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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无果-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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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狡兔听到相询的问话,抬头望他一眼,微微勾了勾唇角,“陛下的心思我怎么敢猜呢,只是觉得陛下提到相公子的时候,神态的确是不同往日的。”
  相询撇了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怎么个不同法?对其他人都很正常,偏偏对我那么冷淡么?”
  狡兔轻叹一声:“陛下说起相公子,确实没有寻常那般冷淡的。”
  相询一时语塞,连忙手上用力,继续画了起来。对别人还要更冷淡一点?这位皇帝跟前的大臣们可真惨,天天生活在冰窟里。
  狡兔见他坐在那里画了一天,随口问了句:“相公子在画什么?”
  相询忙用身子挡了挡桌上的画,睨他一眼,努力在面颊上添了两抹娇羞,小声嘟囔:“不给你看,我画给陛下看的。”
  狡兔浅浅一笑,“相公子倒是很确定陛下会来看。”
  相询垂了垂眼睫,唇角的弧度很深,“你不是说了,陛下对我是不同的。”
  “狡兔与你这样说的?”
  一个声音猛然从门口传来,吓得相询浑身一个激灵,不管狡兔说了多少徐察的好话,他该害怕还是照怕不误。
  相询三下两下把刚才画的东西藏到一堆纸下面,这才学着狡兔的模样起身行礼,接着缓缓抬起目光,冲徐察挤了挤眼,若无其事道:“没说什么呀,狡兔公子这几天把草民照顾得可好了,草民是极喜欢他的。”
  “喜欢”二字对于相询来说是再随便不过的,这话却惹得徐察微微皱眉,看了狡兔和相询一人两眼。接着他走到相询方才坐着的地方,一把抽出他方才藏匿的纸,盯着看了好久才放回桌上。
  徐察在主座一撩袍子坐了下来,淡淡道:“都免礼吧。狡兔,你去外面守着。”
  相询心里犯怵,看着狡兔出了门,自己与面前这位帝王共处一室,免不了手足无措。他反复问自己,如果面前这人是徐敬,而自己也是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接下来自己会怎么做?
  于是他挺直身子往前走了两步,还要往前弯弯腰,想让二人靠得再近一点。他的眉眼弯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做作,又足够摄人心魄。
  “陛下,您要喝什么茶?”
  一如年少时的轻松自然。
  只是徐察不像徐敬一样,头头是道地点上几种茶让他泡,而是直接避过了他的问话,用指骨敲敲桌上的纸,“你这画的是什么?”
  相询颇有些尴尬,“没什么,随便画的,草民不善此道,陛下不要看了。”说着就要从桌上抢那张纸。
  徐察当然不会任他抢走,指骨稍一用力,就将那张纸死死地钉在桌面上。
  “不善此道?朕看你画得挺像。”
  徐察捏起那张纸仔细端详,相询让自己的面颊一片绯红,纸上是他根据上次见过那几眼的印象,描的一张徐察的画像。他记得自己刚刚对徐敬春心萌动的时候,就最喜欢画他,一天十张各种风格的都有。但徐察毕竟与他哥哥不同,相询怕被他以亵渎圣躬的罪名弄死,就只涂了张他正襟危坐的画面。
  许久,徐察才来了一句:“这张,朕拿走了。”
  相询脱口而出:“草民还没画完。”
  徐察又瞧了瞧那幅画,发髻高束,衣冠庄重,眉眼俊朗,还有一股威严气魄从纸上流露出来,瞧不出那儿没画完。
  相询仿佛读懂了他的疑问,凑上前去点了点画上之人的腰间,认真道:“这儿,没有相思果。”
  相询转头去看了看徐察,他的腰间果然也没有相思果,不像徐敬那样,拿到他送的相思果立即就戴在了身上,他好像从没见他摘下来过。
  相询心里默默叹息一声,果然是不同的呀。
  没想到他刚刚叹息完,就看到徐察将那颗相思果从衣里掏出来,在腰间比了比道:“回去让人加条链子。”
  相询一愣,他竟一直贴身放着么……
  他这样想着,却不经意间小声说了出来,接着摇了摇头,“不用不用,您是九五之尊,怎么能戴这样不入流的东西。”
  徐察对他的话恍若未闻,重新把那颗相思果放回衣里,将画纸铺展在桌上,取过相询放在桌上的笔,开始在纸上涂着什么。相询坐在一旁歪头去看,徐察竟真的在纸上之人腰间画起了相思果。
  相询心里十分满足,这位皇帝陛下虽然表面难以接近,不过实际上还是挺听他的话的,若他日真的到了给徐敬求情的时候,也不会太过困难。
  
    
    ☆、试探

  “陛下。”
  不知什么时候,狡兔已经悄无声息地开了门,出现在了屋里。
  相询看到徐察的眉头皱了一下,谁也没有说话。
  “陛下,储珍阁走水了,飞鹰进去抢救东西,浑身被烫伤了。”
  徐察放下手中的笔,话音仍旧是淡淡的:“烫伤了应该去找太医,找朕做什么。”
  狡兔迟疑片刻,还是说:“陛下,飞鹰去救的是先皇留下的书画礼器啊。”
  徐察对器物珍玩并没有什么兴趣,储珍阁里那么多宝贝,也就先皇留下的东西他会多看几眼。
  “罢了,朕去瞧瞧。”徐察无奈地起身,相询就乖乖地站起来行礼送他,不料徐察忽然脚步一顿,伸手将他拉起来,道:“你跟着一起去。”
  “草民……”相询一时愣怔,想了想跟着他转几圈也好,熟悉地形将来好逃跑,便露了个笑,“是,草民跟着陛下。”
  相询那熟悉地形的愿望没有达成,因为飞鹰就住在皇帝寝殿的侧室中,屋里的布置和相询住的地方大同小异,但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榻边挂着一柄弯刀。这应该是飞鹰的武器吧,相询心想。
  相询不知道徐察为什么要让自己跟着,他觉得徐察来看他自己的贴身近卫,带上自己实在是奇怪,于是他只好一脸恭敬地混在一群太监里面,装作是徐察的侍卫。
  徐察走上前去,相询就也在后面抬眼去看榻上之人,他面部和半个身子上都缠着绷带,手背上的一只展翅的飞鹰被遮去大半,只有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进来的人。但是相询眼尖地注意到了他来不及包扎露出来的部位,只有一层浅浅的烧伤,并不十分严重。
  不知徐察是不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免了飞鹰的礼后,他开口不是关心飞鹰的伤,而是:“储珍阁为何起火?”
  飞鹰也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低垂了眼睫,十分委屈地答道:“臣不知道。臣到达之时已然火势四起,臣只能先救出先皇的东西……陛下您放心,一件不少的!”
  徐察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相询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一句称赞的话都没有,飞鹰可是为了抢救他的东西才受伤的啊!难道徐察也看出他伤得并不重?正胡思乱想着,相询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榻上之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被看得发慌,也难怪,虽然想装成自己是个仆从,可是他面容俊俏非凡,装成什么样子也难免让人多看几眼。
  “这位……莫非是陛下新募来的近卫?瞧着似乎是位好手啊。”飞鹰盯着相询的眼睛问。不知为何,相询觉得他的语气酸酸的。
  徐察道:“这是襄地来的相子知,他是个文士。”
  相询往前走了两步,正在思索应该怎样与他见礼,却忽然电光火石之间,觉得眼前有一道刀光闪过,再回过神来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飞鹰用裹了绷带的手臂,持着弯刀正抵着他的胸膛,刀尖已经划破了他的衣服,再向前一点,就可以直接刺穿他的皮肤!
  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飞鹰冷冽的话砸在相询的耳朵里:“襄王派来陛下身边的人?竟然还假扮文士,是何居心!”
  相询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这个叫飞鹰的人是在试探自己!如果他是装作不会武功的,那么在刚才飞鹰出手的时候就应该有所反应,而不是等着被他刺穿衣服。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相询决定将计就计,身子稍稍往前一顶,胸前的肌肤就被刀尖划破。从不习武之人难以忍受这般疼痛,可他此时没有喊叫出声,只是感觉血液从伤口处流淌出来,顺着胸膛一直滴下来。
  徐察的面容冷若冰霜,话音亦冷:“亲手试过了,满意了么?”
  飞鹰还在争辩:“臣是为了陛下!就算是文士,从襄地来的,还呆在陛下身边,陛下都要谨慎以对!”
  相询想回应一点什么,可是他胸前的血已经从衣服里渗透了出来,疼痛加剧后已无法思考,他本能地伸手胡乱去抓,最后竟只抓住了徐察的手臂。徐察的面容倏尔凌厉起来,他看了身边两个太监一眼,二人立即合力抬起虚弱的相询往门外走去。
  飞鹰看着面前景象眼睛都直了,断断续续道:“不、不是这样的,我只不过是试探一下,我没想……”
  徐察并不想听他的解释,劈手夺过他的弯刀插在地上,“襄地或是襄王,朕若想处置谁,朕自有分寸,轮不到你来插手。储珍阁为何会无故起火,朕不会彻查,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一眼也不多看飞鹰,径自去找相询了。
  相询醒来时,还是躺在原来的那间屋子里,他轻轻撩开被子看看自己,已经换上了一身中衣,胸口隐隐作痛处也已经被紧紧包扎起来,腰间的相思果整整齐齐地躺在身边。
  相询不禁奇怪是谁给自己收拾成这样的,该不会是徐察趁自己疼晕过去,借着治疗伤口的名义,把自己全身上下看了个遍吧?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也许……这也是好事?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相询听见门口似乎有人活动的声音,提了话音问:“狡兔,我睡了几天了?”
  门外没有人答话,相询有些奇怪,狡兔从来都是问什么说什么,他还没见过狡兔故意不理自己的时候。于是他缓慢地下床,走到门口去看,认出坐在那里的不是狡兔,而是——那天那个一身绷带的飞鹰!
  “飞鹰?”相询不可置信地探询道。
  飞鹰转过身来,一双眼睛充满防备地盯着相询。相询注意到他身上的绷带已经拆了大半,手背上那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完全露了出来。
  飞鹰瞪了相询一眼,没好气地说:“回去躺着!你若有个三长两短,陛下不会轻饶我的。”
  相询才没有那么听话乖乖回去躺着,他挪了个小凳子坐在飞鹰旁边,朝他挤了挤眼道:“狡兔呢?陛下怎么不让他来看着我了?”
  飞鹰把头一扭,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他有任务,我虽然伤成这样不能执行任务,但是对付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是绰绰有余,你少给我耍花招!”
  相询倒不是很信服这个解释,狡兔生得那样俊俏,上次他在徐察面前那么夸狡兔,徐察吃醋了不想让狡兔接近自己也是可能的。不然飞鹰这位绝世高手只不过受了点皮外伤,有什么任务是他执行不了的?
  相询脱口而出:“什么任务?”
  飞鹰的神态突然一变,“这不是你该问的!”
  相询也发现自己开始窥探徐察的隐私了,连忙转换了话题:“我有什么好对付的,你真把我相子知当襄王派来的奸细啊?你不都试验过了,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算要派奸细来,也没人会派我这样的吧?”
  飞鹰狠狠剜他一眼,道:“阴柔之力,更难敌御。”
  骤然被他戳穿心思,相询浑身打了个哆嗦。
  “不跟你废话,色目观人,怎么说都有理。”相询话音含嗔,又仿佛满不在乎。他把那凳子放回原位,正要回到榻上休息,却瞥见桌子上放着一张画像。
  相询拿起来看,纸上所画之人,正是他自己。那笔触不似他一般流畅,线条虽然笨拙了些,但是画得极为细腻,一看就知道是费了心力的。画中之人的腰间挂着相思果,那果子的形状勾描得十分仔细,成了整幅图的点睛之笔。
  他明白过来,自己给徐察画了一幅画像,他想来也要回赠自己一副。只是徐察不善此道,故而虽然花了力气,却画得不甚出彩。
  花了……力气?
  相询将这张画看来看去,不知怎的,心中莫名有一股子暖意涌上来。徐察毕竟是皇帝,如果所有人给他什么他都要回报什么的话,那他这个皇帝也不用当了。而他偏偏挑了自己的画像来回应,可见他对自己……果然是不同的。
  想到这里,相询赶紧在心里将自己嘲笑了一番,自己明明是装出来要讨好徐察的,这会儿怎么还真感动起来了?他连忙摇摇头,继续构思如何在徐察面前给徐敬说情的事情。
  知道相询醒了之后,徐察每日晚间都来看看他,与他随意说说话,聊聊宫中的琐事。徐察不是没问过相询的过去,但是相询不敢轻言,生怕自己露出马脚,就把自己的身世经历编得索然无味再讲给徐察听,给他一种过往生命无趣、单单等他出现的感觉。相询也渐渐开始好奇徐察的过去,想知道他为何与徐敬相去甚远,想知道他究竟是受过什么打击才变得如此冷漠,可在这位皇帝面前,相询从来不敢开口提问,怕一旦惹恼了他,整个计划都会付诸东流。
  不过令相询欣慰的是,徐察每次来都会带着相思果,不一定是佩在腰间,有时还拴在手腕上,或是挂在扇坠上;小小一颗果子,倒被他在全身上下寻了不少地方放,玩出了不少花样。
  相询不知道徐察为什么对这个相思果如此感兴趣,他心中隐隐有一种可能,但他从来不敢去深想。他怕一旦寄予过高的期望,自己就容易变得狂妄。
  从那之后,相询就再没见过狡兔,守在门口的一直是飞鹰。相询倒不觉得寂寞,因为飞鹰比狡兔更爱与他说话,但是从飞鹰口中说出来的永远没什么好话,仿佛就认定了他是来谋害徐察的,每次见到他就要把他骂一顿。不过好在飞鹰只是嘴上说说,没再像上次一样真的伤害到相询。相询知道,徐察让他来守门,肯定是交代过他的,如果他相询有个三长两短,徐察不会放过飞鹰,所以飞鹰尽管不情愿,还是乖乖地当着相询的守门人。
  相询过了几天平静日子,就在他以为时机已经成熟,可以从徐察那里探问一下徐敬的动向时,他的屋子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夜蝉嘶聒噪,池蛙交鸣,相询薄薄地盖了一层丝被,睡得极浅。半梦半醒之间,他忽地听见耳边有阵阵低吟,以为又是吵了他一夜的那只蚊子,伸手就要去打,却一下子拍上了软软的一坨肉。
  相询被这触感猛地惊醒,看到自己的手正打在一个人的胸膛上,这才发现刚才面前这人一直在叫他的名字。他缓缓抬头,看清了来人的面容,是那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脸,相询明朗的眸光立即一怔。
  “哥,怎么是你?——飞鹰呢?他让你进来了?”
  对面之人的神情并不随着相询而变化,他呆呆地望着相询,毫无波澜地道:“我趁他睡着把他拍晕了。就问你几句话。”
  
    
    ☆、兄弟

  相询与他的哥哥荀相,据说是一对双胞胎。之所以是据说,是因为他俩被捡回来的时候襁褓连在一块儿,又长得一个模样一样大小,便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同年同月同日同胎生的。
  那时正是先帝平定外族入侵的年月,像荀相和相询这样的弃婴,在遭了战乱的地方比比皆是,大家都忙着逃难,这些婴孩的结局不是冻死都是饿死。偏偏他俩命数不同,原本在荒野中不停哭喊,可见到有个人与他们对视时,却都收了哭声,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那人名叫刘霖,是宫里一位有头脸的太监,他出宫奉命到前线监军,车马乘得累了下来歇歇,便被路边的了两个孩子吸引。到了刘霖这个位置,金钱美色都不缺,唯一遗憾的就是无法享受天伦之乐。所以当他看到这两个眼巴巴望着他的婴孩时,心头顿时一暖,在一刹那间便做出了决定。
  刘霖捧起两个装着孩子的襁褓,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分开,一手捧着一个抱上车去,就这样抱了一路。
  刘霖将这两个孩子一直抱到了军营,起初他还自己照管着,可后来叛乱平息,他又舍不得让两个孩子跟自己回宫做小太监,便将他们交给了当时军营里的将领,以武艺和胆魄著称的平宁大将军荀举。
  荀举一开始不大愿意接下这个活计,毕竟他妻室早亡、膝下无子,怕一个人管教不好这两个孩子,再触怒了刘霖这等宫中的要人。可如果直接拒绝,那才是真的触怒了刘霖。于是荀举只好勉强答应下来,他也不会带孩子,除了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把两兄弟养得油光水滑十分俊俏,便是一年到头带他们到校场看练兵。
  每到校场上,两兄弟中的一个就会对军士操练兴味十足,总是看得目不转睛,明明是个没刀枪高的小孩子,学战士们舞刀弄枪却学得不亦乐乎。荀举原先对孩子没什么好感,可见到他如此上道,顿生后继有人之感;等他年纪稍微大一点儿,荀举便亲自担任他的师傅,将自己的家传绝学全都教给了他,还认他作义子,取名为“相”,希望他能和自己一样通过征战四方来辅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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