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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发现修为无法提升，开始和普通人一样慢慢的衰老。

　　好似快要坚持不住了，他感觉快要死去，那脑海中的温润一直让他保留着一丝意识。

　　渐渐的，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脑海中仅剩的三道星云缓缓游转起来，每天似乎在缩小，就像在消耗中被溶化一般，他竟莫名的伤感起来。

　　但他的意识逐渐的清醒，那些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呼唤声越来越清晰，情绪也越来越明了。

　　当他知道这是梦时，三道星云已经完全消失，最中间那道一直自转的、犹如混沌的星云散发出乳白色的温润光晕，好似在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呼吸、脉搏、心跳。

　　那巨大的尘土，陨石般的石砾似乎在变小。

　　有一天，他感觉自己的世界恢复了正常，所有雾霾和尘土、石砾、花草都复原，让他看清了整个世界。

　　传来的呼唤声是那么的熟悉，他听到了，感受着。。。

　　是妻子、子女、父母、兄弟，所有关心的他的人。

　　一张张面孔浮现在他脑海中，他在梦中收起了龙枪，放弃了修炼，努力争扎着，想要撕裂这个独孤世界，破开虚空去相聚。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睁开双眼，一日复一日这样坚持着，他疲惫无比却从未放弃。

　　好似有久违的雨滴降落，如九天甘露一般洒落在自己的脸颊上，滑落着，悄无声息的浸进他的嘴角。。。

　　咸咸的，包裹着无尽的思念和关心。。。

　　是泪！

　　是苦涩。。。

　　他脑海中的混沌星云蓦的光晕大盛，让他充满了力量，使劲的挣扎着要睁开眼，就像撬开两道精钢的闸门一般艰难，令他呼吸都急促起来，心跳加速，他不想放弃。

　　那些呼唤的声音好似虚空外的助力一样，在帮着他打开一道空间之门，他努力配合着。

　　世界破开了一条细细的裂缝，他狂喜。。。

　　不用一步跨入那裂缝，他已经看见了不同。

　　那裂缝愈来愈大，慢慢的，好似将他整个封闭世界的护罩都去除了一般，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鸡蛋里的小鸡一样，周围的蛋壳猛然破开，然后眼前赫然一亮，整个世界都变了样。

　　他呼出一口气，看着凑近他面颊的那张有些憔悴的容颜，滴滴泪水无声滑落。

　　“秋婼。。。”

　　他嗓子几如灌满了沙尘一般，低沉而沙哑，好似充满噪音，粗糙得刺耳。

　　第五秋婼娇躯一颤，不自禁的抓紧了他的手，看着那日夜期盼醒来的人终于睁开了双眼，一双疲惫的眸子依然是那么清澈深邃。

　　多么熟悉的眼神，她喜极而泣，俯身紧紧的搂住了已经瘦弱得不成人样的他，泪水滂沱而下。

　　第五秋婼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止住泪水，哭笑着道：“文思，快去叫爷爷他们，念儿，通知蒙叔和鞑叔他们，说你爹爹醒了。。。”

　　两兄妹揉着通红的眼睛，分头跑出庭院，那急骤的脚步声仿佛带着无尽的动力，可以振奋人心。

　　不到五息时间，一群人陆续从教官府大门涌入，当看到文一鸣刚好被第五秋婼扶着坐起，靠在她身上时，无不刹那间湿了双眼。

　　“教官！”

　　“老师！”

　　“一鸣！”

　　“。。。。。。”

　　不同的称呼不约而同的声音伴着步子走近而激动出口，那眼神中有着惊喜，也有着浓浓的担忧。

　　尽管文一鸣醒来了，但以他们的修为一眼就能看出，文一鸣的身体机能衰败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除了那双眼还有些神采，一切的生机都是那么微弱，一直被第五秋婼打理得整齐干净的长发非是雪白，而是灰白，面容虽不苍老，但苍白得吓人，仿佛是从冰窟中解冻而出一样。

　　他们都已经知道，当年文一鸣服用了暴神合剂，这便是强大效果所要付出的代价。

　　时间，刚刚过去一年，他们不知道文一鸣能否在剩余的一年中熬过来。

　
第八百八十四章：至人是常（二）

文一鸣虚弱的目光望向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已经是武者期的母亲江娴满脸泪痕，和文子瑜相拥而起；他的岳母明月心与第天语眼含激荡；龙魂全体与侯二、曾天佑站在一起，旁边文香彤等人，还有两名老者他不认识。

　　他吃力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众人都知道这一家子有话要说，而且文一鸣明显虚弱无比，连说话的精神都没多少，纷纷留下让其好好修养的话语，而后陆续离去，不过偶尔回头一望，那眼神中满是关切和担忧。

　　江娴和文子瑜留下了明月心母子，还有曾天佑和侯二、文香彤到内堂叙话，他们两夫妇则是急急的准备饭菜，大把的灵晶拿出来让下人去采买食材，那架势好像是要普天同庆的架势。

　　文一鸣的目光最终落在靠得最近、站在最前的两个少年身上，他知道这是文思和文念，他的子女，如今估计都快差不多齐他胸前的身高了。

　　两兄妹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文思身材挺拔，一袭白衣，已经有了他当年刚进双城时的几分容貌，不过显得斯文的气质倒是很像文子瑜，颇有几分儒雅之气。

　　文念那合体的银白劲装显得有几分巾帼的气质，尽管眼中带泪，依然掩饰不住眉宇间的英姿，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没有她娘的文静淡雅，文一鸣仿佛看到了与文思的儒雅截然不同的一面，他微笑。

　　文一鸣双眼微微湿润，无数回忆涌入脑海，他咧开了干瘪的嘴唇，与满脸泪痕的文思文念相视而笑，所有的苦楚在这一瞬间都悄然消逝。

　　“思儿，念儿。。。”

　　文一鸣靠在第五秋婼的身上，吃力的抬起手，声音沙哑得必须仔细分辨才能听清说的什么，不过两兄妹却是齐齐上步，默契的握紧了父亲的手，觉得那声音胜似，泪珠滚滚而下。

　　“爹爹，您要快点好起来，我等着您教我枪术呢！”

　　文思紧抿着嘴唇，擦去泪水的双眼一片坚毅。

　　“爹，念儿想你！”

　　文念忍不住哽咽，缀泣的靠在父亲怀里，紧紧的将父母一起抱住。

　　不远处，江娴靠在文子瑜肩头，不停的抹着泪水，看着文一鸣四人抱在一起，扭头埋在文子瑜肩头，不让自己哭出声。

　　文子瑜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翕动着鼻翼，亦是老泪纵横，“阿娴，一鸣醒来，咱们终于算是真正的一家团聚，应该高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要哭，我这个王爷今天亲自陪你下厨，好好做几个家常菜。”

　　“嗯。。。今天不能煮鸡蛋了，一鸣太虚了，得熬些粥。。。”

　　内堂中，曾天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朝明月心笑道：“待一鸣能下地走动，我得安排全城，不，全岛庆贺！高兴啊，今天。”

　　明月心微微点头，遥望着庭院中，担忧道：“希望他能熬过这一年。。。”

　　很快到了中午，一桌人围在一起，文一鸣只是喝了几口稀粥，沙哑的说了几句话，便感觉到疲惫不适入房休息。

　　几天后，教官醒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咆哮岛，举城庆贺，大宴三天。

　　侯二为文一鸣亲自制作了一辆精致的木灵轮椅，填充满灵晶简单的控制便能自己行驶，不过速度很慢，但够稳定。

　　第五秋婼依然在旁边照料着，推着文一鸣在岛上四处闲逛，每天按时用真元为其调理身体，且在文一鸣的口述下，她学会了三元聚灵针，每天睡前都会为文一鸣施针驱除体内淤血。

　　两个月后，文一鸣虽然没有恢复的迹象，嗓音却不再那么沙哑，恢复了大半，也不再经常感觉到虚弱和疲惫。

　　不过他浑身上下、四肢百骸随时都处于各种酸麻肿痛之中，经常在夜间难以入睡，痛得汗如雨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两个月，他终于能下地走路。

　　这段日子，第五秋婼胃口好了很多，消瘦渐去。

　　她最开心的便是陪着文一鸣依偎在一起，看着他悉心指导文思文念修炼武技。

　　教官府的日子非常有规律，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文一鸣尽快康复。

　　文一鸣每天辰时起床，与文思兄妹到鸟语花香的后院中练习吐纳，他的生灵诀无法运转，只能练习一些简单的内息调整之术，诸如前世的五禽戏、八段锦等内养的调养功法。

　　他将生灵诀传给了文思兄妹，文思在他的指点下，枪道日益精进，文念则是跟随母亲修习琴道。

　　一日三餐定时定量，每天除了陪家人，指点子女的修炼，便是与第五秋婼携手在岛上散步，甚至到后来，两人在智灵猊木的禁区旁边让人搭建了一栋小木屋，在此养了些家禽，开垦了一小块荒地，种植蔬菜瓜果。

　　剩余的时间，文一鸣便陪着第五秋婼抚琴作曲，他将前世所能记得的经典一一奉出，偶尔还轻哼几首小曲，日子极为温馨。

　　家禽肥了，蔬菜瓜果成熟，他亲自下厨，将龙魂和家人朋友全叫过来，品尝自己的手艺。

　　转眼间，半年过去。

　　文一鸣的身体好了许多，面孔有了血色，各种痛楚也减少了一大半。

　　晨曦中，微凉的风吹拂着智灵猊木，树叶沙沙的响，似在低语。

　　文一鸣遥望着天际那半轮初升的红日，揽着第五秋婼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无念无想，一片宁静。

　　相依相偎，第五秋婼枕在他肩头，深情轻声道：“一鸣，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这就是家的味道吧？”

　　文一鸣嘴角微翘，他想起了一句话，深有所感，念道：“醲肥辛甘非真味，真味是淡；神奇卓异非至人，至人是常。”

　　第五秋婼温柔一笑，摇着他的胳膊道：“那我们就在咆哮岛平平淡淡的生活，做普普通通的人，好么？”

　　文一鸣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回了房，反手锁上房门，一把将其拥入怀中，笑道：“普通人的想法很简单，不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感受着魔爪袭体，第五秋婼娇喘低呼：“坏蛋，这是白天。。。唔！”

　　坚实的朱红大床猛然一沉，文一鸣坏笑道：“白天更好，不用掌灯，仙子，请满足我这个凡人的欲望吧，我将无比虔诚。。。嗯。。。唔。。。秋婼，你学坏了，居然咬我。。。！”

　　“讨厌！”

　　“唔。。。小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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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五章：至人是常（三）

“娘——！我们回来了，好饿啊，煮饭了吗？”

　　文念的声音老远的响起，待得文一鸣迟迟开门，摸摸鼻子看了看两兄妹，笑道：“今天爹下厨！文思，随爹一起。”

　　他是不敢让文念跟着一起，这半年来他算是见识了这丫头的性格，岛上的叔伯都怕她，就如一刁蛮的小公主一样，却又不让人反感，但总是诡计百出，变着法子的作弄人，平时性子收敛时挺像第五秋婼，看起来无比的文静，内心却潜伏着一头狡猾的狐狸。

　　教官府的几位虽无实权，但那身份却是教官的岳母、父母、小舅子，这几位都是文念的护身符。

　　文念皱了皱小琼鼻，娇声道：“爹，为何不让念儿帮忙？我昨天学会了糖醋白菜呢！”

　　文思嘴角猛的抽搐，比文一鸣还快了一步进厨房，后者哈哈大笑，跟进厨房，笑道：“文思，不如让你妹妹来露一手。”

　　“爹，何苦呢！”文思苦着一张脸开始将白菜藏了起来，道：“上次你教她那杂酱面，你和娘干嘛跑到奶奶那去避难，那么多面全逼我一人吃了，再不可让她进厨房。”

　　外间文念动了动垂珠双耳，秀眉微微竖起，这时见她娘满脸红晕的走出了房间，不禁脸露疑惑，视线不撤的围着第五秋婼转了一圈，奇道：“娘，你最近怎么越来越漂亮了，都快超过你女儿我了，有什么绝招？快说，是不是爹给了你好东西？”

　　第五秋婼大窘，一把拧在其小蛮腰上，笑骂道：“别贫嘴，你不是说学了糖醋白菜吗？快去做给娘瞧瞧，呆会给你点评点评。”

　　文念嗯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对，我差点忘了。”

　　说着，快步走近厨房，娇喝道：“哥，帮我洗白菜，要是你敢藏起来，哼哼！”

　　文思眼角跳动，还未说话，文一鸣揉了揉太阳穴，故作疲惫道：“念儿，还好有你帮忙，爹感觉头有些痛，得去休息会儿，那啥，文思，别偷懒，帮你妹妹打下手，知道吗？哎哟真痛！”

　　“去休息吧，爹，有我呢？呆会儿吃了念儿的糖醋白菜，保管您精神百倍。”

　　文念不疑有他，大咧咧的挥挥手，整理着调料，非常兴奋。

　　文思张大了嘴，看着文一鸣挤眉弄眼的离开了厨房，暗道：这午饭不会又是我一人吃吧？

　　文一鸣抚着头出来，回头偷偷一瞧，拉起第五秋婼就走，低声道：“去娘那儿吃饭，你干嘛叫念儿这丫头下厨？这饭还能吃吗？”

　　“啊哟，我给忘了，快跑！”第五秋婼赶紧加快了步子，又道：“这次得换个地方，去文老那儿吧！”

　　文一鸣深以为然，文老便是文登爻，和齐云住在一起。

　　两人丹田和经脉被毁损得厉害，不过在凌青萍的破塑药剂和各种高阶药剂调理下，已经开始恢复，不过想要尽数复原有些困难。

　　两人现在是天灾的顶级元老，住在冰封古城后的水月湖的楼阁里，如今的咆哮岛年年都在自动的拓宽，冰湖也在蔓延，有的是地方。

　　水月湖比冰封古城的面积还要宽，更贴近自然，里面分散得极为稀疏的楼阁，全是为元老级人物准备的。

　　就在文一鸣夫妇和文登爻二人畅快对饮时，木屋院中的文思都快哭了，一小碗白米饭，守着一盆黑黢麻乌的白菜，完全不敢动筷子。

　　这叫糖醋白菜吗？那颜色也不知道放了多少醋，还不知道有多少糖被烧糊，文思估计这东西恐怕比丹毒还要凶猛。

　　“哥，来吃，爹娘真是的，呆会我就去找他们！”文念一边狠狠的说着，一边帮着文思拈菜。

　　看着文念那牙痒痒的样子，文思眼中释放出不怕牺牲的决然，呼啦刨了一大口，还没来得及囫囵吞下，一股浓烈的醋酸几乎刺得他牙腮骨碎裂，眼泪都快出来了，吞下之时，那糖被烧焦的味道顺着食道而下，整个胃仿佛都在抽搐。

　　“哥，怎么样？是不是恰到好处！”

　　文念满心期翼的望着强笑的文思，问道。

　　“真的很难吃吃到这么好的美味，呵呵！”

　　文思感觉牙关快松了，将来自血脉传承中的演技爆发，眼神都亮了起来，喜道：“妹妹，你真的震惊到哥了，快，这么好吃的美味必须让爹娘尝尝，哥真的不能独享，他们一定在奶奶那，你也不许偷吃，这美味不多，要学会分享。”

　　“嗯！”文念俏脸笑开了花，大赞道：“哥，委屈你吃泡菜了啊，我这就去！”

　　看着文念端着一盆被猪拱了一样的白菜，文思狠狠的擦了一把汗，再看看面前被染得黑黢黢的米饭，彻底没了食欲，喃喃道：“爹，娘！请恕孩儿不孝，我是真的扛不住了！”

　　教官府，江娴夫妇和明月心母子、侯二、曾天佑等人正在午饭中，大门猛的撞开。

　　众人抬头望去，文念笑眯眯的端着一大盆飘着浓浓酸味儿的不明物体而来，尽皆不寒而栗。

　　“都尝尝，念儿的最新作品，我哥说很好吃，必须与你们分享！”文念一边给众人分夹着菜到各人碗中，又道：“不管好不好吃，都必须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有什么问题找我哥啊！对了，我爹娘呢？嗯我去龙魂那边看看。”

　　走了两步，她回头转身道：“不行，我得看你们吃了再走。”

　　在众人心中不停狠K文思的念头中，将那不明毒药强咽下腹，看着文念满意的离开，众人离席狂呕。

　　曾天佑鼻子都气歪了，狠狠灌了一口烈酒漱口，他不敢惹这自己宠溺坏了的丫头，那‘瑕疵必报’的劲头也没谁了，喝道：“天语，去把文思那小子给我抓来，岂有此理！敢坑我们。”

　　龙魂阁大院中，阿蒙等人狠狠的按摩着被酸得抽筋的腮帮子，大胡子杨天昊抹了一把眼泪，怒道：“老乌，你跑得快，去把文思那小子带到这里，他这是深知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啊，哼！”

　　阿蒙点头忿忿道：“老塞，准备一下，呆会好好操练这小子！”

　　众人同仇敌忾，将所有的愤怒都转移到可怜的文思身上，凌青萍悄悄走到一边，拿起密音牌说着话。

　　水月湖中，文一鸣刚夹了一块溜猪肝吃着，见第五秋婼忽然摸出密音牌，片刻后起身拉着文一鸣道：“快，念儿来了，咱们绕道回木屋。”

　　文登爻和齐云愕然，端着酒杯还未回过神，便见两人一溜烟的消失，紧接着文念出现。

　　直到文念离开，文登爻感觉寿命好像在衰减一般，抽动着腮帮子怒道：“老齐，让文思那兔崽子马上给老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