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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璩儿所画的地理图是四万年前的海事地理，沧海桑田，东海的地理早就不是白璩儿当年所见的那样。
　　而且，元界被封印过一次，破封之后地理大改。
　　尤其是大海，海底的山川改动更是难以察觉，海面上的岛屿也消失了不少，更是难以确定方位。
　　突然，秦牧侧着头，声音沙哑道：“烟儿姐，你是否听到歌声？”
　　烟儿有气无力道：“公子，你听岔了，哪里有歌声……咦，真的有歌声！”
　　他们循着歌声而去，没走出多远便见海面上有巨大的骨架一半在海水中一半耸立在海面上。
　　这是一尊难以想象的神龙骨架，海水很深，然而这尊神龙依旧能有一半骨骼立在海面上，可想而知生前是何等庞大。
　　歌声便是从骨架处传来，秦牧等人走到附近，这才看到竟然是这尊骨龙在唱歌。
　　它的龙首嘴巴开合，歌声从它的口中传出来，然而这尊神龙只剩下了骨骼，为何还会唱歌？
　　骨龙的歌声很是粗犷，悠长，而又低沉，它像是海洋中的诗人，歌声中带着忧郁忧伤。
　　“公子，他在唱什么？”烟儿听不懂龙语，问道。
　　“他用很古老的龙语唱他的故乡。”
　　秦牧因为早年一直试着破解真龙之主巢穴上的龙语，因此对龙语的研究很深。
　　“他的故乡是龙伯国。”
　　秦牧听着骨龙的歌声，道：“他说龙伯国是一个美丽的地方，那里神龙徜徉在海面上，有着美丽的道语，神龙们在岛屿上建造辉煌气派的建筑，统治着汪洋。海中的各族供奉着他们，献上美食和海中的美玉珠宝，他们其乐融融，很多神龙远走他乡，成为降雨的龙王，很受人尊敬。”
　　突然，歌声变得抑郁，带着杀气和迷茫。
　　“他说，突然有一天天庭的羽林军来了，毁灭了他的故乡，神龙们妻离子散，被当成奴隶，锁链穿透身体。很多俘虏被砍头，鲜血染红了海水，很多奴隶被押上了船。”
　　秦牧听着骨龙的吟唱，继续道：“天庭的羽林军用他们的血肉作为祭品，献祭给天庭的天帝享用。他们的国王，龙伯王也被擒住了，变成了奴隶，送往天庭受审。他的故乡就这样被毁灭了，他变成了没有故乡的漂泊者。想家的时候，他回到满目疮痍的故乡，看到孤魂野鬼在那里飘荡。”
　　龙麒麟躲在秦牧身后，胆怯的向神龙骨架张望，道：“教主，他的故乡在哪里？他又为何死在这里？”
　　骨龙早已死亡，对故乡的思念让他一直唱着这首龙族的思乡曲，无法回答他们。
　　“这位龙伯，是否是璩儿当年在东海遇到的那位龙伯？”
　　秦牧想了想，催动万神自然功，点化骨龙。
　　矗立在海面上的龙骨突然哗啦啦震动起来，大水滔天，这尊神龙的枯骨拔出水面，站起身来，张口咆哮：“故乡！故乡！我不能埋骨在其他地方，我要回我的故乡——”
　　秦牧站在下方，大水弥漫，被他的元气避开。
　　少年仰头，高声道：“你的故乡在哪里？”
　　呼——
　　那头骨龙突然腾空而起，摇头摆尾向远处飞去，怎奈没有了肉身和法力，飞出里许距离便从空中坠落下来，砸得海面飞琼，龙骨也散了架，四下纷飞。
　　秦牧用唤灵的法术把它唤醒，这尊神龙的骨架竟然重组起来，很快恢复如初，没有飞行，而是在大海中游动，速度却也极快。
　　“跟上它！”
　　秦牧跳到龙麒麟的脑袋上，龙麒麟慌忙跟上，只见那骨龙游动速度越来越快，在海面上横冲直撞，突然，骨龙从他们眼前凭空消失。
　　秦牧怔了怔，龙麒麟冲到那里，悄悄探出爪子试探，却见他的爪子伸入前方的空气中，也消失不见。
　　“是一种障眼的阵法。”
　　秦牧走入其中，眼前的大海突然退去，一片波澜壮阔的场面扑面而来，数不清的神人押着一尊尊龙首人身的龙伯祭刀砍头，不计其数的头颅落下，鲜血化作汪洋，一道道血浪飞起，冲上半空。
　　空中是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上鲜血涌动，那是一场规模壮观的献祭。
　　羽林军的神魔大将们喝令声不断传来，龙伯国的子民们变成了这场献祭的祭品，他们的血肉通过献祭献给天庭，成为天庭的天帝和文武百官们的佳肴。
　　秦牧呆滞，晃了晃头。
　　突然眼前的幻象消失，苍寥枯弊的现实出现在他的面前。
　　先前那幅献祭场面只不过是历史的回光，是龙汉时代，魏随风率领羽林军前往龙伯国平叛，斩杀龙伯国子民向天庭献祭的情形。
　　而现在出现在他面前才是现实。
　　他的前方，无数巨大的龙骨横七竖八的躺在一片浩瀚广阔的大陆上，到处都是骨架，倒塌的宏伟龙宫中，鬼火卷起白骨，让这些龙伯枯骨站起来四下里走动。
　　这里如同幽冥鬼蜮，空中有眼眶里漂浮着鬼火的骨龙，游来游去，浩大的城市中还有骨龙在熙熙攘攘逛着街市，他甚至还看到真正的鬼市。
　　——那些龙伯像是还活着一般，在龙城内买卖东西，交易物品。
　　他甚至还听到讨价还价的声音。
　　秦牧带着龙麒麟和烟儿走入龙伯国的城市，与这些巨大的神龙相比，他像是一个小不点儿，哪怕是龙麒麟恢复真身，在这里也是一个矮子。
　　史前的神龙们在这里建立起辉煌的文明，宏大的国度，秦牧置身在走动的白骨巨人之中，看着他们像是依旧活着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只是这一幕说不出的诡异。
　　他又看到先前带着他们冲到龙伯国的那头骨龙，这头骨龙化作龙首人身的龙伯，仿佛获得了重生，在空中穿梭。
　　秦牧眼中看到的是累累白骨，而它眼中，龙伯国仿佛不是遗迹，而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地方，那些龙伯都还活着。
　　它激动的向那些活动的骨架打着招呼，它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死亡，它的族人们也已经死亡。
　　这里的一切，只不过是屈死的龙伯忘记了自己已死，在迷茫无知中重复着自己生前做过的事情。
　　然而，这位回到故乡的龙伯，它的执念消散了，它得到了安息。
　　“教主，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龙麒麟心惊胆战的问道。
　　秦牧还未来得及回答，突然龙伯国所有的神龙仿佛听到了他的话，所有的骨头齐刷刷的转头向龙麒麟看去。
　　龙麒麟心中一惊，连忙又躲在秦牧身后，夹紧尾巴瑟瑟发抖。
　　哗！
　　像是海啸声传来，在一瞬间，刚才还是热热闹闹的龙伯国突然间所有的枯骨崩塌，瓦解，无数骨头倒在地上，眼中的鬼火熄灭，再无一个站起来的龙伯！
　　他们原本不知道自己已死，而现在被龙麒麟一句话点醒，顿时亡灵失去了对枯骨的控制力，整个龙伯国突然间一下子死掉！
　　白骨倒塌的声音平息，四周无比死寂，听不到任何响声。
　　天空渐渐昏暗。
　　一声幽幽的叹息传来，空中漂浮起鬼火，一艘艘小纸船从幽都驶来，一个个阴差老者站在船头。
　　秦牧见礼，阴差老者们纷纷还礼。
　　“这里的龙伯已经死亡近百万年，他们不知自己已死，因此灵魂留恋不去。”
　　一个阴差老者向秦牧解释道：“先前他们的生念太强，我无法进入此地接引他们的灵魂，而现在他们意识到自己已死，我才可以进来，接引他们前往幽都。”
　　秦牧四下打量，绝大部分龙伯的枯骨都是被斩断头颅，龙头落地，不由皱了皱眉，声音有些沙哑：“幽天尊，当年龙汉天庭的羽林军令主魏随风，是我大师兄，他真的这样残暴吗？真的必须要把龙伯灭族灭国？”
　　“残暴的不是魏随风。”
　　那个阴差老者道：“残暴的是整个龙汉天庭。”
　　秦牧怔了怔。
　　“用一个叛变的种族、国家，向天庭献祭，向天帝献祭，在龙汉时代是常有的事情。”
　　阴差老者道：“羽林军平叛，打垮了龙伯国，灭国灭族向天帝献祭，让天帝享用血肉之食，在那个时代最正常不过。你的大师兄是入乡随俗，他改变不了什么。改变了，便是异类。整个龙汉时代，这种事情常有发生生。为何天帝一定要死？为何天盟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他？这就是原因。”
　　秦牧寒毛竖起。
　　古神天帝，死得并不无辜！


第874章　龙汉劫运血苍茫
　　“你在龙汉天庭呆的时间太短，只是在天庭住了一段时间，你根本不知道龙汉时代的黑暗。”
　　阴差老者面目隐藏在昏暗中，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声音中没有半点情感：“古神天帝时期，后天生灵的种族被灭绝了不计其数，即便是半神种族也人人自危。瑶池上你看到的只是那个时代最为光鲜亮丽的一面，对这个时代的丑陋的一面，你一无所知。”
　　秦牧沉默片刻，道：“有多丑陋？”
　　阴差老者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额头。
　　秦牧眼前顿时景色变化，进入阴差老者的记忆中。
　　他来到一个仿佛是蛮荒的时代，人们穿着兽皮或者是草裙，衣衫褴褛，破败不堪，然而在不远处却有着极为高大的神殿，金碧辉煌，奢华无比。
　　神殿前是巍峨的祭坛，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们用最好的食物喂养最漂亮的童男童女，然后把童男童女献到祭坛上，祈求风调雨顺。
　　祭坛上光芒闪过，天帝与天庭诸神王的虚影出现，将这些童男童女拿去享用。
　　他又看到另一种场景，那是没有献祭血食给天帝和天庭神王的种族，族人被伟岸的神祇擒拿，押到祭坛上斩首献祭，以平息上天之怒。
　　祭坛下是数不清的尸体和白骨，堆积成山。
　　阴差老者又向秦牧展示他的另一段记忆，这段记忆中是各族的奴隶在开采元界的矿山，那些神通者被锁链洞穿身体，身上流着脓液，赤着脚，走入深不见底的矿洞中，在神金散发出的光芒中开采矿石。
　　而看守这些神通者奴隶的，是霄汉天庭的神人。
　　神金的锋芒让这些各族神通者肌肤不断溃烂，灵魂时时刻刻仿佛都处在刀割之中，几乎相当于凌迟的大刑！
　　阴差老者的记忆又一次变化，带着秦牧来到他的另一个记忆中。
　　那是诸天中的种族之间的战争，在战争之前，族长下令献祭，斩杀平民奴隶，献祭给天庭的诸神，祈求天庭的神祇前来助阵，无数尸体倒在阵前，血光直冲云霄。
　　战争爆发时，天庭的神魔下界，享用祭祀。
　　这些古神在两军交战的战场中厮杀，不过不是向同样从天庭中下来的古神出手，而是向敌方的军队出手，谁先消灭对方的军队，谁便获胜。
　　对于这些天庭的古神来说，下界战争只是一场游戏，无关痛痒，反而能够让他们享用血祭。
　　而战争对那些凡间的种族来说，却是生死存亡的战斗。
　　每一次战斗，他们都不得不向天庭献祭，因为自己倘若不献祭，便是被灭绝的下场！
　　秦牧的身躯颤抖，从阴差老者的记忆中摆脱出来，他像是溺水者爬上岸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气。
　　这样恐怖的时代，开山祖师魏随风的确只能入乡随俗！
　　阴差老者道：“我见到的景象，不过冰山一角。我看不到的地方更多。这就是龙汉时代的日常。这样的龙汉天庭，这样的古神天帝，无论是半神还是后天种族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秦牧定了定神，他穿越到龙汉初年停留的时间太短，当时是天庭盛会瑶池盛会，天庭聚集了各族的首领和古神，热闹非凡。
　　他所见到的，的确是那个时代最繁华最昌盛的一面。
　　他没有去下界，没有看到诸天各界的民众的生活。
　　因此，他对古神天帝并无多少反感，在他觉得可以与古神天帝联手时，他便主动通过燕泣翎联系古神天帝，与其结成联盟。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多少还是有些天真。
　　天盟虽说是他提议建立，他也是天盟创始元老，但他并不清楚云天尊和天盟为何会在那时与昊天尊所建立的龙霄天庭联手，为何会置两边的生死大仇于不顾，一定要设计除掉古神天帝。
　　而今看来，古神天帝所组建的天庭残暴无比，让世间万族都陷入莫大的恐惧之中，恐惧自己随时可能会被灭族。
　　龙霄天庭霄汉天庭也是他维持自己统治地位的棋子，他让这两个小天庭替自己管理下界，向高高在上的龙汉天庭献祭，也让这两个小天庭自相残杀，免得他们成长起来！
　　那个时候，半神与后天种族的矛盾根本不是首要矛盾，与龙汉天庭的矛盾才是！
　　所以霄汉天庭龙霄天庭必须要联手，所有种族，无论是半神还是后天生灵，也必须联手，必须除掉古神天帝！
　　这个世界并非是非黑即白，现在看来天盟变质了，代替了古神变成了腐朽的天庭的统治者，然而在当时，天盟还是有着仁人志士在为各族的生存权利而努力，奋斗。
　　正是天盟设计除掉了古神天帝，才有了后世的赤明时代、上皇时代、开皇时代和而今的延康时代。
　　否则，让古神天帝继续统治下去，整个宇宙，诸天万界，都将永远的陷入那个野蛮的时代，无从发展！
　　后来的天盟虽然腐朽了，但前期的天盟却做了一件影响所有后天种族包括半神的大好事！
　　除掉古神天帝，这件事功德无量！
　　“那么我与天帝联盟，是否是对的？”秦牧沉吟。
　　龙伯国的废墟中，一个个阴差老者乘着纸船无声无息的飞来飞去，接引龙伯国的子民们登上纸船。
　　有些龙伯不愿意登船，漫天飞舞，躲避擒拿。
　　那些阴差老者便举起马灯，灯光照在这些龙伯灵魂的脸上。龙伯灵魂被灯光一照便失去了意识，浑浑噩噩，不由自主的排队登船。
　　载满龙伯的小船驶入幽都，消失不见。
　　这里很快便又安静下来，一片死寂。
　　“可是，不与天帝联盟，延康便危险了，单单是地母这一关延康便过不去。”
　　秦牧收回目光，心中有些迷茫，踱步走在这遍地骸骨的龙城中，漫无目的。
　　龙麒麟知趣的没有去打扰他。
　　“天帝死有余辜，然而不与天帝联手，延康坚持不了多久。与天帝联手，倘若他复活过来，夺回自己的肉身，势必要回到那个野蛮的时代！”
　　“天帝可以利用，可以用他来拖延时间，然而决不能复活天帝！”
　　“不能复活他，让他继续这样半死不活。”
　　……
　　秦牧心境平复下来，四下里寻找大师兄魏随风可能留下的痕迹。
　　魏随风做事缜密，他在归墟留下了一件东西给秦牧，必然会料到未来可能会寻不到归墟。
　　那么他必然会留下线索。
　　然而龙伯国已经变成了废墟，而且此地极大，是堪比延康的大陆，处处都是遗迹，想要搜寻出魏随风留下的线索不知要搜索多久。
　　秦牧走着走着，突然转身仰面躺下，双手放在脑后躺在龙骨堆中，怔怔的看着天空。
　　过了片刻，他慢慢的闭上眼睛，熟睡过去。
　　龙麒麟吭哧笑道：“烟儿姐，教主也有偷懒的时候……”
　　他刚刚说到这里，突然只见秦牧的发丝间一个小小的秦牧钻出头来，探头探脑的四下张望，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说些什么。
　　龙麒麟吓了一跳，正要说话，却见秦牧的头发里钻出更多的小小秦牧，一个个舒展身躯，活动胳膊腿儿，口中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像是梦呓一般。
　　然后，秦牧的口中，鼻腔中，耳朵里，也有小小的秦牧钻出来，越来越多，四下里乱跑，说着不明意义的语言。
　　很快，龙麒麟便没有立足之地，急忙漂浮在空中。
　　只见那些体态小巧的秦牧有的随风而起，有的遁地而去，有的则对着龙伯们的枯骨念念有词，接着便见一尊尊龙伯枯骨哗啦啦的站起来。
　　那些小秦牧站在龙伯枯骨的脑袋上，龙角上，眼眶里，很是意气风发，挥手叫道：“玛哈——”
　　这句话龙麒麟听懂了，毕竟他也是半个龙族。这句玛哈代表着兴奋，赶路，有着多重意思。
　　小小的秦牧们骑着龙伯枯骨满地乱跑，又飞上空中，又钻入废墟中，又跑到大海里，搜天索地，热闹非凡。
　　“玛哈玛哈！”
　　那些小秦牧遇到对方，还相互交流，神态严肃。
　　龙麒麟与烟儿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却见从秦牧的头脑里钻出的小小秦牧越来越多，很快这个枯寂的龙伯国便热闹非凡，数不清的小秦牧很是严肃的翻找东西，把龙伯国掀个底朝天！
　　“我听说过这种功法，好像是佛界的大梵天王佛的帝座真经。”
　　烟儿化作人身，捧起一个小小的秦牧，这个小秦牧在她的掌心里飞奔，跑到她的身上，没头没脑的乱转。
　　“听娘娘说，这种功法需要睡觉才能修炼，很是神秘。”
　　烟儿被他在身上钻来钻去，身子很痒，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道：“别钻了，那里痒……快出来，那里不能钻！”
　　她正想把这个小秦牧捉出来，然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