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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怀璧-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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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为皆是为他,点点滴滴全算在了里面,李清珏百般牺牲,他若还这般气闷下去,反倒显得格外不通人情了。平怀瑱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接连叹了两叹,回首望来,目有隐红,落吻在那额上:“你知道我听不进去,便别讲那些道理了,我只要你再不涉半分险。”
  “我答应你,没有下回了。”往后诚然帮不上什么,李清珏已尽人事,余下之路无非是伴他行远。
  平怀瑱闻言好受许多,心疼回拥着他,低头又落绵吻,慢慢地压着他倒回软榻上,亲吻时不忘伸手探向窗栏,摸了摸紧阖着的雕花窗扣。
  凌乱衣衫散落滑下地面,室内吐息声愈渐紊乱,李清珏半敛着迷离双眼将平怀瑱攀紧,欢情漫身淌过。
  一室暖色至夜幕来袭方才止歇,李清珏遍身发出一层细汗,手脚无力地偎在平怀瑱颈间,愈觉怜华所言无错,人当惜福。
  此后所行之路仍有千难万阻,但同从前一样,他与平怀瑱相伴共往,且向最远处毅行,终有一日能登上那方高台。
  平怀瑱气已全消,此时再念及李清珏那句“你不曾与我置过气”,心下不禁又绵又软,携着未散尽的舒爽余韵埋首在那颈间轻蹭。
  李清珏手掌扶着他后脑,神思游离间听他述道:“母后近来状况愈发不好了。”
  “皇后如何了?”
  “双目视物不清,难保哪时便再也……”
  李清珏眉心紧蹙,他知皇后症状是因当初以毒攻毒所致,如今残毒逼至双眼,可想已不容乐观,只可稍作安慰:“皇后娘娘吉人天相,定能亲眼见你登基为帝,成为一朝明君。”
  “母后亦如是说。”
  平怀瑱支肘撑起身子,目光如水俯视着他,鬓旁发缕过肩滑下,末梢蹭痒了身下人。李清珏动一动身,将那发束握在手里,抬眼回望,似预言般笃定:“无人能从你手中夺去万里江山,皇后能看到,王妃能看到,我亦能看到。”
  “好。”平怀瑱但应一字,灵犀相通时,万事可在不言之中。
  未几,听李清珏转念又问:“我今晨才见元老夫人,一日间你就已知晓此事,可是元家主动遣人寻了你?”
  “并非,”平怀瑱莫可奈何地轻笑,“我于平王府中见到了元靖,元老夫人倒是雷厉风行,与你别后便将诸事相告,并令他赶往王府寻平王洽谈。因这巧合,我才知晓得这般快。”
  “原来如此,元家确乎有心了。”李清珏颇觉安心,向他点了点头。
  “是我慢了你一步。”平怀瑱隐约又要怪他,见李清珏目露无奈才止了后头的话,不得不就此打住,“罢了,我唤人备水沐浴。”
  李清珏颔首,待他起身拾了地上的衣裳行向外间,空余半室宁谧。
  当晚太子逗留许久,同前夜一般候至月明离去,急坏了忠心耿耿的蒋常。
  平怀瑱听着耳里劝言但觉头痛不已,若每寻李清珏都将他请去赵府,又未免太过麻烦,想来想去只可少来见他,愿着早些拨云见日,能将此人正大光明地公之于众。
  而这念头兴起不过月余,宫中骤又生事。
  许是前一冬寒气入骨,宏宣帝自开春以来便染上咳疾,此症经久未断,反倒愈趋厉害起来。整一个太医院皆束手无策,良方开了一道又一道,唯不见宏宣帝好转分毫。
  宏宣帝于人前仍是一贯威严模样,然而面有憔悴,眼下青影日夜不消,身骨早不复从前。
  平怀瑱深知宏宣帝是为国事强熬着不肯示出半分病态,却没料到他已病至如斯,直到当日早朝,亲耳听着那声声咳嗽愈来愈烈,似要将心肺都给咳出来才肯罢休。
  他揪心抬首,就在那一瞬间望见宏宣帝嘴角咳出一丝鲜血,染红了泛白颌须。
  文武百官大惊失色,伏身痛呼“皇上”,唯平怀瑱身如灌铅,历时许久才缓缓地跪拜下去,眼神不肯移往别处,狠狠凝着那抹腥色,一时思及皇后,一时又思及眼前的宏宣帝,思绪混沌。
  王公公心惊跪在龙座旁,手执棉帕为皇上拭去唇角血渍,那双手颤巍巍抖个不停,直令宏宣帝等得不耐,亲自接来手中抹去鲜血,缓了许久掩住虚弱沉声道:“都给朕起来,慌成这样做什么?朕还死不了。”
  诸臣莫不敢言,黑压压一片里,只衣料窸窣声连片响起,众大人站起身后仍将背躬着,一派凄哀之象。
  寂静之中,平怀瑱心神复体,朝服宽袖下两手紧握成拳,已将万事缕得清楚异常。
  宏宣帝身近迟暮已毋庸置疑,什么“万岁万万岁”皆是虚言,凡胎肉体岂有逃得过生老病死者?
  他承了父皇多年宠爱,以储君之身行过三十三载,虽愿早日称帝拂去身后危难与烦扰,但父子亲情在前,他并不希望称帝代价是痛失亲父。
  然而天不由人愿,此乃必经之路,他非得认命方可。
  为今最不容轻心的,是宏宣帝染疾之际,六皇子之流会否暗动手脚。
  风云更迭之时越发临近眼前,他需得沉心静气,面面俱到地未雨绸缪,才不会落败六皇子之手,不至令多年心血付诸东流,令这王朝乱臣当道、弑兄者掌权,化作史上一笔荒唐笑言。


第六十八章 
  早朝草草而终,宏宣帝龙体不畅,各臣子亦都无心再作上奏之事,只盼着皇帝早回养心殿歇养,切莫使得咳疾愈厉。
  此间有此心者不尽是尊帝如命的耿耿忠臣,亦不乏贪求安稳之辈,生怕天子病危、局势大改而致朝中风云动荡,稍有不慎便会危及自家头顶的富贵尊位。
  除此之外,心思骤然活络者当各分两支,一为护储,一为夺嫡。
  既往肃穆的乾清高殿下,文武百官同万千个朝晨一般,井然有序地叩拜天子散朝退去,而平淡表象之下,确有丝丝缕缕肉眼难以明见之物,于阴暗无光处渐生渐长了起来。
  太医院医师敛首匆匆,次第迈入养心殿门,殿外空庭中,平怀瑱负手静立,过不多时,又有皇子妃嫔陆续赶来,各个面作焦虑痛心之状,教这地方霎时拥挤不堪。
  六皇子平怀颢亦在其中,平怀瑱暗地里蹙了蹙眉,正觉不甚烦扰时,见王公公自殿内行出,许是被这院里的阵阵低语声给闹着了,行上前依分位挨个儿拜了拜,恭敬却不容回绝道:“各主子都请回罢,皇上当需静养,今日谁也不见。”
  话落顿有妃嫔逸出嘤嘤哽咽声,听来情真意切:“请王公公通融,妾身听闻皇上在那朝堂中可是咳出了血来,若不亲眼见着龙体无恙,该要如何安心哪……”
  话虽得体,入到平怀瑱耳里却显出三分晦气,当下不快回身瞥了半眼,令那聒噪妇人喉口一噎,垂首收敛许多。
  如此一来,多话者尽都生出些顾虑不敢再轻易多嘴,而王公公未作松口,又请了两回,终把这满院女子给送离出去。平怀瑱依旧稳如泰山,仿佛那句“谁也不见”并不针对于他,重将身正了正,面朝大殿凝神待着。
  六皇子默默旁观一场,见他不走便也有样学样地耐心等候,挺了挺背脊面沉无波。
  王公公望着接连驻步的各家皇子,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索性不多劝说,转身行回殿里去。
  浮云无声静涌,院中诸子好似一卷静画,百态暗藏,而除平怀瑱与平怀颢之外,其余多是面面相觑之貌,唯恐就此告退会落得个不孝罪名,只得硬着头皮守在原地。
  如此又是大半个时辰,养心殿里的太医们才各揣余惊地行了出来。
  为首太医令已是白眉长须,眉间尚且留有几抹未褪尽的虑色,此时随着殿门开启,凉风拂面,可算回了几分神,抬首展眉间望见院里诸位,目怀谦恭向外行出。其后有太医丞、医监、医正等人数几,步履有序,不乱分毫。
  众医师经身侧而过,驻足向各皇子问礼,平怀瑱稍颔首问了两句,听罢太医所言但觉尽是些冠冕堂皇之话,需得亲眼瞧了才知安危,于是抬步往前,不待王公公请示径直入殿。过门槛时有意慢了片刻,竟教侧后方紧随其形的平怀颢一时不慎撞到肩头,他嘲讽露笑,偏头低声半句:“六皇弟先请?”
  平怀颢如何敢逾矩,再是将他嫉恨也断不敢于此地冒犯储君威严,只好压下心中怒火,皮笑肉不笑地往后退开一步,回道:“弟弟失礼了,自是太子先请。”
  平怀瑱冰冷眼神于他面上多加滞了半晌,直睨得他万般不自在,尔后回身抬足,迈过高槛。
  王公公正自大殿内室往外行出,过帘瞧得这违令不遵的一众金贵皇子,顿时急得脑子突突涨疼,压低嗓一声“唉哟”,躬着背脊先将行在最前头的太子给拦下:“太子且慢,您且慢些……”
  那话里就差叫出个“祖宗”来。
  平怀瑱倒也不便真往内室里头闯,经他一拦顺势停了下来,问:“王公公,父皇龙体如何了?”
  “皇上已无大碍,”王公公仔细着回他,只求他不再硬往里去,以免宏宣帝身值不适时被激出怒火,“方才太医们瞧过,道是皇上寒着了心肺,近些时日当需静养,切不可劳心劳神……各主子都请回罢,万莫扰了皇上休息。”
  “好,”平怀瑱听王公公亲口道出此言多少宽慰了些,不再同他勉强,“有劳王公公近身伺候着,父皇惯喜操劳,还望公公多加劝谏。”
  “王公公,烦请转告父皇龙体为重,我等身为皇子,定愿竭尽全力为父皇分忧。”平怀颢听罢太子数句话,只怕再不开口会生生失了机会,急忙随之参言一句,道话间也不知压着声,刻意姿态使得平怀瑱极为不喜。
  诸皇子各人半句接连表起孝道,王公公焦头烂额地连连应是,忽听身后帘里传出低咳,伴着一声虽虚弱却厚重的“王成德”,惊得他浑身一激灵。
  “皇上,奴才在,”王公公隔帘应答,想这外间对话宏宣帝定是听着了,索性告道,“皇上,太子与诸皇子来跟您请安了。”
  “手头都无事可做了?回去。”
  “嗻。”王公公无奈转身,“主子们也听着了,皇上这会儿不愿见……”
  平怀瑱隔帘屈膝:“儿臣不扰父皇安歇,先行告退,请父皇保重龙体。”
  动作间身后各位随之落跪,王公公默默退往一侧,将一整片垂帘留予皇子们行跪拜之礼。
  帘内静无声,平怀瑱叩罢起来,正欲离去又听得意外之言。
  “太子留下。”
  已先他转身的六皇子足下一顿,胸膛里涩涩漫起一股酸胀气,敛眸咬紧了牙关。
  索性平怀瑱此刻并无心力与他争个强弱胜负,闻声只半刻不缓地行入里去,迫不及待一睹宏宣帝是否安好。他拾帘而过,入室嗅得奇异熏香铺面而来,似龙涎中混杂着枇杷干叶,旁的数味药料难以辨识,猜测是为止咳之用。
  其味浓烈,室内虽暖但稍嫌窒气,平怀瑱压着鼻间浅浅不适快步靠近榻旁,见宏宣帝已为宫婢搀扶起身,背倚丝绸软垫靠坐着龙床赤朱横栏。
  平怀瑱恭敬行礼,未等宏宣帝回他只言片语便倾到身前去,替宏宣帝将那精致绣着穿云金龙的天子锦被拢得更紧些,往来并不拘束。
  宫婢奉上温茶,平怀瑱亲自接到手中,朝旁递了眼神。王公公瞧得明了,得宏宣帝默许后,将室内闲杂人等一并带离出去,留二人清净。
  宏宣帝经太子体贴照料着饮下半杯茶,觉喉口舒畅不少,肩背和缓地往后靠了靠,慢慢同他问道:“太子今在朝堂之中,见朕咳嗽,心中作何想法?”
  平怀瑱不敢诚言,亦不敢不诚言,将真话道出一半:“儿臣初时甚觉惊惶,什么也想不了,后冷静些许,想父皇从未咳得这般厉害,不知何时能得以康复……还想过那时那刻,各位大人又当揣着哪般念头。”
  宏宣帝沉声笑:“那你觉得,该有些什么念头?”
  “儿臣思来想去,只觉诸位大人怕都吓坏了罢,”平怀瑱满面平静地将手中茶杯搁置矮几之上,举止轻缓不露心绪,且挑无功无过的话来答,“赤忠天子者愿父皇身康体健,溺于安逸者愿皇权固若泰山,两者算得上是殊途同归,皆望父皇安好无虞。”
  “你倒敢说,”宏宣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留余地地戳穿道,“但你所说,不尽是心中所想。”
  平怀瑱未作反驳,心跳于此话之末疾了一瞬。
  “朕老了。”宏宣帝闭上眼吩咐,“自今日起,太子便多为朕分担国事罢。”
  “是,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
  宏宣帝不留人,摆手示意他退去,至此未曾明言,是要让他如何分担。
  平怀瑱一门心思倒不急在思考此事上,打从养心殿出来之后,一路只在脑里转着那句“不尽是心中所想”,思不透宏宣帝出此一言是要暗示何意于他。
  是警他收敛野心?若是,便不会在那之后又道出要他分担国事之话。
  还是为他敲了一记钟?许是要他当心周遭暗箭,莫在紧要关头反被夺去储君之位。可宏宣帝若当真对太子所处境地有所了悟,便不至令宜妃与老六至今嚣张如斯。
  又或许……仅仅是帝心不可测罢了。
  皇家亲伦不比凡夫俗子,骨血间多了些东西,亦少了些东西。
  平怀瑱唇边泛起苦笑,清风经宫墙染出潮气,拂面而过,缓缓将那似有若无的弧度抚平。
  宫花绚烂,又逢春浓时,甚有盈香花枝探墙露头,滴滴偎着红瓦竞艳。
  旭安殿安放数年之久的那棵石榴树发出星星点点的瑟瑟骨朵来,从前植于盆中之物,今恣意生长,已成枝繁叶茂之态。李清珏尚未归京时,平怀瑱便嘱人将之仔细移到了前院里,每每出入庭院,一眼将它望到眼中,总能忆起当年爽朗少年身姿俊朗,比弓搭箭对准叶间红润果实。
  石榴花谢又开,果熟又落,年年复年年。
  平怀瑱情绪满溢,缓步走向树旁,枝叶低垂,青涩花蕾触手可及,脆弱好似当年不堪重提之旧事,教他不忍不精心呵护,直至丰收季来,盼花结果,再不担忧会为风雨催折。
  殿内有人循着动静迎了出来,蒋常替他守着一方旭安殿,自也打早晨便听闻了朝堂之上宏宣帝骇人至极的咳血之事。此刻好容易把平怀瑱给等了回来,他却不提圣安,张口告道:“太子,承远王世子来了。”
  平怀瑱微讶:“来几时了?”
  “候许久了,近一个时辰。”
  话落见太子收手赶往殿里,不愿令人多候片刻。
  蒋常抬脚跟在后头,行走间回首往院里望了几眼,满院清幽,无闲人暗目。


第六十九章 
  平怀瑱并不疑平溪崖来因,想必宏宣帝龙体有恙一事已如风散向宫外,平溪崖知情倒不稀奇——奇的是这素来请都请不进宫的人,今竟自发地来了,还耐着性子一等许久。
  他这弟弟性如野鹤,自幼不羁,此番入宫若真是为关切宏宣帝,那也当是王妃授意为之。
  时有多年,平怀瑱方知承远王妃与宏宣帝之间不可为人所道的难言秘事时,此二人便已情疏生隙。虽未探缘由,但他隐有所感,觉与承远王之死有着莫大牵连,其中险象令他不愿深想。
  宏宣帝不再与王妃亲近,王妃身在宫外,亦不必如宫中女子般争宠求恩,仿佛就此两相陌路,对面不识。
  然从前至今,王妃于人前纵使再过淡然,今日之事仍令她露出破绽。
  终究是放不下的。
  平怀瑱慨叹迈入门中。
  空旷高殿独抱着一抹无人寂寥,过去尚有少年何瑾弈长相陪伴,喜乐哀怒俱在,能调出温暖人间气;如今李清珏不在宫中,一桌一椅、一梁一柱,万物尽凉。
  平怀瑱晨起夜歇,惯了这滋味,里外可安心说上话的也不过一个蒋常而已,因而此刻忽得一聒噪之人造访,反将旭安殿衬出几分不一样来。
  他这边行向里去,而殿内那位果不闲着,不知尊卑分寸,放肆绕在书桌之后把玩手中物什,闻人声靠近也不过抬首一笑,把问安都给省去,开口就要占他便宜:“许久不来,太子宫里竟又多了这样好的稀罕玩意儿。这鎏金狮子镇纸雕镂细腻,与弟弟书房里那方笔搁甚是相宜,不妨就赏了弟弟?”
  “那是麒麟瑞兽,哪是什么狮子?”平怀瑱假作凝眉,心间有如和风拂过,一时间将烦闷拂去一旁,瞧着他那了无正经之态如故慷慨地应了,“瞧上了便拿去罢。”
  “多谢太子。”平溪崖岂会与他客气,更不计较这东西究竟是狮子还是瑞兽,但以指腹轻巧摩挲着镇纸金身,眉目盈满了笑。
  那面上五官除神姿相距万里,无不与平怀瑱隐有相似,平怀瑱愈行愈近间,如人对镜自观,禁不住浅浅失神,一时恍惚竟欲探手抚他发顶,仿佛立身眼前的还是当年那顽皮幼童。
  可再一凝神,幼童便拔高了身形,化作俊杰男儿,满目精明掩于散漫之下,大巧若拙地抽身于森森皇城,无欲无求地伴着承远王妃在这牢笼般的天威中行了二十余年。
  平怀瑱探在途中的手掌转而落到他肩头,拍了一拍。
  “今日怎的想起进宫来了?”
  平溪崖面上笑意微不可查地沉敛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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