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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琴得多久没调了，怎么这么难听，又散又干，还跑音。”刘宇凡心里暗道。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要买琴吗？”见刘宇凡随手弹了几下，旁边一个销售员MM立刻走了过来，礼貌地问道，不过那话里却有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哦，我不买，就是随便看看。”刘宇凡随口说道，同时心里对这家琴行里琴的品质感到有些失望。

“对不起先生，我们琴行里的琴都是对外销售的新琴，如果您没有购买需要的话，是不能随便弹的。”销售员MM说得很客气，不过话里那拒绝的意思也很明显，明摆着就是“你要不买就别在这儿捣乱。”

“呵呵，好的。”刘宇凡也不介意，冲她点了点头就走开了。这种音准的琴，白送给他他也不会弹的。

回头看了看门口的位置，那个谢娜已经带着两个人，围着一架钢琴谈了起来。

“这架诺的卡斯钢琴是德国原装进口的，做工和音色都特别好，我的许多学生们用的都是这琴。”谢娜站在一架高大的纯黑色钢琴前，给两人介绍道。

这架琴是亚光的黑色，琴身上还有许多古典的花纹，看上去十分的高雅，而且琴体十分大，刘宇凡走过去的时候，目测了一下，应该是125或130的琴（注，琴的型号代表的意义：120、125等其实是指琴的高度。比如120的琴，就是指从地面算起，高度为120厘米的钢琴。）

“这琴看着挺大啊。”楚大庆拍了拍琴身，听着里面传来的回音，有些紧张的又把手缩了回去。看着高大的琴身，他点头说道。

“是呢，看着比旁边摆着的都大。”楚桂生也附和道，看着刘宇凡走了过来，招呼了他一下道：“宇凡，你也帮着看看。”

“恩。”刘宇凡答应了一声，并没有接过谢娜的话，而是继续听着她的讲解。他不说话是因为他对这个牌子不是很了解，所以不好妄自评论。

谢娜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继续给两个人解说着。

“这琴是125的，在立式钢琴里算大琴了。越大的琴共鸣就越好，音色就越洪亮好听。”谢娜说着，将钢琴前的琴凳拉开，坐了上去。

打开琴盖后，谢娜右脚踩上钢琴的延音踏板，随即双手齐扬，弹了一段快速的琶音。顿时，洪亮的钢琴声响起，让显得有些安静的琴行立刻热闹了起来。

旁边也有几个进来挑钢琴的，看着这边的动静，顿时都走了过来。

谢娜弹的很自由，也不是什么曲子，就是简单的音阶和琶音。刘宇凡用眼睛扫了扫，她弹的就是C大调和a小调两个最常见也是最好弹的调，琶音也是大三和弦的，属于最简单那种。

但即便如此，谢娜那两条露在外面的、显得有些胖的手臂，此刻却夸张地起伏着。在外行看起来，显得很是热闹，但落在刘宇凡的眼里，却实在不堪入目。这谢娜完全就是手指的基本功不够，靠着手腕的起伏和肘部的大动作来弥补。这段华彩听上去很热闹，实际却很糟糕，那些音的力度一点都不统一，特别是大指的音，重音很明显，而且有卡顿的感觉。虽然从业余的角度来看，这种毛病很普遍，也不是不能忍受，但从专业钢琴演奏的角度来看，这样的毛病却是致命的。在演奏这种简单的、速度不是太快的旋律时还没什么，一但提升难度，手指技术的缺陷就暴露出来了，肯定是弹不快的。

而且，这位谢老师的踏板用得也太彪悍了，刘宇凡注意到她弹的这一会儿时间，那右脚就没抬起来几次。钢琴的几条和弦都轰轰地重叠在了一起，听上去其乱无比。

不过这样的声音，落在楚大庆和楚桂生的眼里，却足够震撼他们了。就连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另外几个买琴的顾客，都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

弹完了琶音，谢娜又弹了几个力度很大的和弦，从低音区到中音区再到高音区，几乎都弹到了。在踏板的作用下，那些和弦听着都很有“力量”，整个钢琴的声音洪亮，很是骇人。

“这是老师吧，弹得真好！”

“看到没？儿子，还得好好练呐，你什么时候能弹到这样的程度啊。”

“我们老师也能弹成这样。”

“那你能不能弹成这样啊。”

……

边上看热闹的几个大人和小孩，见谢娜停止了演奏，这才感慨地纷纷聊起了天儿。

这样的情形，看得刘宇凡很有些哭笑不得。一直以来，他所受到的钢琴教育都十分良好而专业，所以对于一些传说中的“庸师”，感受并不真切，可今日见了谢娜的表现，他觉得自己今天很可能就遇到一位了。

眼前这位的水平，也就和自己重生前那三脚猫的功夫差不多，如此水平，也能教学生？谢娜的演奏，在刘宇凡的眼里全都是毛病，如果这样一个老师来教学生，得毁了多少学生的前途？

一个连自己都没有掌握正确方法的老师，却要教着一张白纸的学生，这样的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很可能无意间就毁了一个本来前程很光明的孩子。

此刻，谢娜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那位不起眼的青年眼里，已经变得如此不堪，从钢琴前站起来的她，此刻正在滔滔不绝地向楚大庆介绍着这架钢琴的特点。

“德国钢琴是世界上最好的钢琴，钢琴之王斯坦威就出自德国，他们的钢琴制作工艺是最严谨的。孩子学一回琴，最怕的就是琴不好，弄不好会把手练废的，所以我建议你们宁可多花点钱，也要买一架好琴，将来孩子即使过完了九级，琴还能继续用，省得换了……”谢娜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楚桂生和楚大庆两个人听得有些晕，只记得点头了。

好不容易等到谢娜喘口气了，楚大庆才小声地插了一句嘴道：“谢老师，这琴多少钱啊。”

其实，他刚刚已经注意到了钢琴上面摆着的那个小小的价签，别的他没看懂，都是英文字，但那一串26000的数字，却看得真切，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琴的价格，如果是，那他今天带来的钱恐怕还不够。

“这琴啊。”谢娜说着，看了一眼上面的价签，这才高声喊道：“小佳，你过来一下。”

“哎，好的。”小佳在柜台后正摆弄着自己刚买的新款手机呢，那上面一款叫贪食蛇的游戏让她很是上瘾。对于刚刚谢娜弹的那段“大作”，她恍若未闻，每天都有几个老师或是“内行”带着学生来买琴，试琴是常有的事，她对这个都已经免疫了。

一句很是“劲道”的“好的”过后，小佳收起手机，来到了人群旁边，看着谢娜笑道：“谢老师，看中这款诺的卡斯啦，你今天来得还真巧，这琴前天刚到的货，王校长试琴的时候还夸呢，说这琴的中音区特棒，都快赶上门口摆着的那架小三角了。”

“是啊，我刚刚弹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不光音色好，这琴的触感也特舒服，比我上次帮学生挑的那架强多了，键程特合适，刚刚弹得我都不舍得起来了。”谢娜说着笑了起来，小佳也陪着一起笑起来。

看着两个人一问一答，虽然很多专业术语自己听不明白，可楚大庆还是听出来话里的意思的，那就是这琴好，而且正好让自己赶上了。打量了一下那钢琴，对于那上面漂亮的花纹，楚大庆也是特别满意。这要买上一架，摆在自己家里，多显档次啊。

“行啦，这琴我拿的话多少钱啊。”笑过之后，谢娜说起了正题。

楚大庆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这句话吸引了过来，看着那个打扮得很时髦的小佳，他的心里有些紧张。

第223章　黑幕

“你要拿的话就行内价呗。”小佳说着，看了看钢琴上摆着的价签，又掏出一个小计算器，按了几下后说道：“两万三千二。”

听到小佳报出这个价格，楚大庆的心脏猛抽动了一下，心道坏了，自己的钱还是没带够。

想到这儿，他有些埋怨地看了看刘宇凡，心道：“都是自己偏听了这孩子的，说什么带两万就够了，这下不够了，怎么办？”

“把零头去了呗，二百还要什么啊，都是我亲学生。”谢娜笑着说道。

“行，你谢老师都说话了，我还能说什么呀，这琴你这个价拿走，可是太合适了。”小佳叹了口气说道，随即看了眼那琴，仿佛觉得很舍不得似的。

“怎么样？这琴行吗？”见和那边的价格已经“谈好”，谢娜转身看着楚大庆，轻声问道。

谢娜这一问，可把楚大庆问得有些尴尬，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仿佛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琴是挺好，不过谢老师，你看，你看这价格还能不能，再……再便宜点啊。”楚大庆说到后来，声音都低了好几度，仿佛觉得很不好意思似的。

“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这可是125的琴，德国原装进口的，这还是我和琴行有些关系，才给出的价格。”谢娜说这话的时候，一副已经尽力了的样子。

“是啊，大叔，您买一回钢琴，也算是个大件儿，这事上还真得听老师的，谢娜老师是我们艺校的老资格的，家长们都知道，特别负责任的一个人，经她手挑的琴，家长孩子都说好。今天也就是她带着你们过来，我才给到你们这个价，要不，这琴少两万五是不卖的。”销售员小佳也在一旁帮腔。

刚刚买琴的那几个人也看起了热闹，都想看看这琴还能不能讲下来价格。不管怎么说，除去门口摆的那架小三角，似乎就是这架琴最好了。刚刚谢娜试琴的时候，旁边看着的另一拨人也有些动心了，甚至还私下里偷偷商量，等着这份买琴的把价格讲下去，随着他们的价格一块儿买呢。

眼见得楚大庆有些为难，楚桂生也没了主意，就看向了旁边的刘宇凡，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事实上，刚刚刘宇凡见谢娜给这两位介绍琴，早就憋了一肚子话了，只是见两个人也不主动问自己，就忍住了没说，毕竟刚刚两个人完全被谢娜给吸引住了，根本没有问自己的意思，自己凑上去就说，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在刘宇凡眼里，刚刚这架被谢娜吹上天去的钢琴，实在是一无是处。别看声音洪亮，可刘宇凡知道，那是谢娜用力弹加上踩了踏板的效果，而且，什么“中间区的声音好听”之类的，纯属扯淡，那么大的力量弹出来的声音，再加上混响，什么细节都听不出来了，哪里谈得上“好听”或“不好听”？反正刘宇凡听起来，都是噪音。至于这位谢老师说的“触感好”，刘宇凡没有亲自上去弹，不好妄加评论，可看着那一排琴键的细节，刘宇凡就撇起了嘴。别的不说，那些键与键之间的缝隙一点都不均匀，有的挨得过紧，有的又太松，最松的两个键之间，甚至有两毫米左右的缝隙，这在刘宇凡看起来，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莫言老师家那架老旧的斯坦威，弹了半个多世纪了，琴键都发黄了，可键与键之间的缝隙均匀无比，按下去的静阻尼力十分统一，都是刚刚好。那才是真正德国制造的精品！至于眼前这琴，还德国制造？算了吧，别侮辱德国钢琴了。

只是，毕竟是在人家的琴行里，这些毛病刘宇凡看在眼里，却不好明说出来，毕竟自己等人是来买钢琴的，不是来砸场子的。

此刻见场面陷入了尴尬，而且引发尴尬的原因也是由自己而起，谁让自己擅自做主，让人家楚大庆就带了两万块钱呢？现在人家钱不够了，自己出来打下圆场，也是应该的。

“咳，那个，大庆叔，其实也不必非得买这么大的，只是个练习琴嘛，小点也没关系的。118或120的琴都够用的。”刘宇凡说道。

听到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宇凡，突然开了口，而且张嘴就是琴的型号，说得也很准确，谢娜就是一愣。她没想到，眼前这个一直沉默的小家伙，居然也有些懂钢琴。

当然，这也是谢娜一心只顾“教学”，丝毫不关系钢琴界大事的缘故，如果她稍稍关注一下前段时间的江海杯，哪怕只是看过一场刘宇凡的比赛的话，估计就不会用如此轻视的目光来看刘宇凡了。

听了刘宇凡的话，楚大庆看了看他，随即又把目光转向了谢娜。之前谢娜的一番表现，早已经“征服”了他，在他看来，还是谢娜的话更靠谱些。

“哎，其实这琴真的挺合适的，我还是建议你买这架琴，毕竟买一回，你也不差那几千块钱，实在不行，我让小佳找找老板，再给您们优惠点也行。”谢娜说着，转身看着小佳道：“佳佳，你去问问王老板，就说是我说的，这架琴还能再给优惠点吗？毕竟也是咱们艺校的学生，不行的话就按进货价给他算了。”

“不行啊，谢姐，都这么卖琴，琴行还不关门啊，我可不敢问，问了他准说我，要问还是你问吧。”小佳一副不愿意的样子说道，心里却有些好笑。

这样的“戏”她几乎每天都要做几次。凡是那些老师们带着进店买琴的，大多数都是和琴行有联系的，或是像谢娜这样，根本就是艺校的老师。对于琴的底价，他们的心里都是有数的。而且，每卖出一架琴，老师都会得到一笔数目不菲的“回扣”。就拿这架“诺的卡斯”来说，如果按着刚刚那个价格卖出去，谢娜最少也能拿到四千块钱的“好处”。

当然，琴行赚的更多。之所以能够做到这样，是因为那架所谓的“德国原装进口”的诺的卡斯钢琴，根本就是一国产的“山寨货”，这种杂牌钢琴的进价一般只有五、六千块钱，就算卖到一万块钱一架，琴行也是赚钱的。如果按所谓的“标价”卖出去，那就真的是暴利了。

比起那些名牌钢琴来，琴行更愿意卖这种杂牌琴，就是因为它的利润高。而且杂牌琴一般都是小众琴，价格没有可比性，消费者从这家琴行买回了琴，很难在其他琴行看到同样牌子的琴，甚至日后再回到这家琴行，也不会再见到同样牌子的琴，这样一来就没办法知道自己的琴买的是便宜还是贵，只能相信老师的话。而杂牌钢琴的外观一般又做得比较漂亮，声音也都很大、很响，落到外行人眼里，就会觉得钢琴很“好”，再加上老师的一通吹捧，落入套子里也就很正常了。

“算了，你不问我问。”谢娜“不满”地看了小佳一眼，随即掏出了手机。

“哎呀，谢老师，你看真是麻烦你了。”看到谢娜亲自用手机给老板打电话，楚大庆心里很是感激，冲谢娜连连点头说道。

“没事儿。”谢娜说着，拨了几个号，按下了通话键。

过了片刻，电话接通了，谢娜换上了一副开心的口气。

“唉，王校长嘛？我是小谢，谢娜，呵呵，我现在在咱们琴行呢，恩，帮学生买琴，咱们店里新进的那台125的诺的卡斯我看上了，正和佳佳说呢，她也不给我优惠点。咯咯，看您说的，王校长，你这么大的琴行开着，还能在乎那点小钱呀，我这学生真的挺有天分的，你就当培养个好苗子呗，恩，好好，我这就把手机给她啊。”谢娜说着，把手机递给了旁边的佳佳，有些得意地说道：“老板电话！”

“无奈”地看了谢娜一眼，佳佳接过了电话。

“喂，王老师，恩，是，是，他们非要按进货价拿，咱们都不赚钱，真的，恩？真卖啊，那行吧，我给他们查一下。”小佳说着，挂断了电话，有些不情愿地把手机递还给谢娜，转身回了柜台。

“嘿，看看人家这老师，多好！帮学生买琴都这么实心实意的。”刚刚在边上看热闹的几个人纷纷低声夸道。

小佳从柜台下面拿出了一个本子，翻了翻，随即冲几个人招了招手，把几个人都叫过去后，随手拿过一张纸，飞快地用笔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道：“这个数，算给你们捎一台了。”话里显得很是无奈。

刘宇凡瞅了瞅她写的价格，赫然是“两万一千五”。

见一下子便宜了一千五百块钱，楚大庆心里很是高兴，他已经差不多决定买下这台琴了，虽然钱带得不够，但想想办法问题不大。

“怎么样？这个价可是底价了，我给哪个学生拿琴，都没这个价拿过。”谢娜扬着那张纸，看着几人说道。

“嘿嘿，真是谢谢老师了，不过我今天钱没带够，就带了两万，要不我现在回去拿？”楚大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儿，我先给你垫上，回头你在给我就行。”谢娜大方地说道。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那可太谢谢老师了！”楚大庆激动地说道。

看着楚大庆一脸感激的样子，就要伸手掏钱，刘宇凡皱了皱眉头，实在看不下去了。

“大庆叔，要我说先别着急买，再多看看吧。”刘宇凡突然说道。

第224章　揭短

“恩？咋了？”见刘宇凡突然插了一句话，让自己再看看，刚想要掏钱的楚大庆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他。

“呵呵，买东西不都讲究个货比三家嘛，再说钢琴也是个大件儿，要我说您还是多看几家比较好。”刘宇凡倒没直接说那架他根本没听过牌子的钢琴有多不好，毕竟这是人家的店，也没有必要给人家找不痛快。不过眼看着楚大庆上了人家的套，刘宇凡却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下。

不过他这举动，却让一旁的谢娜有些不高兴了。

眼看着这老庄就要掏钱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