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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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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禧宫奴才走近前来接过。
  一时无人发声,无人叫退。
  皇帝也默然。
  人,立在这,尔等都瞧见了。还欲如何,今日当着朕的面一回演完罢,省得再费心思寻由头。
  “魏七惯来就是个稳妥的,差事当得好,理应奖赏。 ”
  众人想: 惯来就稳妥,人从前只是个不起眼的六品小内侍,您何时得知他惯来稳妥?
  可不就是在暗示上回坤宁宫里的那一遭么。
  妃子们持锦帕掖鬓角。
  “只今日乃淑妃之喜,本宫不欲喧宾夺主,就略赏几颗银裸子罢。”
  这是要将自个儿择出去,逼淑妃出手呢。
  “皇后娘娘您宽和,实乃圣上之大福,妾等之福。”众人齐声道。
  朕之大福啊。
  皇帝不动如山,垂眸拾起他腰间的玉佩细瞧。
  若不这般,他怕自个儿要乐出声来。
  孙嬷嬷取来一深紫蜀绣织锦荷包,里头鼓鼓囊囊,可不像是只有几颗银裸子那般简单。
  魏七复行礼,姿态恭敬乖顺,“奴才谢皇后主子赏赐。”
  这般乖巧?皇帝抬眼皮子打量。
  魏七跪得端端正正,很是屈从。
  皇后那一百下巴掌倒是赏得狠。
  “起罢,你侍奉圣上有功,赏你是应当的。”
  只一句便将人推至风口浪尖。
  佳人们美眸突狠厉,魏七如芒刺在背。
  却只能应下这句。
  “嗻。”
  在主母掌中乖乖吃瘪,倒真像个妾了。
  皇帝觉着荒唐得可笑,端起茶盏揭盖扣两声儿,略饮一口。
  再抬眸,却瞥见魏七脖颈之中闪出一小圈柔和的白光。
  他不动声色地细瞧。
  这精怪,白玉翡翠珠串都戴出来了。
  可却挺舒坦。
  后头的安喜也瞧见了,安喜觉着魏七不错,确实不错。
  “有劳魏小公公走一遭,人嘴也甜,礼也是真真好。”
  淑妃朝皇帝那处瞥一眼,见其并不在意,又道:“皇后娘娘叫妾重赏,妾怎好小家子气。”
  “来人,赏。”
  “嗻。”
  延禧宫人捧来三大朱漆托盘,上头摆绫罗绸缎,银镯玛瑙玉如意。
  众嫔妃: 呵,可算是到今儿的重头戏罗。
  淑妃这怕不是赏太监,是在赏答应罢。
  哎呦,瞧戏瞧戏。
  也不知圣上心不心疼,正好探探。
  咦?噗嗤!等会子便知晓这魏七是何秉性。
  皇后也暗笑。
  众人余光瞧皇帝。
  后者仍杵着脑袋,闲闲歪着,瞧不出什么来。
  东西直捧至魏七眼前,这是一场众人皆知的试探,石子投井,能砸出多大的水花,深浅一瞧便知。
  魏七眼中浮起被羞辱的恼恨,却垂头暗自咬牙忍耐,他无任何由头反抗,这是赏赐,是主子的好意。
  可他的腿快要僵住了,魏七缓缓屈膝,人还未跪下,又闻淑妃道,“慢着。”
  声音柔而婉转,盛着数不尽的温和体贴。
  “皇后娘娘适才说了,你侍奉圣上有功,本宫这赏也是随中宫,因圣上而赏,既是侍上有功,怎的仍行奴才礼。”
  魏七僵住不动,安喜目露几分担忧。
  “该,行妾礼,才是。”淑妃轻飘飘扔出一句。
  众嫔妃: 妙哉!这女人倒是折辱人于无形。
  荒唐!可也不知圣上是否会护他?可大可小的一桩事。
  越演越好看,今儿这趟没白跑。
  哈哈,比方才的《百花亭》(别称)还要来得精彩,甚妙。
  这话说完,殿内落针可闻。
  皆等着瞧魏七如何应对。
  魏七终于抬眼,望向上首的帝王。
  眼神仍是平静,可其中究竟有多少滋味儿怕只有他自个儿知晓。
  领着您赏的人,戴着您留下的珠宝,差事办的稳妥,话回地恭敬,未失了您的脸面。
  一个月前您曾言奴才安分了便有好日子过。
  帝王抬眼,居高临下俯视。
  掌中的玉核桃转动两圈,清脆的碰撞声响在偌大却寂静的殿中。
  众人屏息。
  皇帝心中思量: 戴了东西来讨好,可惜。
  也不是吃了多大的亏,行个礼白得赏赐。
  他勾唇轻笑,不言,是置身事外的做派。
  也不似传言中那般喜爱么,妃嫔们有了定论。
  魏七险些要忍不住将藏在怀里,束于脖颈间的东西掏出来掷在地上砸个稀巴烂。
  是谁道君无戏言!
  他垂下眼睫,立起,复又屈膝,一面自衣襟前掏出一方素白巾子,双手收于腰侧,行了个女子礼,面红耳粉,羞愤终显。
  嫔妃们都舒快了,皇后却知晓这奴才没那么好对付。
  到底算是半个男人,再如何秀气消瘦骨架子也端在那儿,这礼行得别别扭扭,不伦不类。
  女人们捂嘴。
  皇帝握掌为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似在憋笑。
  魏七低声道:“奴才谢圣上大恩。”说完起身,这句竟甚是温和轻缓,似春风拂面,上首人眸色渐深,淑妃面色稍变。
  欲再发难,还未开口。
  只听皇帝缓缓一句,“成何体统。”
  瞧着他今儿还算机灵的份上,到底开了口。
  众人皆猜: 早不言晚不言,偏生来一发马后炮,焉知不是自个儿也想瞧个新鲜?
  却仍是诚惶诚恐,起身盈盈下拜。
  当中深紫最先动,粉黄青蓝倒慢了一瞬,利落敏捷,端端正正又是个女子礼。
  “圣上息怒。”与众不同的音色额外突出。
  恰逢皇帝端着茶盏饮了半口,听见声响抬眼一瞧,规规矩矩的礼,波澜不惊的人,一口茶水呛在嗓子眼里,咳了个惊天动地。
  安喜大惊,忙起身抚天子背。
  皇后捏手帕替其拭面,一时场面微微混乱。
  下头魏七垂首勾唇笑,怕这个便罢了还要怕那个不成,我一个男人叫人这样戏弄,狗急了要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想瞧就叫你们瞧个够!
  竟是个有脾性的!众人恍然大悟,不敢再小觑这区区一个太监。


第59章 阴晴不定
  英明威严; 举止一向从容鲜有失仪的天子不住地咳啊咳,安喜轻缓地替其顺背。
  “圣上,圣上。”嘴里喊得急,心中又忍不住觉着活该。
  众人皆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皇帝透过跟前嫡妻的身影,目光沉沉望向下首跪在正中的罪魁祸首。
  魏七闯了祸,心里还直发笑,只是这会子却也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换回奴才礼跪在绒毯上请罪; 头紧贴手背,身子趴得极低,像是要粘进毯子里去一般。
  姿态恭谨而卑微; 谁人能怪罪,且这礼是主子叫行的,与他何干?
  皇帝渐渐止住了咳嗽,轻轻摆手; 示意皇后与安喜退开。
  他掸掸袖口,起身; 沉声道:“回乾清宫。”
  皇帝常袍襟前沾湿少许,虽有替换衣物,却在一众妻妾跟前失了颜面,如何还愿待下去。
  “嗻。”
  皇帝一面抬脚走; 后头安喜等人忙捧了端罩大氅来替他披上。
  “起——驾——,乾——清——宫!”安喜又嗷一嗓子,气却不太足了。
  “妾等恭送圣上。”妃嫔们皆小心翼翼送大佛,收起百般心机; 不敢再折腾了。
  这时只酉时二刻(下午五点半),皇帝不过只待了将将一个时辰连晚膳都未用便要拂袖离去。
  皇后与淑妃却不敢挽留。
  魏七悄悄挪至一旁让道,皇帝稳步行过,淡淡望着前方,目不斜视。
  行至跟前,抬脚在人屁股上轻轻踹一记,留下低沉的一句:“跟着滚。” 在这儿丢人现眼。
  复前行。
  也不知方才到底是谁瞧见花旦扮相,心中起意,袖手瞧戏,言而无信。
  然他是皇帝,无人敢顶嘴。
  “嗻。”魏七平声应,挨了没什么力道的一脚,也不敢再作怪,妖里妖气地说话了,起身跟在安喜后头。
  乾清宫的奴才们又鱼贯自两侧的玫瑰椅后撤出,一路浩浩汤汤回宫。
  这回谁也没讨着个好,淑妃得了东珠却惹恼了圣上,一众嫔妾们打着瞧好戏的主意跟在后头附和,珠光宝气盛装以待也没能留住人,若要道谁今儿最开颜,应当是中宫罢。
  延禧宫里魏七还能笑得出来,回乾清宫的路上他便开始有些怕了。
  圣上积威已久,何曾似方才那般失态,虽此事并非他一人之过,可回了养心殿,犯了错的却只剩他了,不拿他问罪又去寻谁?
  魏七跟在銮轿后头躬着身子走,离乾清宫越近便越发不安。
  若说在延禧宫内时一点儿都不怕,那是哄旁人的,方才只不过是一时恼怒,生出些多余的肝胆来。
  可这能怪他么?分明圣上许诺过自个儿会有好日子的。唉,真是可笑,竟也信了,傻不傻,一个奴才,对你食言了又如何?
  只是,方才圣上那一脚,倒也不似恼怒,或许不会怪罪罢。
  不不,这可是天子!天子失了颜面是多大的事儿,怎会不降罪,若不降罪,他的怒意要如何才能消?
  銮轿在乾清宫门前停。
  皇帝抬脚下,背手往养心殿那头行。
  沿路的宫女太监们跪地行礼,心中皆是纳闷。
  怎的领了一串子御前的人去延禧宫瞧淑妃主子,这才不过一个时辰便回罗?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皇帝入养心殿,往里走了几步,突停足,半转过身来回头。
  也不说话下令,只沉沉地将后头那人望着。
  眼深似夜里的湖,瞧不出个喜怒来。
  众人跪地请罪,请天子息怒。
  “滚边儿去。”皇帝踹踹挡在前头的王福贵,一旁的安喜很有眼力见地麻利跟着挪开。
  众人膝行让道,正中还剩一个魏七。
  他很有先见之明,知晓圣上这是要来算账,乖乖地跪着不挪动。
  天子的脚步稳而缓,悠悠似闲庭信步,不像要拿人问罪。
  魏七的心砰砰乱撞,好似被妖魔鬼怪拿铁锤在敲打。
  额间的汗滑至眼睑,染湿浓密的睫毛。
  暗黑描金祥云龙纹长靴停至人跟前,魏七屏息闭眼。
  皇帝俯身,修长的手指探入跪着的人的深紫衣领内,自敞露出来的一小截白皙后颈上勾出名贵的白玉翡翠。
  指腹的温度灼热,魏七布汗的脖颈却冰凉。
  水火两重天,后者猛一哆嗦。
  皇帝沉沉低笑,魏七又是一激灵,一笑就叫人怕得慌。
  前者攥住串子提起,虽掌上留了分寸,魏七却不得不跟着抬头。
  离得有些近。
  “朕竟不知,这东西是朕赏给你的。”语带疑惑。
  一旁跪着的安喜:……
  魏七惊慌抬眸,四目相对。
  他急得要将东西取下,摸着了皇帝的手背,忙烫着般缩回。
  呐呐道:“回圣上的话,是。。。安爷叫奴才收下的,安爷以为您将白玉翡翠赐给奴才了。” 他万幸只戴了这一回,平日里没拿出来显摆。
  安喜:……
  这倒霉孩子现下才知晓什么叫怕,回了乾清宫对着圣上倒是实诚地只会说实话。
  “哦?那你便收下?还挂出来?”手指摩挲两下湿润的白玉。
  “你自个儿说说,哪儿做得好了,值得这赏赐?”他又低声问道,温热的鼻息直扑沾汗的面颊,龙涎香铺天盖地团团将人裹住。
  方才还在作怪,叫朕丢了脸面。
  魏七又不傻,怎么会说自己做的不好,要是说了,圣上要立马降罪。
  且他觉着自个儿近日是真的做的不错,差事样样儿都当的好。
  是以,魏七憋出一句:“ 奴才,伺候得好。” 上回榻上。。。分明还,咬了我。
  皇帝细细瞧他,眸中渐染笑。
  前者傻愣愣呆看。
  后者抛下串子,叮当轻响,摇摆晃动不止,回落颈间。
  皇帝右掌二指顺势在魏七冰凉的脸颊上滑蹭,又沿下颌收回。
  起身,背手往东暖阁走,磨了两下指腹,似是觉着滑腻的触感太挠人。
  “赏。”
  赏?!
  魏七瞪大眼。
  众人皆是茫然。
  只安喜起身,踩着碎花步躬着身狗腿地跟上去,讨好地问:“圣上,赏何物?”
  皇帝似随意道:“叫内务府打块玉来,套脖颈上。”哪有年纪轻轻挂长佛珠的,不好。
  “嗻。”
  “摆膳。”
  “嗻。”
  魏七这回过神来,低低一句:“ 奴才,谢圣上赏赐。”
  可人这会子早已踏入东暖阁,也不知听没听着这句谢恩。
  啧啧,众人叹,参不透。
  魏七这晚未曾睡着,一直在榻上辗转反侧。
  外头寒风萧瑟,屋子里却暖哄哄地,炭盆摆在榻下,黑夜里发出微弱的一丝橘红光芒,孔雀绿镶翡翠三足铜香炉内燃着百合香,魏七枕着脑袋,窝在蜀绣锦被中想白日里的事。
  延禧宫内圣上沉沉的那句成何体统一直响在耳边,缠得人心烦意乱。
  为何不早些说呢?为何又还是说了呢?
  为何失了颜面竟未怪罪,回来却还要赏呢?
  白玉翡翠真是自个儿勾走地么?
  还是那日晚间太乱,驼妃太监和巴和巴便一同裹回来了
  圣上说不是他赏的,安爷又说是圣上赏的,究竟到底是不是赏的。
  唉。
  帝心似深海,难探喜怒,难窥哀乐。
  现下低微如我,如何能逃脱。
  沮丧的长长的一声叹息,消融于黑夜中,困局无人能解,年轻的四品内侍茫然无措。
  然无论夜里如何难眠,第二日仍是起得很早。今日乃除夕,一年的最后一日,辞旧迎新之时,怎可丧着脸面,打不起精神。
  众奴才随安喜入养心殿西暖阁。
  圣上今日起得比往常还要早上半个时辰。
  历朝规矩,除夕当日,帝与后宫众嫔妃要一同在重华宫用早膳,只有年节时后妃才能陪宴,这也是皇家一年里难得的团圆。
  “ 奴才请圣上大安,圣上万福金安。” 众奴才齐声贺拜。
  “ 起罢。”
  “ 谢圣上。”
  皇帝端坐榻旁,目光扫向下首。
  魏七立在后头随众人一同弹马蹄袖打千。
  前者松了口气。
  昨儿夜里他做了一个怪异的梦,竟梦着了这奴才。
  梦着这奴才涂脂抹粉,穿一袭轻薄的绯红女子长袍,对着自个儿盈盈下拜,口中柔声道: “ 妾谢圣上恩典。” 吓得他霎时惊醒。
  魔怔了不成。
  皇帝起身,宫女捧着吉服上前伺候。
  上戴中毛本色貂皮缎台苍龙教子正珠珠顶冠,穿蓝江绸面青白膁皮金龙袍、石青江绸貂皮金龙褂,戴正珠朝珠,束黄绉绸腰带上绣行龙五条,配五色云纹,脚穿石青缎棉皂靴。
  面容尚带晨起的阴沉,众人余光偷瞥,更觉圣上气势威仪,凛然不可侵犯。
  天子起行,奴才们避让,经魏七跟前,后者垂眸,心跳如脱兔。
  “ 魏七留下。” 淡淡的一句,状似随意。
  “ 嗻。”
  不知情的宫女们替他觉着可惜,过会子早膳必定丰盛,黄米饭、饽饽、年糕,枣糕等等,样样都精细,圣上往年都大赐随行宫人,可惜魏七无福,头一年升至圣上跟前,竟不能去,也沾不着福气。


第60章 青花红梅
  重华宫位于储秀宫后头; 现下正殿里头已坐满了穿金戴银的妃嫔们。
  只是今儿一个个地都额外沉默。
  昨儿延禧宫内众人合演的那场戏令圣上拂袖而去,今日是除夕佳节无人再敢触霉头。
  皇帝一人端坐在桌旁,宫女太监们簇拥环绕着伺候。
  只是又不见昨日那个刁横的奴才。
  众人分坐在其余的桌上,心思各异。
  有的猜必是昨儿叫圣上失了颜面,现下已被圣上厌弃,挨了板子,锁在屋内养伤; 只是年下不好声张,怕触了霉头。兴许再过个小半月,人就悄无声息的没罗。
  也有猜是圣上有意维护; 又将人留在养心殿里罗。毕竟昨儿圣上回乾清宫时都仍不忘令那奴才跟着,好似将他留在这儿会叫咱们给吞吃了似的,姐妹们个个都生得温婉貌美,又不是妖精。
  只是现下再多的心思也得藏着; 不敢问一句。
  皇帝跟前的金龙大宴桌上摆满了各色吃食,糕点数都数都数不过来。
  中宫坐在他西侧的另一张桌旁; 殿内落针可闻,不似在吃团圆宴,倒像是在做清晨的祷告祭拜。
  皇后下首靠里数第四张桌几旁坐着的是宁嫔。
  她有些奇怪,不同于其他嫔妃那般小口舀着粳米粥或燕窝羹吃着; 她一直在吃跟前的一碟子酸橘山楂糕。
  这就奇罗,大清早地,吃一小口是开胃,吃一碟子难道不反酸么; 牙都要酸倒罢。
  众人瞥她那一口半个的淡然的吃态,起了疑心。
  常言道,酸儿辣女,该不会是有了罢!
  是了,从前也未见她这样吃酸。
  真真是撞了大运不成,老天无眼,竟叫她在这等好时辰有了龙种。
  只中宫暗地里嗤笑。
  “宁嫔怎的只用点心,不用些垫肚的?本宫见你吃得这般酸,莫不是有信儿罗?该叫太医来瞧瞧。”
  皇帝咽下一块甜糯米枣糕,抬眼。
  瞧见一碟只剩两块的黄橙橙的酸橘山楂糕,停了一瞬。
  牙口咯咯颤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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