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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问仙君借段缘-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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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的当初,盛景佳期,有一双美目曾经放在了自己身上。
  “竹音妹妹,永别了!”
  竹音咬牙忍着心痛,拼力施为说什么也要拦住丈夫,不叫他掉入化仙池。
  可天理循环如此强大,她一个小女子又怎能奈何?
  一道天雷向着她柔弱的身躯直劈而下,然而比之更快的,是另一个人。
  天愚!
  “长姊,你不可轻举妄动!”
  竹音被死死的拉住,再也不能动半分。她眼睁睁的看着马明生的身影越来越小,直直的跌入化仙池。
  这清气纵横水雾氤氲的池水没有半点美好,它像一张血盆大口,把她的夫君完完全全的吞噬了进去,连骨头都不剩。
  一滴泪,重得云朵都承载不下。天雷滚滚,下起了倾盆大雨。
  “他只是投胎去了,你可别犯傻!”天愚紧紧的拉着竹音,生怕她一时想不开。
  竹音心里空空的,不知为何,却笑了。她轻缓的推开天愚的手,顾自理了理鬓角,仿佛还是准备去见爱人一般。
  “我去看看他。”
  天愚本不是个善于体察女儿家心意的人,此时见竹音神态自若,还以为她很坚强。
  “你不寻短见,我就放心了。”说完这句话,他还惦记着马明生捅的大篓子,匆忙告辞而去。
  深秋寒雨,衙门的小官吏马福得知夫人即将临盆的消息,乐颠颠的顶着雨往家里跑。或许是太过高兴,没留神在门口撞到了一位女子。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你没受伤吧?”
  女子浑身湿透,却毫不在意,就着他伸出的手站起来,反而轻轻道了一声:“恭喜您,喜得麟儿。”
  马福挠头一笑,听了这种吉祥话,也是喜不自胜。
  “我就知道肯定是个儿子。前两月就跟对门大哥商量好了,只待他家娃娃一落地。若是个男孩便同我家宝儿结拜兄弟。要是个女孩,便结为夫妻。”
  他太高兴了,拉着竹音说个没完。
  “会是个女儿的。”竹音打断他的话,突然道。
  马福一愣,不由得自己瞧了两眼面前的女子。刚才他便说自己的是个儿子,此刻又如此笃定,莫非是个仙姑?
  想到这里,马福觉得自己真是福气临门,当即拜了一拜,请教道:“不知可否请仙姑为犬子赐名?”
  “明生。”竹音幽幽一笑,这凄绝的美丽,让马福看呆了。
  大雨还在下,天边却泛起了一道金光。
  “明净一世,平安一生。”伴随着低沉的话语,竹音翩然走入雨幕之中,渐渐模糊了身影。
  “哇,哇……”对门的两家,同时有了添丁之喜。

  ☆、第五十九章 最后的端木

  大千世界,映入到每个人的眼中其实都只是一部分。人有时悲上心头呼天抢地,一时又喜笑颜开呼朋唤友。他们觉得自己的事是天大了不起,其实任何人都影响不了整个世界的运行。
  从鬼到人到仙神,无不依照看不到又摸不着的秩序存在着。或许是天道,或许是自然,那是至高无上的法则。
  所以得意总是短暂,失意也并非永久。
  所作所为只要顺应天道,终究还是有一条活路的。
  顿悟此理的端木偿扬,觉得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金庭,前日是飘渺仙宫,昨日悲声遍地,今日静悄悄的。
  已是空城。
  逮住个守卫一问,对方懒懒的回道:“东海和西岳联合起來找尊上的麻烦,都在北帝处还洠Щ貋怼5茏用欠隽私鹱涎痰热说牧殍眩送廊チ恕!
  找的是什么麻烦。端木偿扬非常清楚。他整个人麻麻木木,不自觉的走进了舒苑。
  道静生前翻了一半的书卷还在案上。墙上剔透的玉璧,随处可见的夜明珠,缀满珍宝的玉树……
  这些都是道静的遗物。
  一盏灯台凭空出现在端木偿扬手里,他想:烧了,也好。自己是洠ЦF碛茫懒艘惨降叵氯ァ
  他下定决心,举着一捧灯火探到了书案上。
  却下不了手。
  那一刻,他再次环顾四周,竟然有些不舍得。
  “洠С鱿ⅰ!
  端木偿扬一声自嘲,把灯台举高,猛然松开了手。
  就在这一刻,仿佛有什么怪兽即将被放出來似的,他发足狂奔而出。
  扶住院墙,端木偿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半天,才试探着回过头。
  琳琅珠玉耀目生花,同它们的主人一样。灯台跌落在地,正好压灭了灯芯,只有一点油渍,泼到了长案的腿上。
  扶着墙壁的手颓然垂下。
  “我终究,是奈何不了你。”
  云苏御剑而行,拖着如此庞大的队伍,行进速度怎么也快不了。天愚还未來到,他又不能撇下众人而去,一时间是心焦无比。
  “真人,真人。”刑官气喘吁吁跟上來:“捉拿端木偿扬固然容易,可判罪却有个为难之处。”
  “快快讲來。”
  “是。”刑官拉着云苏暂时停下,凑近了道:“真人明白,咱们天牢断案向來要依照天规律条。这神仙玉格是装样子的仁慈摆设,上清律和北帝黑律虽然一样严苛,但是这三篇律法都用不到啊。”
  另一个刑官上前來,仔细补充道:“端木偿扬虽拜入了南岳神君门下,时日毕竟太短,南岳方面还洠淼眉鞍阉媳ǜ裣伤颈赴浮A硪环矫妫徊还嵋坏惴ㄊ酰缮形慈胂杉涫当旧砘咕褪歉龇踩恕!
  两位刑官的意思云苏明白了,凡人诛仙,不问因由直接就是五雷轰顶。
  天台山还望不到影子,只怕自己一行还未到,端木偿扬已经遭了天谴了。
  这本是天意,奈何还需要他的口供。
  云苏飞快的搜寻着脑海中的信息,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玄逸上仙。
  上仙登位之初,便将金庭周遭四十里内尽皆划为禁地,凡人及妖魔之流皆不得靠近。
  也许这禁制可以阻上一阻。
  时间不多,云苏吩咐众人提起十二分力气,加速前行。
  然而距离天台山越近,那一阵紧似一阵的闪电天雷就越发刺目,看得人心里一沉。
  古真殿后的陶盆被敲破了个口子,碎片掉落的同时,剑鞘上的宝石也磕掉了一大块。端木偿扬捧起來瞧了瞧,刚想觉得心疼,转念自嘲一笑:“这都是别人的东西,坏了就坏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于他來说,什么都是旁人的,可鹿箭总是自己第一个遇上的吧。
  月银精在地上蹦了两蹦,翻白了肚皮不动了。端木偿扬把这黏糊糊的尸体弹开,从地上的水渍中捻起了一根泡涨了的花枝。
  这,就是鹿箭。准确的说,这是來自阆苑的仙草。可那个俏丽的女孩,那个活生生的人,却已经如同花枝上从未开放过的白色花蕾一般,不在了。
  端木偿扬不心痛,他觉得自己很快也要走这条路,早早晚晚他们在地下也还是会碰面。
  虽然这样固执的劝自己,可脸上亮晶晶的两道湿痕却出卖了他的心。
  “鹿箭啊,要怪你就怪我师父吧。”端木偿扬积累在心里许久的话,像开闸的洪水般涌出來,不说个痛快不舍得死。
  从当时的初遇,到后來的分离。再相遇,再分别。时至今日,其实也还不到半年的时间。
  可怎么,漫长的像是过了一辈子。
  不,他在心里更正:是自己一辈子的经历都在这半年里用光了。
  “你心里想的只有你的玄逸哥哥,可他什么时候正眼瞧过你。就我最傻,还想过要天长地久的和你待在一块。可是,你成长的太快了,我跟不上。明明前几天你还不会使筷子,可转眼再见,就什么都会了。你学会了梳头发,交了新朋友,还懂得我想都不敢想的法术。我渐渐的,不,是很快的,从朋友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熟人。
  “我有了一点成绩的时候,你早已结交了地位更高的仙人。我端木偿扬,在你的眼里,从一整个人,变成了半个,最后是一点点。到现在,只怕这一点点,都洠в辛恕!
  端木偿扬气短,他沉默了半天,空洞的眼中忽然射出凶狠的光來。
  “你们一个一个的尽管恨我好了,叫你们永远也忘不了我。”
  一双手下意识的收紧,将那段柔软的花枝,捏成泥。
  毁天灭地的雷阵阻断了所有人的去路,看着金庭周遭的禁制越來越薄弱,云苏压低了眉弓,脑子一刻不停拼命的想法子。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天地间忽然一静。
  “唰。”一道耀目的闪电直直扎进山巅。上清仙力养成的禁制,消弭于无形。金庭的形影,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闷雷滚滚,但云层却渐渐高升,仿佛他们已经完成了使命。
  匆匆赶來的天愚失望的一叹,道:“可能來不及了。”
  “还不一定,或许留下了什么。”云苏不愿就这样放弃,天愚即已到來,他便不再耽搁,只身飞速的往金庭掠去。
  天愚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刚准备跟上,瞥见身后乌压压的天兵。所有人摩拳擦掌,都在等着他的一声令下。然而他的这条命令却是:“你们,原地待命。”
  催命般的雷阵终于停歇,金庭的某个草丛里,一棵不起眼的小草动了动。像是意识到危险终于过去,小草伸长枝叶转眼变成了绿裙的少女。
  鹿箭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从瓦盆中爬出來。幸好瓦盆够粗糙,不然还不知道要被泡成什么样子。
  金庭的风,比往日猛烈的许多,她的鼻尖嗅到了一丝血气。
  古真殿的方向。
  “这个时候,会是谁受伤了。南岳神君吗。”
  鹿箭东想西想,好奇的跑过去。可刚到殿门口她猛的收住了脚,当即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那位神君看起來脾气很坏的样子,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这么想着,鹿箭准备离开。刚迈出脚,眼尖的看到,虚掩的殿门旁,似乎摊开了一块白布。
  她心里虽然害怕,可抵不过好奇心。悄悄的蹲下,伸长了手臂去够。就在她整个人几乎全趴在地上的时候,指尖终于触到了白布的一角。
  手指抓抓挠挠,白布越來越近。鹿箭的脸侧就是殿门的缝隙,从里面飘出阵阵血腥。她可洠в械ㄗ油锴疲煽斓淖チ税撞及瓮染团堋
  一笔一划,密密麻麻。半幅衣摆写满了字,在结尾处赫然印有一只鲜红的掌印。
  鹿箭捧起來嗅了嗅,那是血。
  “咦,太恶心了。”她从内心里很排斥这样东西,总觉得上面有好几层黏糊糊的怨气。
  “咻,咻。”破空而來的声音,是有什么人过來了。
  情况紧急,鹿箭害怕之下,也顾不得恶心了,一把团起布片塞进衣襟里。手捻起指诀,嘴唇噏动间,身影消失在不速之客到來之前。
  云苏本來建议分头找,可天愚表面答应,其实还是寸步不离。对于这位神官,以往打过不少交道,从洠Ъ绱藳'有主见。
  然而从古真殿方向传來的死气,却让他按下这个疑惑。
  天愚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两人对视一眼,心里俱都一凉:“不好。”
  端木偿扬的尸首横陈在大殿中央,他的佩剑被扔出了丈远。雪亮的剑身一点血迹都不沾染,可地上已经蔓延成了一滩小湖泊。
  “晚了,晚了。”天愚喃喃自语,走开在殿内开始翻找。
  云苏的目光落在端木偿扬的心口,那一道伤痕极深,是致命伤。
  赶在天雷之前,他就已经畏罪自裁。
  金庭才因此丝毫未损。
  然而,后一句话颇有些不合时宜。
  不管怎样,大局已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云苏决定把此地交给天愚,可就在他即将开口的时候,却发现些不寻常的地方。
  “天愚大人,端木偿扬的衣摆被撕掉了半幅。”
  天愚应声而到,急切的问:“在哪里,一定是留下遗言了。”
  云苏也想到了此节,可此地终究是别家仙宫,断不能贸然搜寻。可天愚却不管那么多,埋着头一径翻找。
  “天愚兄,其实不必如此紧张。他是否留下遗言都不打紧,如今证据确凿,他这已死之人是抵赖不了的。”
  “说的对,说的对。”天愚一味应承着,可眼珠子却仍旧在殿内不断的瞄來瞄去。
  云苏还有要事在身,哪能陪他在此耗费光阴。为了尽快脱身,他悄悄的从端木偿扬衣服的毛边处扯下一根丝线來。瞅准个空子,在背后轻轻弹出,落在三丈外的柜子下,俨然半幅衣摆。
  “诶。天愚兄,你看那个是不是。”
  天愚忙不迭的跑过去,费了好大的力气趴在地上扯出來,却大为失望。
  是,倒真是。
  只不过,空有两个毫无意义的大字:我恨。

  ☆、第六十章 长幽长幽

  东海仙人被杀,得知他诡计的端木偿扬也已经自裁。
  就连马明生,此刻恐怕也已经……
  站在古镇殿外的云苏,望着金庭外喧嚣扰动的流云,心里不知是喜是忧。
  “现在知道魔界计划的,就只有你了。”
  随着天愚的回归,休与山的神殿气氛陡然转换。巨大的火盆两列排开,映着宽大的神座,和端坐其上的神官,一如昔日的威武庄严
  即便不是天愚,这神官之位也该是武将担当。马明生的所谓仁弱,本身就是无能的托辞。他在位的这短短数月,对于休与山来说不过是一段韬光养晦的插曲。
  “所以我该为自己的安危担忧?”云苏不以为意。
  “那倒是不用,你从前百般回避,如今却主动领受仙职,可见已做了万全的准备。这三品仙位,保得了你。”天愚说完,话锋一转道:“明生若是还在,他以社令雷使的身份探出这个秘辛,是分内应当。可东岳与天台山向来亲厚,你的证词,一定倾向于为玄逸上仙辩白。你所谓的公正在休与山尚且站不脚,到了玄天诸神那里恐怕只剩两个字:可疑。”
  “旁观者的态度便如柳絮随风摇摆,真相如何并不重要,他们所希望的不过是猜中最后的结果。”云苏目光灼灼,比之灯火更甚:“你我都已置身其中,很难说能不能全身而退。马兄已受波及,为了避免更大的风浪,你只能选择相信我!”
  天愚正在查看有关端木偿扬的卷宗,听闻这句话把头抬了起来,瞧了瞧立于堂下的云苏。
  道静已死,玄逸上仙不知所踪,天台山已是另有新主。
  他还在努力,为了什么?
  对于这位新晋的仙人,多年的故交,天愚有些看不透。
  “话不要说的太满。”他收回目光,道:“先是道静,后是你。你们不遗余力的把明生牵扯其中,他的罪责难说是不是在你们的算计中。”
  云苏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虽是欲加之罪,但人家死了亲人,抱怨两句总是应当。天愚名字中虽有个愚字,但向来是神目如电,绝非思想偏激心胸狭隘之人。
  “我在酆都的这段时日,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天愚放下书卷,缓缓道:“看似是穷奇与玄逸的恩怨,实际上是神与仙的对立。这些矛盾酝酿积累了数百年得不到化解,如今爆发出来,是谁挑明的谁就必定身处漩涡中。可任凭他们再怎么厮杀,那些作壁上观的才是最后的赢家。”
  此话一出,云苏默然。看来马明生的死并没有触动天愚,他这是要置身事外了。
  其实云苏错了,天愚并非是没有受到触动。相反的,正因为亲眼目睹,他才更加绷紧了神经。别忘记,他们身后是烛龙,这才是玄逸上仙派系几番动作的真正目的。
  天愚本不愿意在这个时机现身,然而作为酆都的一员,北阴大帝的命令他又不得不遵从。
  他看着云苏,透过他的身影看到的是以玄逸上仙为首的芸芸众仙。回想起北帝的训诫,果然是鞭辟入里。他们不甘于碌碌无为,要做一些事,并且总能做成一些事。
  在这场暗战中,玄逸牺牲掉了自己的徒弟,烛龙失去了女儿女婿。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总有些人要成为代价。
  一边是北极伏魔院,另一边是天枢院。天愚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绊脚石,更加不会沦为牺牲品。
  云苏在等,他以为天愚会提出一些条件,只要他开口,自己总还是有些办法可想。
  然而,天愚不是马明生,精于权谋的他首要的是保住自己。
  端木偿扬的事可大可小,天愚的态度,直接影响到金庭的归属。云苏不由得有些懊悔,他觉得若是当初更好的控制住马明生,一切都会好办的多。
  谈话陷入僵局,云苏没有得到承诺也没有遭到回绝。这件事,他还要再从其它的方向好好考虑。
  想到这里,他准备告辞。
  “端木偿扬一案牵连甚广,还望天愚大人慎重处置。”
  “那是自然。”天愚明白云苏的意思,可对于魔界的图谋,他还是有必要知会给岳父,以便早做准备。
  “你说穷奇勾连魔界,可有什么证据吗?”
  这话把云苏给问住了,所有知情者都已相继死去,现在就连穷奇的下落都不得知。他自己已经被视为玄逸一党,此事若无转机,师叔金虹连山只怕也会遭受质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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