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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还是如此威风凛凛-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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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真爱。
  用过早膳后,六部折子递了上来。
  按着往年,年节时朝堂歇息,万事延后,但战乱时候显然不能这么闲散,邵和把折子放进偏殿,燕稷一本本看了过去:“云木止开始急了。”
  云木止确实急了。
  他之前行军布阵,求的是稳,即使多耗些时候也无所谓,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走的相当漂亮。现在一耗这么久,再加着最近势头正好,自然就有些按捺不住。
  这正合燕稷心意。
  云木止之于他原本就没有什么威胁,即便后者重生而来,也不足以成为顾虑,他如今之所以如此迂回,为的是大启臣民。
  燕稷还记得上一世的时候,他心有怨恨,朝堂安定后直接率军北上,说起城府心计比起现在的云木止其实要差许多,到最后,他赢了,可却有数万英灵,就此沉眠于黄土之下。
  他曾经承诺给众人荣耀,说大启是他们永远的归处,他们信了,追随燕稷身后同他征伐数年,尘埃落定后许多人却连尸身都没能归于故土。
  这些不能再有了。
  所以燕稷宁愿用这样退让的姿态布下局,一步一步同云木止耗着,总归他耗得起。
  不过现在看来,终于也到时候了。
  燕稷慵懒靠在椅背上,仔细把云木止这边的局从头至尾过了许多次,睁开眼睛:“温卿,是时候了,对不对?”
  谢闻灼清清淡淡嗯了一声。
  燕稷便一笑,将手边的折子丢在一旁,语气带着漫不经心意味:“那就不要拖了,给贺戟和云木止那边——”
  “开始吧。”
  …
  九千里外。
  赤方赤木台。
  烟气沉沉,一片暗色。
  云木弋站在窗边,放眼看去灰蒙蒙的一片,无端让人心情沉郁,伸手想要关上窗,却又被屋子里的药味扰的心烦。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般无力的感觉了。
  谁人能预料到,从前众人眼中仁厚贤能的皇太子,居然有一天会变成这一方高台上的阶下囚。
  云木弋垂下眼,忍不住咳嗽几声,刚出声,就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一人迅速关好了窗户,拥着他到窗边坐下:“殿下,近日天寒,别离窗边太近。”
  “无所谓的。”云木弋无声一笑:“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谁会在意一个废太子的死活?现在想想,或者死了还好受,这人世间,太难熬了,黎言。”
  黎言是三年前到赤木台的,来的无声无息,莫名就出现在赤方台混进了宫人里,云木弋原先以为他是云木止派来监视他的,后来清楚了不是,但他究竟是为何而来,却是看不出来。
  到现在,赤木台宫人死的死走的走,居然只剩下了他一个。
  云木弋摇摇头,声音缓和下去,喃喃道:“恐怕现在,也就你记着我了,黎言。”
  黎言不想听到这样的话,狠狠瞪着云木弋,眼睛却悄悄红了,他闭了闭眼睛,呼吸平复几次,咬牙开了口:“你不能这么想,你若是有求死的想法,毁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先帝!”
  急切到尊称都忘了说。
  云木弋手指一顿,声音发沉:“什么?”
  “原本觉着你身子弱,不愿你想太多,就没说,可现在……”黎言握紧手,直直对上云木弋的眼:“现在京城里已经传遍了,先皇根本不是病死,而是,而是……被他给毒死的。”
  这里的他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黎言压低了声音:“他狼子野心,觊觎帝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其实谁都能看得出来,当年陛下刚驾崩,当晚他便入宫找出了改立太子的遗诏,而且那日照顾陛下的太医隔日就告老还乡,半路遇劫匪一家全都送了命,怎么可能是巧合?”
  云木弋脸上出现震惊神情。
  云木止觊觎帝位,在遗诏上做手脚这些他是想到的但赤方崇孝,孝是臣民刻在骨子里的底线,是以他从没想过先帝驾崩背后居然也是云木止的做了手脚。
  云木弋温吞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狠意:“你说的是真的?”
  黎言没回话,只是用一双发红的眼睛定定看着他,却要比千言万语都更让云木弋信服。他信了,呼吸越发沉重起来,黎言看着他,面上一慌:“殿下,您这是想要做什么??云木止如今羽翼丰满,向来心狠手辣,您可不要做傻事,无论如何千万要保全自己,殿……”
  额头却被人用温柔抚了一下。
  黎言愣愣抬头,从云木弋脸上看到了他这么些年来第一个真切的笑,嗓音也很沉稳:“我有分寸,你别担心。”
  这话云木弋没骗黎言。
  他虽然被废,困在赤方台多年,可他从前也是赤方堂堂正正的皇太子。这些年一直没什么举动,是因为他就是温吞的性子,觉着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说的。可如若云木止是弑父继位,这一点,云木弋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
  黎言不说话了,看了他一会儿,压抑道:“殿下决定了?”
  云木弋轻轻嗯了一声。
  黎言低下头,犹豫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突然转身走进了房间,片刻后出来,在云木弋疑惑的目光下双手将一封信递了上去,后者接过来一看,瞳孔一缩。
  “这是大启那位陛下半年前遣人送来的书信,我知晓殿下是个不愿惹纷扰的性子,就没给您看,现在看着或许还有些用处,陛下,之后如何去做,便就是您的思量了。”
  他在云木弋猜疑的视线里抬起头,眼眸清澈:“殿下,很多事我现在没办法说,可无论成败,我的命都同您一起。”
  说罢,黎言一躬身,静静退了出去,留下云木弋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发呆良久,最终沉默着捏紧了手里的信纸。
  ……
  年后,又是一场大雪。
  这场大雪过后,云木止的耐心终于到了尽头,一日内对贺戟连下三封战书,同时先知再次预言九国灾祸,次次得以应验后,宣称天灾由大启而起,若不及时止损,祸及众生。
  四方流言四起,大启京都也难免波及。
  而就在这个时候,云木止绕过贺戟,直接挂上九面战旗,战书天下宣之,成则冠冕天下,败则黄泉埋骨。
  大启应战。
  谁都知道,到这个时候,最后一战就快要到了。
  九国屏息以待,各自盘算当前形势。如今的局面看着其实对大启不利,贺戟接连退败,披靡之势已去,赤方日益强盛,且有先知背后扶持,帝王亦是深谙兵道,亲征已久,比起大启病恹恹的小皇帝,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有这样想法的人占了大多数,赤方更是如此,云木止在大启应战后便将之后的行军谋略作了筹谋,大将阿奇莫率军请战。赤方将士莫不振奋,他们这半年胜得多,最初时候的顾虑和对贺戟的畏惧早已如云烟消散,如今心中志得意满,根本未曾想过败的可能,甚至已经想好了凯旋而归时的荣光。
  只可惜。
  事与愿违。


第76章 
  大启天和八年; 三月初一。
  赤方阿奇莫率军入沥水; 原本想着最多三日便能得胜而归; 不曾想还未近岸; 就被白虎营围困,苦战五个时辰后; 赤方渐渐不支,死伤大半后,阿奇莫咬牙率残军退了回去。
  决战前每一场征伐都与最后的气势和军心息息相关; 成败至关重要,这等节骨眼上却突然输得这么惨; 赤方当即便坐不住了。
  但也没用。
  贺戟经此一役,之前消散下去的气势和威名须臾间卷土重来,一时间褪去所有颓势,七日内连下战书三次; 次次皆披靡,第八日晚直接在夜里率白虎营夜袭阿奇莫驻扎营帐,生生将阿奇莫逼得退出了沥山边界。
  这打脸打的太狠。
  先别说赤方因着之前的顺遂自我膨胀,这半年来行事乖张惹人诟病,就只说先知预言一事; 你前些日子还说着大启气数已尽必当覆灭; 转眼在人家手下毫无还击之力; 还说什么贺戟才尽,战神之名只是虚妄,可现在呢?无论是运筹帷幄的兵计; 还是最后率军夜袭直截了当的决绝和气度,哪里是寻常人能够抵达的高度?
  赤方面上挂不住,说大启这是偶然运气,做不得真,又派三名大将,援兵骊山,之后又交战五次,皆落下风。这下无论如何也不能仅仅归于运气,阿奇莫等四名大将率军愁眉不展退回赤方营地,有些不明白,明明这半年来一直都是顺遂的状态,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沉默到最后,阿奇莫语气沉重开了口:“……那是大启,是贺戟啊。”
  众人一愣。
  是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那是屹立百年盛世巅峰的大启,是少年一战成名声名天下知,旁人终其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的贺长信。
  你以为他跌下神台,其实只不过是因为对方还未曾把你放在眼里,等到后者从蛰伏状态中苏醒,便是锋芒毕露,所向披靡,气势及威信无人能挡。
  这些他们以前都清楚,所以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把这些都忘记了呢?
  阿奇莫突然感觉到了恐慌,贺戟之前故意退让,而刻意后的结果如何他已经真真切切尝到了,现在眼看着决战在即,依照贺戟这些日子表现出来的心计城府,根本不是轻易就能对付得了的。
  并且因为这半年的顺遂,赤方将士早已有了浮躁之心,根本不是与大启对战的时机。
  想到这里,阿奇莫一震,出门直奔云木止营帐,通报后进去,后者正坐在桌后,眉头紧皱看着桌上的战报。阿奇莫走上前,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开了口:“陛下,臣肯定陛下退兵!”
  “战书已下,哪里还有退兵的余地?!若是退兵,朕和赤方岂不是落人笑柄?!”
  阿奇莫语气却很平静:“陛下,大启明显有备而来,而看如今形势,我军军心浮躁,绝非良机。”
  他说的道理云木止心里清楚,可是……
  云木止低下头,面无表情看着桌上的文书,可目光溃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想到了许多事情,几乎都是上一世的,最初在皇城不受重视时受到的歧视和侮辱,冷下心逼宫登上皇位时的荣光,数年呕心沥血一步步让赤方进入盛世,那时他是众人赞颂的明君,荣耀与身,可这些,都被燕稷在一个赤色蔽空的夜里给毁了。
  他恨。
  他怨。
  那夜的冷和刀剑刺入胸口的疼痛犹然在身,重来一次,他只想让当初推他入深渊的人也尽数尝尝这种痛苦的感觉,现在他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现在让他退回去,他不甘心。
  如何能甘心?!
  云木止瞳孔深不可测,周围隐约布上了狰狞的红色,猛地抬起头,一字一顿开了口:“不行。”
  “陛下!”
  “这兵不能退!”云木止咬牙:“朕费劲心思,花了这么多年的十年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岂是说退就要退的?七年,七年!朕这一生能有多少个七年?!如今局势已定,成败在此一战,他大启鼎盛,我赤方二郎也非等闲之辈,难道还能怕了他不成?!”
  阿奇莫愣住了。
  他面前这位帝王,一直以来都是平淡的模样,还未登基时就是如此,忍辱负重,经受再多的磨难也是冷眼看着旁人,将野心藏在深处韬光养晦,是顶顶冷静的性子。
  现在这般爆发不顾一切的样子,是第一次见。
  但即使如此,阿奇莫声音还是入最初时的平静:“我赤方儿郎自然不差,但现在到底还是差些火候,臣知道您等了这么些年,臣也是一样,如今退回去也不甘心,可有时候必要的退让是应当要有的,正如当初贺戟那样……陛下,此战关乎存亡,一步走错,便就连等待的机会都没有了。”
  最后一句话正戳中了云木止心里的疮疤。
  他始终觉着,上一世他输,是因为当时的燕稷像个疯子,他没有防备,回神时已经没有还击的机会,若是能多给他筹谋的时间,他未必会输。
  而且,确实他也输不起了。
  云木止闭了闭眼睛,眼里的狰狞情绪渐渐退了回去,他坐回去,静坐片刻,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好。”
  “暂且还营,命将士即刻整顿,之后若是得以恢复,就继续,若是不成……就退兵,重新来过。”
  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觉着或许等等还能好。
  阿奇莫理解他的心情,知道云木止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很艰难,低头行礼:“是。”
  ……
  燕稷发现,赤方近日突然安分了下来。
  他对此很是不可思议,没想到云木止这样野心勃勃还带着怨恨的人居然能甘心就这么停下来。
  燕稷想了想自己上一世不顾一切的模样,觉着自己确实没云木止能忍,最难的时候也没想过要退步保存己身。
  也是不容易。
  燕稷叹气:“太傅觉着如何?”
  “不甘心的忍,放得下面子,心也够狠。”谢闻灼道:“这人不能留,无论他最后退兵与否,大启都不能够像从前一样粉饰太平。”
  燕稷一副天真无辜脸:“可赤方如果主动退让写下降书,大启还赶尽杀绝,受人诟病不说,就只说这种太阴狠的事情,朕这种傻白甜可是做不出来的。”
  谢闻灼依旧纵容:“看来陛下是已经有了打算。”
  和太了解自己的人说话就是这点不好,一点情趣都不懂。
  燕稷不闹了,瞬间正经起来,把夹在手边一本南洲游记里的一封早已写好的信拿了出来:“把这封信给云木止送去,他看了,自己就会忍不下去,把最后的退路给抹杀,就无须你我操心了。”
  谢闻灼也不多问,妥善应了。
  三日后。
  难得是个晴天。
  云木止坐在账内低头看着赤方京都来的文书,他登基这么些年,权势虽已稳固,但人毕竟在外,有些事还是要多注意些。还好这边并没有什么坏消息,好歹是舒心了点。
  他看完,问边上的侍从:“赤木台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没有。”侍从摇头:“那人这些年一直都是很颓靡的模样,每日最多也就是在窗边向外面看看,昏昏沉沉的过活。”
  云木止也是清楚他这位兄长的性格,没觉着有什么异常,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唤侍从退下,帐帘那边突然动了动,随即通报声传来:“陛下,大启遣来使求见!”
  云木止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大启是来议和的。
  他沉下眼:“宣。”
  片刻,大启来使抱着一个木盒子走入,进来后客套行了礼,面上功夫一点没落下,而后缓缓上前,慢条斯理将手中的盒子递上:“此次前来并无大事,只为赠一物,是吾皇所备,望国君喜欢。”
  说完这话后便兀自微笑着站到了边上,任凭云木止问什么也不再说话了。
  云木止看他一眼,眸色沉沉,末了伸手打开盒子,寒光入眼,是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
  不是多华贵的剑,唯一的特别之处也不过是剑柄上刻了云纹看着风雅一些罢了,云木止瞳孔却骤然一缩。
  这柄刻着云纹的剑,曾经在无数个漆黑的夜里入他梦来,带着刻骨的痛和恨……他分明记着,当年赤方覆灭,燕稷率军攻破京都,就是用这样的剑刺进了他心口,他眼里看到的这人世间的最后的画面,就是漫天的赤色,和站在赤色里面无表情眼神讥讽的人,还有他手里剑柄上的雕纹。
  如今,燕稷以大启的名义送了它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能是什么意思?!
  云木止浑身颤抖起来,手掌狠狠抓住剑身,鲜血随着剑身一点点落在盒子深处,他低下头,看到盒子底下还有一封信,已经沾了血。
  他拿了起来,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字,瞬间入目。
  下一秒,云木止额头手臂青筋猛地暴起,眼前一片赤红,歇斯底里挥手,木盒连同桌上其他的东西轰的一声尽数倒在了地上,外面侍从听到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闯入防卫,却只看到云木止神色狰狞站在一片狼藉中,吼道:“滚,都滚出去!去,去给朕把阿奇莫喊来,快去,快!!!”
  众人骇人,急忙应下退了出去,心惊胆战,一片混乱中,方才进去通报的人疑惑开了口:“之前大启的来使不是在里面么,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后营。
  阿奇莫看着面前正在训练的兵将,松了口气,这些日子情形不错,将士都明白了当前的局势紧急,训练比以前下功夫许多,帝王那边也算平心静气,又恢复了以前冷静睿智的模样,一切看着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还有机会,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表情缓和下去,突然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在唤他,声音听着还很急切,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一人急奔而来,停下后还喘着气:“将,将军,陛下召您过去!”
  他这么急,阿奇莫也知道了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废话,当即跟着他快速朝主营帐走去,刚掀开帐帘,迎面一个木盒摔了过来,在他脚边碎开。
  阿奇莫愕然抬起头,云木止站在离他一米的地方,神色阴沉狰狞如同厉鬼:“传令下去,命我赤方全军临城向大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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