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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耽]锦绣荣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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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只听得头上“喀喇”一声,铁板上的纹样如同暗锁一般向两旁散开,荣喜伸手轻推,那铁板便向上掀了开来,两人避过头上洒下来的泥灰,互相扶持着一起向外探出身去。
第35章 第35章
赵熙身着一件白色里衣,手持长剑,一头雾水地望着脚下两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清秀少年,那两少年小脸儿煞白,均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任谁夜里睡到一半,忽然床下发出“哐”的一声都会大吃一惊,更遑论是如今这个刺客横行的敏感时期。
赵熙一把抓起床头的剑就跳了起来,就着月光拉开床幔,只见两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扭着身子从床下爬了出来,看见外头有人,口中同时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转身就想往回缩。
赵熙一个箭步跳下床,伸出大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两人衣领,一手一个从床下拖了出来,掼在墙角。
荣喜被人摔得骨头几欲散架,转头看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抬眼和锦绣对视了一会,突然两人不约而同嘴角一瘪,刷地流下了两行清泪。
门外的暗卫们慌了手脚,他们六七个人瞪着大眼守护在王爷寝室外头,片刻也不敢松懈,此时却在自家王爷房里传出有人在小声啜泣,那人是几时进了王爷的房间?
赵熙看他俩哭得眼泪鼻涕横飞,一时半会没有收官的意思,终于不耐地把长剑往下压了压。
“闭嘴,再哭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两人顿时缄口。
赵熙哼笑一声,把长剑转了个方向架载锦绣脖子上:“你们是恭王派来的刺客?”
荣喜一边猛摇头一边在心里把自家祖父骂了个狗血喷头,家传的秘道谱有专门讲述秘道出口选址的,什么隐秘的洞穴,枯井的侧壁,废屋的灶台等等,无一不是逃出生天的好去处,可就是没有一条是说要把秘道出口建在人家寝室床底的。
赵熙蹙眉看了他们一会,忽然伸手打了个响指,身边瞬间呼啦跪了七八个黑衣人。
为首一个颤着声音道:“属下守护不力,不知房内何时混进了刺客,还请王爷责罚。”
赵熙抬起下巴指了指床底:“床下有一条秘道,你带几个人下去查探一番。”
黑衣人大吃一惊:“王爷的房间属下曾经仔细勘察过,从来不曾发现有什么密道。”
赵熙也不说话,细长的眼尾冷冷扫了黑衣人一下,黑衣人后心一阵发冷,急忙伏倒在地:“属下马上带人去办。”
此时余下的人早已拿绳索把两人捆了个结实。看着这两张泫然欲泣,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小脸,连带赵熙在内,所有人都是一肚子纳闷。
一名暗卫上前搭了搭两人的脉门:“启禀王爷,两个都没有武功。”
正说话间,寝室大门“哐”地一声被人推开,紧接着风风火火闯进来一名白衣青年:“五皇兄,我听说二皇兄又派来了刺客。”转头看见被人捆粽子一样扔在墙角的两人,先是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随即上前扒开荣喜额前的碎发仔细看了看。
“哎呦喂,这不是荣家的那啥么?”
荣喜抬眼望着来人,嘴巴微张,发出了一个无意识的单音:“啊?”
青年眯着眼,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皇兄,借一步说话。”
赵熙被他死拉活拽地拉出门外,不由心下微恼:“元祈,有什么话非要在屋外说的,我这还穿着亵衣呢。”
赵元祈无视他的怒意,只竖着一只手指笑道:“皇兄你的运道来了,你可知房内那穿蓝衫的小孩儿是谁?”
赵熙向门内瞟了一眼,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你可还记得前年黄河下游闹水灾,当时你不是去了西夏出使么?舅舅被父皇任命为赈灾使,带着七十万两白银前去赈灾,可是半路上却丢了那笔银子。”
“这事儿我知道。”赵熙点点头:“那银子后来还是天下第一神捕帮忙找回来的,原来是舅父手下的副使与人串通,监守自盗。”
“这就对了,其实刚丢银子那会谁也没想到还能找回来,毕竟当时一点线索也没有,那时外公全家都急坏了,你又刚好不在京里,外公卖田卖地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也不过凑了区区二十万两,于是我就想着能不能找人先借一借,堵上这个窟窿,先把父皇这里瞒住再说。”
“天下能随手拿出五十万两白银借给你不会超过五个。”赵熙道:“你当时去找的是哪一个?”
“我当时第一想到的就是江南首富荣衡,其他几个要么就是与朝廷关联甚广,要么就是权大势大不好相与,还有如西北王之流割据一方与朝廷为敌的,只有这荣家,跟朝廷要员素无往来,平日里也常做些善举,那日我快马加鞭,足足赶了两天两夜,到了杭州见了那荣衡,还未想好怎样跟他开口,京里就来人通知我说案子破了。”
赵熙歪着头看着自家弟弟,片刻,嘴角浮起一个嘲讽的冷笑:“你跟我说这些,莫非是想要告诉我,里头那个穿蓝衫的少年就是荣衡?”
“荣衡都快要五十了,里头那个是荣家独子,那次我跟他老爹在客厅会面,远远的见他屁股后头跟着一群丫鬟从庭院里走过,我当时就在想,这小子生的可真漂亮,哈哈哈!”赵元祈打了个哈哈,随即脸上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你想啊,太子祯的肺痨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了,听说极有可能可能活不过今年冬天,父皇前几日开始有意无意间考察咱们几个皇子的学问课业,这表示什么?表示父皇想要另立太子了。”
赵熙原本就是一颗七窍玲珑心,自三年前太子赵祯染上顽疾之后一直在励精图治,此时听自家胞弟一说,立马通彻:“你是想要我拉拢这个荣小子,以取得其父的财力支持?”
“五皇兄果然聪慧。”赵元祈以拳击掌笑道:“现在阻你登上太子之位的最大的障碍就是二皇兄,他的母妃是淑妃,咱们的母妃是贤妃,按位分来算都在四妃之列,平起平坐,若说起学问武功,治国之道你也不输他一分,但是他母家有银子啊!他外祖父和几个舅舅都是武将,早年曾经在外镇守过城池,那时也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咱们呢?外祖父不过是个礼部侍郎,咱俩虽说被封了王,但俸禄远远不够开销,训练府兵要花银子,养侍卫要花银子,结交大臣还要花银子,我可是听说二皇兄出门身边至少有二十个暗卫哪。”
赵熙蹙着眉,眼光从胞弟脸上打量到门内地上搂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两少年身上:“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你看那种人像是共谋大事的样子么?拿剑比划两下就吓成那个样子。”
赵元祈嘴角微微上扬,语气略带讥讽:“你跟他能共谋什么大事,他越是懦弱无能就越是好哄骗,你只要让人知道江南荣家是站在你这边的,到时不怕他老子不乖乖拿银子出来。”
顿了顿又道:“说句老实话,当年我去见那荣衡,先是以礼部侍郎门下名义前去拜访,他倒还满热情,后来听我隐隐透出贤妃与靖王府的名号,就一下子就对我冷淡了下来,说是不介意与朝廷官员往来,但是绝对不想参合天家之事。再后来见我说话有些冲,那老儿竟然请出了太宗皇帝的丹书铁卷,丹书铁卷哪……我朝开国以来也不过赐下了十余册,那姓荣的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能从太宗爷爷那里弄到一本。”
赵熙一听之下也是吃惊不小:“竟然还有太宗爷爷的丹书铁卷供在家里,照你一说,这个荣小子我是非拉拢不可的了?”
“那是自然。”赵元祈哼笑道:“五皇兄不过睡个觉,荣家的金元宝都能自己从床底下爬出来,难道说这不是天意,是天要助我皇兄坐上这太子之位啊!”
两兄弟对视一眼,各自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第36章 第36章
锦绣这辈子都没想到他一个小倌居然能在靖王府这种听起来就很骇人的地方沐浴更衣,那浴池比之前他在月怜楼住的房间都要大,池子的四周雕刻着祥云珍兽,浴具精美华贵,连搓澡用的皂胰子都散发着一股沁人的香味。
他一边舀水,一边忍不住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口中还时不时发出各种赞叹,把几个在纱幔外头伺候的侍女逗得不住窃笑。
荣喜嫌他丢人,不停用脚趾在水下勾他:“小祖宗,你莫要再叹了好不好,我荣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他伸手掬起一把池水凑到鼻下闻了闻:“这水是外头烧好了引进来的,又不是天然的温泉,那看似金灿灿的盆子是铜制的,外头镀了层金,那用来擦身的绸子是旧的,洗过不下三回了,这些东西哪里值得你大呼小叫成这样。”
锦绣被他勾的咯咯直笑,一把抓住他的脚踝伸手去挠那脚心,两人遂在池水内打闹嬉戏起来。荣喜趁机抱住锦绣,在他脸上“吧唧”偷了个香吻,舒心笑道:“这下总算是遇到好人了,那个九皇子是我爹故交,咱们马上就能回杭州了。”
“他说自己是好人就是了?”锦绣拿指头敲他的爆栗:“要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是个王爷,能图我什么?”荣喜不服:“再说了,他连我家客厅里摆设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肯定是来我家拜访过的故人。”
锦绣撇嘴不以为然,心下总是有些不安,他在欢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对人心变化极为敏感。尤其是那个五皇子,先是凶神恶煞般拿剑指着他们,一转眼又温柔似水,一迭声唤荣喜做“贤弟”,只是那脸上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荣喜抱着锦绣,脸上浮现一丝回忆般的喟叹:“要说熙大哥,还真是善良,他的太子弟弟得了重病,他急的跟什么似的,而且他为人又仗义,我跟他说了夏进龙贿赂兵部,冒领军功一事,他立马拍案而起,义愤填膺地说明天早朝就要上奏皇上,我倒是觉得这样的人才配将来继承皇位。”
锦绣听他一说,顿时三魂吓走了七魄,立刻扑上去堵他的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当今太子可是正宫娘娘所出,是正统嫡子。”
荣喜被他捂住口鼻,小脸憋得通红,急忙用力去掰他的手,复又把脑袋靠近小声说道:“也就咱俩私下说说,我这不是听说他快死了么。”
“私下说说也不行。”锦绣哼道:“这官家的事是咱们老百姓可以妄议的?”其实他这话说得委实底气不足,以前在倌馆卖笑,那些客人喝多了也是三五成群在一起议论朝政,读书人尤甚,一个不快便写首诗词借古讽今,官府管也管不过来,最后便由得他们去了。
这边厢荣喜又在感慨五皇子仗义重情,九皇子古道热肠。
锦绣神情古怪地望了他良久,心里也不知到底该不该说,半晌才悠悠道:“其实你说的那个肺痨是有办法治的,只不过按宫里那种整天人参鹿茸的吊着可不行。”
荣喜一听之下来了兴趣,急忙催促着锦绣快说。
“以前咱们做小倌,也有得了肺病的,云姨自是不肯治,把人扔到后院等死,幸而有个弟弟的恩客是个草药商人,他教我们采一种叫做狗麻藤的草药,茎秆点火在床边熏,叶子煎水服下,反复几次倒是把人给治好了。”锦绣停了一会,又道:“狗麻藤溧阳后山上就能采到,可是那毕竟是太子,兹事体大,万一……”
“能救人当然要试一试啊?”荣喜兴奋得连连拍手:“我得把这事告诉熙大哥,他肯定高兴坏了,他为了太子的病情都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了。”
荣喜湿着身子爬出浴池,随手召来外头的侍女伺候更衣,他在家使唤丫鬟惯了,此刻光溜溜的四处乱跑也不介意,倒是锦绣,不怕光着给男人看,却在看见那几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侍女时手足无措起来,一时闹了个大红脸,只把荣喜看的哈哈大笑。
第37章 第37章
书房内,赵熙不紧不慢地合上手中的折子,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上满是阴鸷。
对面坐着的赵元祈怀中抱着一个红衣美人,捏住嗓子学着荣喜说话:“孔融七岁便知让梨……熙大哥比起他来也毫不逊色啊……可叹我怎么就没个兄弟……唉……”
赵熙把手中的折子狠狠拍在桌子上:“你给我滚出去。”
赵元祈哈哈大笑,连带怀中的红衣美人也是一阵花枝乱颤。
“那小子蠢得跟猪一样,你叫我如何再忍。”赵熙把一肚子怨气都发泄到了自家胞弟身上,他五更天早起上朝,回到府里连早膳也来不及享用便被那荣喜拉住,颠三倒四地讲了半个多时辰的兄友弟恭,还有什么治肺痨的良方,先不说这民间的方子能否越过太医院送到太子床前,单是这宫里,除了皇帝皇后,就没人希望太子祯能活下去。
“要成就帝王霸业,怎能没有这点帝王气度。”赵元祈逗弄着怀中的美人:“皇兄你刚才饿着肚子,强迫自己听那荣小子胡扯时的种种表现,真是让小弟我大开眼界啊,我在后堂都听得憋笑不已,你居然还能做出频频点头认可,时而恍然大悟这样的表情。这简直就是……”
赵元祈抿唇,最终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简直神了……”
赵熙冷冷扫了一眼胞弟,哼道:“我已让他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去杭州,好教那荣衡知道自己独子正在我府上接受精心照料,接下来我便要带着他四处露面,做那兄,友,弟,恭,状。”说到这四个字,赵熙恨恨地咬了咬牙。
“那夏进龙……?”
“不过是个三品武将,手无兵权,不用理会,我们倒是可以借机打压兵部那群人,谁叫他们是站在赵慎那边的。”赵熙放下手中折子,站起身抖抖衣摆:“今晚的宴席你可有安排妥当?”
“早就安排好了。”赵元祈笑道:“自三公以下,中书舍人,仆射,尚书,凡是我们这边的人,我都请了来,那些左右摇摆立场不定的,我也请了一部分,说好了大家都便服相见,只是喝个花酒,不嫖宿不算犯禁。”
赵熙点点头,不置可否。
赵元祈再笑:“若有朝一日皇兄你能够……嘿嘿……这禁止官员留宿风月之地的制度也该改上一改了。”他边说边转头望向怀中美人,将手探入那美人衣襟一阵乱抚:“你说是不是啊?红绡?”
红绡被赵元祈摸得娇喘连连:“爷……爷你要弄死奴家了……”
赵熙看他俩闹得实在不像话,忍不住皱眉:“你不要总是到哪儿都带着这个侍妾,又不是什么清白人家出生,不过是个妓子,传出去不嫌丢人,你居然还给她赎身……”
“皇兄你这就不懂了吧!”赵元祈摆手哂笑道:“我早已退出皇位之争,名声什么的我才不在乎,况且我越是显得放荡不羁,那赵慎就越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专心对付你,我在后头才能有机可乘,带个良家女子出门有什么意思,行不摆裙笑不露齿的,哪有我家红绡知情知趣,况且……哈哈……这身子温润如玉,实在叫人爱不释手啊。”
红绡听他这样说,适时摆出一副娇嗔的模样:“爷……人家不依嘛……这些话还是回房再说,免得让靖王爷听着不快呢,红绡回去要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今晚定要给爷挣个脸面。”
“什么……你今晚还要带着她去?”赵熙愠怒。
赵元祈抬眉,缓缓瞟了红绡一眼,显然事先并未说好。
“为什么不带我去?”红绡不以为然地撇嘴:“那荣家公子也是定会带上他身边那个小倌的啊!他俩自打来了以后就片刻都没有分开过。”
“你说什么?”赵熙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他身边那个叫锦绣的,是个小倌?”
“是……是啊……”红绡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那一身的风尘气,那腰胯,那眼眉……都是我们娼门中人惯有的,我绝对不会看错。”
“红绡在欢场中摸爬滚打八年,她说是那就肯定是。”赵元祈慢慢坐直了身子,脸上带着些许正色:“我没看出来,我也以为是小厮书童之流。况且我平日只是狎玩美人,对这小倌倒是……”
“他说他是逃婚遇到了人贩子,被那锦绣所救,两人相伴来京,同生共死……”赵熙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这个荣喜了,跟个小倌同生共死?
想到以后两人还要以兄弟相称,结交权贵时身边带着个小倌……赵熙胸中一阵气血翻腾,如玉般的俊脸黑的吓人。
第38章 第38章
时值初夏,王府内的几棵大树上蝉儿聒噪个不停,锦绣腿脚不便,吃过午饭就躺到床上歇息去了,荣喜怕吵了他午睡,向府里小厮讨了个长竹竿,带着伺候他的几名侍女,浩浩荡荡地杀向院子,一时间蝉声大振,鸡飞狗跳。
锦绣却并没有睡着,他趴在床上抱着个大枕头,耳听外头荣喜大呼小叫,这里发现一只,那里又发现一只,心里一时乐不可支。他出身小倌,从来只有他去揣摩客人的意思,还从未被人当宝似的放在心尖上,虽然觉得那靖王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些许不善,但人家终究是没说什么,况且自己这身份,若不是跟在荣喜身边,怕是连给人家提鞋都嫌脏。
锦绣咬着下唇在床上翻了身,又想到昨日靖王当着两人的面,遣了信使将荣喜书信送去杭州,只怕过不了几日那边就会来人,到时候自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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