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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母笑了笑：“你应该回去问舜帝啊，我只是知道越客并非罗天生灵，但他来自哪个乡，我并没有经历过他的时代，我怎么会知道呢，只是这个石人并非越客。”
　　风希使劲摇头：“不对不对，我听人说过，世间持有过巨阙剑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龙师，一个是越客，还有一个就是我师父，这里怎么又会多了一个人呢！”
　　鬼母好奇：“你师父？你师父是谁？”
　　风希：“我师父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仙人。”
　　鬼母愕然：“一个仙人？仅仅一个天仙？这能厉害到哪里去？”
　　风希：“我师父曾以天仙击大圣！”
　　鬼母失笑：“靠着巨阙以天仙击大圣，这终究是凭的外力，不过话说回来，能得到巨阙承认，看来也是有些本事的。”
　　风希顿时不高兴了：“前辈看不起我师父，难道当年龙师越客都没有弱小的时候，生来就是大圣吗？”
　　“当然了，龙师降世就是大圣。”
　　“……”
　　风希顿时无话可说。
　　鬼母笑盈盈的看着小姑娘，忽然道：“舜家的姑娘，你想和我学点手艺吗？”
　　风希嗯了一声，声音上扬表示疑问。
　　“学习如何雕刻这些雕塑，保留旧世众生的记忆。”
　　鬼母：“和舜帝学习烧陶与造化，但是那些新的世界终究也会覆灭，成为旧世，你不想给旧世留下些什么吗？”
　　她有些孤独，此时居然有些迫切的希望风希能够答应她，这样一来她就能够听到真正活着的“众生”之声，而不是那十个虚幻的孩子，叽叽喳喳，可说的，终究并不是他们自己愿意说的东西。
　　密集的众生祭祀，如同腐朽的屋梁，终究是没有活力，让人心中难受不已。
　　风希想了想，为难道：“三心二意是不好的行为。”
　　鬼母：“那就把所有都做到最好不就行了？”
　　风希哑口无言，心道这是什么解决办法，太简单粗暴了点，但也不可能实现，于是她心中嘀咕：若是我走遍了十山，怕不是要把十山之主的本事都学过来呢。
　　哦，还有五座山离的太远了，舜帝也不知道里面关的是谁，那么牧马的童子大隗难道能教我放马，火帝的半具尸体教我诈尸，归藏圣人……他能教我什么？
　　风希心中默默吐槽，暗道这些古老的大神，他们的力量与行为都和传说中的有点不同。
　　“以前没有我的时候，舜帝派谁来取这些鬼孩子？”
　　“总会有众生醒来的，山乡中沉睡的众生，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更遥远的山中关押着谁？”
　　“疏山上关着勤勤恳恳种田的长梧子，虚山上关着不苟言笑画符的黄老君，亡山上关着一个因为开心而死掉的髑髅，后面那两座山，便更远了，其中关着谁，我也是不知道的。”
　　鬼母说完，再看风希：“所以你愿意和我学习雕刻石人的手艺吗？”
　　……
　　青城之巅，敲击与迸裂，一块又一块砖石被击碎，一块又一块砖石被炼化，那些沉重无比，乃是三尘汇聚的墙砖，就这样被一块又一块的“拆”下来。
　　他坐在原地，未曾动过，五百年不曾挪过位置，身躯上早已埋落厚重的尘土，包括那无物可挡的巨阙也是一样，除了剑锋依旧，其余的也都早已晦暗无光。
　　仿佛化作了雕塑死去了一样，仿佛化作了寂灭的陶俑，在青城上坐了五百年，修行打熬自己的境界，时光飞逝，人间的变化纷纷扰扰，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世间的众生更是死灭了无数，迁入山乡中的真灵多不可计，太上无终的大鼓声甚至响彻到了青城，而在荡剑天尊的照耀下，重重罗天，万千天地皆有无尽剑光萦绕。
　　凡剑光不至处，皆灭。
　　大圣们摩拳擦掌，准备争取自己的好处，善恶两分，阴阳两错，原与野终于分开，中间巨大的缝隙让世间众圣警惕，冥海中的佛陀口中喷血，他的身前终于有一株黄草转为青色。
　　残阳火境中炽烈的光芒厮杀在一处，执笔人在描绘这幅画卷，葛由与南宫在关注，而金乌大圣与拾荒人的撕咬才刚刚开始，从此时此刻，太上日月归天而来，诸圣才明白，这只从遂古时代一直不曾为自己续命的三足金鸟，究竟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当他挣脱束缚自己的牢笼后，整个罗天都要为他而变色，遂古时代曾与九华上帝争雄的强大人物，他明明有如此大的本领，但世间还活着的大圣却无几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强。
　　雷墟中的铜刀升起，惊世的剑意嗡鸣，天河上有人垂钓，群星间大船轰鸣，驱逐黑影，仿佛要照亮晦暗的混沌与空无的彼方。
　　直至这个千年的前一年。
　　时间，荡剑天尊证道后九百九十九年。
　　最后一年，对于诸大圣来说，不过是最后一瞬。
　　争权夺柄，谋划未来，不论理想是什么，所求的是什么，既然不去找无何有境的施舍，那么就只能自己争取。
　　于是，影响到整个罗天的大圣战，终于爆发了。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岁月的尽头
　　天也黯淡下去，人间也逐渐溃灭。
　　剑老无芒，人老无刚，肉身蒙尘，可心中依旧不染半点晦暗。
　　那如硬壳一般的外体开始轻轻颤动，九百九十九年，与千年相差不过三百多日的光景，一颗行星绕着一颗恒星公转一圈，在大宇宙，在罗天的背景交替下，这个时间实在是太快了。
　　璀璨的光华尽数内敛在身躯之内，万世青城的最高处，古老的宫殿已经蒙上厚厚的尘埃，直至颤动开始变得越发剧烈，最后开始一点一点的剥落，一点一点的崩毁。
　　所有的气息不再释放，李辟尘的面庞上，尘埃尽去。
　　我有仙心一颗，久被尘牢关锁，今日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
　　残阳火境中的夕霞都已经破碎，再也难以聚拢回来，拾荒人浑身浴血，不远处是再一次化作天桑枝叶汇聚成形的金乌大圣，这一仗，残阳火境被搅的天翻地覆，远方的执笔人坐在火境中的丘陵上，带着南宫与葛由，把这五百年的厮杀全都记录了下来。
　　五百年，这一仗打了足足五百年，五百年纠缠，五百年厮杀，天与人间都颠倒崩溃，拾荒人已经近似油尽灯枯，他在百年前终于明白，金乌大圣根本不想争夺东君的位置。
　　他只是想拖死自己！
　　“你还有谋算，你这厮当真混账……当真混账……”
　　“你不想争东君，只想把我牵制在这里，证道东君的另有其人，你甚至要把整个残阳火境作为我的墓穴……”
　　“我拾了一辈子的尸骨，没想到最后一具居然是我自己的尸身……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你这个该死的……东西……”
　　拾荒人身躯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金乌大圣的天桑枝叶重新聚成他的身体，但相比较很久以前的瞬息复原，如今的恢复速度明显慢了很多很多。
　　“你说的很对，东君另有其人，不是你也不是我，更不是九华上帝等人，这个位置我早就已经留好了，为世间唯一的那门法给留好了。”
　　金乌大圣闭上眼睛又睁开，其中闪烁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凶狠光芒。
　　速来以仁慈照耀世间的这位遂古之人，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古来从没有人见过的冷冽！
　　最炽热的身躯，最冰冷的杀意！
　　拾荒人张开口就涌出血，那是大圣的血，每一滴都能毁灭一个世界，此时这些鲜血喷落，如果降在人间，或化天池，或化血泉，总而言之，会俱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
　　“该死的，太上日月，日月登天，你居然要把这么重要的位置，这么强大无匹的位置让给那个小孩子！”
　　拾荒人的语气充满大恨：“你还有什么后手，不仅仅是拖住我这么简单！”
　　“还有很多人会争抢那个太阳神的位置！”
　　金乌大圣冷笑：“不会有任何人争抢，那个通向那个位置的道标我已经准备好了，当太上日月飞升之时，他去往的不是我的圣境，也不是三十六洞天，而是直接通向那颗新世第一枚太阳！”
　　“新世未辟，东君已定！”
　　拾荒人：“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不如与我罢手言和，这样，我把太阳神的位置让给你，至于你的尸骨，我已经没有办法交给你，但我可以用其他的东西来替代……”
　　他的口中赤红一片，咬牙诉说：“古时候大日化生的赤龙骸骨，它也是诸太阳化身之一，是属于你们最初的光芒诞生之后的第二批光华，我把它的尸体给你，你从这里退去，你看如何？”
　　赤龙，乌焰，飞金，丹灵，白景，曦车，这些都是在前面的光华彻底诞生之后才诞生的第二批太阳，同样属于遂古时代最炽烈的光芒之一。
　　“赤龙，不是被龙师斩了吗。”
　　金乌大圣嘴角裂开一丝冰寒的笑容：“看来你收敛了不少旧世的骸骨，你要打造一具渡世之骨，让自己寄托真灵，达到永生不灭，所以你的至人是不完整的，世间六至人，你何以能与执笔人相提并论？”
　　拾荒人涨红了脸，加上血与残阳的映照，此时真的如烧了起来一般，他气的发抖，鼻孔中圣血横流：“路都是摸索出来的，前方本无路，我自来开之，以死求得超脱，至人的本意，本就是求得死中之死！”
　　金乌啊了一声，仿佛是恍然大悟，却又带着慨叹与无奈，但那一缕冷冽依旧不散：
　　“死中之死，超脱而逍遥，我知道世间有一种果子名为嘉果，生长在天的尽头，吃了这个果子便永远没有苦难与痛楚，但事实上，吃了那个果子的人，是真正的魂飞魄散，真灵永消，甚至会影响到部分的过去未来，是吧，没有了过去未来，那就是超脱，没有了性命忧愁，那就是逍遥。”
　　拾荒人终于挤出一丝笑意：“那么说，你答应了……”
　　金乌大圣震声道：“我拒绝，请你去死！”
　　“金乌来自东方，我以自己的身躯为后来者铺路架桥，拾荒人，和我一起同去幽黎面见大慈仁圣天尊吧！”
　　拾荒人疯狂了：“金乌！承荒！你到底在求什么！死便死了，还要拉着我一起陪葬，我是窃取了你的肉身，但如今新世的东君之位我都已经拱手相让，你为何还不能退出半步，这个仇怨结了五个大劫，一世的风风雨雨，多少强者都做了古，你为何……你为何……”
　　“非要杀了我不可吗？”
　　金乌大圣叹息：“我在求什么，我在求什么？”
　　“我的遗憾实在是太多了，当我死后，我或许会成为一簇燃烧的天桑之叶，然后飘落，飘落到岁月的尽头，坠落在我的理想乡内，然后……从头再来。”
　　拾荒人愣住，他喃喃自语，而后大骇，直是道：“你……你要去岁月尽头？”
　　“至阴之原的门扉死死的关闭，困锁过去之人永远不能拥有未来，你彻底疯了，我记得佛陀干过这个破事，但他有万千化身，你只有自己！”
　　金乌：“太遗憾了，岁月如刀啊……光阴似箭，一个在刮着‘人’的骨，一个洞穿了‘人’的心。”
　　“或许一个只保留过去的世界会更加美好吧，因为有无数人可以弥补无数的遗憾，可以无数次重来，无数次补救……”
　　金乌看着拾荒人，却又忽然转过身躯，踉跄着，望向执笔人：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拦住大圣的一块顽石
　　“先生，大圣，大圣，这两个字意味着世间的至高者，德行最完备，一切都洞悉，可我们真的可以称呼为大圣吗？”
　　“长生不死，都已经是第六次罗天反复，可我依旧还有许多的遗憾。漫长的时间让我惧怕，我忘记了很多事情，那些实在是太久远太久远了，或许是我不愿意记起？也许吧。”
　　“我们最后要求什么？大道吗？无极吗？还是求得自己心理上的一点慰藉？”
　　执笔人：“看来你做出这个决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需要我为你作传吗？”
　　金乌点点头：“那便劳烦先生了。”
　　拾荒人看着，忽然浑身上下力量尽去，砰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低下脑袋，悲惨的低声呓语：
　　“没有了，全都没有了，诶……真是……累啊。”
　　夕阳映照他的背影，拖行在地上，拾荒人筋疲力尽，背上的箩筐早就被打落，滚翻在地，里面落出无数小人般的骸骨。
　　“如此美妙的残阳，就如同现在的我一般……十万亿个太阳熄灭而汇聚成的地方，世间至刚至阳之地，也是世间至残至悲之所……”
　　拾荒人呈大字型瘫倒，头颅反仰，看着那恢弘的落日残霞。
　　金乌大圣向着倒下的拾荒人一步一步的走去，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执笔人伸出手，南宫递过去一副竹简，执笔人点点头：“竹简好，竹简好啊，遗留在过去之人，只能用竹简来书写，你懂得了世间的一些道理。”
　　笔墨青锋，在那竹简上书写起来：
　　【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金乌，金乌者，三足……】
　　……
　　青城之巅，九重天牢的大门忽然缓缓敞开。
　　距离那个千年数明明还有三百余日，然而青城之内的剑仙们，却没有一个敢出去的。
　　他们面面相觑，本来早已在千年前约定，千年之后的这个瞬间，一定能够毫发无损的出去，但现在，真正的机会到来，他们却莫名的生出了的巨大的胆怯。
　　真的要出去吗？
　　如果巨阙再挥一次，那该怎么办？
　　不知道为何，或许是巨阙剑的威名太盛，也或许是龙师的故事从不曾被世人忘记，相比之下，青萍剑虽然也是世间三剑之一，但因为持主“不太出名”的缘故，往往让人觉得矮了巨阙一头。
　　龙师是第一次龙汉大劫的开启者，同时也是第一次大劫的终结者，他屠杀了无数的大圣，导致那团乱麻很轻易的就被解开，因为那些绳头的主人都被杀死了，那么绳子断了之后，便不会再重新纠缠过来。
　　九重天牢洞开，第一重的剑灵们游荡在青天之内，而远远的，六重天后，剑道天人的目光漠然，身为青城天道，它注视着这里所有剑仙的一举一动。
　　尘埃不断剥落，内敛的光华彻底消失。
　　李辟尘站起来，向着万世青城的大门，也就是九重天牢之后，天门的最顶端走去。
　　荡剑天尊留下的剑封依旧存在，即使是最后三百日，它也不会消失。
　　李辟尘站在这个荡字之前，其中威严的剑意碾碎了某些未来，天尊的力量强大的果然不讲道理，远远不是大圣可以比拟的。
　　强行改变未来，让那个未来不可发生，这样即使是一块石头挡在自己面前，自己也没有办法跨过去。
　　一块石头放置在脚前，那么人要是从这石头上跨过去，或者绕过去，或者把石头踢开，然而天尊把这些未来全都抹掉了，导致你见到这块石头，绕不过去，跨不过去，踢不出脚，只能愣愣的，甚至连转身寻找另外一条道路也未必可行。
　　这就是天尊。
　　“什么荡字封印啊，即使是一块石头在我面前，只要那些个关于跨过石头的未来都被抹掉了，那么堂堂真君大圣，其实连一块石头都不如，又能怎么办呢。”
　　李辟尘双手结道印，坐在最顶峰的天门前。
　　“不达天尊难以与天尊争斗，大圣被仙神二祖制约，不敢衍生自己的光芒抵达过去未来，如果要摆脱天尊的未来限制，那么就只有抹掉自己的当世一种方法。”
　　“当世之人消失，那么未来的制衡也就不存在了，余下的只有过去之人，但过去之人未必又不是当世之人啊。”
　　“前往过去，重归未来，今日方见我是我！”
　　李辟尘的身躯忽然变得虚幻起来，随后，天门前的荡字忽然也变得虚幻起来。
　　当世种种，寄托过去，未来种种，云散烟消。
　　过去种种，重开未来！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李辟尘的身躯从虚幻中回归真实，在这一刻，远在第十三天尊境的荡剑天尊，他的目光忽然一跳，瞬间看向青城的方向！
　　那一声不可思议与惊讶的叹息，在重重罗天响了起来。
　　“我终究是……小看了他！”
　　避开岁月光阴制衡的法，真实与虚幻，过去与未来，把自己当做一个客人，现在他的消失不过是短暂从当世的“天地房间”中离去，去到另外一个“过去的天地房间”之中，而那个过去，便完美承载了未来，于是便生成了新的未来！
　　移花接木，偷梁换柱，摩弄岁月光阴！
　　“好胆子，好法门，好神通！好一个守城人啊……”
　　荡剑天尊叹息，知道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对方已经脱离青城而去，一切的变化都只在一瞬间内完成。
　　这是自己的疏忽，也是自己的过错，此时李辟尘摆脱未来，从过去重新洄游而上，又与曾经三更的逆流之法全然不同，比三更的更加完美，也更加强大！
　　任何东西都不需要舍弃，除了对于自己已经无用的“原本未来”！
　　“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