧盯着他的面色。
陈图南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才长叹了一声。睁眼之后却一把拂乱了桌上的石子。
“罢了……”他扭头看向石床上躺着的白帝,苦笑一声,“随你罢了。”
李阐不懂他所言何指,也怔怔的看向石床上躺着的人,陈图南起身掸了掸袍角,同李阐拱手而别。
李阐回过神来那两位神仙早已不见踪迹,他苦笑一声,朝白帝坐近了些。见他睡的毫无生气,心下沉沉的泛起一阵阵的难过。终于忍不住伸手替他取下了那顶太初冠。
黑色长发随即散开,李阐伸手去挽,却先碰到了他的脸,电光火石间心念闪动,李阐仿佛又一次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然而只在须臾之间,他默默垂下眼,挪开了手。
他枯坐在白帝身侧,望着洞外的一角天空,似乎能看透这万层云海,直至长安。
终是要变天了。
第五卷
少风
1)
三人从宁山寺下山时日头已经偏西,周北林上山的时候各种磨蹭,下山反倒是很积极,远远冲他俩撂下句:“山下等你们!”,撒开腿就跑了。
许钟倒是慢悠悠的走在后面,李阐看他一路嘴角带笑,不由得好奇问他:“你怎么这么高兴?刚才捡到宝了?”
许钟被他一问,居然神神秘秘看了过来,从兜里掏出块掌心大小的青砖碎块,递给李阐。
李阐拿在手里看了半天,确认是普通青砖而已,断茬处还有当年烧制的痕迹。他看了看许钟,随口问:“这难道是你在塔林里捡的?”
没想到许钟真的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伸手又索要了回去,仔细塞回兜里才说,“我给周北林捡的。”
李阐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并没有说什么。许钟等了一会,见他不问,只好自己说:“他之前也送了我一块。”
李阐这才笑了笑,说:“你俩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爱好?”
许钟的表情看上去显然被这个‘乱七八糟’的评价伤害了,鼻子里重重出了口气,愤然道:“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话虽如此,他还是接着说,“那是因为有一年周北林过年出去玩,去了挺多地方的,回来的时候送给我了一块石头。”边说,许钟边把手机摸出来,像是要给他看照片,站定翻了好一会。
李阐只好也站住等他,等他把手机举到自己面前,上面是一块青黑色的石块,可以看出有一个显然是人工雕凿出来的棱角。
许钟说:“这可是端陵阙门后第一根华表上的一个角,被周北林捡到的。你想想,唐代的皇陵,一直到现在,这块石头都一千多年了。“
李阐本想说这天底下哪一块石头不是千万年的,但看许钟的表情,一脸的郑重其事,遂改口道:“那倒是真的很珍贵了。”
许钟偏头看了看他,点头道:“对啊,特别是我这种……”他话说了一半,将后面几个字咽了下去,叹了口气。转而眉头又舒展开来,笑道:“周北林跑这么快,肯定是因为他饿了。”
阳光斜斜的从山头后照过来,李阐逆光看过去,许钟整个人罩在金色的光线里,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他猛地回神,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人看的有些过久,匆忙的收回目光,尴尬的咳了一声,胡乱接了一句,“你还挺了解他的……”
本来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但不知道怎么一出口李阐就感到了些异样,让他的内心莫名的有些兵荒马乱,许钟显然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同,转头看过来,李阐只能又找补了一句:“他也挺了解你……”
这句也还不如不说。李阐又咳嗽了两声,才找回镇定。
一旁许钟问:“你该不会是感冒了吧……谁让你刚才在车里睡觉的。”
李阐彻底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的往前走了一会,许钟才开口说:“我们是很好啊,毕竟认识那么久了,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果然此话一出,李阐整个人僵了一下,等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的挪开眼,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许钟像是早都知道他的反应一般,立刻笑起来,胳膊肘怼怼他,说:“是那种很正常的喜欢,你懂吗?”
李阐又看看他,明白了许钟在玩什么把戏,心里定了神,又觉得好笑,沉声问他:“还有不正常的喜欢?”
许钟像是被他问住了,半天也没想好说什么,闷头朝前走了几步,突然站定手一挥,“我可是全真弟子,是出家人!”
李阐反问他:出家人还吃肉?
许钟被问的一愣,张口道:“我又不是和尚,我为什么不能吃肉?”说完才意识到李阐在打趣他,佯怒道:“我们不吃肉是因为穷!你见过哪个道士下山化斋的?哪像哪些和尚!”
李阐顺着他的话问:“你对和尚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许钟还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会,最后却茫然的摇了摇头,说:“被你这么一问,我也发现了,我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和尚?”
他边走边自言自语,道:“有时候我觉得他们念经很烦,有时候我又觉得他们管的太宽,比如刚才你看那庙,山崩震塌了,塌了就塌了吧,还非要重新建一个……你说你建就建吧,非要说什么‘以震邪祟’,这山里哪有什么邪祟!”
李阐看着他越说越激动的样子,只能跟着一路频频点头。这倒是助长了许钟的气焰,他接着说:“还把功劳都归到自己身上,如果真的因为镇山的原因,我全真派在这山上的洞府数都数不清,那也是我们的功劳!”他喘了口气,接着说:“再说了,这山一千年没有再塌过根本都不是因为这个!”
李阐问:“那因为什么?”
许钟得意的笑了笑,贴近他耳边,一个字一个字用气声说:“陈真人告诉我的,因为……山……神……离……位……”
离位?李阐反问道:“离位是什么?”
许钟垂下眼睛,轻描淡写的说,应该就是死了吧,这山也死了。
他轻飘飘的说。
少风
2)
许钟说完这句,未等李阐反应,自己先笑了起来,摆手道:“千万别信,我逗你的。”
李阐的表情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说:“也无所谓信不信……”他顿了顿,接着说:“就是有点好奇。”
许钟挑眉道:“好奇什么?”
李阐言简意赅,就一个字,你。
许钟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他别开脸,低声道:“我有什么可让你好奇的……”后面几个字渐渐不可闻,显然是有些心虚。
李阐看了他一眼,才说:“总之就是听许多人提起过……”
“什么许多人?”许钟未等李阐说完就追问道,“我看就周北林一个!”
李阐摇头半开玩笑道:“院里那些小姑娘,都说你会算命。”
“你这都是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许钟奇道:“会算命的明明是老王,他还在玉泉观……”说到这里才突然意识到差点把老王出卖了,生生改口道:“……学习过。”
李阐显然对老王的兼职没什么兴趣,接着说道:“那些什么月德生辉,红鸾星动的话也是老王说的?”
许钟脸上一烧,这是他前几天他和保洁刘姐说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李阐听去了,这都乱七八糟的什么跟什么!正要反驳,就听李阐又问:“他们还说你哪都去不了?什么意思?”
这一点戳到了许钟的痛处,若是一般人提起许钟少不得要恼,但李阐多少还是和一般人有些不一样。许钟心里飞快的打着盘算,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开口道:“我们上次去山西,我和你说我小时候过黄河,桥走了一半就吐了,你记得吗?”
李阐点了点头,说:“你其实不晕车。”
许钟耸了耸肩,说:“要真说起来,我觉得我上辈子同和尚有仇是句玩笑话,但我大概是真的和这河有仇的,只要一过河我就不行了……”
“这么严重?”李阐皱着眉看他,说:“上次我看你还行?”
许钟点头道:“大概是现在年纪大了抵抗力也强了吧……”他指了指前面远远坐在石头上歇脚的周北林,说:“我小时候总之特别惨就是了,不要说过河,靠近河边就要吐,你说往西走不行,往东也不行,最远也就是到骊山吧……总之离开这山方圆百里之外,我肯定就不行了。
“周北林他家从小就条件挺好的,他爸他妈人也都好,小时候我没少去他家蹭饭,有时候他们一家出去玩也把我带上……你知道我爸摆摊挣的那点钱也舍不得带我出去玩,不过出门几回我都半途而废,最严重的一次直接昏过去人事不省的,把他父母也吓坏了,以后也不敢再带我出门了。
“后来念完高中,人家都考大学去了,我这种情况连省城都去不了,只能在县上的函授站自学,那时候也没什么合适的工作,岳庙正好招临时工,我就去了,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这么多年小错虽然不断,但大错从来都没有过……”
李阐发现许钟话风跑偏时已经来不及了,果然他接着说:“我虽然本职工作是卖票的,但你一来就让我天天巡逻值夜班,你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值夜班也就算了,听说明年的合同也不打算和我签了?”
李阐满头问号,“我什么时候说过……”
“不签也算了,”许钟一脸哀怨的打断他,“反正我要是工作没了就回山上去,这人间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咱们这些朋友之间逢年过节的走动走动就行了……”
李阐:“我不是……”
他话没说出来,两人已经走到周北林身前,就听周北林问:“逢年过节的走哪去?你俩也太慢了,就那么不饿?”
李阐看看许钟,又看看周北林,放弃了刚才的话头,只说:“还真的有些饿了,你们准备吃什么?”
吃饭的地方是周北林推荐的,就在山下的镇子上。
少华山中清涧汇成一条遇仙河,遇仙河流至古官道,前人在河上修了座七眼石桥,由此形成了遇仙镇,遇仙镇上最有名的便是铜瓢烧出来的甜酒酿。
周北林找的馆子正对着石桥,几人围着沉重的方桌坐下,听周北林熟稔的点了饭菜。老板同他如旧友般聊了几句,从柜台那边端着碟卤肉过来。
周北林又要了几个油烧饼,许钟插了一句,他的那碗酒酿要多放糖,老板应了一声,转而询问李阐,李阐马上表示,自己一点糖都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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