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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睢之臣-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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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回来两日了,还未见圣上。柏九如今盛宠无限,开了口是举手之劳。”辛炆抬手将头顶的柳条拨开,嗤笑道:“可他只字不提,将你圈禁府中。虽然如今不比当年,你好歹也是燕王的儿子,他如此行为,你就听凭处置?”说着他揽辛弈肩头的手收紧了紧,道:“我们可是表兄弟,你若是想出气,本公子定当相助。这京都嘛,在圣上面前,还没谁能越的过本公子去。”
  这垂柳的旁边就是书房前的池,辛弈闻言酒窝旋的更深了,一双眼感激的望着辛炆,停下脚步。辛炆也停下来,在他真挚仰慕的目光中松开他,语重心长道:“都是圣上的亲孙子,不能让个区区二字王糟蹋了。”
  辛弈赶忙抬手掩住眼,感激将泣。辛炆皱皱眉,道:“你可别哭上了,这么——诶,你退什么!”
  辛弈摆手意示自己无碍,肩头微微耸动着,人在他步步靠近的途中不断后退。辛炆只觉得这么大个人了竟因几句话哭成这般模样,心里躁的烦,他本就不是有耐性的人,只想将辛弈拎过来说完话赶紧走。辛弈转身像是擦泪,辛炆只得绕过去,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黑白分明的眸子忽然从指间盯着他,哪有半点感激欲泣的痕迹。
  “你——”
  下腹猛然一重,整个人慌不及被踹的踉跄,谁料池就在后边,辛炆这么一退翻仰摔进池里,砸的水花四溅。
  辛弈站在池畔,将他揽过的肩头用擦汗的帕子擦了又擦。眸子温和的看着他在池里恼羞成怒拍水沉浮,颊边酒窝旋了又旋,最后还是寂寥的消失了。
  辛炆额角突跳,他拍水怒骂道:“好你条北阳哑巴狗!不动声色咬的狠!”
  辛弈平和的看着他,夏日午后的池水温热,辛炆背后的寒毛却炸了起来。
  曲老在后边哎呦一声,站在池边道:“快拉世子爷上来,这养着鱼,池底下都是泥,脏了世子爷的鞋底可担待不起。”跟着老头笑起来,道:“您府上若是缺新鲜鱼,只管给老奴开口不就成了。几条鱼嘛,府上舍得的很,何必自个往里跳呢您真是。”
  辛炆没理他,被拉上岸锦袍湿哒哒的狼狈,几步蹿到辛弈面前,拽起他衣领,咬牙切齿道:“你只管张牙舞爪,我就不信柏九还真能给你挺这个腰!今天这一口你只管等着!”
  辛弈垂眸看他湿乎乎的手拽皱了自个的衣襟,抬了眼只冲他一派无辜纯良的笑。辛炆却清清楚楚的从他眼底读到轻蔑,像刀尖一样扎的人眼疼。
  这家伙果然是北阳养出来的豺狼,不过披着一副绵羊的皮囊掩人耳目罢了!
  一直在书房里的人将端着的茶搁在了桌上,热气渺渺,那冰凉的指尖滑动在茶盏边缘,盯着池那头,寂静无声。
  辛炆拂袖而去的时候辛弈脑子里还想着昨晚烧的鱼很好吃,正好在池边要不要钓几条回去今晚接着烧。他想的认真,回到屋里的时候就这么想着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头顶上传来刀器磨砺的声音。辛弈睡得沉,现在醒来也觉得头昏沉,趴在那里听了半响,才觉得不对。他翻过身睡眼惺忪的向上望,就见一双漂亮的手……十分漂亮的手,正夹着刻刀,在璞玉上活动。
  夕阳穿过窗格,投映在低首专注的男人脸上。原本浓丽明烈的容色一改常见,变得沉稳冷凝。狭眸勾起的眼角令人失神,不笑时并不冷厉,反而安静随和。
  辛弈看着看着忽然觉得酥酥麻麻,他猛地翻回身趴着,将脸埋进软靠里躲起来,但是软靠里都是那股冰冰凉凉的味道,竟一时间无处可逃。后脑被人轻弹了一下,辛弈耳尖又红了,那人冰凉的手指又移到露出的耳尖,轻轻一弹。辛弈一颤,簌簌簌的爬到窗边去,蜷成一团,用软靠遮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瞧柏九,像是不明白他的触碰。
  “你是小犬吗。”柏九撑首看着他,“我以为我是个亲切的人。”
  辛弈脸烫,只闷声道:“嗯。”
  “昨晚的药舒服吗。”柏九伸出手去,“是我涂的,我要看一看。”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辛弈连眼睛都缩回软靠后边去了,“舒……舒服,不用看了,谢谢……”
  “哦。”柏九忽然翻身撑在他腿边,将软靠抽掉扔在一边,盯着他道:“我要看一看。”
  “不……”衣衫被掀起来,辛弈压死了不松手,强撑道:“真的不用了,不敢劳烦。”
  “我的味道好闻吗?”
  “真——啊?”辛弈一愣,紧接着天翻地覆,人已经被翻按到软榻上,衣衫从后边哗的就掀到了背上,露出疤痕。他恼的又急又羞,不懂柏九这频频触碰是怎么回事。
  背上陡然一凉,这人竟用手在疤痕上来回摸了个遍,摸的辛弈一个激灵,愤愤埋脸,想出口的质问弱弱塞回去,恨不得咬软垫。
  “这是怎么留的,辛振宵牙口没这么好。”
  辛弈都变成了鸵鸟,从软垫底下闷闷道:“辛振宵的狗牙口好。”
  柏九眉间一皱,“他放的狗?”
  “嗯……”辛弈觉得这么说显得自己有点逊,咬咬唇道:“我捅了他一刀,他起不了身,只能放狗。”
  柏九沉眉想起什么,指尖在他背上划动,过了半响辛弈突然颤了声音,对他几乎带了哭腔,道:“别摸了。”
  柏九从软垫底下摸到他的脸,烫的厉害,捏着下巴扳了出来,道:“你烧婆娑城的时候没放狗咬他?”
  辛弈脸红的不像话,因为和他贴的近,背上撩起衣衫的地方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衣摆,冰凉的味道劈头盖脸,喏喏道:“没……来得及。”
  “无妨。”柏九唇边延了冷笑,“他是五马分尸,烧焦了也只能喂狗。”
  
  第5章 波澜
  
  柏九这句话说的冷,上一瞬还有些温度,这一瞬何其冷厉。辛弈睫毛抖了抖,道:“那他倒算是死得其所,好歹有个安身之处。”
  柏九没回答,而是翻身到他身侧,撑首看着榻角的大瓷瓶,道:“这是他的造化。”
  辛弈迅速拉展衣衫,酒窝旋了旋,道了声是。他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尽,趴在软垫上这样静静地笑,几缕发滑下来遮挡在圆润明亮的眼睛前,却遮不住他眉间的浑然天真。
  还年少,青涩的很。
  柏九长腿换了个姿势继续转回目光不动声色的看他,道:“端阳节宫中有宴,圣上点了你的名,你要随我去吗?”
  辛弈只笑,道:“怕是没得我选。”
  柏九淡淡道:“你不去也无人敢吠,我是在问你。”
  辛弈想了想他皇帝爷爷的脸,上一次见面大概是他受封世子的时候了,隔了有八九年,除了跪下时窥见的龙袍十二章纹,其余什么也记不得了。皇帝是什么模样。辛弈并不在意,但是他有一件事情势在必行,所以他踌躇一下,道:“我想去……”
  柏九看着他眼前的发缕,手指蠢蠢欲动,并将他的心思猜了七八分,却不刨根问底,过了半响只突然问道:“你从前在家中如何度过这节。”
  辛弈将软靠又拉抱回怀里,道:“和寻常人家一样过。”
  “寻常人家怎么过。”
  辛弈抬眼瞧他,见他神色如常,便回想着道:“娘带着我们挂艾草,熏白芷,爹就给哥哥们雄黄酒喝。因为北阳只有上津赛龙舟,所以爹也不兴这个。每次一大早醒来娘就把我们连同爹凑一起,包角黍。二哥手巧,每次包的很漂亮,倒是爹,包了好几年,还是笨手笨脚。”他说到这顿了顿,笑容有些柔和,道:“或许早就会了,就想让娘一直手把手教。”
  柏九一直听着,手指轻轻叩打在腿上。
  “哥哥们的香囊也都是娘亲手绣的,我年纪小,只能挂五色线。等到角黍蒸好了,就用肉馅的和大哥换香囊。这么换了好几年,才知道家里除了爹都喜欢吃蜜枣的。”辛弈越说语调越轻快,他抱着软靠翻过身,微仰的眼睛能穿过窗格看见已经微沉的天幕,“天一黑,府里的灯笼一个个点亮,我们坐在娘最喜欢的葡萄架下看星谈天,各寻乐趣。端阳节这样,拜月节这样,寻常日子里也这样。”
  从未分开过。
  哪怕最后到了穷途末路,爹和娘也不曾丢下任何一个儿子。
  “就这么寻常。”辛弈眼睛转向一旁的柏九,笑道:“说出来也没什么趣味。”
  “这话你说的真不谦虚。”柏九眯眼像回想,道:“我以为都是人模狗样的坐在一处过。”
  “那是京都的惯例。”辛弈接着笑,“大人怕是一直在宫里过的吧。”
  柏九面露遗憾,“人模狗样。”
  辛弈这次是真笑出了声,放松下来,道:“那倒不至于。”
  “就算被称是衣冠禽兽,也是这副皮囊的功劳。若非如此,恐怕就是牛鬼蛇神。这般对比,倒不如人模狗样来的贴切。”柏九指尖在自己鼻尖上按了按,道:“如今正是恶犬当道,皮囊也遮不住群兽环伺的戾气。”
  “大人……并不算的。”辛弈温和轻声道:“大人虽传言不善,但却是坦诚之人。”
  柏九闻言笑起来,忽地探下头去,就在他眼睛的上方,狭眸冷寂,“好大的错觉。”
  “这不是错觉。”辛弈轻声道:“起码大人不是伪君子。”
  柏九看了他许久,看的他脸颊微红,看的他耳尖再烧,看的他酒窝渐隐有几分局促,看的……自己心痒。指尖终于触碰到他眼前的发缕,明明该立刻拨开,可是柏九的指尖却在柔软的发缕上细细摩挲。
  好不容易平缓下的气氛再一次温热起来,这一次辛弈倏地坐起身,道:“糟了。”
  柏九的手收回去,也坐起身,看着他的目光询问。
  辛弈在他目光中将握拳的手掩在鼻下,缓慢道:“是不是忘记……用膳了。”
  柏九如常的嗯了声,不去看辛弈这样微涩的神情和红烫的耳尖,下了榻叫了声曲老,回头对他道:“饭后还要擦药,你沐浴后再唤人去通知我。”说罢头也不回的就走出去。
  辛弈觉得柏九这一次的脚步要比昨日还快些。待到曲老上膳,辛弈耳尖还是烫。他伸手摸了摸,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正备起身,手碰到榻上柏九丢下的璞玉,翻开一看。
  脸上轰地再烧起来。
  沐浴完他也没找人去叫柏九,药上的随意,人躺在床上翻了又翻,最后乱糟糟的睡着了。这一觉到了次日,爬起来的时候头还有些疼,不知是不是想太多的缘故。辛弈让人换了凉水,又擦了把脸才提起些精神。
  得知柏九没在府里,辛弈才出了屋子。今日天灰沉,是要下雨的样子,但可贵在清风徐徐,站在树下的时候感觉尤为舒服。
  “端阳节将至,大人他以往在府里是如何过的?”辛弈抬手拿住发顶的叶,在指尖转了转,“听闻京都和北阳十分不同。”
  “大人不过节。”曲老背着手对辛弈笑了笑,有几分感慨道:“原先在锦衣卫当职没时间,如今就算到了各节时候,大人怕还不知道呢。府里又没女眷,更无人敢在跟前提个醒,大人这几年就这么晃过来了。”
  “这几年?”
  曲老摸了摸胡子,只笑,道:“今儿风好,若是跑马,一定舒服。”
  辛弈便不再问,而是与曲老一同聊至其他,往马场去。大概是今日的风清凉,赤业显得十分活跃,老远看见辛弈便扬了蹄躁动,竟像是迫不及待的想出栏。辛弈将它放出栏,赤业在马场上撒欢,转了一圈又回到辛弈身边,用头一个劲的蹭他。辛弈失笑,回摸了它几把。
  玩了没几时,有人躬身到曲老耳边禀报有请帖到访。曲老将帖子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不是请大人的,而是请辛弈的。
  辛弈将帖子拿在手中看了看,笑道:“这个参知政事贺大人,我并不认得,曲老可知?”
  “这位贺大人名安常,字如许,京中人称‘清流朝柱’,为人清正不阿。虽不在督察院奉职,却有圣上钦点的督察职权,是贪官污吏最怕的白面斩。贺大人是翰林院出身,也是左相章大人的爱徒,在这京中,也是名头风盛的人物。”曲老说完叹了口气,道:“是个好人,唯章大人马首是瞻,对我们大人向来不露好脸。”
  既然是左相章太炎的学生,那便是与柏九最不对付的左派了,当然不会给柏九好脸色。
  辛弈将贺安常这三个字看了又看,实在看不出这样一个刚正不阿的人物找自己做什么?他如今唯一的价值就在于北阳三津的兵马继承,一个京中朝臣,又不似柏九这般风间浪头,找自己能说些什么?
  辛弈斟酌一二,将帖子收了,道:“不论如何,我且去看一看吧。”
  贺安常没有邀他入府一见,而是定在了京都风雅胜地不贰茶楼。这不贰茶楼也不一般,在京都正好与柏九常去的笑笑楼成对立之势,是左相章太炎最喜听书喝茶的地方。这地方要辛弈说选的真好,如此一来既显得贺安常无私下谋北阳兵马之意,又能让辛弈率先露面在左派人前,还能顺道敲敲柏九的警钟。
  至于这对柏九而言到底是不是警钟,辛弈也是真的猜不到。你说柏九是为北阳兵马才带他入京,保他安全,可这人却从来没有对他提及过北阳兵马四个字。你说柏九是为私交,可在婆娑城之前他从未与柏九有过什么交情,燕王府也并未与叫做柏九的人有过什么干系。
  马车在不贰茶楼外停了,辛弈掀帘下车,见四下三三两两的也有几个马车,全是朴素寻常。他酒窝一旋,人温温润润的就笑了。
  这京都没有干净的官,一个大染缸里混的兄弟,表面功夫做的再质朴手底下也多多少少沾过灰色。在这一点上柏九就从来是随心所欲,比起伪君子,他无所谓做真小人。
  门槛一跨,辛弈就感觉到了四下的目光。他抬头扫了一圈,酒窝一直不散,显得十分亲和乖顺。那上二楼的楼梯上负手站着一清冷年轻人,竟是一身士庶巾服的学生打扮。
  辛弈温笑颔首,抬步上楼。贺安常也不客套,在前引路,“奕世子请。”
  还未上楼已经听见说书先生的抑扬顿挫,辛弈留心听见了前朝汪藏的名字。汪藏此人乃是宦官,让前朝中折转衰的第一权臣,骂名千古。只是这权倾朝野一点,与柏九一合,就在此时显得别有用心了。
  一上二楼,就能瞧出这不贰茶楼的不同寻常来。二楼望栏开阔,人居中而坐时前有三分落括的说书先生执木朗声,后竖屏风有七分素雅的美人玉手煮茗。视野越出望栏,可见京都层差有序的瞰景。最妙的是王宫也能入眼,太和殿顶宝光琉璃,更添巍峨正气。此时又逢清风徐来,喝茶也喝的尽兴。
  中位已经坐了人,是个雪鬓霜鬟,精神矍铄的老人。只这一眼,辛弈便大概猜到他是谁。这不是辛弈眼力好,而是此人气度超凡,只有那个位置那个声望,才当的起他。
  左相章太炎。
  贺安常对辛弈道:“世子请坐。”
  辛弈倒先对他拱了手,意示他先入坐。座上的章太炎转动着两个薄皮核桃,见状哈哈一笑,道:“奕世子何须对如许客气,只管坐就是了。今日在此的只有你我他三人,算不得官职,且当茶友便是。”
  辛弈笑出声,眉间几分天真几分亲和,去了客套和警惕一般,如是入座。那边贺安常也坐了,屏风后自有童子将茶奉上。辛弈小尝一口,温笑不变,心里却委实尝不出什么滋味来。
  章太炎将茶吹了又吹,这份拿乔作派让他做来十分有大儒踱步之风。辛弈心中感慨,只得垂眸笑看杯中茶叶起伏飘沉,一副不谙世事真当品茶的模样。
  “世子来京中有几日了。”章太炎的薄皮核桃又转起来,他笑道:“自老夫一别北阳,也有十几年了。当年北阳三津的风光如鲜,还在脑海时时回想。那时燕王殿下正值英武之年,将你大哥教的极为稳重。老夫曾想,北阳有如此贤王后裔,何愁不能康富几代。”说到此处他目光越发慈爱,看着辛弈如同自己膝下幼孙。“你二哥是老夫当年最厚望入督察院的后辈,只恨当时位卑声平,不能将敬公子表收为学生。如今想来还会时时心痛,可惜可惜。”
  辛弈抚在茶杯的侧的指尖微抖,垂下的眸中波涛汹涌。
  是,当年。
  当年他北阳燕王府于亲王之间谁能争锋,当年他父亲三征大宛镇境之王,当年他大哥年轻稳重兵马将才,当年他二哥文动大岚奇绝清谈,当年他三哥奇兵强袭所向披靡。多少当年辉煌如尘土,如今藏在他一人心底不堪旧塑。那么多的倾慕瞻仰都没救下燕王府中不该死的任何一个人,只留下了最废物不行的哑巴。而今谁都没资格再对他多言感伤,因为正是这天下瞻仰才成就了太和殿的无数尖刀,从四面八方,将所有人赶尽杀绝。
  真的不必再故作惦念当时辉煌,他只想留住一家人的寻常感怀。
  章太炎嘬茶一口,正欲继续,不料对面那热茶滑翻,泼浇了辛弈一手滚烫。辛弈张了张嘴,抬头有些茫然的无措,倒让人先软了心肠。
  “世子当心。”一侧的贺安常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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