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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
　　疼！
　　很快，剧烈的痛苦，开始从身体各处传来。
　　只见那剑芒，竟然在方骏眉的每一寸骨头上，开始扎了出来，仿佛要钻进去一样，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每一寸的骨头，都在被扎出裂缝来，每一寸的骨头，都在断裂，包括头颅！
　　这绝对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之一。
　　“啊——”
　　方骏眉惨叫出声，几乎在一瞬间，就要跳起来抱头，抱腿，抱着身体的每一处地方打滚。
　　好在！
　　好在他之前经历了六关的考验，在猛的咬了咬牙之后，竟愣是把要抬起的屁股压住了，死死的坐在哪里，以意志忍受着这非人的痛苦。
　　很快，方骏眉的额头，就汗如雨下，牙根处也有鲜血留了出来，从嘴角流到下巴，滴滴落下。
　　……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方骏眉已经无法再专心用意志，去对抗每一寸骨头里传来的痛苦，因为他的脑海中，已经幻象开始呈现。
　　光线暗淡的血红色的世界里，一片巨大的水池样的黑影，横亘在大地之上。
　　仔细看去，哪里是什么水池，分明是一汪血池，颜色殷红，只消看上一眼，仿佛都能闻到扑鼻而来的血腥味道一样。
　　在那水池中，有一道道竖立着的五彩斑斓的光芒，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光芒中央，分明是一把把或长或短，或宽或窄，造型不一的宝剑样的存在。
　　每一把剑，剑尖朝下，插进那血池之中，数量大约有成千上万把一般，看的人毛骨悚然。
　　现在，不知受到什么力量的影响，每一把剑均在剧烈颤抖着，发出嗡鸣之声。
　　而方骏眉此刻，则是莫名出现在了那血池的中央处，脚踩在血水里，有些楞楞的看着周围的景象，不明所已。
　　铮——
　　陡然有刺耳的剑身抖动到极限的声音响起。
　　方骏眉目中精芒一闪，看向那声音来处，只见一把四尺左右的长剑，已经离开水面，腾空而起，在半空里剧烈颤抖着，闪烁着青色的光芒。
　　呼——
　　又刹那之后，那剑猛的一个抬头，朝着方骏眉的方向，直刺而来。
　　方骏眉目光一闪，第一时间摸向了储物袋子，要取出不顾剑，但那腰间的储物袋子，却仿佛虚幻的装饰一样，手一把过去，没有碰到半点实物的感觉。
　　方骏眉目光又闪，又抓向了一直挂在腰间的桃木剑，又是捞空。
　　显然，在这虚幻的世界里，一切实物，均都无用。
　　耳畔那剑鸣之声，已经越来越近。
　　方骏眉目光第三闪之后，朝着侧面的方向里闪了出去，想要施展腾云术，同样施展不出来，甚至人间轻功也施展不来，只能靠两条腿跑。
　　哗哗——
　　脚步在血池中走过，带起哗哗的水声。
　　那把剑的速度，越来越快，越追越近！
　　噗！
　　终于，在一声闷响之后，闪电一般，洞穿了方骏眉的胸膛，一穿而过。
　　噗！
　　血水狂喷而出，剧烈的疼痛传来，方骏眉在呆了几息之后，高大健壮的身躯朝后倒去，轰然一声，倒在地上，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看向那虚无的天空里。
　　这么简单就死了？
　　这一粒沥血丹，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方骏眉虽然倒在地上，看似死去，心念倒是还能转动，也听的到身外的嗡嗡之声，只是再无法动弹。
　　……
　　铮——
　　又是一道刺耳的剑声抖动到极限的声音响起。
　　方骏眉无法转动头颅，但片刻之后，就见到又是一把剑，从侧面的方向里，飞了过来。
　　没有丝毫怜悯的，又急又快的插进了方骏眉的身体里。
　　方骏眉在第一剑的时候，身体已经死去，无法再有感知，因此这一剑击中之后，没有任何感觉。
　　但他的那还能思考的心神，竟古怪微微颤抖了一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异常。
　　铮——
　　第三剑！
　　第四剑！
　　第五剑！
　　……
　　一把把剑，前赴后继一般，朝着方骏眉身上插了过来。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每一次听道剑荡声响起，方骏眉的心神，就颤抖的越来越剧烈起来，有某种情绪，在心神上诞生和增强。
　　那种情绪，叫做——畏惧！
　　他在畏惧剑！
　　畏惧他这半生最喜欢的剑。


第0057章　没用的废物
　　怎会如此？
　　我怎么会害怕剑的？
　　那是我平生最喜欢的东西！
　　不是喜欢它可以用来杀人，不是喜欢它带给我的力量，而是喜欢它——与我的心灵的契合，喜欢它寄托着我的梦想和希望，喜欢它和我一起，去追寻更更高远的境界。
　　方骏眉仰面躺在血池里，瞪大着眼睛，没有一点动静，肉身已经死去，但心神还在转动着。
　　铮铮——
　　剑荡之声没有停，一把接着一把，插进方骏眉的身体里。
　　没有痛苦。
　　但他对剑的恐惧，却是越发的浓烈了起来。这害怕，甚至在一点点转为厌恶。
　　……
　　真实世界里，淳于谦这个老家伙，这一次倒是没有再练剑，独自一人，站在那横在火山熔岩上空的铁链子上，沉目思索着一般，身影纹丝不动。
　　按照那张残缺丹方上的描述，最多十天之内，药力就会过去，要么成功，要么失败。
　　现在，时间正在一天天过去。
　　淳于谦心中，十分煎熬。
　　这沥血丹，材料极其的复杂难寻，他总共也只炼制出了三粒，已经用掉两粒了，若是还测试不出药效来，就要用到第三粒。
　　但那第三粒，是他留给自己的，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感悟沥血境界成功，此人痴迷于炼丹，在修炼和剑道上面，反倒资质不算太高绝，能够有今天的实力和境界，大半是靠着炼制出来的丹药修到的。
　　此人表面上，对自己的炼丹手段，信心十足，实际上内心里却不敢轻易尝试，先是找了自己的大徒弟陶熙来，如今又等到了方骏眉。
　　一天。
　　两天。
　　三天。
　　十天时间，在这火红的地下世界里，在漫长的煎熬中，终要过去。
　　……
　　这一天，淳于谦终于打开了密室的大门，在此之前，他没有以灵识进来窥视过一次。
　　进门之后，立刻见到，方骏眉躺在地上，身边已经是一片血污，面色苍白，闭着眼睛，没有一点动静，但淳于谦感觉的到，对方还有生命的气息在。
　　而方骏眉的这副样子，和陶熙当年，没有任何的区别，淳于谦看的心中几乎是立刻咯噔了下一，生出不妙的感觉。
　　唰！
　　身影一摇，仿佛打破空间一样，来到了方骏眉的身边，俯下身去之后，淳于谦立刻检查起来。
　　无论是入骨境，还是沥血境，感悟成功之后，肉身里都会出现异常的变化，不过——方骏眉没有。
　　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几乎是立刻爬上了淳于谦的面庞，这失望之色，很快转为深邃的阴冷，连带着此老看向方骏眉的目光里，都起了嫌恶。
　　“废物，浪费了我那么多的上好丹药，竟然失败了！”
　　淳于谦阴气森森的咆哮了一句，重重一脚踢在方骏眉的身上，方骏眉凌空飞起，又重重一声，砸在那墙壁上，掉落下来。
　　依旧是没有苏醒之相，倒是身上骨头，不知被这含怒一脚，踢断了多少。
　　这就是冷冰冰的现实，一个失败的方骏眉，已经没有资格得到淳于谦的重视。
　　火意昂然的密室中，气温仿佛都陡然冷了几分。
　　又凝视了方骏眉几眼之后，淳于谦冷哼了一声，张手摄来，夹着他朝上方走去。
　　……
　　出了地下世界，回到大殿，又出了殿门，淳于谦仿佛丢弃一条死狗一般，把方骏眉扔在门外的空地上，随后一记指风打向不远处某一个房屋的大门。
　　吱呀！
　　很快，大门打开，宋舍得走了出来。
　　看到地上的方骏眉，此老瞳孔急凝了一下，面色一变。
　　“把这个废物，还给不动峰去。”
　　淳于谦冷冷道了一句，说完之后，拂袖转身，又进了大殿，轰然一声，关上殿门。
　　宋舍得在目光颤抖了几下之后，连忙上，查看方骏眉的情况，不用问也知道，方骏眉试药失败了，如今他只希望方骏眉还有没有死，也没有像他那个大师兄一样，昏迷不醒。
　　“骏眉，骏眉！”
　　宋舍得喊了数声，不见方骏眉反应，连忙查看着伤势，查看完后，飞一般的先搬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为他疗伤起来。
　　全身骨骼碎裂！
　　肌肤好似被利器从内到外扎穿了一般，伤痕累累。
　　这样的伤势，宋舍得已经从自己的大师兄陶熙身上见过一次，处理起来倒也飞快。
　　不过依旧等了三天，见方骏眉外伤愈合，断裂的骨骼，也开始了愈合，宋舍得才将方骏眉送回不动峰。
　　……
　　等到范兰舟和令狐进酒出来，宋舍得又是一番口舌，神色之间，不免惭愧。
　　二人均不是胡搅蛮缠之人，更知道自从方骏眉接下这个试药任务之后，就再没有退路可以走，如今出了事，就算捅到天河道人那里，也讨不到什么说法，只能怨自己。
　　“宋师弟，可否告诉我，骏眉吃的那粒终极丹药，究竟是什么？”
　　范兰舟检查完方骏眉的伤势之后问道。
　　宋舍得面色少见的正经，淡淡道：“范师兄见谅，我不能说。”
　　“宋老弟，你若是连这个都不肯说，我们不动峰的人，到哪里去找方法来救醒老五？”
　　令狐进酒不悦说道，此言倒也在理。
　　宋舍得听的眉头皱了皱，苦笑了一下，微一犹豫，才目光一定道：“我只能告诉二位，我们药王峰的大师兄，和骏眉老弟服了同样的丹药，如今都陷入了同样的症状当中，我们药王峰的人，找到了救治大师兄的方法，一定会来救骏眉老弟的。”
　　二人闻言，目光闪了闪，首次知道久未露面的陶熙，原来也出事了。
　　“二位，骏眉老弟交给你们，我便告辞了，若他有任何异常，还请立刻来通知我们药王峰。”
　　宋舍得再道了一句之后，告辞离开。
　　房中很快，只剩昏迷的方骏眉和范兰舟二人。
　　范兰舟神色，异样的苦涩，轻声道：“师傅还没有醒过来，骏眉又陷入了差不多的困境，令狐，我是否真的不如大师兄，若他在，骏眉根本没必要去接这个任务的。师傅将来醒来，我要如何向他交代？”
　　此人满面苦闷之色。
　　令狐进酒闻言，也是头疼，不知如何劝慰他，只好道：“二师兄，大比在即，保住不动峰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老五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你也不必多自责，这并非你的错。”
　　范兰舟微微点头。
　　这一天起，不动峰上，又多了一个活死人。
　　没有人知道，在那幻象的世界里，方骏眉心中，还有一点点微弱的对剑的执着与热诚，在闪烁着火光。
　　……
　　时间，又是一天天过去。
　　无论是蹉跎道人，还是方骏眉，都没有醒来，也没有其他异常。
　　而那门中大比，终要到来！


第0058章　大比之始
　　“走吧！”
　　这一天，在又把蹉跎道人和方骏眉看过一遍之后，范兰舟淡淡道了一句。
　　今天的范兰舟，比起平常时候，明显要冷肃的多，两只温润明亮的眼睛，仿佛有杀气要透出来一般，为此人平添了几分果敢杀伐的气质。
　　话音落下，范兰舟朝门外走去。
　　令狐进酒和杨小慢跟在他的后面。
　　二人今天，神色也是正经严肃的多，事实上，这也是二人首次参加门中大比，之前的要么因为进门晚没赶上，要么就是由龙锦衣一人扛了下来。
　　龙锦衣此人，对不动峰这几人的照顾，绝对是没的说的。
　　……
　　天清气朗，阳光明媚，照的桃花源，仿佛洗过一般，格外的风景秀丽。
　　三人脚踏白云，朝着东边的方向里飞去，衣裙飘飘，气质非俗，望之仿佛神仙中人。
　　其他方向里，也不时有白云剑光，飞升而起，朝同样的方向里而去，远远见到不动峰这三人的时候，或是不动声色，或是大有深意的笑笑，或是与身边人窃窃私语，谁也不曾过来打招呼。
　　三人当然更不在乎。
　　一座座起伏的峰头，在三人脚下，朝后飞去。
　　呼——
　　又有风声响起，一行六人，从三人脚下一片满是青竹的峰头上飞升而起，见到范兰舟三人，有人喊道：“兰舟，等等我们。”
　　声音斯文而又温和，虽是男子声音，却是格外的悦耳，令人生出听到这个声音，就是某种美妙的享受般的感觉。
　　三人闻言，白云停了停，看向那几天。
　　六个男女老少不一的身影，斜着靠近过来。
　　领头之人，是个相貌俊朗的青年男子，气质儒雅，和范兰舟有的一拼，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长衫，腰系月白缎带，衬的身材格外的修长，嘴角挂着一个春风般的笑意。
　　此人身后，没有背剑，却背着一把黑色古琴样的东西，散发着法宝的气息。不像个剑修，反倒更像个卖艺的琴师，浑身都散发着风流潇洒的气息。
　　他的名字叫做冼清秋，是绝铉峰主——“琴剑仙”柳飞白座下的大弟子，有着道胎中期的境界。
　　冼清秋身后五人，无论男女老少，均都带着几分类似的气质。
　　若说不动峰的人，是有些古古怪怪，那么这绝弦峰的人，则是与世无争，不喜杀伐和争斗。
　　范兰舟和冼清秋性子相似，冼清秋也是范兰舟为数不多的交好的同门之一。
　　两波人马，靠近之后，互相点头示意，寒暄了几句，气氛还算不错。
　　“兰舟，你们不动峰那个新来的小子呢？这百年难得一次的盛事，他该不会缺席吧？我听说他也报名了。”
　　上路之后，冼清秋和范兰舟当先并肩而行，冼清秋随口般问道。
　　范兰舟闻言，苦笑了一下道：“他正是要缺席了。”
　　冼清秋奇道：“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说过那个小子，该不是胆怯之徒。”
　　范兰舟微微叹息了一声道：“他帮淳于师伯试药，出了一点岔子，至今仍在昏迷之中。”
　　冼清秋哦然，没将方骏眉的伤太放在心上，也不觉得他的缺席，会对不动峰有多大影响，神色轻松的打趣起范兰舟道：“呆会消息传开之后，保管有一大堆的弟子，会以为是他怕了，故意推脱不来。”
　　“都是些肤浅之辈而已，我不会放在心上。”
　　范兰舟摇头一笑。
　　冼清秋欣然点头，瞥了他一眼，目光里首次多了几分锐利之色道：“这一次的门中大比，若是你我二人碰上，我不会留手。”
　　“那是自然。”
　　范兰舟道：“我们不动峰的地位，是争来的，不是靠谁让的。”
　　冼清秋再次点头。
　　……
　　一路且说且聊，又小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大比之地。
　　这是一处位于桃花源群山之东中的一个宽敞山谷，草木不多，尽是山石，方圆数千丈，足够道胎和以下的弟子施展的空间了。
　　三面朝天而去的山壁上，被人工开辟出了一块块突出的平台样的存在，形成了一个个观战台样的存在。
　　最北面的最高处，那是掌教和内门长老的位置，除了蹉跎道人，其他九人，均已经到来，熟悉的淳于谦，神色依旧阴沉，似乎过了这么久，都还没缓过劲来，可见沥血丹对他有多重要。
　　而除了天河道人等九位剑仙之外，还有三个修士，座在九人身边，一老者，一中年，一青年美妇。
　　有见识广博的修士，已经认出，这三人是来自大河国其他三大正道门派的三位长老。
　　老者是白云仙宗的南郭诚。
　　中年是凌绝天宫的谢东流。
　　美妇是仙禽山的银鱼仙子。
　　大比时间还没到，一干老家伙，便随意闲聊着，个个那一身浩大的气息，和剑仙般的风采，惹来极多弟子的瞩目。
　　两侧方向里的平台，是为内门弟子，和外门长老和他们的弟子准备的，地位越高，越是靠北。
　　范兰舟等人来的时候，两边已经座了七八百弟子，人头耸动，其中绝大多数是外门弟子，内门长老的收徒，向来是十分严格。
　　虽然是外门弟子，其中不乏道胎期的修士，他们皆是在未来，可能成为内门长老的，更不要提大量的浮尘修士。
　　桃源剑派传承久远，底蕴深厚，绝不是由几十个内门精英弟子就撑的起来的。
　　不过——这些浮尘，道胎期的外门弟子，大多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样子大多呈中老年之相，这要么表明他们进阶的时候，用的时间更长，要么表明经历过丰富而又沧桑的世情，前一个原因肯定占多数。
　　外门弟子这边先不谈，内门弟子那一边，其他几峰都已经来了七七八八，被众人群星拱月一般，拥在上首，谈笑风生的，是顾惜今和七八个风采过人，却从未见过的修士，不用也知道，定然是那三派长老带来的弟子。
　　已灭的罗浮剑派不提，大河国的四大道门，向来交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