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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还是如此威风凛凛-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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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和对此求之不得,应下后立即躬身出了门。
  殿内复归沉寂,脑海中的画面在静默中越发不可收拾,许久,燕稷干咳一声:“吏部的文书都发下去了么?”
  谢闻灼颔首:“昨日便发了下去,如今六部空缺已然补齐。”
  燕稷问这话原本就是为了把自己离家出走的矜持稍微找回来一些,得到答复后也没什么心思继续谈正事,又沉默下去。谢闻灼眼底闪过了然笑意,低声道:“陛下昨日……可觉着欢喜?”
  燕稷心里一跳,下意识便开了口:“怎会欢喜?窘迫倒是真的。”
  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谢闻灼眼底笑意更深,装模作样露出几分惊讶:“朝堂势力初步权衡,这是好事,陛下为何会有窘迫感觉?”
  燕稷:“……”
  燕稷抬头看他一眼,后者神情坦然,嘴角一抹淡淡笑意,端的是温文尔雅,君子端方。
  难道真的只是自己污?
  燕稷摸摸鼻子:“自昨日琼林宴,朕觉着自己太容易醉了些,这么些年都没有长进,难免有些窘迫。”
  “这样啊……”谢闻灼笑笑,似乎是接受了这个答案,燕稷不由松口气,刚想要重新起个话头,突然听到谢闻灼用略微低沉的声音开了口:“那在陛下对臣做的一些事上,陛下可有觉得欢喜?”
  燕稷一噎,在为自己破廉耻行为稍稍脸红的同时,又觉着谢闻灼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什么叫在朕对你做的一些事上?
  明明最假正经的是你。
  意图勾引的是你。
  主动投怀送抱的是你。
  吻得最带劲的是你。
  甚至说对朕想做的事有很多的人也是你!
  岁月简直将你的脸皮筑成一道墙。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万万是不能说出口的。
  燕稷决定装傻,一双桃花眼无辜茫然看过去:“太傅在说什么?昨日朕醉的太厉害,只记着太傅扶朕出了琼林苑,之后便没什么印象了,难不成还发生了其他事么?”
  谢闻灼无声笑笑,眼睛稍稍眯起。
  燕稷心里一跳,觉得依着他的脸皮厚度说不准还真能把昨日的事情绘声绘色描述一遍,整个人顿时就有些不好。
  他紧张盯着谢闻灼。
  后者眉头在他注释下挑起急不可察的弧度,眼底笑意更甚,倒是没说些让燕稷无地自容的话,点了点头。
  燕稷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生怕他再说什么让自己把持不住的话题,借口用膳后起身下了榻,头也不回出了内殿。
  谢闻灼从容跟上去,唇角渐渐勾起带着几分狡黠的笑。
  哪里还有之前温文尔雅君子端方的模样。
  ……
  之前京考布告贴出的时候,便有许多人意识到朝堂局势是要变了。
  他们的猜想最终成为了事实。
  琼林宴后,六部空缺补齐,吏户工礼四部要职皆有寒门士子调入。京都势力更迭,本就已经让众多世家惶恐不安,但这一切,还远远不是结束的时候。
  九月十九,太傅谢闻灼递奏书,言明余事,就当今京考形势提出变通十则,帝准奏,下旨六部佐之,次日,城墙贴出布告,京都平川街设儒礼院,翰林大学士出题鉴策,四方学子通过者皆可入院,年末红榜前十直接入仕。
  同时,又立鸿礼院,为百官考绩之所,三月一次,考绩靠后五名贬谪。
  这事原本已经足够一些心有抱负却不得途径的学子喜出望外,而之后听到的消息,更是让他们惊喜。
  儒礼院及儒礼院之首,分别为望褚楼主云秋远和当朝太师苏谋。
  此二人,一人昔日为帝师,桃李满天下,声望甚笃。一人少年随先帝平定四方,武学虽逊,但能言善辩,气度超然,曾已一己之力舌辩七国,传为佳话。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学子心之向往所在。
  如今既能一展抱负,亦有机会跟随向往之人学习,怎能不让人觉得欢喜?
  一时间四方对朝堂溢美之词甚多。
  大启臣子则是有人欢喜有人忧,许多人暗地里查看权贵反应,其中受关注最多的,自然是燕周。
  此次势力更迭,燕周受挫最为严重,从前的心腹折损了大半,再加着如今变化,从此扶持都有些难。
  众人原本以为他会气急败坏,再不济也会有些慌乱,不曾想,后者看着却比之前更沉得住气,仍旁人眼光如何也只站在那边温厚笑着,仿佛一切晦暗都没发生过。
  百官皆有些疑惑,而最疑惑的,其实还是燕稷。
  他分明记着,上一世燕周因着此事眉头积郁,莫说是温厚微笑,就连神情缓和都不曾有,如今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燕稷托着下巴将王府近日的动静回忆了一下,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心下更是奇怪,眉头不自觉皱紧。
  谢闻灼伸手轻轻将他眉心揉开:“陛下,怎么了?”
  燕稷手指轻点桌边:“燕周近日太静了些,所作所为完全不合他的性子,有些奇怪。”
  “确实如此。”谢闻灼道:“他如今比从前明显更谨慎,书房周围不许任何人靠近,终日独自一人在密室待着,书信来往甚是小心,潜在王府里的探子无法知晓书信内容。”
  燕稷想了想,觉着能成就一个变数的从来都是另一个变数,那么除了自己,便只有赤方云木止了。
  但云木止之后一直没什么动静,是以燕稷现在也不清楚他那边究竟是什么状况。
  他不是喜欢杞人忧天的人,沉思片刻后没有结果,也就不再纠结,笑笑:“无妨,权谋场上的东西向来不会藏得太久,我们将筹谋之事做好,其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谢闻灼笑笑:“好。”
  燕稷就不再说这些耗费心力的事,偏头看看窗外已然快要日暮,有些疑惑:“最近傅相和贺将军怎么没来?”
  朕居然还有些不习惯。
  谢闻灼垂眼:“许是近日杂事多,脱不开身罢。”
  这话燕稷自然是不信的,贺戟或许还有可能,但傅知怀之前在前去江南时都不忘记托苏老太师送信,如今京都基本平稳,再忙又能忙到哪里去。
  燕稷叹口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看不懂……算了,到底正是被心事所困的年纪,摸不透也是正常的,回去吧。
  他这语气十分像垂暮老人,偏偏人又是少年精致模样,谢闻灼忍不住笑起来,跟了上去。
  外面清风徐徐。
  燕稷出了门,余光看到身侧之人温润眉眼,抬眼又见到抖着耳朵跑过来的二狗子和微笑着的邵和,嘴角不由勾起好看的弧度。
  故人在侧,眉眼平和,最欢喜也不过如此了。
  他笑笑,缓步走上前去,背后是一片沉缓暮色。
  宁和而温柔。
  ……
  这年岁月静谧,荏苒中,宫城木芙蓉颜色消减,风带着寒意拂过宫城,四处零落之后,宣景殿梅花灼灼绽开后又半月,城楼覆上初雪。
  初雪过后,冬天便是真正到了。


第37章 
  这场雪下得很大,整个宫城覆在厚雪之下,寒气彻骨。
  燕稷在风雪初上的夜里不慎染了风寒,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窝在宣景殿,整个人陷在被褥裘袍中,更衬得身子单薄。
  邵和将门窗掩好,出门去请郑太医过来,燕稷抱着手炉抬头看过去:“朕想下去走走。”
  坐在桌边的三人同时回头,傅知怀挑眉,贺戟面无波澜,谢闻灼起身走上前将一杯温水放到他手中,把散开的被角重新掖了回去。
  见他这般反应,燕稷也知道想下去是没了可能,只得叹气:“那你们好歹也说说话,这实在无聊了些。”
  傅知怀面上出现一抹笑,抬眼看过去:“燕小九,这可就是你不讲道理了,无聊还不是因为我们说的东西你不爱听么?”
  贺戟坐在边上,看样子也是赞同的。
  燕稷“……”
  不是朕不讲道理。
  而是你看说的事真心让朕没脸看。
  自上次琼林宴后,傅知怀和贺戟许久没来找过他。隔了段时间再次出现,二人画风突变,傅知怀欲求不满越发严重,而贺戟握着玉佩说‘愿成结发之好’时的眼神,也突然就烫到让人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燕稷不知道他们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
  燕稷满心无奈,不想和傅知怀谈论这个话题,低头将手中温水喝一口。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邵和匆匆推门进来,身后是提着药箱的郑太医。
  老太医在榻前坐下,伸手搭脉,半晌收回手:“臣记着陛下少时入冬便过得甚是辛苦,那时臣隔三差五就要来一趟,这么些年难得好了些,不想如今又是如此,还是要注意调理啊……”
  他眼神带着了然,让燕稷莫名觉着心虚,别过头,含糊嗯了一声。
  郑太医不再多言,开了张药方后出了门。燕稷看着那张纸就觉着仿佛已经尝到了汤药的苦涩味道,不由皱眉,就听到耳边邵和开了口。
  “陛下,太医说要注意调理,之后酒水和荤腥一定要少碰,回头奴才去要几份药膳单子,今后让御膳房多做些。”
  “现在天气转凉,陛下您要多穿些,还有方才太医给开的方子,您要按时喝,可不能再偷偷倒掉,若是觉着苦,就吩咐宫人做些蜜饯。”
  “陛下……”
  邵和小话唠一开口就根本停不下来,燕稷生无可恋听着,最终还是外面宫人出声将他解救出去:“陛下,礼部周主司求见。”
  燕稷松口气:“宣。”
  片刻,周熹入殿,垂首出声,说的是冬月十三千秋节一事。
  其实也就是帝王的生辰。
  周熹道:“此乃大启年岁盛世,今年还是依着旧制办么?”
  旧制,朝野同欢,百官献贺。
  但燕稷其实并不喜欢生辰。
  他在大启走过的这么些世,第一世焚于宣景殿大火,第二世被鸩杀在大雪红梅的夜里,第三世病榻缠绵中合眼,都是在这一天。
  燕稷淡淡道:“往年太过奢侈,朕不喜喧嚣,今年就不办了。”
  周熹面上出现几分为难,却不敢说什么,偷偷朝着谢闻灼等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闻灼沉思片刻,上前附在燕稷耳边:“陛下,这是您登基后首个生辰,六部早前便准备妥当,九国及四方封疆大吏都会入京。”
  一句话,里面的弯弯绕绕却不少。
  燕稷眯起眼睛,就又听着谢闻灼低声开了口:“而臣……还有傅相和贺将军,也已然备了贺礼。”
  低沉嗓音入耳,燕稷突然想起上一世生辰前夕,邵和对他说过的话——
  “陛下,明日便是您的生辰,傅相和贺将军早些时日就惦记着,书信送来了不少,想来是能赶回来,谢太傅更是精心准备了许久。”
  也不知道的,心里某个地方莫名就被触动了一下。
  他确实已经很多年没好好过过生辰了。
  “……”燕稷沉默一会儿:“那便按着旧制来罢。”
  周熹松了口气,应下后躬身退了出去。
  他走后,燕稷心情好了许多,托着下巴:“朕倒是想清楚你们私底下准备了什么贺礼?明成,你可不能再拿桃花酒糊弄我。”
  傅知怀眼睛完成愉悦的弧度:“自是不会。”
  但准备了什么,还是没说。
  燕稷又问贺戟,后者沉默不语,只是定定看过来。他偏头再去看谢闻灼,眉目温润的人站在那边浅浅笑着,也没有什么要说的意思。
  不久,邵和熬好了药,推门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燕稷接过来,闭着眼睛煎熬般一饮而尽,觉着郑太医开的药果真不负宫城苦甚之名,之后连着吃了一小盘蜜饯才将嘴里的苦味散去。
  药里许是加了助眠的药材,燕稷逐渐觉着有困意袭来,又听着他们说了会儿话,靠在榻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谢闻灼小心扶他躺下,将被子掖进他脖颈处,收回手时手指有意无意略过燕稷脸颊,被站在后面的傅知怀和贺戟看到,二人当即便黑了脸。
  之后自然免不了又是一次切磋。
  睡去时外面还有日光,醒来已是暗色沉沉。
  傅知怀和贺戟已经离去了,谢闻灼坐在桌边,不知在画些什么。
  燕稷坐起来,觉着浑身汗津津的,极其不舒服,便朝着谢闻灼开了口:“太傅,朕想沐浴。”
  谢闻灼放笔转身走过来,摇头:“风寒不宜沐浴。”
  “浑身是汗,朕睡不着。”燕稷道:“朕身子如何自己心里最是清楚,太傅不必顾及太多。”
  听他这么说,谢闻灼目光微沉,唇也抿了起来。
  “……”燕稷和他对视几眼,还是让了步:“不然打了热水到屏风后擦洗一下也可以。”
  谢闻灼看着还是不是很乐意的模样,沉默片刻,突然笑起来:“陛下如今身子不适,即便是擦洗,也应当让臣在边上帮衬着才行。”
  燕稷:“……”
  燕稷十分矜持的拒绝了他。
  “若是不要臣帮衬,恐怕陛下没有足够气力擦洗全身。”
  这话燕稷当然不信,起身下榻,刚走几步,便觉着昏昏沉沉,手脚一软,差点就要摔倒,被谢闻灼手疾眼快扶住了。
  谢闻灼笑笑,一双含着笑意的乌黑眼眸看过来,意思很明显。
  陛下是就这么睡,还是要臣帮忙?
  “……”燕稷咬牙,几乎是一字一顿开了口:“那便劳烦太傅了。”
  谢闻灼神情坦然:“臣之荣幸。”
  脸皮高下一目了然。
  燕稷被扶着在屏风后坐下,谢闻灼打了热水,手指解开他的里衣,神情细致为燕稷擦洗身体。
  自己未着寸缕,后者却是穿戴整齐,这让燕稷多少有些羞耻和难堪。他原本以为这次擦洗走到最后依旧会带上某些程度的破廉耻,不想谢闻灼这次却没有做什么,细致擦洗后微微一笑,将他抱上了榻。
  温暖干净的里衣穿在身上,而后整个人落进柔软被褥,燕稷躺在榻上,心里有些惊讶于谢闻灼的正经。
  被他看着的他笑了笑,熄了灯:“陛下,睡吧。”
  这么一折腾,燕稷确实也觉得累了,嗯一声后慢慢闭上了眼睛。谢闻灼坐在暗色里就着窗外月光看着他的睡颜,待他呼吸变均匀后,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碰。
  “刚才那样看我,是不是以为我会趁着这件事做什么?”谢闻灼手指抚上他的脸,“却不想想,你还病着,我怎么会让你受凉那么久……”
  他低声笑笑,声音在夜色里更加温柔缱绻。
  “舍不得的。”
  ……
  日子平和过,等到燕稷风寒彻底痊愈,他这年的生辰也到了。
  冬月十三,宫城礼乐四起,钟鼓齐鸣。
  乾元殿,燕稷穿了厚重朝服,居高临下垂眼看下来,群臣及边国来使站在两侧,行三十三拜礼后入座,捧觞进万寿酒:“愿陛下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燕稷依着旧例赐百官茶汤,对他们口中所言万寿无疆甚是无感。
  莫说万寿,朕连二十四岁都没能活够。
  之后御宴开始,声乐响起,觥筹交错。
  年年都是这么些东西,众臣对此没什么兴趣,心思都在之后的献礼一事上,既能表忠心又能算作炫耀,若是能得到帝王赏识,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他们没等太久,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众臣接连着停了筷,周熹站在边上拿着礼单躬身,对着上面的名字和器物一件一件报了出来。
  大多也是些奇玩物件,只不过少见惹眼了些。
  这些东西燕稷以前都见过,如今就漫不经心看到,等到前面的单子报完,周熹拿起另一本,便到了九国使臣这边。
  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赤方国。
  赤方使臣随着周熹的声音站起身,燕稷一看,居然还是阿森木,就忍不住笑起来:“阿森木来使,许久不见,怎么不见贵国勇士察哈尔?如今贺将军还朝,若是他在,倒是能好生了结他的夙愿。”
  说着,脸上就出现了几分可惜。
  阿森木一噎,脸色当即有些不大好,强忍之下语气也僵硬了许多。
  燕稷笑眯眯看着他,突然注意到阿森木旁边有一道视线看过来,下意识偏过头,却只见到一人低头站着。
  他眯起眼睛:“来使边上这位朕看着倒是有几分面善,是何人?”
  阿森木眼光一闪,躬身:“陛下,那是我赤方鸿胪少卿伯夏,之前听闻大启盛名,此次便随同出使,想要长些见识。”
  “伯夏?”燕稷看了看:“抬起头。”
  闻言,那人顿了顿,缓缓抬起头,入眼一张平庸的脸,怯懦往上看一眼,又迅速低下:“陛下。”
  他这般模样,旁人都没觉着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燕稷坐在上方,瞳孔却因为之前他看过来的那一眼骤然收缩一下。
  那人的五官很平常,在他记忆中并未有过半点印象。
  可那样野心勃勃又糅杂阴冷嘲讽的眼睛,燕稷曾在从前被梦魇住的时候无数次看到过。
  赤方国君。
  云木止。


第38章 
  云木止低眉敛目站在下方。
  燕稷看着他,缓缓摩挲腕间佛珠:“伯夏?倒是个好名字。”
  此时周熹的单子报完,宫人捧着赤方上礼锦盒在殿前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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