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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当名士-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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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蚊子腿儿再小也是肉。
  他以晋江币为重,闭门静心写稿子,印好的一套二百本《四月二十日大慈阁文会诗文集》且扔在外头晾着,晾干了便请裱褙匠来装订上,给与会名家学者每送了两套,富余的还分送给了亲朋好友和侄子们的老师。
  拿着书的人先不必看诗文,就都被内页设计吸引住了视线——页边空白处以点连线画出界栏,还夹有印着花样的稿纸,岂不就是让他们写批语的?
  写,自然得写!不只是自己写,还可将书借出去看人家题写的批语,与自家的相对应,也是一番乐趣。
  虽然这诗集比不上吴中才子、京师名家之作,但都是自己相熟的人写成,天下闻名的宋氏印书法印制而成,又能广邀亲友一起提笔鉴赏批评,那感觉自然不一样。
  被徐知府召去参加诗会的一批名士才子间,悄然流行起了互换诗集,在预留的评论栏里交换批语的风气。
  宋时却没赶上这趟潮流。他把僧寺休闲体育情况的文稿写出来之后,又翻史书、杂记,又抄诗评,好容易整出一篇看着有过稿相的小短文投到晋江文献网。
  这一忙起来便不知日夜,再走出房门,外头已然风光变幻——
  他只扬扬手伸个懒腰,就看见隔壁院的小厮趴在屋顶捡羽毛球。空中回荡着少年少女的笑声,紧张的尖叫,伴着半空中时隐时现的羽毛,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穿回了六百年后。
  然后他才想起来,这球是他自己搞出来的,连儿童垂钓的磁铁鱼他都搞出来了,好好的儿童玩具还让他示范成了文艺老年的情怀寄托。
  写起论文真是什么都忘了。
  他一拍脑门,自嘲地笑了笑,跟着又想起另一个问题——羽毛球运动风行得可真快啊。前些日子刚做好球拍时,除送给他娘和嫂嫂们的娘家,他还给京里的桓小师兄送了一套,不会等他回京时,京城也这么流行起来吧?
  他此时才想起京城,京里却早流传起了桓给事中的文章:“吾弟子期手制此球,以寄心曲,凌虽不敏,当试为解之:其头则圆,以应浑天之象;其尾则张,因含太空之虚。静处竹笥,片羽不敢轻动;应拍而起,扶摇可上九霄……
  “场下规矩疏阔,方明克己之心;拍中罗网森严,不伤清白之质……”
  这篇文章岂止是写羽毛球,更是借着羽毛球写出了他们读书人应有之志——
  未遇时静心修己,固守圣人之道;一旦遇到机会展露才能,便借力而上,高居朝堂经世济民。越当无人约束之时越要有克己复礼之心,事事处处都不逾矩。唯因自身白璧无瑕,故朝廷法度虽然森严,也不会无故加罪于他。
  只读这文章,便能看出桓给事中是个志诚守礼的君子。
  更能看出这羽毛球是宋三元亲手制成,前所未有的新物事,令人不禁心向往之。
  宋三元曾别出新裁弄出宋氏雕版法,再做出个模样、玩法皆新奇球也不意外。可这羽毛球究竟是何等模样?球落到球拍上时真不会把网中结的丝线砸坏么?
  看过桓凌这篇文章的人纷纷写文章盛赞他的文章写得好,文中展露的志向高,更有本院的同僚亲自夸到他面前的——夸着夸着便图穷匕现,要亲眼一观传说中三元手制的羽毛球。
  “桓贤弟莫笑,当初我等在京里看方兄、黄兄连番写信夸赞宋状元那宋氏印刷术时,就教他们勾得日夜难安。那印刷法是他私淑的技法,我们不好强看,这球却是给人玩的,总不至于桓贤弟还要藏着吧?”
  桓凌大大方方地说:“怎会藏着。我那师弟其实连宋版印书术也不肯藏着,只是学着麻烦,一向没什么人肯学罢了。这回得了圣谕,岂不就要将印书法教给今科庶吉士了?这羽毛球自然也是一样——我已将那副球拍与球拿去给匠人做样子,叫他多仿制些,好遍送院中同僚。”
  他头顶上司、掌事给事中赵大人笑道:“伯风真是有心人。我这般年纪本不该跟你们少年人一般掺和这些玩闹的事,不过见了你这篇文章,却实在想看看这持身清白、罗网不伤的羽毛球究竟是何物了。”
  桓凌笑道:“我那师弟聪明洒脱、器度宽宏,制出的东西也和他自家一般外见高洁、中合礼制,诸位见了一定不会失望。”
  他说话绝不夸张,那套仿造的羽毛球拿到都察院里,当即取代了足球在众御史、给事中茶余饭后消闲活动中的地位。
  而到四月底宋时回吏部销假时,便在路上看见了几回羽毛球高高划破天空的景象。
  京里的球不是他亲自教的,桓凌也只凭他写的说明书打,技术平平,教人就更差一步。那些拿到球拍和球的人自由发展之下,重意象胜过重游戏本身,打球尽往高处打,并不求远。甚至有人打球时都不寻陪练,打一回捡一回,独自享受“罗网有情频借力,好送白衣上帝京”的意趣。
  京城体育市场需要规范一下啊!
  宋时发出了领导干部的感叹,乘着马车回了他师兄给他买的……产权在他手里的小院。
  院子还有他哥哥们留下的家人守着,打扫得干干净净,看不出已有许久无人居住。他的车驶到门前,看院人便忙出来撤了门槛,等车进去又帮着他卸下行李——他的行李没怎么带回去,这趟回来倒是捎回来不少,都是家里置办的衣裳鞋袜、文具器用,忙着收拾了好一阵子才安排停当。
  他回来时才过午,安顿好行李,又洗个澡、换上居家的衣裳,便已过未时衙门散值的时分了。
  他们刚赶了三天路回来,到家又收拾东西,下人也都累得够呛。书香强撑着上来问他想吃什么,宋三元大手一挥,从包里掏了一串钱给他:“出去雇个觅汉,叫他到酒楼订一桌接风宴给咱们送来,晚上不必做饭了。”
  书香顿时腰也直了背也挺了,抓着钱便轻飘飘地往门外跑去。走到巷口,正要寻觅汉,却见街口几个打扮齐整的小二提着食盒往这边走,后跟着一个骑马的青衣官人。
  能带着人送饭来的,除了桓大官人还有谁!
  书香连脸都不消看,雇觅汉的钱也省了,连忙转身叫看门的把门敞开一半儿,在此迎着桓凌,自己先回院里秉报。
  他们进城时正是当值的时候,桓大人没到京郊相迎候,可看这时辰,他不是刚散值就过来给他们送饭来了吗?
  不亏是他们三爷的亲师兄,这时候就是靠得住!
  宋时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没束起来,见人算是失礼,连忙拎着长发往卧室转悠去梳头。书香要上前替他梳,宋时摆了摆手:“我还不会梳个头么,你出去迎我师兄,叫人把饭摆到外头紫藤花架下。如今天色热了,屋子里怪闷气的,在花荫下凉凉快快地吃饭才舒服。”
  京里吃的都是大鱼大肉,接风宴还要喝酒,还是在外头吹吹风的好。
  他一手挽着头发一手拎着头巾,急切间倒是在满腕子上缠了两圈,又找着不束发的簪子。拆腾了几回终于把头发束上去了,也不管扎得牢不牢,漏没漏头发,就把头巾往头上随意一扣……
  不等他系上两角飘带,桓凌便已从外头大步踏进屋里。宋时一手按着头巾,一手拱在胸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叫了声“师兄”。
  “多日不见,师弟可是清减了。”他师兄也跟他娘、嫂子一样带着瘦身滤镜看他,见了面便微微皱起眉,双臂张开,快步上前握住他那只手——
  再顺手把他整个人抱进怀里,搂着腰往上提了提。
  宋时吓得头巾都掉了,顾不得头发,先搂住他的脖子,猝然叫了声“桓凌”。小师兄一手拦腰搂着他,另一只手环过双腿托了一下,把他稳稳当当抱住,颠了颠才放下来,满意地笑了笑,低声说:“还好,是我心急看差了。比我上回抱你时总算长了点肉。”


第92章 
  宋时回京之前还有点儿想桓凌,猛一见面就给他来这么大的刺激……不想了不想了。他弯腰捞起儒巾重新扣到头上; 无奈地说:“你看看; 头巾都掉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等我把巾带系上了再……再说话?”
  桓凌轻笑一声,接过他手中长带; 转到后面替他系上,恳切地说:“是我孟浪了。我只是一个月没见师弟,又见你有些清减的样子; 一时失了轻重; 不知怎么就把你抱起来了。”
  还不知怎抱起来的?
  托着他就往上扔啊!
  要不是他身上都是肌肉; 够结实,都能让他跟扛大米一样扛过肩了!
  宋时给了他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桓凌也不知体会没体会着; 细心替他结好头巾带; 便把下巴搭在他肩上说道:“方才虽然是一时忘形; 不过若非这么抱了你一抱,也听不见师弟叫我的名字啊。”
  他就知道宋时没拿他当师兄尊重; 总想把他叫小些; 自己充个长辈。不过听他叫出心里藏着的这些称呼; 倒比只是叫师兄更让人喜欢。
  他在宋时耳边啄了啄; 终于被宋时抖肩甩开; 摸着下巴笑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去院里吃些东西,回来我再慢慢跟你讲京里的变化。”
  宋时没忍住摸上了耳边那处; 听到他说话时语中带上了笑音,又忽然反应到不对,忙缩了手,重重地一甩袖子,大步往门外走去。
  农历四月底的天气,算成公历也将到六月了,哪怕在北方,温度可也不低了。店家送来的酒正是凉冰冰略带酸甜的米酒,配着糟鱼、胭脂鹅脯、风鸡、熏肠、龙眼干、荔枝干、腌海棠、杏干、嫩藕鲜菱之类攒成的攒盒,先吃一杯,又消暑又舒怀。
  宋时先坐了主位,桓凌过去且不落座,先吩咐下人都到后院吃饭,他们要说些朝廷的事。众人走后,他便主动提壶倒酒,捧着杯说:“师弟刚从家乡回来,这一杯是给你接风洗尘的,师弟且满饮此杯。”
  宋时二话不说就喝了,也要斟一杯回敬他,桓凌却又倒了一杯,贺他做出的羽毛球在京里广受欢迎:毕竟这羽毛球不光是好玩,意头更好。无论是自觉清白无暇的官员还是盼着借力上青天的书生,都把羽毛球当成了自家的寄托。
  他眨了眨眼,带些神秘意味地说:“周王殿下也夸了你的羽毛球。你不在京这些日子,周王曾召我到宫中谒见,谈话间说起你,便问了我有关羽毛球和你那宋版书,更说起了圣上让你编印中秘库藏书之事,可见殿下对你印象极佳。如今已有同僚奏请天子放周王到六部历练,到时候你也有机会当面参拜了。”
  宋时跟周王是前后任关系,虽然周王大度,他自己想起来却也怪尴尬的,便避而不提,只问了一句:“周王身份尊贵,打羽毛球不会被人说是玩物丧志吧?若有人为此批评周王殿下,我却是难辞其疚。”
  桓凌含笑摇头:“这倒不会。宫中素爱蹴鞠、围棋、百戏之乐,周王爱羽毛球也只是爱他的高洁意象,不曾因玩乐误事。便是我们院里的言官也爱你那羽毛球,都觉着此球是健身养性之球,并非那等令人耽溺误事之物,也不至于无故弹劾。”
  说起爱打球,天子倒比周王爱得多。周王生性安静内敛,还是更喜爱看书,打球的时候还不如对着球作诗作画的时候多。
  宋时想起回来路上看见的那些独自打球的人,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那些人哪里是打球,打球还不如捡球多呢,亏他们也玩得下去。等明日咱们占个大场子,我好好教你打几场,让人看看羽毛球究竟是怎么玩的!”
  他精神振奋、磨拳擦掌,恨不得明天就能休沐。桓凌只看着他兴奋的模样就高兴,含笑答应:“后天咱们去灵泉寺,那边寺院有好大空场,又有庙会,可以痛快地玩几天。”
  只是怕宋时名气太大,到时候要有人来请他主持文会。
  宋时笑着摇头:“我在福建能借借我爹的官势、名声,到京里还有谁认得我?人家要办文会,自己就办了,至多请咱们去当个评委老师,随便点评两句,又不费工夫。”
  他向来谦虚,不觉着自己能有那么大魅力,兴冲冲地安排好了长假排山、打球、逛庙会的行程,又跟桓凌商量:“我娘答应搬家进京了,哥哥们在家主持搬家的事呢,你帮我参谋参谋,我要在城里买处好房子。”
  挑一处风景上佳,地方敞阔,价钱又不大贵的地方,置个大院子他们一家人住。
  桓凌早为他留心物色地方了,当即说道:“若是价钱合适、离城里又近,无过城东二条胡同;若说出入方便,周围有好先生开私塾的,则是烧酒胡同;若要周遭景致好,出门便有风光的,宫城后西涯旁倒有一带不错的房子,地方敞阔,出城不远便是有名的首善书院。若是你家兄长平常不到六部当值,我倒觉着西涯地方不错。”
  西涯……不就是什刹海?
  地方倒是真不错,燕山小八景之一的银锭观山就在什刹海,夏天赏荷,春秋观山水,到冬天还能到冻得硬实的河面上滑冰、冬钓。周围的景点也不少,他上大学时暑假和同学到北京玩,就曾到那一带参观过恭王府、庆王府和各色贝勒府、贝子府什么的,还有不少名人故居。
  如今王爷们大概率生不下来了,名人故居也……恐怕还是他搬过去住,他的故居几百年后给名人看的可能性更大。再过几十年,说不定明朝著名阁老李东阳也能出生了,他要不要提前投资,跟名人当邻居?
  他下意识拿筷子点着桌面,认真考虑该不该挑积水潭。
  桓凌见他用心琢磨着搬家,无心吃饭,张着家人、厨子们也都在后面小院里吃,四下无人,便夹了一块干净的鹅脯肉送到他口中。
  宋时心不在焉,递到唇边便张口吃了,再剥个嫩嫩的菱角也一样吃了……这样喂什么吃什么的样子太乖巧了,桓凌没忍住满桌拣菜,又挑鱼刺又剥虾壳,将他爱吃的都喂了一遍。
  宋时也吃顺口了,只顾拿筷尖儿在桌上乱画,研究房型、位置,人喂什么就吃什么。桓凌又端起酒杯递到他嘴边,他仍是一口咬下去,险些将瓷杯也嚼了,才觉出不对来。
  他刚才怎么吃的饭?
  桓凌不是坐在桌对面么,什么时候改打横了?刚才搁他嘴里的不是吃的,是酒杯?
  他舔了舔唇上溅的酒,疑惑地回眸望向桓凌。桓凌刚喝了那杯酒,见他这样瞧着自己,口中冰一样的甜酒就像沾了火,腾地烧起来,忍不住凑上去吻住他,把含着的酒哺了过去。
  原本冰凉沁心的甜酒就从宋时口中一路烧进胃里,他闭着眼咽下酒才敢透一口气,却不敢再睁开眼。
  桓凌的脸都要贴到他脸上了,只要睁开眼,定然就会对上那张给他脆、不、坚强的直男心添过太多冲击的脸庞。两人坐得并不近,所以桓凌大约是站在他身边、弓着腰亲他的,因为这样弯腰的姿势不舒服,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一只手按着他的腿,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还真重啊。
  一个不举铁的人,一个比他高不出两三公分的人,怎么这么重?
  宋时被压得腰都颤了起来,脑中胡思乱想,最终归拢到一件事上——
  万一后院那些家人吃完饭出来了怎么办?万一有人过来送菜怎么办?
  难不成他们要当场出柜?!还是把毛病都推到福建风气上,说他们只是借鉴了福建式兄弟情的表达方式?
  他的脑子越转越慢,手指诚实地抓住了桓凌的衣袖,往上扬了扬脖子。桓凌摸着他滚烫的、不知是因酒意还是害羞渐渐透出艳色的脸颊,唇间逸出一声低叹:“咱们时官儿可真实诚。”
  不!不是他意志力差,是敌人实在太强大!
  宋时坚定地维持着直男最后的尊严,桓凌把他抱回屋里的路上硬是一声没吭,不肯惊动后院里的家人。桓凌将他往窗边罗汉床上一扔,拉下竹帘,左手按在他肩头上方的凉席上,低头欣赏着他垂死挣扎的模样。
  为了直与弯之间最后的界线而挣扎!
  桓凌嘴角含笑,轻轻安抚着他,发出了低沉沙哑的、恶魔般的诱惑。
  “时官儿,让我帮你吧。”
  ………………
  管什么京师兄弟情,福建兄弟情,男生之间互帮互助本来也是挺常见的事。
  宋时在凉床上品味了一阵人生,半闭着眼数落桓凌:“你也忒不矜持了!你一个给事中,朝廷的脸面……你青天白日的就做这种事!我明天还要到翰林院报道,还不知掌院学士派我什么事做,今天本该养精蓄锐……”
  叫他这么一折腾,还有精可养么!
  桓凌眉梢眼角都是温情,坐在床头听着他慷慨议论,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身上,低低地说:“时官儿这话可不讲道理,你看看外面,早不是青天白日了。”
  虽然天色未晚,却也落了满地夕阳余晖,寻常百姓人家这时候都该准备睡觉了。
  他拽起宋时如同烫着般轻颤的手,在指尖上轻轻亲了一下,笑着说:“明日是你初次入值馆局,我不打扰你养精蓄锐了。等宋世伯和伯母、兄嫂们入京,我上了你宋家的族谱再说。”


第93章 
  宋时赶在二十九到吏部销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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