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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无果-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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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询觉得他十分郑重,便也侧过身看着他,道:“什么事,你说。你对我这么好,我当然答应了。”
  面前之人似乎想了很久,一双如水的眸子定定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们就一直在这里住下吧,谁也别走了。”
  把这话咀嚼了半天,相询也没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疑惑道:“可是你以后肯定要成亲吧,你要跟我住在这儿,你的妻儿肯定也不愿意跟我住在一起吧?”
  屋里是令人心慌的寂静,许久,那少年才不咸不淡地说:“看来你是不答应了。”
  “不是,我……”相询觉得他可能生气了,也对,这么好的院子,人家白请他住他都不要,实在是太不识相了。他连忙出声安慰:“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你希望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当然要听你的了。”
  没想到那少年根本就不买他的账,听完相询的话,蓦然就起身,系好衣裳蹬了被子,穿上鞋就往外走。
  “诶,你要去哪?不是怕黑么……”相询作势欲拦,却也知道他是生气了,便任他去了。只是相询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气的什么,自己不都答应他了么?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给他提如此奇怪的要求,可是他对自己这么好,相询也是不希望让他生气的。
  这一夜,二人谁也没睡好。
  平宁将军府里,众位亲兵正在汇报今日打听到的线索。去了城郊的这一队一无所获,又怕上司责骂,只好把今天唯一见过的人拿来充数:“城郊最近冒出来个帮人写字的孩子,瞧着跟殿下年岁差不多,去了才知道不是,也不认得殿下。”
  正在发愁的荀将军随口问了一句:“那孩子长什么模样?”
  见过相询的亲兵拿手比了一下,描述道:“嗯……浓眉大眼,大概这么高,脸肉乎乎的,因着是个写字的,小小年纪就一股子酸腐文人的气度。”
  原本晕晕乎乎的荀举一下子清醒了,这个模样不就是刘霖扔过来的那孽种么?!
  他立即转头问府上的管家:“大公子的弟弟最近如何?”
  周围的亲兵都愣了愣,大公子的弟弟,那不就是二公子么?可他们不知道,将军府上是没有二公子的。
  管家十分不好意思地说:“后院的下人说有几天没见过了,不知道跑哪野去了。”
  “就是他,”荀举沉思道,“几天没见过,和太子失踪的日子吻合,保不齐他们有什么关联。明日前三队一同去盯着那代笔孩童,瞧他收摊后往哪里去了。”
  “是,将军。”几名亲兵应道。他们不明白什么大公子二公子的事情,只知道从今日的那代笔孩童身上,能找到太子殿下的踪迹。
  第二天,因着有昨日的事情,相询一是怕再被人讯问,二是怕家里的某人生气,所以很早就收摊回家。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直都有人静悄悄地盯着他。
  “我回来啦——”才进了院门,相询就高声叫着屋里人。
  才关上院门往屋里走,他却听到砰的一声,刚关上的门似乎又开了。“咦,今天风这么大么?”相询奇怪地回头看去。
  门里冲进了几个拿着刀的官兵。
  又是昨天那帮人,都说了没见过,怎么还要跟着自己?相询稍作准备,便作出一副吓坏了的模样,像模像样地上前行了个礼,磕磕绊绊道:“各位、各位大人,你们要找的人我真没见过啊……怎么还来我家里了……你们先坐啊,我给你们泡茶……”
  为首的一人挥了一下长刀,一把把相询推开,吼道:“少废话,给我搜——”
  相询立即慌了神,要是把这个院子翻个底儿掉,那少年肯定没地方逃!
  他匆忙走进正屋里,一眼就看到墙角的米缸盖子死死扣住。平时为了取米方便,这个盖子总是要留个小口的,如今完全合上只有一个可能:里面藏着些什么。
  刚才他和那群官兵在门口说话,屋里的人肯定听得一清二楚,他也是个聪明的,肯定要想个办法躲起来。相询会意,悄悄趁那些人不注意蹦到米缸盖子上坐着,一边看官兵搜他的家一边佯作心痛道:“各位大人,仔细些呀,这就是小人的全部家当了……”
  没人理会相询,他们把这方院子翻了个遍却什么也没看见,不禁有些颓丧。一个官兵盯着相询看了两眼,指指他坐的东西问:“里面装的什么?”
  “大米,”相询一副可怜模样,“家里就剩这么点米了……”
  那人几步走上前去,拍拍盖子,命令道:“下来。”
  相询的心咚咚地跳着,明明紧张得不行,却偏要装作十分硬气的模样,扬起头道:“我不,不许动我们家的米!”
  这声音透过盖子传进米缸里,被里面的少年听得一清二楚,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这位同伴说话向来绵软委婉,好似从来不曾如此坚定过。
  “让开!”官兵粗暴地用枪尖挑起相询,想要把他放在地上,相询却不甘愿就这样让他们发现米缸中的人,立即张开双臂去扑那官兵,不料对方被惹急了,干脆将枪尖一转,直直向相询身前刺去——
  一刺一扑,长丨枪与身体交错,所幸,还是避开了要害。然而枪尖扎进孩童的腰间,赫然刺出一个窟窿。小相询这个时候还没那个耐力,挨了一枪之后,便登时腿脚软下来,倒在地上。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您怎么到米缸里去了,小的这就抱您出来……”
  徐察被抱出来时,只见到自己精心布置的家被翻得一团糟,而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少年昏倒在地,身下一滩血迹红得刺眼。
  “这孩子是谁啊,我们伤了他没事吧……”有人小声嘀咕。
  一个队长看了一眼,挑挑眉道:“没事,带回将军府吧。”
  徐察没有怒火滔天,没有抗拒这群人要带回自己的动作,他只是一直盯着屋里少年的身体,面上霜寒更甚。
  回到宫里之后,徐察不曾对他的父母解释些什么,他们一人把他责骂一顿,再罚他抄书、关他禁闭,这样的苦他都安然受之,他唯一挂念的,也只有那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少年。
  但是他从没有和任何人提过此人,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去要一个将军府里可以连刺伤都没有关系的孩子,肯定不会受到父母的支持。更何况最重要的是,人家也说了,他是要娶妻生子的,他不愿跟他在一起。
  而相询被扔回将军府的时候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纵然荀举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却也不能对一个半死的孩子怎么样。于是相询被扔到一间陋室自生自灭,好在他伤的不是要害,又有哥哥避开荀举的耳目照料着,这才挺了过来,从一开始只能在榻上躺着,渐渐重新捧起书本,不知何时,又变成了那个文绉绉的相询。
  可是从此,相询就一直对自己腰间的那块疤痕不甚满意,始终想在腰间佩戴点什么东西,就算佩不起玉,戴个果子也可以啊……
  
    
    ☆、临危

  徐察的手轻柔地抚过相询的腰间,在那块疤痕的地方久久停留,“这么多年了,还疼吗?”
  “原来当时那个少年就是陛下……”相询仍久久陷在回忆之中。这么多年,伤口的确不疼了,只是淡淡的疤痕始终都需要相思果来遮掩。夜深人静时,他偶尔也会想起那个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少年,想他被抓回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自己当时对他说过的蠢话。什么娶妻生子,自己和徐敬在一起之后,不是也没有娶妻生子这回事?只恨当时自己不能理解,大约伤了他的心吧……
  可是也仅止于此了,他的生活实在太多磨难,他没有力气去寻找那个当时与他走失的少年。而且,他也的确没有太大的欲望去找他,毕竟大家都是生活中的过客,相互陪伴着走一段也就够了。
  但是他这样认为,徐察却不这样认为。
  “朕后来去平宁将军府上找过你,可是他们都说府上没有这么个人,朕当时不知道你是被襄王接走了。”
  “朕倒并非有意为了你守身如玉,只是朕觉得,后来遇见的人都不如你好。”
  “你跟飞鹰不一样,他救朕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你救朕就要豁出自己的性命。虽然没有把朕救下来,但你的好,朕都看得见。”
  “朕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你来见朕的那日,朕一眼就认出了你的相貌,这么多年你变化很大,可是眉眼里的那份风骨一直都没变。朕当时十分欢喜,以为你想明白了,可后来才发现你一点也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你对朕如果有什么心思,那也与儿时你我无关。”
  “但是朕放不下。你的这份心思,不论对朕是利是弊,朕都不想管那么多,只想把你留下。”
  “这么多年了,除了你相子知,朕谁都不想留在身边。”
  相询不知该如何回应,突然知道被人等了这么多年,他有些受宠若惊。他甚至在想,如果当时一起出逃的那几天,他也产生了徐察对他那样的感情,等他在将军府里痊愈之后就开始找徐察,是不是后来的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可这世上哪有如果,如今他爱的是徐敬,他根本不允许自己再有什么多余的情感分给徐察。徐察是徐敬的仇人,如果相询一定要对他有什么情感,那只能是与徐察同仇敌忾。
  相询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儿时戏言罢了,那时候不懂事,让陛下失望了,是相询的罪过……相询仰慕陛下,陛下若也不嫌弃相询,留相询在身边,自是美事一桩,又何来利弊?相询不知陛下已等了这么多年,不想与陛下相见之后还是这样多的磨难,待到相询身子好全了,再好生侍奉陛下来弥补可好?”
  瞎话该编的也编过了,相询却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希望他相信自己的欲望,就算徐察对他的话一个字都不信,把他当奸细砍了,至少也不会让他如此良心不安。
  可是谁都知道,这个时候不信也太晚了些。徐察握住相询的手,话音坚定:“好。就如你说的,只有利没有弊。朕先前还害怕你是襄王派来的人,不敢全心全意地信任,又觉得不管你是何立场,只要是你,只要能留你在身边就可以了。不过如今朕也想明白了,你不过只是给襄王说了几句话,朕疑心起你来,反而让旁人钻了空子。既然真心相待,朕便不该疑你,你也——不要疑朕。”
  相询听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用力地点了点头。
  二人已说了好一会儿话,徐察长舒口气,好似放下了什么东西一样。他把相询的手搁回被子里,帮他擦擦颊边被汗水沾湿的药膏,勾了勾唇角道:“你好生歇息,病中之人最忌情绪不稳,朕今日与你说得太多了,恐不利你的病情。等你好全了服侍朕——可要记得你答应的。”
  待到徐察离去,相询的心一点点沉下来。今日扯谎扯得顺嘴,来日真的到了事情败露的一日,他要用什么来圆这个谎?
  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大概是决定跟着飞鹰从襄地回来的时候,或者是决定来到徐察身边帮助徐敬的时候,又或者是……答应和徐察一起逃出平宁将军府的时候。
  不论回到哪个时候,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都不会面临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相询也只能选择面对。他生病的这些日子里,不论徐察再忙,也一定会抽出空来陪他一会儿。二人或是说说小时候的事情,或是握着手温存一番,或是……说说打襄王的近况。不过每次都是徐察主动提起襄王,有了之前那一次,相询再不敢在徐察面前说他。
  徐敬的兵力大大超过徐察的想象,相询也和徐察一样以为那四十万人全是老弱病残,可他不在的这几个月,没想到襄地进步得还挺快,一路长驱直入,鲜受阻拦。徐察的军机处原本打算在他们一出襄地的时候就把他们歼灭,打了几场败仗之后只得临时改变策略,撤兵退回端阳城,打算固守城池,待徐敬攻城不下、元气耗竭之时,再将他擒于城外。
  而端阳城里,徐察已经命人收拾出了一处府邸,只待生擒徐敬之后把他圈禁彼处。相询见徐察明面上没有丝毫害徐敬性命的打算,略微放心了一些,可想起之前他在背后捅刀子自己却完全不知情的事情,却也不敢完全信任他。
  相询已经想好了,如果他能保下徐敬性命,自己哪怕一直侍奉徐察,再也见不到徐敬也没什么关系。牺牲自己保全爱人的高尚事迹,够他自豪一辈子的了。如果徐察失约杀了徐敬,那他天天跟徐察待在一块儿,就算没有跟他打一架的资本,藏个刀子捅他一下的能力还是有的,大不了跟他同归于尽。
  “快来了。”徐察坐在相询的榻上,相询就亲昵地把脑袋靠在他肩上。此时他的伤已经好了一半,虽不能下地行走,在榻上坐一会儿还是受得住的。不论最后是哪种结果,相询执行计划的前提都是讨好徐察,所以自从徐察跟他表白心迹之后,他一直作出非常受用的模样,原本的那点风流气度消磨不少,反倒更像皇帝陛下的佞幸。
  相询不喜欢自己这副模样,可他向来不拘小节,如果作出这个样子就能讨好徐察、拯救徐敬,他丝毫不介意扮得再乖顺一点。
  “襄王快到端阳了么?”他用脑袋蹭了蹭徐察的肩头,“陛下早有应对之策了吧。”
  徐察抚了抚相询的背,柔声道:“你放心,等他一到,便从城墙上放箭挫其攻势,待他手下无兵可用时,再派人请他进城,好生安置。”
  相询只得点点头,他对用兵之策实在不懂,也看不出这个布置里是否别有用心,他只是不明白:“这个时候陛下和相询待在这儿,不用去军营里看着吗?”
  揽着相询的手紧了紧,徐察爱怜一笑道:“朕怕你担心,想跟你在一起,待到襄王入城,朕带你一同去见。——军营那边有人,李果在那里镇着,不必担心。”
  还能见到徐敬一面?相询虽然担心自己和徐察待在一起的话徐敬会怎么想,可是一想到是自己救了他的性命,便觉得这些都无所谓了。而且,他确实又有很久没有见过徐敬了,不知道他的旧伤好了没有,不知道这一场征途他有没有受伤……
  相询想着想着,就把自己身体的重量全部依靠在了徐察身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告诉自己,也许就是因为感谢吧。他开始相信,这个时候徐察还留在他身边不是为了看着他,只是想要陪他,想让他安心。
  二人静静等了一会儿,等到了狡兔通传入内,报道:“陛下,襄军已在城外。”
  徐察颌首:“按之前吩咐你的去办。”
  没有听到狡兔出去的声音,相询不解地偏过头去看他,见他面上尽是柔柔的笑,没有一丝要动的意思。
  “还在磨蹭什么?”徐察应对这笑容的则是森然的问话。
  “陛下,”狡兔上前低了低头,好像是要行礼的模样,可是相询觉得一般臣子对皇帝行礼不会如此草率,他这个样子分明像是在示威,“现在不是您什么吩咐什么,而是狡兔吩咐什么了。”
  听着他们这样一来二去的,相询都急了:“狡兔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可别胡来……”
  狡兔面容上的笑意愈发浓厚,他一双温情似水的眸子望着相询,道:“相公子您别急,狡兔是不会亏待襄王爷的,不仅不会兵戎相见,还要把王爷请到端阳城里好生招待呢。”
  相询一点也没明白狡兔的意思,平日里看着他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没想到也窝藏了别样的心思。只是若他要背叛徐察,牵扯上徐敬做什么?他要对徐敬怎么样?
  可他心中升起了浓重的无力感,他知道,如果他想要破坏狡兔的打算,自己就会轻而易举地被拧断脖子。
  果然,狡兔又施一礼道:“陛下,相公子,还是好生呆在这里吧,留给你们温存的时候已经不多了。狡兔在这周围都布置好了,您二位不必做什么多余的图谋,因为——你们是出不去这间屋子的。”
  方才还晴朗无云的天气倏而阴沉下来,细细密密的雨丝敲打在深宫的青石板路上,分明是正午时分,外头却好似将要入夜一般昏暗。
  自从来了端阳,相询一直都处于孤立无援的被动状态,要做什么事都是靠着一张嘴,此刻被关在这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他可以想象,对于徐察这种帝王来说,身边唯一的心腹都背叛自己,会是一种什么滋味。
  相询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他,只是握紧了他的手。若能让此刻的他好受一点,也不用管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了。
  
    
    ☆、阴晴

  襄军来到端阳城外,没有开始攻城,城墙上自然也没有乱箭射下来。于是大军就地扎营,等待徐敬的命令。
  雨越下越大了,徐敬平日里出门都要带上三两随侍打伞,而今日境况特殊,他只让荀相跟着,二人自己打着自己的伞,就这样轻便地出了军营。
  他们来到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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