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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彩沉着脸，对焦芳说道：“阁老，虽说这回刘瑾办事不谨慎，可那简云舒未免张狂。我们若不还以颜色，那群不安分的人恐怕又要冒出来。”

　　　　焦芳点点头道：“我们与刘瑾一荣俱荣，断没袖手旁观的道理。”

　　　　他思索了片刻，便问道：“尚质，你可有良策？”

　　　　“呵呵。”

　　　　张彩眼里闪出阴毒的光芒，“自古以来，不祥者不可近君身。简云舒生来克母，出生那年，两个姐姐也相继夭折，第二年过来，家里唯一的男孩也因此感染风寒，简父从此叫这长子为二哥，怕的就是这女子命硬克死家里唯一的种子”

　　　　“克夫父母？”

　　　　焦芳呵呵一笑，“尚质不出手则已，出手则要她简云舒的命啊！”

　　　　“她这般上跳下窜倒是无妨。只是有些人似觉看到了希望，刘瑾若倒了，我与大人焉能苟活？”

　　　　焦芳笑笑却是不说话。

　　　　这位印章阁老本事没什么，可眼睛倒还算毒辣。刘瑾对他日渐疏远，显然已不怎么信任他了。且他虽投靠了刘瑾，可却没干什么坏事，顶多也就是对南方官员刻薄了些，无所作为了些。

　　　　这些都不能要他命的，顶多就是告老还乡呗。他已这把年纪了，当年万安等人嘲笑他不学无术，今天他已证明了自己，当上了首辅已是足够了。所以，刘瑾死活又与他何干？

　　　　倒是张彩。

　　　　焦芳心里涌起一阵鄙视。

　　　　他投靠刘瑾是不得已为之，可这人却是主动巴结。不但巴结了，还帮着干了许多生儿子没屁｜眼的坏事。堂堂两榜进士，竟是没节操到这地步，连他都觉恶心。

　　　　这样的人将来注定是没活命的。所以，他要做什么就做，自己是不会参与的。他又不是傻子！大家都年轻过，初次动情的女人岂是那样容易忘怀的？

　　　　陛下眼下刚懂了男女之情，正是得趣的时候，说句难听的，除非刘瑾变成女人，否则根本没可能跟简云舒争。

　　　　折腾吧，作死了就开心了。

　　　　见焦芳沉默，张彩心里一阵膈应。

　　　　焦芳并不诚心投靠刘瑾，跟李东阳杨廷和等人处得还不错，这样的人得警惕的。不过他没胆，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不会插手，但也不会出更多主意了。

　　　　想到这里，张彩便道：“下官还有事，先行一步。”

　　　　焦芳点点头，完全没将张彩的无礼放在心上。目送着张彩离开，便是轻轻摇头，缀了一口茶轻轻道：“又有好戏看咯。”

　　　　“东翁，刘瑾被陛下罚了，是不是？”

　　　　李东阳府内，有人建议道：“是不是时机到了？”

　　　　李东阳摇摇头，“不过是禁足罢了，陛下是他带大的，情分深着，这点火候还不够。”

　　　　“那依东翁看，什么时候火候能到位？”

　　　　李东阳呵呵一笑，“自然得等个好时机。此事莫要声张，权当不知晓，必要时替刘瑾说几句好话。”

　　　　说话间，这位老人眼里闪过了一丝寒芒，“待情分消灭殆尽，就是我等复仇之时！”

　　　　正德不知朝里朝外已是暗流涌动，他只觉很生气。刘瑾让他很没面子，且刘瑾容不下云舒也让他觉得刘瑾越来越不懂事了。

　　　　都说权利能让人迷失，自己是不是对刘瑾真得太过放纵了？自己是要他成为自己手中剑，但这剑可不是用来刺自己的。

　　　　简宁轻轻扇着手中的缂丝团扇，低低道：“陛下，刘公公管着那多事疏忽是难免的，你就不要生气了。”

　　　　简宁这般一说，正德更窝火了。

　　　　简宁越是懂事他越觉心疼。她来到这京城，人生地不熟，无依无靠的，今日若不是自己去了，谁知那胡彦书会怎么样？

　　　　她与二哥就这么个义兄还能仰仗，若是被人害了，简宁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觉着是自己心眼小，还在瞎吃醋派人暗害她义兄？

　　　　毕竟刘瑾代表着的可就是他啊！

　　　　“刘瑾太不懂事了。”

　　　　正德的眼里泛着寒光，“朕这几年太过倚重他，他有些不知轻重了。”

　　　　顿了顿又道：“你义兄那儿，晚些时候朕会让人送些补品去。”

　　　　见简宁要说话，他摆手道：“是我管束不力，家奴代表着的是主家脸面，你莫说了，胡颜书莫名挨了打，朕若没个表态，天下士子会怎么看朕？”

　　　　简宁点点头，“陛下能宽待士子乃是我大明士人之福。”

　　　　“朕只希望他们不要那么守旧，唉”

　　　　又想起朝堂的糟心事了，他长长叹出一口气，“固守旧制，国岂能不亡？大明已到了变法的时候了。”

　　　　简宁心里一紧。

　　　　她不由看向眼前的少年天子。只见肃穆间稍透着一丝忧虑，硬朗的脸上露出疲惫，可隐隐间似又带着希翼。

　　　　这很出乎简宁的意料。

　　　　史书上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正德皇帝竟有变法的雄心？

　　　　“你今日那话说得太好了。”

　　　　正德道：“治国首先要治吏。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将不国。我大明死守太祖爷留下的家规祖训，不知变通，若干年后，必被时世淘汰。”

　　　　简宁点点头，“变发图存，乃是每个朝代都要经历的事。只是法要怎么变还值商榷。王安石变法至今被人诋毁，可王安石之法并无过错，错的是人非法。”

　　　　“此话怎讲？”

　　　　正德诧异，“都说王安石那法是恶法，怎到你这儿就成好法了？”

　　　　简宁心里冷笑。

　　　　王安石变法失败最大的原因在于太先进。德不匹配，何享尊位？放到治国上也是一个道理。

　　　　青苗法美国人都曾用过，人家为什么就成功了？只能说北宋的土壤有问题。

　　　　吏治不清明，纵然王安石本人清廉又有什么用？底下人打着变法的名义勒索百姓，百姓岂能不恨？

　　　　“陛下，一颗种子想要长成参天大树的根本在于好的土壤。其次才是雨水，阳光。”

　　　　简宁望着正德道：“吏治便是那土壤！王安石只知变法却不知因地制宜，不知出。台约束部下官员的条约，法就成了恶法！”

　　　　正德呆愣了好一会儿，才低低道：“可朝中与地方关系错终复杂，吏治又岂能是那么好治的？”

　　　　“一代人不行，两代人；两代人不行，三代人！”

　　　　简宁一字一句地道：“只要陛下有决心，给官僚们套上马嚼子，变法必成！”

　　　　顿了下又道：“不过我等也要吸取王安石变法的经验，徐徐图之，治国如烹小鲜，操之过急，反弹甚大，就从海贸做起好了！”

　　　　想起简宁给他说的简略经济学，正德沉思了一会儿，道：“嗯，说来道去的，首先还是得有银子。”

　　　　说罢便是苦笑一声，“堂堂天子竟是如此窘迫，朕这君王当得也是窝囊。”

　　　　“陛下已走了第一步了，下面只要将每一步走好便是了。”

　　　　简宁鼓励道：“刘公公有时虽有些轻狂，可对陛下却是忠心。他无人可依靠，只能依靠陛下，且也有些能力，陛下可将海贸之事交他统领。待有钱了，再派两名文官与内官负责督造建桥，建船等事。”

　　　　她抿嘴一笑，“总要让百姓获利，陛下才能得天下人支持不是？”

　　　　正德的心情好了起来，拉过简宁的手道：“古人都说娶妻娶贤，得一贤内助，家门无祸事。云舒，朕能遇见你，定是上苍垂怜。自打你来了我身边，我｜日子过得快活多了。”

　　　　“难道陛下以前不快活么？”

　　　　“那哪里算快活？”

　　　　正德摇头，“我也不是傻儿，外面怎么说我，我会不知道？我继位时也想秉承父皇遗命，复太祖，成祖之荣光，中兴我大明。可你也看见了，朕虽是天子，可在朝里却是步步维艰。那些守旧的臣子哪里容得我说些意见？莫说是海贸了，就是军制改革他们也不许。呵呵，当真如司马公所言，天下熙熙皆为利往。那些喝兵血的人岂能让朕如愿？”

　　　　简宁惊呆了！

　　　　这熊孩子还知喝兵血的事？！

　　　　她呆愣了半晌，才面色古怪地道：“朱厚照，我发现你真是大智若愚之人啊！”

第94章中秋宴会（一）（）　
得了心上人夸赞，昏君的心情立刻好转，昂着下巴，鼻孔朝天，“那是自然，我聪明着呢！”

　　　　简宁笑笑，道：“嗯，陛下聪慧，等事办顺了，必能照耀古今，直追秦皇汉武。”

　　　　“我才不要当他们两个。”

　　　　正德撇嘴，“一个好杀过用民力；一个穷兵黩武，善杀功臣”

　　　　“那陛下想学谁？”

　　　　“自然是宋仁宗！”

　　　　“哈？”

　　　　简宁愣了下，大明虽是重文抑武，可却是一个充满热血的王朝。君王死社稷可不是说说的，他们每一代帝王，除了南明中的那两个，基本都是自杀殉国的。

　　　　而有宋一朝，在明人看来是极弱的。这种观点在后世也有不少，很少有人能看见，在强敌环绕，国土面基大大缩水的大宋以微弱之势延续国祚三百多年。

　　　　大宋弱么？一点也不。看看武经总要，看看梦溪笔谈，就知大宋并不弱。这是一个藏富于民的时代，是一个学术空前自由的时代，中华上下五千年，也只有现代可一比。

　　　　“你上回说了，我就让师父们给我好好讲了宋仁宗执政时期的事。”

　　　　他脸色有些可疑的发红，略带扭捏地道：“其他我倒没听出什么，不过我看他在位期间出了那么多良臣，感觉这人颇会做皇帝啊！治下百姓日子也好过，所以我要虚名做什么？要是百姓过得好自然也会感念君王恩德。以前我老想着文治武功，现在感觉想差了，多赚点钱给百姓办实事才是正经的。”

　　　　“陛下能这般想，当是万民之福。”

　　　　说话间，车马已到了简家门口，正德将简宁送到门口，道：“回去吧，明日中秋宫中有大宴，母后说让你也出席，你且准备一番，明日朕来接你。”

　　　　简宁愣了下，“宫中宴席？我怎么能去？”

　　　　“母后说你能去你便能去。”

　　　　正德不以为意，“她老人家等会儿会派人送东西过来给你，你且好生打扮，明日朕就来接你。”

　　　　简宁点头，挥手与正德告别。转身回屋时却是琢磨开了。

　　　　中秋是大节，一般这天宫里都会举行宴会。只是不知明天的规模如何？是所有大臣命妇都来？还是只恩请一部分官员以及命妇？

　　　　想到这里，简宁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想笑。

　　　　她一介草民混在里头，倒真与刘瑾有些像了，都是狐假虎威。不过，自己也不能大意了。在宫里吃饭不但颇讲规矩，更应提防被人穿小鞋。

　　　　下毒倒不用担心。这样的宴会，没人敢动手，除非那人不想活了。

　　　　到了下午，宫里果然来人了，不但太后赏赐了东西，皇后也赏赐了一套头面。

　　　　同时还带了话，让自己带着二哥喜儿一同去。如此恩待，当真是得天之宠了。

　　　　喜儿得知要进宫，当下都吓傻了。虽说这些日子正德常常来，可就正德那不靠谱的性子，日子久了，便也觉同邻家男孩般，很难再生出什么畏惧心。可入宫就不同了，尤其明天还有那么多达官贵人以及太后与皇后

　　　　本能的，就想退缩，可简宁却告诉她这没得拒绝，不然拂了太后面子以后可不好办了。

　　　　不能退缩那也只能咬着牙硬上了。好在，她有孕在身，如今肚子已显怀，且是小门小户出生，礼仪就算有一点点不到位应也不会被人计较。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光刚亮，家里便是忙活开来。家里帮闲都知主家要入宫吃皇家的宴席了，也个个面露喜色。这对他们来说也是极有脸面的事，以后回到家里也算个谈资。

　　　　简宁起了床，洗过脸后便是将特制的丝绵布挖出几个口来，往纯露里一泡，再往脸上一敷，这古代的水膜便成了。

　　　　待肌肤喝满水分后，又在脸上抹上上好的面脂，最后再抹上珍珠膏。

　　　　其实她肤色本来也挺白的，但既然是参加宫廷宴会素面朝天也显不恭敬。索性便是利用古代这些化妆品也给自己上个妆吧。

　　　　现代的姑娘化妆技术都一流，大学四年虽说都在埋头码字，不过室友基友都是爱美之人，总也学了那么几手。

　　　　古代的珍珠膏美白程度不是很高，不过甚在自然。摸完后，再用大米做成的粉在脸上擦一擦，对着镜子一看，嗯，皮肤白净通透，当真是好。

　　　　打上腮红，眉毛微微画下，拿着胭脂液画了个咬唇，再画上眼线，整个人都显精神了。

　　　　喜儿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明明化妆了，可看着又像没化一样，可人的确变更精神了。

　　　　可怜的喜儿，她不知后世有种妆容叫裸妆，简宁化得就是这个妆。

　　　　简宁见喜儿直盯着自己看，抿嘴一笑，道：“喜儿，快拿香皂洗洗脸，也敷个脸，然后我帮你化妆。”

　　　　哪个女子不爱美？再者简宁挑的化妆品都是这时代最好的，都是不含化学品的，所以喜儿这样的孕妇偶尔用一次也没关系。

　　　　姑嫂两个一番忙活，待出来时，所有下人都看呆了。

　　　　宫里送来的衣服自不用多提，而简宁的妆容更是为之增色不少。就大太太看着都像跟变了个人似的，差点没敢认。

　　　　二哥看得眼睛发直，摸着脑袋嘿嘿直笑，“喜儿，三娘，好看，好看，你们真好看。”

　　　　“二哥今天也精神。”

　　　　简宁望着自己的哥哥，只觉自己哥哥跟男神一样。

　　　　说来二哥其实是很英俊的，虽然智商不正常，可也正因如此，他有了一双清澈无邪的眼睛，为这容貌添了几分温润暖意。

　　　　这会儿这宫里御赐的衣服一穿，更觉贵气逼人，英俊不凡。

　　　　喜儿红着脸，冲二哥道：“夫君，你今个儿也好看。”

　　　　“是吗？”

　　　　二哥嘿嘿直笑，“张妈刚也夸我了，说我不知要迷死多少小娘子。”

　　　　简宁翻了个白眼，在他脑门弹了下，道：“你都有媳妇了，还要迷死其他小娘子做什么？我可跟你说，咱们家不许纳妾，不许有通房！”

　　　　“妾是什么？”

　　　　简宁望着一脸糊涂的二哥，摇摇头，道：“总之不能有就是了。好了，稍微用点早点，等会宫里就该来人接了。”

　　　　一家人用早饭，吃完没多久，正德便来了。

　　　　他这个点来，证明了简宁的推测。今个儿宴会规模不会很大，不是大宴仪。不然他哪里能这么轻松地溜出来？

　　　　正德今日穿着一身红，大明崇火德，红色也是天子常用的颜色。只是望着那红色里还添加着金线刺绣，不知怎的，简宁就想起国家队的队服了。

　　　　这一想便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正德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没，就觉陛下今日格外英俊。”

　　　　“简云舒你当我傻么？”

　　　　正德眯着眼，“就你那点心思能瞒过我？听你这笑声便知又在编排我。说说，又编排我什么？”

　　　　“哪里敢编排陛下？”

　　　　她忍不住笑，“就是觉着红色好像不是太适合陛下。”

　　　　“你也这么觉着？”

　　　　正德像是找到知音般，拉着简宁的手道：“我感觉男人穿个大红色也太难看了，又不是成亲。”

　　　　说罢又是摇摇头，“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唉，我大明尚火啊！今个儿过节只能忍着了。倒是你”

　　　　他将简宁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变漂亮了。”

　　　　“我以前很难看么？”

　　　　“怎么会？你以前也好看，今个儿更好看。你这妆容真好，自然，淡雅，就跟你人儿一样。不像宫里那些，浓妆艳抹的，跟鬼似的”

　　　　陛下，够了！

　　　　你们！也够了！

　　　　一群下人，宫婢，太监们都要吐了！

　　　　两人这互相吹捧式的打情骂俏真叫人受不了啊！

　　　　一家人跟着正德出了门。按照规矩，简宁可以将近身伺候的人带上，所以张妈李娘等人也是很高兴。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能有进紫禁城一观的一天，这可是能吹几辈子的事啊！

　　　　这些人好似全体自动将正德屏蔽了。完全不想想，能天天见天子，能让天子吃自己做的菜是比进紫禁城还要荣耀的事呢！

　　　　过了午门，算是真正入了紫禁城了。正德同学是个很体贴的人，早就吩咐过下面的太监给二哥，张妈等人介绍他的家，这让张妈等人感动坏了，只觉以后得更加用心伺候简宁。

　　　　他们的主人得帝王如此宠爱，那以后必然是要当娘娘的啊！

　　　　今日宴会在乾清宫举行，这就是标准的家宴了。听正德说也有一些大臣被邀请，不过不多，只有少数几个才能参加。除此之外，便是太后与皇后的家人，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是家宴嘛！

　　　　到了乾清宫，正德下得车马，宴会要在晚间举行，所以这个点正德还能带简宁先四下看看，然后再去太后那里报道。

　　　　面对这个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