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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云守-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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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在他身上,他怎会不知?”秦雁容答。
  不儿气急道:“那他还熬着心血查那些旧事做什么!?他这般寝食难安,终日忧思甚重…若是积劳成疾…万一…万一…”话到这里,不儿捂住嘴巴,不敢往下再说,只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秦雁容捏住不儿双肩,叹道:“你个傻丫头。他不知道当年因何出事,就不知道凶手是谁。也不知幕后还有何人,目的为何。更不知若让人发现还有归云血脉尚存人间,会再起什么波澜。倘若当年事主先觉察出你的身份,要是追杀过来,他现在一个废人,能为你做什么?”
  不儿从来都以为,绫影一心去查当年的凶手就是为了报仇,不曾想过后面还有层层深意。听秦雁容娓娓道来,句句锥心,只觉脚下一软,险些站立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扯着姐姐的袖子,满面泪痕的问到:“他到底为什么受伤?”
  秦雁容掏出帕子给不儿擦擦脸,道:“不知道。不过我猜…多半与归云山庄有关吧…”说完她把不儿搀回床上,交给朱鹮。
  不儿抱着膝缩在棉衾里默默哭了一会,突然直起了身子。她抹干净脸上的泪水,深吸了两口气,决然道:“我们明天就出发去那个什么村!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什么鬼经书找出来!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我办不成的事儿! ”
  墨黎三人见他们的少谷主走出阴霾,又变回了那副自信模样,心下皆是一宽。
  秦雁容微微一笑,说:“就依你。都早点休息,明天天亮就出发。”说完她带着白鹭退了出去。
  到了院里,白鹭朝秦雁容打了几个手势。鬼雁看他一眼,低声道:“终是要经风雨,该承担的就得自己担着。谁还能护她一辈子不成?”白鹭唇边泛起一抹苦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打点好行囊,长鞭一扬,马嘶划空,绝尘而去。秦雁容带着他们沿着商道一路南行,策马飞奔,仅用一日,赶到了绵州。进了绵州也不多做逗留,休息一晚之后,次日清晨,出绵州往西南而去。秦雁容一边辨着弟子们沿路留下的记号,一边带着他们往岷山走去。
  众人行了半日,日头已经高照,环顾四周,人烟逐渐稀少。眼前望不尽的青山连峰接岫,看不透的密林绿波翻涌,看上去已经没有路了。几人翻身下马在山脚下寻觅了一圈,找到了树根上刻着的竹叶标。他们牵着马,依着标记一头扎进了茫茫林海之中。山路崎岖难行,白鹭寻了根树枝,给不会武功的朱鹮拄在手中,小朱鹮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竭尽全力不让自己脱了后腿。
  这林子里古木参天,遮云蔽日,也不知走了几个时辰,大家又累又渴,便找了块山石坐下休息。不儿喝了点水,理了理衣襟,对秦雁容道:“真不知你们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秦雁容笑道:“怎么,少谷主如今才知我墨黎弟子能飞天遁地吗?”
  不儿冲她吐吐舌头,说:“这么方便的招式,我怎么就没学会呢! ”
  大家哈哈一笑,休整片刻之后,又重新出发。
  等他们钻出重重迷障,寻到荒村入口的时候,抬头一看,白日西跌,恐怕已经过了未时。几人不敢再耽搁,轻手轻脚的进了村。这小村不大,约么十来户人家,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转上一圈。如今没有半个人影,家家屋门紧闭,街道上还漫着些青烟,有股子阴冷之气。冷风一过,茅屋嘶嘶作响,便是光天白日,也是慎人。都是桃李年华的小姑娘,哪有不怕鬼的,不儿和朱鹮缩着脖子,紧紧跟在秦雁容后面。
  这村子正如墨黎弟子所说,建在半山腰的一块平台上,真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遗世而独立。他们在村子里小转上一圈之后,就把目标锁定在最大的一家农舍上。这家无论是建筑形制还是所占面积,都高出其他茅屋一个档次。
  秦雁容带着他们推开院门,探头向里望去。这是一间简朴的三合院,正北有正房,东西有厢房,院子里还铺设了些石板。他们走进院子,栓好马匹,然后各自带上了面巾,以防不测。为了节约时间,秦雁容自己去查看正房,吩咐白鹭去看西厢房,不儿和朱鹮去探东房。白鹭领了指令,闪身进屋。这西厢房仿佛是主人会客之所,设有案几茶凳,倚墙还置了百宝架,只是现在,除了层层尘土,什么也没有。他走到架子前,把抽屉一一打开查验,里面也尽是空的。
  不儿拉着朱鹮壮着胆子进了东厢房。那屋里有长桌高椅,高矮书架,地上还放了几个大瓷桶,估计是主人插放字画用的,不过现在也是空空如也。她们再三探寻,确实什么都没有,只得退回院中。同白鹭碰了头,才知西房也是如此。不儿她们心里觉得奇怪。想要是突临大难,全村逃离,不应还有时间带走这些累赘。那没准是举村搬迁?但是他们刚才途径的其他屋舍,里面杂物细软一应俱全,怎么只有这家,一无所剩呢。三人满腹狐疑,看秦雁容还没出来,就跟进了正房。
  正房里也没有几件家具。除了圆桌矮凳架子床之外,再无别物。秦雁容抽出腰间长剑,轻轻击打着各个墙角,像在找什么:“这屋子从外面看,可比里面大上不少,定是藏了什么东西。”
  朱鹮点点头,也上前一步,在屋子里仔细探查。两人看过四壁,查过房梁,不约看向架子床。秦雁容以剑尖击打床板,果然听出些空洞的回音。朱鹮趴上去附耳一听,冲着秦雁容点头道:“床下应该有暗道入口。”说完她站起身来顺着床架摸索一番,没什么收获。
  秦雁容走到那组桌椅旁,说:“素来都是两凳或四椅,怎么此桌单设三圆凳?”
  朱鹮跟过去围着那圆凳转了转。那圆凳看上去稀松平常,她轻轻一推,却纹丝不动。小朱鹮心中大概有了数,开口道:“大家都退出来。”
  几人闻言,连忙退出房间,都好奇的看着她。
  朱鹮解释道:“那桌椅多半是机关。白鹭,你以卵石同时击那三个圆凳凳面中心的凹槽处,看看会怎么样。”
  白鹭拾起三块石子,在屋子门前蹦蹦跳跳找了半天,终寻得一个好位置。他飞身而起,三石同时出手,依朱鹮所言,击中那三张圆凳。瞬间,从两侧墙壁中,射出数支羽箭,把四人吓了一跳。一阵箭雨过后,那木床的床板吱呀作响,裂成两半,露出一个洞口。
  几人定了定神,不儿笑道:“鹮儿你好生厉害啊。你怎知墙壁里藏了暗箭?”
  朱鹮莞尔道:“雁容姐敲那墙壁回音虚虚实实,总不能是造房之人偷工减料罢。”
  他们再进屋内,避过地上的乱箭,走到暗道洞口。然后雁容在前,白鹭断后,依次跳入洞中。洞里黑漆漆的,不儿难免又想到了落梅寨的地道,心有余悸,她点了个火折子,拉着朱鹮,小心翼翼的跟着秦雁容。他们前行至尽头,发现洞后是间密室。入室举光一照,见室内有一长案,案上有双烛,置香炉,设佛龛,好像是在供奉什么人。
  秦雁容拿过不儿手中火光,点燃了蜡烛。两只白烛呲呲作响,火苗闪动,点亮这半间小屋。不儿吞了口口水,小声说:“这…莫非是什么灵龛…”
  秦雁容道:“这烛台上没有多少蜡油,双烛也很新,想必原来是有人悉心照料的。但是只有佛龛,没有灵位么…”说完,她先对着佛龛拜了一拜,然后取剑将佛龛侧向推开。佛龛后墙上有一两掌宽的小洞。秦雁容踮起脚,凑上去看了看,洞里是空的。
  “外面的屋子,里面的密室,都让人清了个干净…看来这里确是有什么秘密。”不儿低声说道。
  秦雁容点点头,说:“恐怕跟这凭空消失的一村人也脱不了干系。”
  青蓝烛焰不时闪烁,朱鹮左右看看,估计了一下这屋子的开间,然后走上前去,拧了一下左边的烛台,密室左边的墙壁突然滑开了。秦雁容回头了眼她,嘉许道:“好眼力。难怪谷主点名让你跟着大小姐。”
  朱鹮掩口一笑,示意白鹭进去看看。白鹭探头看去,发现那竟是一间剑室。小屋里,陈列了各式长短宝剑。看那剑制均是古式,少说也有百年历史了。
  不儿道:“这随便一把,都是连城宝物,看来捷足者不是为财。”
  秦雁容也跟着转了一下右边的烛台,密室的右墙也打开了。右侧的耳房里,有一八尺来长,两尺见宽的石台。台上自是空无一物。秦雁容道:“看来这边的东西,是叫人拿走了。”四人又把这方寸密室查了个遍,确定再无它物,才把一切归回原位,退回了院中。
  秦雁容回头看那一地乱箭,不解道:“若是有人在我们之前拿走了密室里的东西。那这箭是怎么回事呢?”四人面面相觑,都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只得牵着马出了院子,复又分头把剩下的十来间简房茅屋逐间筛查,也是一无所获。
  大家回到村口之后,不儿问向秦雁容:“看来还有他人,也在寻这圣人遗物。姐姐有什么头绪么?”
  秦雁容摇摇头说:“既是江湖传闻,知道的肯定不止我们一家。难道这一村的人守着这么个秘密,就这般人间蒸发了么…”
  朱鹮忽然开口问道:“就算是桃花源,村中也有良田美池,可往来种作。这地方少说也有几十号人,却无半亩田地,他们原来平日靠什么为生呢?”
  白鹭听完此言,找了个高些的茅屋蹿上去,四下瞭望,发现自村西入林,穿过林子,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他跳下房顶,带着众人又钻进林子向西走去。他们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到了另一个小院。院周以篱笆围住,院内有半亩荒田和一木屋。白鹭两步越过荒田,推开屋门,见屋中桌椅床榻摆设齐全,墙上挂了斗笠蓑衣,悬精弓长剑,墙角还堆放了些清扫工具。他将长剑拔出,此剑身宽脊厚,应是男用,剑锋已经锈迹斑斑,看来被荒弃很久了。秦雁容跟他进来,看那桌旁有一矮柜,她打开柜子,从里面翻出好些黄纸,纸上密密麻麻撰写了很多东西。秦雁容把纸分给大家,说:“看看写的是什么?”
  不儿大致翻看一番,道:“是乐谱。嗯…好像是琴谱。但是不全,还乱七八糟的…”
  她又翻了几页,说:“这应是从什么地方誊写下来的,顺序错乱的紧。我看不太明白,不过或许哥哥能看出点什么门道来…?”
  秦雁容点点头,找了个布袋,把那些手稿梳理一番,妥善装进去,决定带回去让绫影看看。
  他们查过屋内再没什么可用之物,便离了西院,牵着马回到了荒村。秦雁容跟不儿商量到:“我去和弟子们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查出点线索。然后再查查那手稿写的是什么。这村子,我先找人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再来看吧。”
  不儿抬头看了看西落红日,说:“只能如此了,趁着还有光亮,早些下山,明天出发去益州?”
  秦雁容点点头,带着他们又沿原路下了山,将一肚子谜团留在了这密林隐村之中。


第30章 9 陈年旧事
  郭润通摇着铁扇,立在天虹门的教武场的方台上,等着蓝涧堂的蓝堂主。
  星若跟曹展宣再三确认他所中之毒并无大碍之后,才拎着鞭子走上高台。星若难得有机会在天虹众人们面前堂堂正正亮个相,所以特意换了件祥云纹的苍蓝夹袄。绫大掌柜的手艺自然不一般,所以蓝堂主身着精妙锦袍,头束湛色髻巾,眉似柳叶,唇胜朱丹,灵眸雪肌,别致得紧。
  郭演站在他对面,看着这弱冠少年,心想虽然大家都知道蓝涧堂主生了张俊秀娇容,但真就这么面对着他,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声,怎么人家就那么会投胎呢。不过再好看的脸,也不能当饭吃,这鱼跃之战,本来是个跟高手切磋的好契机,怎料自己偏偏抽中了他,真是鸿运当头。郭演微微叹了口气,对着星若抱拳道:“还请蓝堂主,不吝赐教。”说完,他扇子一展,飞身而起,向星若冲去。
  星若眸子一紧,心说你不是厉害嘛,厉害就好,小爷我这俩月可是憋了一肚子怨气没地方撒,你就都收了吧。他才不管什么比武拆招,一来一回,腕子一抖,银鞭如蛟龙出海,张开血盆大口,冲着郭演就咬过去。
  郭演全没料到这是个不按常理的主,连忙减了冲势,合扇挡开他的鞭子,与他擦肩而过。星若在半空中转过身子,长鞭旋动,啸声连连,鞭头一束红缨,直取郭演后心。郭演反手开扇接下这招,就地一滚,调过身形,铁扇随即掷出。星若横鞭一扫,荡开扇子,然后收鞭前冲,突到郭演跟前。软铁鞭被他折起捏在手中之后,虽然缩短了攻击范围,但是加大了力度和准度,银鞭自郭演肋下斜撩而上,郭演举臂护胸,小臂被银鞭擦过,火辣辣的疼。郭演向后跳开,接过飞回的铁扇,挥扇斩向星若。台子下面的曹展宣看那情形暗道不好,郭演的扇缘如利刃般锋利,这么挥下去非得见血不行。却见星若转瞬间屈起双腿,身子后仰,一脚蹬郭演胸口,一脚踢裂空铁扇,然后腾空一翻,稳稳落地。
  魏熙跟曹展宣对视一眼,道:“咱堂主,真够机灵的…”
  曹展宣擦了擦脖子上的冷汗,说:“好在有惊无险。”
  郭演抖了抖生疼的手臂,觉得自己还真是轻敌了,没料到他身段步子这般灵活。他心说既然如此,便看看是你的腿快,还是我的扇子快。铁扇再度出手,速度,力度都更上一层,在空中转成一个高速黑圆。星若见那扇子来势太快,出鞭抽击已是不及,干脆还保持鞭子对折之势,出手接那扇子,然后横向一拨,动了铁扇的角度,使它自自己肩头擦过。扇子掀出的旋风将星若的脖子刮出一道红印。
  星若躲过这一招,脚下换了步法,如踏星火,竟在扇子转回来前,进到郭演面前,抬手就是一鞭。郭演被他打个猝不及防,连连后退。星若听耳边骤响,知道扇子飞回来了,银鞭再舞,如巨蟒吞日,把郭润通连人带扇,一齐打落在地。郭演拾起扇子,翻身跃起,看出蓝星若这不讲道理的一通猛攻,像是在拿自己出气,心下也是有些恼,于是说道:“蓝堂主的柔鞭厉害,再会会我这子母扇如何。”说完,他按下机关,玄扇之中,飞出两支小扇。子扇飞出之时,母扇也跟着出手,三扇相互照应,向星若袭来。
  自打星若上场,司马贤这悬着的心就没放下来过。他看郭演用出了杀手锏,暗下里气灌双足,随时准备飞奔台上,给星若解围。
  星若没想到郭演这把破扇子还内藏乾坤,着实吃了一惊。他连忙躲开,脚下不由得踏出腾焰步。腾焰步是司马贤裂炎剑法里的基本步法,讲究轻而不飘,快而不虚。步法再精妙,也做不到万无一失,星若本就失了先机,只靠机敏的反应躲过子扇,终被母扇击中。好在他矮了身形,只被削去了左肩的袍子。
  郭演总算打回点颜面,还没来及欣喜,却愣在了原地。
  星若袍子破了,露出左肩膀上触目的灼痕,原本白皙的肌肤,被烧焦至溃烂,经年累月已化成暗紫的疤,牢牢嵌在他身上,恐是进了忘川水也涤不掉。
  郭演收回飞扇,磕磕巴巴的问道:“蓝堂主,你这肩上…是旧伤”
  星若扫了眼肩头,撇撇嘴,毫不在意的说道:“都是八百年前的事儿了。不过我说郭润通,我这袍子甚是很金贵,刮破了,可是要赔的。”
  郭演一怔,不知这话该怎么接。
  金锣恰好响起,说这场比试,结束了。
  星若见锣声响了,放松了筋骨,晃了晃脖子,伸了个懒腰,说:“诶,活动活动,果然有益身心呐。有机会,咱们在打哈。”说完长鞭卷回手中,也不等郭演回话,飞身跳下了台子。郭演冲他一拜,也跟着回了水色的队列。
  蓝涧堂的人见堂主跑回来,炸开了锅。他们谁也不知道星若肩上的伤痕是哪里来的,把星若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问。连曹展宣和魏熙都加入了阵营。
  任星若怎么嚷嚷怎么吼,就是喊不停他们,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蓝堂主实在是没辙了,长鞭一挥,发出裂空尖啸,这才制住了众人。星若凝眸环顾一番,道:“有完没完?我脑袋都快炸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八百年前的事儿了,不过是场大火罢了。”他刚一说完,又被下一番询问的浪潮淹没。星若真是觉得自己这一天把一年的话都说光了。
  蓝涧堂这边人声鼎沸吵得惊天动地,冯越泽隔着台子远远望着,心里却一直在琢磨星若方才所使的招式。星若出鞭的角度方式,还有脚下的步法,他都觉得有点眼熟,酷似司马贤的裂炎剑法,又不完全一样。他看司马贤一直冷着脸戳在原地没有上台的意思,便走了过去想问上一二。冯越泽走到赤峡队列前,先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对着司马贤,饶有兴致的问道:“司马堂主,我一直以为司马氏这裂炎剑是不传外姓的。不知你何时收了这么个徒弟?”
  司马贤受先父遗托,前来蜀地,相助冯越泽重振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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