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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夜带刀-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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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青冥落的刺客。”阮霰认出那花代表什么,低声呢喃。
“这群小崽子倒是聪明,知晓自己实力不行,便拿钱去雇人。”原箫寒赞许笑道,尔后倾身过去,隔着面具吻了一下阮霰眉心,温声道:“霰霰,你看这一次,这么多人都站在你这边。”
大雨冰冷,但对面人传来的温度很是熨帖,阮霰眨了眨眼,用鼻子“嗯”了一声。
胜利以极快的速度来到阮霰身边,敌方人马死的死逃的逃,阮霰和原箫寒都没追。
阿七化作人形,将前来援助之人都请入山顶宫殿,拿出丹药供众人疗伤,原箫寒则命没受伤的鸣剑山庄弟子打扫战场,悬月岛之人没有多待,来得悄悄,去也无声。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天光大亮,雨势逐渐小了去,枝头繁花绽放时分抖落水珠,鸟雀入林啼鸣声声,向来寂静的山巅宫殿人来人往,罕见热闹。
原箫寒以主人的身份把杂物安排妥当之后,潜入放置着最后一把圣器的前殿,悄无声息从背后抱住正打坐的阮霰。
寒露天被平放在阮霰身前的刀架上,阮霰注视此刀,头也不回轻声问:“鸣剑山庄非乱世不出,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帮我,不会有什么问题?”
“天底下的势力联合起来对付你一人,这世道还不够乱?”原箫寒想也不想便道。
他没料到这人会这样回答,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失去意义,犹豫了一阵,干巴巴开口:“这世道其实还好吧……”
“怎么还好?一点都不好!天底下的势力联合起来对付鸣剑山庄庄主夫人,这种时候还不出手,那他们不如不存在!”原箫寒歪了下脑袋,从侧方自下而上凝望阮霰低垂的眼睫,口吻严肃语气认真。
阮霰:“……”
原箫寒往上凑了凑,脸几乎快贴到阮霰脸颊:“夫人,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喂?原夫人?你为什么又不回答我了?”
“原夫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原夫人,我还是不是你……”
阮霰无可奈何翻了个白眼,捏住原箫寒下颌,偏首吻住他,将这人没完没了的问号给堵回去。
第七十九章 花色雨色
雨后山岚缥缈,檐外青枝若凝; 初绽的春花花尖儿仍挂着水珠; 清透欲滴; 如诗如画。晨风微寒; 透过半敞的窗入内; 吹乱交缠在一处的衣袍。
阮霰靠坐在原箫寒身前; 偏首垂眸; 秀丽的眉轻蹙,睫毛不住颤动; 半仰着头迎合这人片刻不停的深吻。他分外后悔方才用实际行动将这个烦人精的嘴给堵上的决定; 这烦人精向来不懂什么叫得了便宜要卖乖; 被亲了一下之后立刻反客为主; 并钳住他的腰,切断退路; 抵死缠绵。
宫殿内的喘息声乱得不成调子,过了许久,阮霰终于寻得机会后退些许; 同原箫寒拉开距离。
原箫寒哼笑一声,把住阮霰软得不行的腰,手脚并用把他圈在怀里; 轻柔地将他唇边未来得及吞咽的津液吻掉。做完这事之后; 原箫寒又开始不安分; 吻顺着阮霰脖颈线条往下; 拉开他的衣袍; 在白玉似的肩头吮吸出一朵小小的花。
“有件事,我一直忘记问你。”阮霰偏了下头,再次将自己挪出原箫寒的范围外,轻喘着开口。
原箫寒拱过来,语气格外不满,但又不敢流露得太过,所以看上去委委屈屈的,“宝宝,这么难得的时刻,你可不可以专心一些,不想别的。”
阮霰面无表情:“我看你闲得慌,所以给你找些事情做。”
“我很忙的。”原箫寒说得语重心长,“你也很忙,没空做别的。”边说,他边把阮霰的衣衫又往下拉了拉,将这人整个翻过来,面朝着自己。阮霰的姿势被迫改为垮坐,他打量着原箫寒,在起身离开与纵容之间犹豫了一下,片刻后,抬手攀住这人肩膀。
换来一声哼笑。
银发落满肩膀与后背,阮霰垂眼感受着原箫寒的动作,忍耐着蹙眉低吟一声后,缓慢开口:“我是真的有事要问你。”
“嗯?你说?”原箫寒头也不抬。
阮霰调整了一下姿势,抓住原箫寒衣间系带,慢条斯理解开,边问:“寒露天刀身底端的那个图腾,代表的是什么?”
“三位至高神之一的月神。”
答案有些出乎意料,阮霰挑了下眉,继而疑惑又起:“月神?那不该是太阳图腾吗?”
“三位至高神的图腾很相似,日神和月神都是简单的一个圈,它们的区别之处在于,日神图腾会用阳刻,而月神的向来是阴刻。你的刀——寒露天刀身上的图腾,便是阴刻,所以代表的是月神。”原箫寒耐心为他解答,但阮霰听后,却是陷入深思。
神刀的定义有两种,一者为神明的刀,二者乃蕴藏着深厚神力的刀,寒露天属于这之中哪一种,真不是特别好说。那他呢?和刀鞘融合,吸收了残存其上的神力,同时还能使用神刀本体,发挥出寻常人不具备的力量,那他该算什么呢?
阮霰抬手抚摸下颌,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事情。
原箫寒发现了这点,黑着脸把阮霰的手捞回自己肩上,然后在他腰间响亮地啾了一下。
凝思中的人猛地一颤,开在那玉白腰身上的点点红梅随之剧烈抖动,他急促喘息了一声,指甲在原箫寒后背留下一道划痕。
“说起来,之前在金陵时,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完。”原箫寒通过这种方式唤回阮霰的注意力,抬眸对上那水光微润的眼眸,冷哼着说道。
“什么?”阮霰眨了下眼,有些不解。
“上次我问你腰上的是不是胎记,你说是,不过后面跟了个‘但是’。”原箫寒半眯起眼,对阮霰的遗忘很不满,“你在但是什么?”
阮霰不假思索回答:“没什么。”
原箫寒直起上半身,在阮霰鼻尖上轻轻一咬:“撒谎。”
“从娘胎里带来的,不是胎记还是什么?”阮霰把这烦人精的脸拍开,定定说道。
烦人精抓住阮霰的手,倾身凑到他唇角,又小小咬了一口:“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加一个‘但是’?”
“不为什么!”阮霰翻了个白眼。
但烦人精相当执着,抱着阮霰又啃又亲不住询问,阮霰被他折腾得没有办法,只好使出杀手锏。
“原大庄主,你是不是没办法同时兼顾两件事?若是如此,那你慢慢研究胎记,我去外面练刀,就不打扰了。”阮霰把原箫寒从自己身上撕下去,面无表情如是说道。
原大庄主心说你不也是?不过他不敢讲这话表露出,当场认怂,将阮霰拦腰扛起,去了床榻。
等折腾了一通过后,阮霰才后知后觉开始琢磨,原箫寒为什么会对平平无奇的胎记感兴趣——难不成以前见过?
窗外飘起小雨,细细碎碎氤氲在终年不散的云霭中,淡得几乎分辨不出。窗台下的矮木抽出一根新芽,引得路过的飞虫停留,但半晌过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震得枝叶微颤,惊跑了飞虫。
阮霰正靠在原箫寒怀里翻一本杂记,闻言撩起眼皮,颇感兴趣地往外看了一眼。
“霰霰,偷听人家墙角?”原箫寒伸手挠了挠阮霰下巴,低笑说道。
“什么偷听?我听得正大光明。”阮霰捏着书页,语气淡淡。他眼尾的红尚未完全褪去,嗓音很哑,听上去绵绵的,让原箫寒忍不住俯过身去,狠狠吻住他。
外面说话之人是白飞絮与阮方意。两人约定此时见面,前者欲就数日前后者逃婚之事讨要说法,但阮方意认为婚事已经做不得数,便没什么可说,拒绝与白飞絮谈论这方面的问题,而白飞絮并不这样认为。
阮方意活了一百多年,眼里只有剑,对感情之事一窍不通,更不理解女孩子。当下时分,他站在距离白飞絮三丈之外,面对女子的质问,语气冷淡矜持,又带着些许疑惑:“白姑娘如此执着此事,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什么——”白飞絮震惊不已,双眼瞪大,脸颊通红。她有好一阵没说话,开口便是一声怒言:“你这人好生没礼数!就是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你!”
阮方意反应不大,他偏了偏头,又发一问:“那你为何从金陵追到春山?”
白飞絮一口银牙咬紧,狠狠道:“你当众给我难堪,让我被天下人取笑,却连句道歉都不跟我说?”
阮方意:“早在当初订亲前,我就已表达过拒绝之意。”
“可最后你还是答应了!”白飞絮怒容更甚先前,若她手上有剑,恐怕已然拔剑相向。
“是阮家答应的,并非我。”阮方意正色道,“这是一种迂回战术,我以为你能明白我的暗示,也不会来成亲。”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至极,白飞絮听得一脸不可置信,瞪视阮方意良久后,挤出四个字:“不可理喻!”
言罢转身欲行,不料阮方意道了声“留步”,突转话锋,“白姑娘,先前你我幻术、剑术相配合,发挥出的效果极佳,我找你来,是想和你探讨一番……”
白飞絮非但没住脚,反而加快步伐,头也不回冷笑道:“你我之前,没什么可谈。”
这回换阮方意瞪大眼,一脸震惊。
一室之隔,原箫寒被阮方意吃瘪的模样逗得笑出声。
阮霰淡然翻过一页书,幽幽道:“你就是仗着有结界,所以如此肆意开怀,若让方意知晓,恐怕接下来半个月都会被他缠着练剑。”
“你不说,我不说,小舅子怎会知晓?”原箫寒一脸无辜。
“哪日你惹得我不耐烦了,我便去告诉他。”阮霰面无表情。
原箫寒当即不乐意了,按住阮霰肩膀晃了他两下,“霰霰,你讲点道理,你现在正靠在我身上,把我当个靠枕,优哉游哉很是享受,怎么可以说出这种始乱终弃的话?”
“嗯哼。”阮霰挑了下眉,垂眼继续看书,不搭理此言。
过了没多久,却闻一阵急促敲门声与叫喊声:“主人!主人!大事不好了!小明哥被雾非欢重伤,镜云生更是被杀害了!”
来者俨然是阿七,语气焦急,声线发颤。阮霰当即一惊,掀开身上之人下床,随手捡了件外裳披上,捏碎结界,大步走出去。
“人在哪?”阮霰沉声问。
“已经送往西边的偏殿,医修正紧急治疗。”阿七跟在阮霰身后,追得有些吃力,“是鸣剑山庄的人清点战场时,在丛林里发现的!”
阮霰“嗯”了一声,一步踏入虚空,转瞬来到偏殿。
此地聚集了不少伤员,本是一派嘈杂氛围,但当他来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噤声。阮霰面沉如水行至角落,站定之后紧抿唇线。此处躺着两个人,一人身覆白布,不见面容,一人脸色苍白,胸前、腹部、手臂,处处是伤。
第八十章 一曲送远
“外伤共十四处; 其中腹部刀伤最深; 几乎穿体,已用兰叶香丹处理,正准备缝针;心脉略有损伤; 但要害都及时避开了; 问题不大; 估计半日到一日,便能苏醒。”负责照料谢天明的医修们拘谨起身; 其中最为年长的上前一步,向阮霰汇报谢天明的情况。
阮霰冲他点头,继而示意跟来的原箫寒再去看一次,然后走到另一边; 将覆盖在镜云生身上的白布掀开。
泥土与凝结成块的血覆满此人周身; 伤处比之谢天明只多不减。最深的一处; 胸膛开了个豁口,血已流干,唯余皮肉狰狞翻出; 看得人触目惊心。镜云生至死不肯放开手中的剑; 此刻魂已灭、身已僵; 那把长剑竟是无以卸下。
“两位前辈并非在同一个地方发现的,镜前辈在半山腰上,谢前辈在山脚。当时谢前辈仍清醒着; 若非如此; 我们也不会知道镜前辈在山腰上被……雾非欢杀死了。”钟灵过来送药; 见得阮霰与原箫寒,行了礼之后低声说道。
阮霰没回应,他沉默着注视镜云生片刻后,敛下眸光:“带他去清净的地方,将身上处理干净,然后换一身整洁的衣裳。”
站在阮霰身后的阿七却是摇头:“小明哥肯定希望自己亲自来做这件事。”
“他看见这样的镜云生,会很难过。”阮霰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上的起伏。但原箫寒清楚阮霰内心难受,拉住他的手,拇指在手背缓慢摩挲。
“天明现在不宜挪动,等他醒来……”阮霰又道,可话还没说完,竟见谢天明浑身抽搐了一下,痛苦万分地睁开眼。
“别动!针还没缝完呢!”“快躺回去!躺回去!”
哗啦杂响如炸,伴随着医修的惊呼与制止声,谢天明推开所有人,挣扎着站起身,但踩稳那瞬,看见见镜云生灰败的脸,猛地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腹部的伤口登时撕裂,血飞快渗出,洇红包扎在外的纱布,刺眼至极。
“不……这不是真的……”谢天明眼神如死,朝着镜云生膝行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死死不放。
“天明。”阮霰眼神轻颤,低低喊了谢天明一声,但后者置若罔闻。
对于谢天明而言,周遭一切,包扎时伤员的低声呼痛,医修们匆忙来回的足音,药瓶药罐的碰撞轻响,窗外的风声雨声鸟啼虫鸣,通通在这一刻消退远去。他什么都听不见,眼前身前,余下的仅有一个人,一个此生已尽、魂归黄泉的人。
“云生、云生、云生……你醒醒,云生……你看看我……云生……”谢天明干裂的唇张张合合,不断低唤沉睡之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嗓音沙哑,都没得到任何回应。
伤口流出的血渗透纱布,一滴一滴往下淌,砸落在地、开谢成花。阮霰蹙了下眉,上前半步,却还没说什么做什么,便见谢天明从鸿蒙戒里取出长剑,原地暴起,作势要往外走。
阮霰忙按住肩膀将人拦下,沉声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雾非欢……我要去杀了雾非欢!”谢天明双目赤红,哑声低吼。
“你现在过去,是去送死!”阮霰厉喝。
谢天明仰起头,瞪着眼,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尽是愤怒之色:“可雾非欢杀了云生,我定要杀了他!”
“你先养伤。”阮霰放柔语气,低声安抚。
“我如何静得下心养伤?”谢天明反问,扭动肩膀想要挣脱阮霰的手。阮霰怕他伤口又受创,不得不放开。
谢天明跌跌撞撞往外跑,越过一张又一张临时支起的床,穿过不断往来的医修,就要跨过门槛时,阮霰倏地提高音量,冷声道:“那镜云生就白死了!”
他大步走向谢天明,语气渐沉:“你们联手打不过雾非欢,是镜云生拼死拖住他,才换来你的一线生机,所以他死在山腰,而你倒在山脚。我猜得对不对?”
“镜云生至死都不肯放开手里的剑,他用自己的死给你换来活命机会,你就这么不珍惜?”
阮霰的话字字如槌,一下接一下敲在谢天明心上,令他手足无措僵硬在原处,眼底的燃烧的火寸寸熄灭。
原箫寒眼疾手快,趁此机会闪身过去,一记手刀劈在谢天明后颈,后者毫无防备,又因重伤在身虚弱不堪,顿时失去意识,往后跌倒。他在阮霰接住谢天明之前,把人丢回方才的床上,尔后对那几个医修道:“替他重新包扎。”
医修们忙不迭开始行动,钟灵过去搭手,约半个时辰,终于将谢天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好。
阮霰一直站在旁侧,待得几人忙完离去,他上前两步,倾身抬手,掌心贴上谢天明胸膛。
“霰霰。”原箫寒低唤着,伸手止住阮霰的动作,“我来。”
“你的元力没有我的好用。”阮霰反驳,手腕微微一翻,想从原箫寒手中挣扎出去。
“方才一战,你又是布阵法又是破混沌,损耗太大。藏在暗处的人还未除掉,当下时分,还是小心为上。”
“但——”
“没有但是。”原箫寒语气坚决,把阮霰的手从谢天明胸前移开,再隔空扶起此人,手悬放在他后心处,将元力输送过去。
同时吩咐道:“钟灵,陪你前辈去前殿休息,再吩咐厨房,做些滋补的药膳送过去。”
寻常修行者吸纳天地灵气转化而成的元力,与神力并非同种东西,若两者同时注入一人体内,说不准会造成什么后果。原箫寒抢得先机,动作明显没有阮霰温和,却挑不出毛病。阮霰瞪了他一眼,瘫着脸道:“我这里没有厨房。”
原箫寒微微一笑:“有。一个半时辰前的出现的,是你把我赶去处理的杂务之一。”
阮霰:“……”
钟灵在这时比了个请的手势,并殷勤解释:“咱们这伤员不少,需要大量熬药煎药,所以临时将厨房清理出来,加之利用。”
“行。”阮霰接受了这个理由,但没有就此离开。
谢天明再度醒来,是在大半日之后。
如烟如雾的雨早已停歇,此时夕阳如火,烧过漫山遍野,灼尽万里江河。镜云生被安置在某僻静之所,隔着竹影如帘,隔绝如泼的血色余晖,沉睡在一派清幽中。
谢天明沉默地行至镜云生身侧,这人已被仔细清理过,玉冠将一头黑发高束,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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