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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修改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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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燕至抬手抹去额汗,目光温柔,态度诚恳:“我不曾小瞧你。”
何英其实不难“哄”,虽然脾气大、心眼小,但只要猜出了他所思所想就能“对症下药”。况且他已非当年孩童,他已经长大了。以前,他与余燕至隔着“弑亲之仇,仇深似海”,如今他长大了,淡忘了,放下了,余燕至就还是最初的余燕至。他们熟悉极了对方,他们形影不离,从孩童到少年,从同病相怜的相依到情愫暗生的相伴,一路坎坷崎岖,跌跌撞撞,有流下的血吞进的泪,然而雨过总要天晴。
眼前的面孔何英看过无数次,曾经觉得可爱,而后觉得可憎,现在既不可爱也不可憎。俊美如玉的脸庞已经有了属于男人的表情,温和沉静,包容内敛,含笑的眼眸正注视着自己。何英收回视线,耳根微红走到缸前,舀起瓢水递向了对方。
余燕至并未接,只将唇凑到他手边饮水。
晚饭时两人一齐上了山。饭桌上何英大口朵颐,竟跟秦月儿抢起食来。
一碟芹菜炒豆干,芹菜虽老了些,豆干却味道鲜美。何英筷子刚夹住一根,秦月儿便随后赶至。鸡蛋她舍得,因为天天吃,豆干可不行。两人对视一眼,何英松开后又去夹另一根,被秦月儿筷子一扎牢牢固定在了原地。
哑巴婶伸手就拍她手背,可秦月儿不怕,戳起豆干塞进嘴,接着便拿筷子跟何英继续“打架”。
虽觉得这场面甚是丢脸,庄云卿却也无出言干涉的打算。余燕至同样不闻不问,事不关己地埋头吃饭。
何英原本是一半认真、一半玩闹,结果发现竟然抢不过个丫头便立刻端正了态度,几番“过招”终于自秦月儿筷头夺走豆干。他洋洋得意,张嘴吞下“战利品”,可吃得太急,一不留神呛进喉咙引起了连串低咳。
余燕至与何英并排而坐,伸手抚他后背,庄云卿坐在何英另一侧,也自然而然送出手去……师徒二人的动作“叠”在了一起。
庄云卿怔了怔,看向余燕至。余燕至仿佛毫无所觉,自对方掌心滑下轻轻抚起何英后背。何英将目光转向他,他便笑着摇了摇头。
迟疑片刻,庄云卿收回了手,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余燕至温顺勤恳,向来不叫他操心,所以他几乎要忘记……七年前这个徒弟曾拿着斧头砍破庙门带走何英,在何英病得快死时也不肯撒手将人交出……庄云卿生出股莫名忧愁,他希望两个徒弟相处融洽,何英显然已放开胸怀接纳了余燕至,但究竟哪里不对?庄云卿不愿深想,因为那十足荒唐!
一顿饭吃得暗潮汹涌好不热闹,秦月儿大获全胜,抹了把嘴去灶房外玩耍。
余燕至帮哑巴婶收拾过碗筷便也走了出去。
空地上,秦月儿正踢着毽子,何英站在她不远处。
秦月儿边踢边哼唱道:“一场风波平地起,大祸临头你怎做人……”
毽子从她脚面飞出,落往何英,何英抬腿轻轻一踢,接着唱道:“到如今我身染重病无所求,愿与你生死同心在庵门。”
毽子飞了回来,秦月儿曲膝朝后一勾,眼望踢出的毽子扬起笑脸,玉簪上的流苏轻轻摆荡:“我是欲爱不能心滴泪,只怕我要连累你遭难哭一生……”
夕阳西下,那毽子像只想飞又飞不高的鸟儿,无奈辗转在一大一小两个人影间。两人哼哼唱唱,谁也不着调。哑巴婶和余燕至在一旁剥玉米棒子;哑巴婶一边做活一边笑呵呵望着秦月儿,余燕至垂首忙碌,偶尔抬起眼皮看向何英,亦是无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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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冬日,昼短夜长,此时天色暗下唯有星月相伴。
余燕至与何英一人提着个木桶前往湖边打水。
何英大病初愈,时而仍会轻咳,但有说有笑精神极佳。余燕至安静聆听,甚少出言。
打满水后,两人朝回走去。
何英忽然说起明年此时自己便满十八了。
“我倒要去看看,那个圣天门是如何的牛鬼蛇神!”
闻言,余燕至诧异非常,因为他也正有同样的打算。他相信父亲并非凶手,他要调查真相替父亲讨回清白。可何英又为什么?难道他仍一心寻仇,恨圣天门逼死了自己的仇人?
眼瞧余燕至神色凝重,默然无语,何英停下脚步,抿了抿唇,仿佛下定决心般开口道:“师父对我说……当年我爹娘的事确有可疑之处,真相或许并非外界所传——”
“何英……”余燕至微微睁大了眼,忍不住打断道,“你相信我爹是无辜的吗?”
何英别过头咬了咬牙:“我相信的不是他!是师父……是你。”
余燕至难得生出了一丝动摇:“如果事实当真像外界所传呢?”
何英转回头一瞬不瞬望着他,道:“是也好不是也好,你是你,你爹是你爹。”
看着何英,余燕至一时不辨心中是感动更多亦或激动:“我们一起去!”
轻笑一声,何英重新举步:“你舍得落伽山?舍得师父和月儿她们吗?”
余燕至笑着摇摇头:“你呢?”
何英突然沉默下来。舍得吗?自然舍不得……
十二年前,庄云卿出外买粮食,却带回了个丑得吓人的大肚子女人。女人一脸未结痂的刀伤,在庄云卿和五岁的何英面前抱着肚子“乌拉拉”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何英从她张开的嘴巴里看到了几乎齐根断掉的舌头,他也跟着哭,不出声,只是默默流泪。
两个月后,女人生下了孩子,师父替她取名“秦月儿”。
女人跪在庄云卿面前,用手指在地面写画,她识得的字应是极少,写了个“不”,迟疑许久后才又歪歪扭扭写下了“言”。接着她擦掉字迹,在空白的土地上磕下头颅。庄云卿不得不答应;没有人告诉秦月儿,哑巴婶是她的娘。
不言、不言。
何英不喜欢跟秦月儿太亲近,因为他肚子里藏着秘密。
余燕至见何英不再出声便也沉静下来。
无言地朝山上行走,接近住处时,两人一先一后顿住了脚步!
风中送来血腥……
何英呼吸一滞,木桶自掌心跌落,冰凉刺骨的水溅上了脚面。他拔腿就跑,余燕至紧随其后,两人回到屋中提剑直奔上山。
血腥味越发浓烈,耳畔隐隐传来刀剑相击之音!
他们深居山林,几乎与世隔绝,余燕至在此地从未见过外人,而今一切都是异样,都不寻常!
来者是谁?又为何而来?
余燕至疾步前行,脑中思绪纷乱。
片刻后拐过道弯,视野豁然开阔,只见庄云卿正被数十黑影团团包围,一身青衫已辨不出原本颜色!
“师父!”
眼见何英冲来,庄云卿一面接招一面厉声道:“快带月儿走!”
何英不管不顾冲入战围,一剑挡下了刺往庄云卿后背的暗袭。
此刻,余燕至已奔向了不远处的哑巴婶。哑巴婶半跪在地,周围大滩血迹,突然,那看似僵硬的躯体动了动,臂弯下缓缓探出个小脑袋。
三、五黑影忽而袭来,余燕至反手挥剑,横扫众敌的同时一把拽出秦月儿抱入怀中。
“燕至……哥哥?”秦月儿搂着他脖子,呆呆地看着他,仿佛并不害怕。
那边厢,庄云卿行动渐渐迟缓,他胸前有处并不明显的伤口,可流出的血却如墨一般黑浓。他心知自己中了暗器,那涂在暗器上的毒有散功之效,越是动用内力,内力流失越快。他渐感手脚沉重已跟不上何英速度。何英一心配合对方,却反倒令云惜剑法变得毫无威力;他九岁起便想与师父共舞云惜,怎料终于得偿所愿竟是这般光景!
刀光剑影,血雾弥漫,黑衣人默契无间,个个身手灵活,且全然不计生死!
为护庄云卿,何英已不知受了多少伤,他简直杀红了眼!
庄云卿预感极限将至,横剑扫过何英身前挥出一息生机,左掌击中他背心将他送了出去。
何英借力飞出,未及站稳便回过身来:“师父!”
“走!”大喝一声,庄云卿拼尽全力缠住敌人。
余燕至跃向何英身旁,将秦月儿往他怀中一送,展臂一推,转身又应对起如雨密集的攻势:“快走!”
来不及与他相视一眼,何英几乎咬碎了牙,在掩护下抱着秦月儿急奔离去。
他不知跑了多久,脑海一片空白,耳中只有师父和余燕至的那声“走”!
直奔到五里外的废庙,何英喘着气停下脚步,将秦月儿轻放地面,唤道:“师妹。”
秦月儿喃喃道:“婶……我不怕……”
“师妹?”何英察觉古怪,在透进废庙的月光下仔细瞧去……秦月儿面容苍白,双眼微阖。他视线渐渐下移,停在了秦月儿身上,粉色的衣裙在腹部开出了朵艳丽血花,鲜艳的颜色正不停朝四周扩散。何英怔然摸去,指尖是湿湿热热的感觉。
他眼睫一眨,耳边瞬间充斥了记忆里撕心裂肺的哭声。
“月儿……”重新搂起她,何英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秦月儿仿佛清醒了些,微微睁开眼帘,瞧了许久才明白眼前的人是谁:“英哥哥……”
何英唇角开始颤抖,手紧紧握住了她胳膊。
“英哥哥……我疼……”秦月儿捂着肚子,哼唧道,“晚上……豆干吃多了……肚子疼……”
何英觉得心和血一起变冷,声音全堵在了喉间,他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道:“谁让你要跟我抢……笨丫头……”
秦月儿扁了扁嘴,气息渐弱:“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
“你不笨,你学戏一学就会。”何英将她抱在胸前,抬手一遍遍轻抚她额发。
“英哥哥……你再教我两句,我想唱给婶听……”
何英点了点头,开口道:“我是欲爱不能心滴泪……”
“这句我会……”秦月儿笑了,她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喜欢好吃的、喜欢婶、喜欢师父、喜欢英哥哥和燕至哥哥、喜欢哼曲儿。
她张了张嘴,是甜甜软软却不着调的声音:“只怕我……要连累你遭难哭一生……”
四周忽然静得可怕。
何英视线已模糊一团,他低头望着秦月儿,魔怔了似的小声道:“你有娘……她一直在你身边,你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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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英抬头看那庙里供奉的佛像,是尊泥塑药师佛,发十二大愿救治众生一切病苦。他没少在这尊佛像下长跪,然而心中未存信仰,佛不保佑他。何英端端正正地跪好了,折下腰,双掌贴着地面,把额头磕在了佛脚下。他每磕一下心里就说一句:我信你。连着数十下后,他抬起头,暖呼呼的血滑过眉心,顺着鼻梁流到了嘴上、下巴上。他看起来像只从地底爬出的冤鬼,眼里冒着丝丝阴冷的悲凉与煞气。
佛容慈悲,八风不动。
目光自佛像移往身旁,秦月儿面容平静,仿佛睡着了。
何英再次将头磕下,重重三响后他闭起了双眼,不去看那佛。
他想诚心诚意地相信,然而做不到,秦月儿是真的死了。
不只秦月儿,还有哑巴婶。
何英想,师父救回了走投无路的哑巴婶,哑巴婶不愿女儿有个又丑又哑的娘,她背后的故事充满屈辱。她当了十二年的“婶”,她死前一定想要安慰女儿,甚至想听对方唤自己声“娘”。可她没有舌头,不能说话,她死不瞑目,满心的担忧与悲苦,痛楚与绝望。
他想,秦月儿只有十二岁,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她无忧无虑,像开在深山里的花朵。她不久前还在饭桌上跟他抢豆干,在灶房外踢毽子……她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要死?她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死!
他又想到了刀剑下浑身是血的师父,想到了推开他的余燕至。
何英爬了起来,抱着秦月儿安放在了佛像后,他取下那支玉簪收入怀中,最后看了秦月儿一眼,提剑走出废庙。
他不知这场灾祸因何而起,不知黑衣人身份,但这些都不重要。杀人就要偿命。
他没有疑虑与恐惧,只有重新燃烧起的冰冷恨火!
这条废庙通往山下的道路,何英走过许多次,却没有一次像今夜这般急迫。他奋力奔跑,远远望去只瞧得见黑影一闪而过,犹如山中夜行的野兽。
最终,他没能抵达师父与余燕至身边。他被半途出现的黑衣人阻挡了去路。
视线一扫,九、十、十一、十二……之前在山下打斗,何英估摸对方有二三十人,而此刻围住自己的数量已传达出一条信息:山下没有能绊住他们脚步的武力了。一瞬间,冰冷的火由内而外欲将他烧成灰烬。
黑衣人皆是黑色劲装,面覆黑巾,几乎融入夜下,只有手中长剑寒光锃锃、血色如殇。
何英沉默地盯着那一把把剑,喉间像哽着块烧红的炭火。那剑上的血是谁的?哑巴婶、月儿、师父、还是余燕至……无论是谁的!心没有想象中痛,或许是已痛到极限,或许是被名为“仇恨”的毒所麻痹;他脑海只有一个念头,眼前所有人都该死!
他头脑越来越清醒,似乎从未如此清醒过,他心无杂念,眼里只有一具具等待撕裂的肉体。
这是场围捕,围捕一只孤立无援的困兽。无人与何英缠斗,他们动作灵活,面对凌厉的剑影只虚晃几招便闪身躲避,再由其他方向的人做出攻击。十二个人分三批,每一次进攻都虚中有实,令人难以招架。若独对一人,甚至三五人,何英都有胜算,可十二人的车轮战是消耗战,半炷香、功夫,何英出剑的威力已大不如前。他像被自水中捞出,浑身透湿,胸口一起一伏,呼出的都是疲惫。汗水冲刷身体,大大小小的伤口犹如撒盐,可他不觉疼痛,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清楚自己依旧站着,手中的剑依旧能够挥舞。
如果心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觉悟,他不该从废庙返回,留着条命兴许还有机会。可他不想“十年不晚”这回事,仇人就在眼前,或者他们死,或者自己。
他小时候怕死,因为没脸去见爹娘,还因为身边有师父、师妹、哑巴婶和小混蛋……现在他一无所有,是个心无牵挂的亡命徒。他要将命豁出,自绝生路,老天爷岂有不成全的道理。
何英终是力竭,长剑支在了身侧,明明听见了后方袭来的剑风却已无力闪躲。
剑尖刺入了他的背部,可他并无皮肉绽裂的痛楚,反而是铁器自身体抽离后的空虚异常鲜明。他吁出一口血气,分辨不出这血腥是弥漫在空气之中,还是来自他体内。
而原本围困他的黑衣人“呼啦”散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何英自湿淋淋的散乱的发间恍惚看到一抹身影正朝他行来。
来人头戴黑纱斗笠,着黑色长衫,他走得极慢,一步步恍如踩着棉花,最后站定在了何英面前。他朝旁伸出右手,一名黑衣人毕恭毕敬呈上了自己的配剑。
那人持剑轻轻扫过何英剑身,何英顿失平衡跪倒在地。
咬牙握紧剑柄,何英尝试着再次站起。
这一回,那人却将剑划向了他的右腕。鲜血喷溅而出,何英终于有了痛觉,他再也握不住剑,右臂无力地垂落身侧。他暗中动了动手指,意识到那人挑断了他的手筋。
“辛苦你了。”陌生的苍老的嗓音,然观身形却似是青年。
何英抬起头,他已有所觉悟,但心存不甘,他看向那遮面的黑纱,道:“我师父他们在何处?”
那人提着剑,剑尖一下一下轻点地面:“你想见他们?”
“需要什么条件?”何英不答反问。
“哦,”那人似乎笑了笑,语调变高了些,“不笨嘛。”
何英冷冷一哼:“你若要杀我早就动手了。”
那人随意将剑丢弃,自袖中取出了两枚药丸,分放左右双手,道:“吃下左手这颗,我便许你见你师父。吃下右手这颗,便许你见余燕至。”
“你什么意思!”何英愤怒道。
“当然……你也可以谁都不选。你的剑就在你脚边,你虽无力斩敌,结束自己想必非是难事。”
这人或是认真的,或只是在耍弄自己,可除了师父、余燕至、死亡,对方并没有给他“质疑”的选项。
看了看两枚药丸,何英缓缓伸出左手,拿起左边那颗毫不犹豫吞了下去:“我要见我师父。”
紧接着,在那人尚未反应过来前,又以极快速度拿起了另一颗药丸吞下:“我要见余燕至!”
“……”愣了愣,那人忽地大笑出声,“我给了你机会,你却不懂珍惜,你要知道,贪心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你见不到你师父,也见不到余燕至,就算你现在选择死,我也不会叫你轻轻松松地死了。”
“你——”一字吐出,何英顿觉胸口绞痛,低头“哇”地呕出鲜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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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落伽山飘起了雨丝。
湿冷的雨水唤醒了一个人,他在雨幕中睁开双眼,一瞬间脑海一片空白。他茫然地望着阴霾的天空,任雨水落入眼底……最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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