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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风云-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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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声音颤抖地说:“同志们辛苦了!军首长天天都要打电话询问你们呢!”--这样的一句问候,如果放在几十年后的今天的某些场所,也
许只能当作官样文章吧?可在那时,在哈密城外,在那秋末冬初的戈壁滩与绿洲相接壤的地方,我们却好象听见了母亲的召唤,父亲的激励,
和骨肉兄弟的慰问。。。。。。
先遣队首长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物资,安排了很好的食宿。同志们情绪高涨,欢天喜地。可是,我们前卫连的几个同志,特
别董连长,又总象心里缺了点什么似的不安生。那天下午休息,本来应该好好睡一觉,可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把警戒任务布置好以后,就非
拉我上街不可!直到走出我们住的那个院子,我问他有什么事,他才又急切、又埋怨的口气说:“怎么一直没看见老时?咱们去找找他!”
是啊,大家都在心里惦记着老时--那个虽系偶然相识,却又仿佛是至交的“俘虏兵”!可是,我们虽然知道他的家在哈密
,当时却又谁也没记下他的详细地址,这人海茫茫的一座哈密城,我军先遣队又是刚刚入城不几天,可上哪时去找他呢?
“这个家伙!骡马大队进了哈密,满城风雨,谁都知道!他怎么能不出来看看咱们?”
董连长盼见老时的心切,话倒说得在理。我心上忽然掠过一丝阴影,猜测道:
“会不会出什么事?听说咱们和先遣部队进驻哈密之前,敌人刚刚在这里搞了一场黄金抢劫案!”
这是我们来到哈密之后才听说的。就在十天前,国民党驻守哈密的一个团长,鼓动了三万多人,在哈密城里烧、杀
、抢、掠,盗劫了银行储存的全部黄金和白银。如今,满街还是残垣断壁,一片废墟。我和董连长怅怅地走了一程,心情越发感到沉重。最后
,我们不得不终止这毫无希望的寻访,让那个不知去向的老时,只好成为我们记忆深处的一个人物了。
经过短暂的休整,我们骡马大队又重新上路了。出发前先遣队首长一再关照,近日乌斯满匪帮活动猖獗,让我们沿途格外警
惕。加之由哈密去乌鲁木齐,既要穿过火焰山下地势险要的山涧,又要翻越冰大坂,道路崎岖,敌情复杂,时时处处都要果敢、谨慎。
果然不出所料,走出哈密不远,我们就发现,有一股土匪一直鬼鬼祟祟地活动在这支骡马大队的周围。当前卫连到达七角井
的西盐井时,地势突然间变得更加险峻起来,两山夹一沟,道路从曲折、深幽的峡谷中逶迤而过。两旁石崖峭立,奇形怪状,光秃秃的不见一
棵草木,宛如凶神恶煞把守的鬼门关。董连长挥手让部队停止前进,机警地举目四望,仔细观察着两边山头上那每一处可能设有埋伏的角落。
然后稍一思索,决定派出一支小分队深入峡谷进行一次搜索侦察。这在这十五名战士组成的小分队拍马进谷的一霎间,右手的山沟里一阵哗啦
啦的滚动声猛然响起,大家立即端枪在手,只见一个人随着滚动的石头冲下山来,边跑边喊:
“董连长--!快上山!”
董连长和我跳下马迎上前去,才认出那是浑身衣衫破碎、满脸伤疤道道的时运福。
“是你!--老时!”
我们俩人架住了老时的胳膊,急切地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气喘得一时说不上话来,只是一面打着手势指着两侧的山头,一面
呼吸微弱地喊了两声“快。。。。。。快。。。。。。”便晕了过去。
直到这时我们才发现他的左腿已经负了重伤,鲜血从裤腿上滴下来染红了鞋面。吴副参谋长此时恰好赶到,听取了简短的汇
报之后,他命令我马上把老时安顿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让随队卫生员为他包扎,并尽快弄清来龙去脉;然后由他自己和董连长分别率领两
个小分队迅速抢占两侧的山头。
多亏我们抢先了一步,队伍冲到山顶时,果然发现山后有百十个匪徒正猫腰向山上摸来。
等老时清醒过来,我才从他那里得知,原来他那天从星星峡赶回哈密后,还没等把老母亲转移,就在当天夜里被几个匪徒秘
密抓走了!他们娘儿俩被捆绑在马上,堵住嘴,喊不出声,也挣脱不开,星夜被绑架到这西盐井的深山里。匪徒们的罪恶目的一是要报那星星峡之仇,二是用他们母子作诱饵,在这里伏击骡马大队。今天早晨,老时在又一次遭到严刑拷打后,被拴在马背上来到了山那边的一个隐蔽场所,他预感到形势的严重和骡马大队可能受到的威胁,所以才不顾性命地靠着山石的掩护逃匿出来了。他说,他没想到自己能活着见到我们,只盼着自己这个目标引来的枪声,也就可以给我们报信了!但是,意外的是敌人竟没有开枪,或者说,也许是他们没估计我军会行动得这么神速。。。。。。也或许是另有什么阴谋!
“那么,你的老母亲呢?”我急切地问。
“她。。。。。。走!咱们上山!”
他哽咽着这样回答了一句,两只发红的眼睛一闪,拉起我就向山顶小分队追赶而去。当然,那条受伤的左腿不会让他走出几
步,便又险些摔倒。这时,狡猾的敌人看到我们的主要火力已被他们活动在山沟里的百十个匪徒所吸引,便又派出一股骑着马的土匪从山谷里
骤然冲出,直奔我们那些停在路旁的骡马看扑去!敌人来势凶猛,而且早有预谋,那俯身马背的匪首竟在怀前按住一个白发苍然的老太太,时
运福惊恐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痛苦而又绝望地喊道:“那是我娘!怨我上了他们的当!”边喊边摸起石头要向敌人的马队冲去。那当然只能
是白白的送死,我强把他按住,命令看护那些骡马的战士们立即占据有利地形,准备迎击敌人。
那股匪徒挥舞马刀旋风般卷来,越来越接近我们的骡马。我知道,如果此刻一旦让他们得手,那就不知会造成多么严重的伤亡和损失!可是尽管形势如此严重,我们却又不敢放开手脚给以迎头痛击,深怕万一不慎伤及那位多灾多难的老母亲。山头上的两个小分队此刻已发现了这种严重局面,吴副参谋长和董连长分别带着一部分战士迅速来到恰好可以拦截那股土匪的在崖上,那位被匪首按在马上的时妈妈,不知是发现了营救她的亲人,还是已经意识到敌人把她作为挡箭牌冲向我们那群骡马的严重后果,只见她在狂奔的马上一挣扎,向着两侧石崖上呼喊了一句“儿啊--!快打他们--!”便突然一头向马前栽去,双手死死坠住了马缰绳。那马骤然一惊,前蹄腾起,使马背上的匪首几乎摔下马来。石崖上的董连长和几个战士一声大吼,凌空而下,与匪徒们展开了肉搏。吴副参谋长也随即指挥队伍分兵两路,冲杀下来,马刀挥舞,子弹呼啸,顿时把来势汹汹的敌人打成一烂泥。
一场恶仗结束了;我们除有十几个同志负了伤;没损失一匹骡马;反而缴获了二十七八匹敌人的战马。被击毙的敌人之中;有那个曾在星星峡设过“鸿门宴”的高营长,也有乌斯满匪帮中曾去星星峡打过那批骡马主意的坏家伙。
可是,当我们在几百米外的深沟里找到老时妈妈的时候,那瘦骨嶙峋的血肉之躯早已几乎不可辨认了!
尽管紧张的形势不允许我们过久地在那里停留,但我们还是把老人家的遗体抬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村,请老族长主持,由几位回疆妇女给时老妈妈着了水,按着民族风俗把老人家安葬了。
时运福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我们之中的一员。他左腿的伤势虽然很重,可在一路上,不管是在火焰山下,还是在寒气逼人的冰大坂上,他都一直忠诚地履行着一个向导的责任。
喔!--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你并不理解我所说的冰大坂是什么!--那是--对了,何必我自己笨嘴拙舌地来说它而又说不明白呢?我刚刚在北京新华书店里买到一本回疆著名作家张承志的小说集,就是因为那书里有一篇叫作《大坂》,一下就吸引了我,使我忽然回忆起了当年我们是怎样拽住马尾巴,又恶心又呕吐地翻越那冰大坂的种种情景,所以才买了下来。
好!我把这本书拿出来,你看--“星光下,青蓝色的大坂一片朦胧。--大坂,在探险家a-斯坦因爵士的地图上写为daban或dawan。几乎中亚和蒙古的一切语言中都有这个词。已经很难判定它究竟是一个古老的汉语借词,还是一个汉语对某种民族语的谐声切意的译写。谁都知道,大坂是指翻越一道山脉的高高山口,是道路的顶点。”
又写道--“大坂上的那条冰川蓝得醉人。那千万年积成的冰层水平地叠砌着,一层微白,一层浅绿,一层蔚蓝。在强烈的紫外线照射下,冰川幻变出神奇的色彩,使这荒凉恐怖的莽苍大山陡添了一分难测的情感。。。。。。”
你看,他写得多来神,多壮观。这就是自古汉代“丝绸之路”上的西域--大坂!我们就是赶着骡马,从这样神奇、雄伟的地方一步步跨过去,走过了大坂城,又穿过了“一线天”,才来到了乌鲁木齐的大门口--芨芨槽子的!
屈指七十六个日日夜夜,行程三千多里,我们终于把那批骡马,安全地送到了指定地点。王震司令员和军首长表扬我们说:“。。。。。。西进十万大军有了骡马这支力量,我们也就有了屯垦戍边的本钱。”
是的,此后我们就是靠着这笔本钱,在茫茫的戈壁滩上扑腾起新的家业,从巴里坤草原到伊犁河谷,到处都留下了我们战友的足迹;从天山脚下到古尔班通古斯特大沙漠,那每一条林带和水渠,每一片良田沃野,还有那每一座明珠般的水库,都有我们垦荒战士和当地各族人民共同抛洒的汗水和心血。。。。。。
第二十二章 天山雄鹰
驹龙老伴--石玉真:
我跟顾芳梅的相处又何尝不是这样?从打在凉州集中时见面,到共同分配来到天山脚下的那个刚刚建摊儿的兵团农场,总共才一个多
月的时间吧,可我们之间的了解和信任,好象比我的亲姊妹还要亲近!真的,就象这次我们回内地,本来又是多少年没回来了,亲姊热妹地到
了这个岁数还能见上几回面?可谁能想到人家就跟你热乎那么一会儿,马上就想到是不是回来找他麻烦来了!恨不能躲你远远的!--唉!这
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说了吧!其实呢,他们倒是太小心眼儿啦!就那住的地间儿,又热又挤,你当我还愿意多待呀?再看看他们吃的那
菜,上街挤得登登的,买回来的西红柿烂糊糊的,又贵得吓人!再说西瓜,四五块钱一斤,打开一看还是个白瓤子!那地方还有什么好的?就
是个人多,热闹!可热闹当什么?!我可受不了那挤,那热,还有那口吃的!到咱们新疆来看看吧,住的宽宽敞敞、凉凉快快;吃肉,有牛羊
肉,也有大肉--可我们在新疆住长了的这些汉族人,如今差不多也改成回疆清真了,特别爱吃那羊肉!壮得很!手抓羊肉串,做抓饭,再没
有比的了!“口里”的羊可就不行了,在天津、北京及长沙我也没吃上那么一顿能在家比的好羊肉!还有那些鲜菜、水果,要多新鲜有多新鲜
。吐鲁番的葡萄,哈密的瓜,库尔勒的香梨,伊犁的苹果。。。。。。再说那大西瓜,甜得你都能咋舌头,一块钱两公斤,成车地往家买,一
直能吃到春节!再说那米面,雪白、油亮!做拉条子,炒面,那才有吃头、够味儿!
真格的!不是王婆卖瓜,新疆是个好地方,这回到“口里”走一圈儿,比一比,我就更觉得离不开那地方了!你别看它那大片的戈壁
滩比什么都荒凉,可我们那些农场、那些棉田、稻田,就是在戈壁滩上开出来的!还有那些绿洲,一片片的栽种着钻天杨,树下是清凌凌的水
渠,院里是一架架的葡萄,路上跑的是一辆辆小毛驴车--及高速公路上来回奔驰的大桥车;各个少数民族青年穿戴得花花绿绿、漂漂亮亮,
又都会唱歌、跳舞、弹东不拉,--哈萨克少女轻轻挥着牧羊鞭歌唱着他们的爱情,那才叫--美!
不过说了半天,还没跟你说到天山冰川、天池--好像维吾尔少女头上的珠冠;天山主峰--博格达!据说是蒙语,就是“神圣高耸”的意思。一年四季,它总是远远地闪着银辉,高触天际,一尘不染,象一位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长者,俯视着人间的生活,俯视着滚滚尘世沧桑变故。就在它的怀抱里,在海拔将近两千米的高处,由博格达峰及冰川溶化的雪水形成了一个高山湖泊,也象东北长白山上的天池一样被称为天池。每到夏天,湖边的草场绿如绒毯,山上的塔松和不远处的雪峰倒映在水面,湖上清风徐来,碧波粼粼,确实美如仙境。传说,这座天池就是西王母的瑶池。周穆王曾乘坐着由八匹骏马拉的车子,由造父驾驭,日行三万里,来拜访西王母。王母娘娘就在这瑶池之上设宴款待了他,使他乐而忘归。最后亲自种下一棵槐树,又立下了一块石碑,才恋恋不舍地返回了中原。
可是前几年我和老驹去游览时,那槐树、石碑不但早已不知去向,连几百年间建于池畔的“福寿寺”、“娘娘庙”、“八卦亭”也都早已毁
于十年内乱,只留得青山依旧,碧水长流。--唔!我给你念一首唱天山雄鹰的“花儿”吧:
山高高不过博格达冰峰,大漠雄鹰展翼直冲九霄天;山连山,瑶池雪莲九枝把叶叶的向阳开;天女散花,并蒂牡丹;若要是我俩的姻缘散,石头烂,玛纳斯河里的水干。
这又是一首情歌。念它,是为了给你接着讲顾芳梅
的事。
我们刚刚被分配到“团场”初期,当然条件还很艰苦,在戈壁滩上开荒种地,挖渠修坝,筑路栽树,放羊割草,拖大土坯盖子。。。。。。反正什么活儿都得干。当然,我们这些女同志也都心里有数,虽然老时在路上说的那句来给他们当“婆姨”的话有点粗,实际也确实有这么一层意思。那么多官兵一下子在戈壁滩上落了脚,你要叫他们在这里长期扎根,个人生活问题不解决能行吗?可是回头说起来,有些人也太性急,太简单化了。听说有的场子接到一批批女军垦战士以后,来不及让人选择,也来不及搞什么恋爱,就面对面地让男的站一排,女的站一排,然后一齐报数,一对一、二对二,两个往前一凑,这就作了夫妻;也许这不是真的,有些夸张,但至少说明当初的确有些简单从事,这倒属实。也许跟这个影响有关系吧,后来有些农场就出现了这样一个顺口溜:
“粗粮吃,细粮卖,兵团的姑娘不对外”。
很明显,这说明兵团当年比较艰苦,外边的姑娘很难嫁进来,所以兵团的姑娘也就嫁不出去了。
当然,在“抓媳妇”这件事上,有些人处理得还是比较稳妥的,象我们老驹,当时在团政治部当了主任,选择的余地比较大,找到我头上时也没像个猛张飞似地直来直去,这就没让我产生什么反感;也许因为他的老家在井冈山老区,我的家乡在茅坑,离得比较近,感情也就比较容易加深吧,反正好象没费什么周折,我们就成了一家人。
相比之下,老董可就显得过于莽撞了。他那时已经是个营职,在一个分场当场长。我们那批女同志里,那一次有十七个人分到了他们分场,不过几天,董平就把顾芳梅看上了!可顾芳梅呢,你知道,早已在进疆的一路上就对时运福有了意。老时自己是不是已经知道,好象还很难说;也许他根本没往这上想,只是把护送我们当作一件任务去完成;也许他想到自己过去当过“俘虏”,当时在场子里又职务很低,或者又因为他来自回疆,准备将来讨个回疆的女人。。。。。。
总之是他并没有对顾芳梅怎么格外注意,就高高兴兴地把那十七个女同志领回了分场,交了差?顾芳梅后来跟我说,她当时是又急又怕,又难于开口。是啊,她不同于城市里来的姑娘,又是个寡妇,怎么好自己去找人家?可难办的是她又确确实实心里有了他,从他的长相、性格,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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