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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睢之臣-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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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苑冬日出巡离不开羊肉,所以只要时机合适,羊群就由后方他部提供。到这里宰干净,在裹埋进雪里。一是能够放久且易扛,二十就算遭遇突袭,大岚人也没有挖地的习惯。
  敖云熟练的架起火,用贴身的匕首将羊肉分割成合适的大小,拿在火上烤。他一边烤一边问辛弈,“这不像你们的粮仓,一把火就能烧掉的东西。除非现在吃完它,否则我们也没法偷偷拿走。”
  “我们可以让他们来不及。”辛弈伸出手烤火,看着羊肉渐渐露出色泽,道:“如果后方遭遇突袭,帐篷燃烧,前阵必定自乱阵脚。再加以诈术,定能让阿尔斯楞来不及收拾这些羊肉。”
  “你要这些肉做什么?”
  “大雪让路不畅,就是孛尔只斤部,也没办法立刻给阿尔斯楞带来新的吃食。”辛弈割了一块已经熟透的羊肉,放进口中。这肉连粗盐都没有洒,膻味极重。“除非他能进上津。你们的粮食的确烧不了,但并不是无法弄走。等会儿入夜,下一批前阵兵退下来后,我们就行动。”
  这个行动,即是诈兵。
  前阵兵退下前阵,连水都没喝多少,就要立刻回帐入睡。车轮战即是依仗人数轮番进攻,等他们休息完毕,就要接着这一批上阵的士兵,再回到战场。
  疲惫的入睡时身体不得不全面放松,尤其是帐里有一点温热的时候。
  这一批士兵很快睡过去,鼾声渐起,连带着后方这一片营地都似乎远离了金戈铁马的咆哮。然而火就在这个时候烧起来了,从帐子上,一发不可收拾。快速的点火再移到另一边大喊偷袭,让猝不及防的士兵猛然惊醒时还尚不知出了什么事。
  “那边!”马背上的汉子皮鞭指向东边,“向那边逃掉了!是北阳人!蠢货,快追上去!”
  火陡然烧向主帐,火光照亮了大苑的军营。前阵的阿尔斯楞回首,随即皱起了眉头。然而没有放过任何机会的吴煜根本不给他回头的时间,新磨出的箭从墙垛横穿夜风,钉在他的前后,警告他的方向。
  后方带着人冲出兵营追赶“北阳人”的敖云倏地勒马,他们一口气冲到了东侧微陷的沟壑。敖云的马轻轻往前了几步,就听侧高地上有人一声令下。
  “松网!”
  原本的雪地突然塌陷,一众人马全部滚翻进雪下。辛弈从高地上的雪地里爬出来,连跑带滑的下了坡。才从雪坑里探出手的大苑兵还没来得及抬头,天道就从他头顶穿了下去。
  惨叫和马鸣嘶乱纠缠,蓬松的积雪和人滚杂在一起。
  乞颜部搭起从大苑军营里顺手牵羊的弓箭,甚至不必瞄准,只要落进雪坑里就必定会伤及人和马。
  前阵大苑的士兵开始如潮浪后退,在上津的箭雨中扛盾飞快后退。这种后乱阵脚,前既后退的方式并不高明,甚至有些愚蠢。可是阿尔斯楞自然有必退的理由,他想到这一场突袭和之前雪中那一场风格何其相似。
  都出于辛弈的手笔。
  如果是辛弈,那么他从哪里来的这么多人?除非他早已不声不响的回到了上津,一直佯装不在,蓄意谋取他后方。但他又怎样混进军营里点火的呢?他甚至过不去门口的盘查,除非有大苑人在帮助他。
  大苑各部不是一条心。
  阿尔斯楞担忧的是这一点。
  “火!”小崽子爬上吴煜的头顶,指着大苑营地,“火!”
  吴煜命止了射箭,他扒在墙垛看了几瞬,心一横,“追上去,狮王要退后了!”
  敖云的马从一侧跑过来,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赤业。辛弈翻身上马,他道:“不能恋战,阿尔斯楞的攻线已经退后,我们走!”
  “不行!”敖云勒马在雪坑旁,“不杀掉这些扎答兰部的人,你的上津依然会陷他的攻势!一旦他察觉无粮,必定一鼓作气围攻上津!”
  “你不相信上津受得住?”
  “不。”敖云拔出弯刀,“如果是辛靖,绝不会留下这样的后顾之忧。”
  绕是辛弈,也要骂出声了。他调头回转,他不可能放敖云在这里!一旦敖云死在这里,他之前在乞颜部的布局就统统作废,夹击的埋兵根本施展不了!
  敖云的坚持也并非没有道理,他的目标在哈布格钦氏的领地,而不是在这里,他不能一腔热血把后患埋在自己部族的名头下。
  必须消磨阿尔斯楞的亲族,包括阿尔斯楞在内,扎答兰部必须死!
  坑沿就是宰杀,爬出利箭的人也逃不掉弯刀的勾魂。
  “走!”辛弈从马上拉拽住敖云的后领,他冷声道:“他们已经重创,离开这里我们还能伏击一次,待在这里我们只能等来阿尔斯楞的重兵!”他突然卡住敖云的咽喉,从马背上扯到自己身前,低声道:“你只带了三百人,我只有一个人。遇见阿尔斯楞的重兵,你靠什么跟他硬干?”
  咽喉处的手指微微收紧,敖云听见这一路都温和轻笑的年轻人寒煞道:“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北阳乞颜一起死!”
  敖云怒目,辛弈松开手。敖云抚着喉咙,下令撤。
  但是来不及了。
  阿尔斯楞已经来了。
  他的雄鹰突破长风,先冲鸣到他们的头顶,对着辛弈,厉声警告。辛弈听见这鹰鸣,左手手指就立刻在不自主的反应抽动,像是记住了这个声音,和这个声音后随之而来的刀锋。
  这是失去小指换来的疼痛记忆。
  连重骑都来了!
  雪地在沉重的马蹄声中颤动,阿尔斯楞的弯刀拖着血迹,停在两人十几步外。
  密密麻麻的大苑兵跟在后边,辛弈已经想起了身陷重围的恐怖。
  “敖云。”阿尔斯楞的黄金瞳穿透力十足,他在马背上微微倾身,像是要看清敖云一点,又像是在行礼。“乞颜部在这里狩猎吗。”
  敖云握马缰的手都颤动了一下,他挺直脊梁,扬声道:“是的,我在狩猎。”
  阿尔斯楞老旧的皮甲在大风中巍然屹立,肩头上一条裂开的痕迹也是陈旧的伤疤。他明明已经老了,可是他停在那里,还像一只狮子。
  “告诉我,你在猎什么。”
  敖云仿佛被刀锋直逼在脖颈,他甚至忘记了吞咽唾液。这么冷的天,后背上的汗却开始滚滑下脊背。
  “我在狩猎。”敖云忽然抓紧胸口的皮革,紧紧的,像是抓住了什么勇气。他盯着阿尔斯楞的黄金瞳,缓慢坚定道:“我在猎一头老狮子。”
  阿尔斯楞看着他,像看着迦南山上的小雏鹰,道:“你要猎一头狮子,却选择了和北阳的狼崽子并行。”
  “哈布格钦氏隔绝了我的部族,夺取了我的王位,强占了我的母亲。”敖云咬牙,“大苑不会有人帮助我猎狮王,只有北阳。哪怕是狼崽,我也敢用血肉去换。”
  “那真遗憾。”阿尔斯楞取下了头顶的皮帽,对寒冷夜中的天空俯身,“乞颜王,祝你好运。”随即他目光转向辛弈,弯刀翻起,“燕王,希望今晚留下的是你整个人,而不仅仅是一根小指。”
  辛弈垂下天道,轻轻道:“同望。”
  
  第53章 心意
  
  敖云的弯刀先交冲在阿尔斯楞的弯刀上,撞声炸耳。敖云大喝一声,结实的臂膀在这一刻爆发它骇人的力道,竟然将阿尔斯楞的弯刀回压过去。
  紧接着辛弈的天道从敖云的马后蹿出,直冲阿尔斯楞的后颈。阿尔斯楞后腰押着的匕首翻挡,被敖云和辛弈双锋夹击在中间。
  擒贼先擒王,杀掉阿尔斯楞,就算他们几个人击不退重兵,也有上津的北阳军后追上来。
  可是这是狮王。
  敖云后背告急,他率先被迫收刀。辛弈翻上了阿尔斯楞的马,天道被阿尔斯楞的匕首阻挡,他在敖云收刀的瞬间伏下身,果然他身后的冷刀也堪堪扫过头顶。阿尔斯楞匕首一翻就要下插下来,辛弈擦偏过脑袋,一手拉紧了马鞍,整个身形翻倒,双脚踩在阿尔斯楞的肩头,紧接着整个人都翻踩在狮王的肩上。
  敖云忍不住打了声口哨。
  阿尔斯楞滑肩,弯刀抄手勾向辛弈的小腿,辛弈按住狮王的头顶,跃起躲过。然而他前跃,一手按在狮王的后脑勺,一手刀锋刮向狮王后颈。
  阿尔斯楞劈手截住辛弈的刀,但是被他前跃的重量压推,整个人倾向马下。辛弈趁势跃下去,敖云探手拉了他一把,他借力翻上敖云的马背。
  “你应该再快一点。”敖云舔了口手背上的血,“但是干得漂亮。”
  “希望下一次你也能快一点。”辛弈避过一刀,任凭它挥向敖云,由敖云格挡。
  赤业踩开尸体,与敖云的马并行。辛弈立刻跃翻回赤业背上,俯身在赤业头顶奖励似的揉了揉。
  “我们要和他们继续干吗?”敖云大喊。
  “你觉得呢。”辛弈抽出刀锋,被洞穿胸口的人就倒下去。
  他和敖云对视一眼,同时低骂道:“快他妈的跑!”
  干个毛!
  他们这一点人甚至不够重骑踩,凭什么和阿尔斯楞正面打?
  两个人带头冲跑在最前面,风猛烈灌砸在脸上,就这样也没堵住敖云的嘴,他在风中大声:“好羞耻!我们这是在逃跑!”辛弈还没回话,就听他继续道:“但是够刺激!”
  阿尔斯楞已经重新上了马,这一次他不打算放过两个人其中任何一个。数不尽的骑兵轰轰烈烈的追在屁股后边,两个人被狮子撵着,一路狂奔。
  翻过前边一处略高的地,辛弈突然在雪野里看见了另一个队伍。
  是谁?
  赤业一往无前的直冲,辛弈直直对着那对队伍。越跑越近,他一眼看见最前方的人。
  雪白的大氅压身,狭长的眸流光,连笑都还是三分浓丽七分薄冷。
  胸口砰砰砰的停不下来啊!辛弈喉咙像被人卡紧,他张嘴想喊,却又什么都喊不出来。
  柏九的马忽然动了。
  他向前冲策,后边的北阳军拔刀齐冲。雪野旷达,嘶喊相撞,北阳军和阿尔斯楞的骑兵交锋在雪地上。双方久违的正面撞击,而辛弈也直直的冲向柏九。
  可是柏九的马与他擦身而过。
  “敬渊——”
  辛弈的声音还停在空中,后背一沉,擦身而过的人翻身上了他的马。大氅压在肩头,冰凉的味道包围全身。柏九同样冰凉的手包住了他握天道的手,腿间一夹,赤业立刻转头回身。
  天道劈砍的力道十分足,因为辛弈知道他用多少力道。
  这一场反杀还没推近,后方的一只长箭破风钉向阿尔斯楞的门面,他抬刀挡下,那弯刀却发出尖锐的擦撞声。
  后方颇高的雪地上站着吉白樾。
  大风吹开了他的额前发,他拉弓的姿势一动不动。露出的眉骨上疤痕陈旧,他盯着阿尔斯楞肩头同样陈旧的刀痕,清秀的脸上缓缓露出笑。
  他对狮王无声的念了一句话。
  让狮王勒马停下,目光沉沉,从他脸上移到了拼杀中的辛弈身上,落在了那把天道上。
  来日破迦南者。
  必是我北阳辛家子。
  嘶喊这句话的男人死在迦南山前,在一步之遥的位置矗立不倒。让大苑慌张,让宛泽畏境,让迦南震动。像是誓言又像是诅咒,砸在过阿尔斯楞和大苑人的心上,也同样砸在过北阳人和大岚人的胸口。
  就算如今他做尘土,威名不复。
  也令人无法忘记。
  阿尔斯楞忽撤马,他向后退,盯着辛弈。大苑重兵跟着后退,像是在北阳军的猛烈进攻下无奈退后,又像是另定决定只待时机。
  “我在迦南等着。”阿尔斯楞抬拳举过头顶,喊声道:“我在迦南山等着,如果你来不了,我就还会再来。上津挡不住大苑兵,北阳军破不掉迦南山,终有一日我们将临长河岸!”
  大苑在疯狂退去,这本该是趁胜追击的好时候,但赤业也停了下来。不论是平定王还是燕王,都没有人下追令。
  “为什么不追上去。”敖云策马到赤业旁,先掠过柏九的脸,再问辛弈。
  “恐怕今天不行。”辛弈平静道:“北阳军没有带更多的粮食,追急必伤,往后就是大苑界,如果陷入围困,就会崩兵。”
  “那就这样让他回迦南山?”
  “恐怕也不行。”左手在袖中不动声色的藏了藏,辛弈对敖云笑了笑,“乞颜部还在后方,让他退的太轻松,乞颜部也会遭殃。”
  敖云还想说什么,但是他对上了那个男人的眼。
  像蛇一样狭长的眼,哪怕有笑也是冰凉的,就算好看也是危险的。敖云停下音,警惕的退后,离开了辛弈的身边。
  “回去吧。”柏九在辛弈耳边低缓道:“燕王。”
  吴煜见到辛弈是喜极而泣,他拖抱着辛弈的大腿,在柏九眼前哭的涕泗横流,再尽数蹭擦在燕王裤腿上,力求让平定王明白自己忠心耿耿就是有点蠢。辛明也跟着抱着辛弈的另一条腿,虽然没哭,也算是眼巴巴。
  辛弈用刀鞘推吴煜,拔出自己一片狼藉的腿,看见上边的鼻涕时一阵恶心,“天啊,这不是我的裤子。”
  吴煜立刻滚身闪远,怯生生道:“难道是平定王的吗?”
  “……”辛弈,“去死吧吴煜。”
  吴煜就欢快的跑出去作死了。
  辛弈抱起辛明,“你去盯着他,叫他不要疯。”辛明抱着他脖颈不松手,辛弈就道:“去吧,今天我不出城了。”
  辛明才依依不舍的滑下去。
  待人跑掉了,辛弈肩头一重,有人从后压在他肩头,环笼在他身上,握住了他的双手。
  辛弈微微握拳,左手下意识躲避,被包握了个正着。辛弈心下一跳,有些结巴道:“大、大人。”
  柏九指尖留恋在他手背,轻轻滑动。
  辛弈全神贯注在左手上,有点紧张。他不是怕柏九知道他左手丢了小指,他是有几分,不想打破自己才建立起的底气。
  和柏九并肩而靠的底气。
  柏九在他颊边低喊了声辛弈,辛弈侧头,柏九压在他唇上,一点点用力吻。辛弈也用了力,缓缓回应上去。
  像是很久没有吻到过似的。
  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交握在一起,辛弈的唇被抵开,清冽的水从舌尖递进来。辛弈忽然觉得这一刻弥足珍贵,像是在冰雪里徒步太久,终于找回就是自己的温暖。他回应的有些激烈,甚至紧紧握紧柏九的手,顾不得左手的残缺。
  陷入大苑的那一夜令人后怕。
  如果他死在重骑里,如果他死在雪地里,如果他死在乞颜部。这个人就永远不再属于他,连同这份温暖和这个跳动的心。
  柏九陡然抱紧他,口齿间像是一场生死重逢。辛弈甚至被高升的体温烫出汗,他勉强的扒上柏九的肩头,抵着柏九的额,和柏九咫尺相望。
  “敬渊。”辛弈抵着他,低声道:“我杀了很多人,我不是你的兔子了。”
  柏九竟然没因为这句没头脑的话笑出声,他认真道:“我知道。”
  “我遇见了阿尔斯楞,我却没有到达迦南山。”
  柏九低缓道:“我知道。”
  “我丢的狼狈,寻求乞颜部的联手。”
  “我知道。”
  辛弈道:“我想回家。”
  柏九拇指摩挲在他脸颊,低声道“那我们就回家。”
  辛弈当然不会现在回家,因为他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大苑和唐王,他一件都没有解决。阿尔斯楞的退后不能就这样轻易,明早天一亮,他就要继续上马,带着粮食,再次在寒风中涉雪,将大苑彻底堵在那一边。
  迦南山的那一边。
  这一夜他睡得很实,柏九的轻拍再次令他放松沉眠。柏九捏着辛弈的手,指尖在辛弈手指上来回摩挲,看着他失去小指的左手,没有笑容。
  有一年的暴雪夜。
  柏九还不是柏九的时候发誓。
  要让辛弈活下去。
  一世不沾愁痛。
  深夜里的男人执起他的手在唇边轻啄,什么也没有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第54章 迦南
  
  大苑一退,营地的存粮首先被扒了个干净。这活儿是吴煜干的,甚至不需要辛弈提醒,他就已经风卷残云一般刮搜了全部,连羊毛都没有留下一根。
  有了粮的北阳军就像吃饱了的狼,从上津开始,一口气追到大苑境。期间从不与重骑冲锋,就以游走的方式击打轻骑。大苑兵的退路上也并不是一路畅通,乞颜部在前不断阻截了其他部的援粮,原本试探性的退后也变得困难重重。
  辛弈追的很紧,是打定主意不想让他到达迦南山。
  然而此时唐王却上了和战的折子,理由是江塘一线人心惶惶,粮食储蓄不足,再向百姓征收唯恐过不了这个冬。柏九一派率先反驳,以谢净生为首,力做主站派,左派侯珂复议。
  朝堂上不安宁,辛弈能追击的时间就不稳定。这一批粮食来得不容易,有了这次的教训,颜绝书定会设法阻拦下一次。所以如果辛弈没能一鼓作气冲破迦南山,那么先前的窘迫就会再次面临。
  仿佛一夜间就都下定了决心。
  必须赶在来年春时突破迦南山。
  但是出人意料,阿尔斯楞似乎也绝了再等援粮的念头,而是整兵回撤,一头撞破乞颜部那薄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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