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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争锋-第4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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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渊并非蠢人,把前后因果一想,已是猜出了几分真相,一想到此人极可能是万年前的凶邪妖魔,他心渐渐沉了下去,原先战意也是退去,把剑一祭,再以手指剑,就有一道道晶虹射出,宛如电矢,那四枚元打得不断后退。
  做完此事,他脸色发白,几是无法稳住,勉力拔身往上纵去,剑光上来一卷,霞烟一缕,往南飞去了。
  过元君好似并不意外,望着陈渊飞去身影,远远言道:“陈掌门,且把元珠收好,待本君脱困之日,自会来你门中去取。”


第一百二十一章 清洒瑶琨云蒸岳,天霜一洗映水白
  数日后,两宗半途遭袭之事传至涵渊门中。
  洞府之内,张衍放下符书,对面前来送信的锺台弟子言道:“多谢乔掌门遣使告知此事,回去之后,请替我代为问好。”
  那弟子道:“信已送至,小人这就告退了。”他俯身一礼,便转身出了洞府。
  张衍略略一思,道:“凤湘剑派只有掌门陈渊与两名剑主逃去,而苦心宗只有更是损折惨重,掌门何遗珠仅以身免,经此一事,这两派实力大损,这百年内恐再无力北顾了。”
  景游笑道:“老爷,这妖魔虽是了杀了十来人,仍未把星珠找回,却是白白忙活了一场。”
  张衍微微摇头,道:“怕是未必。”
  他伸手入袖,取了一枚九黄星珠出来,摆在案上,并以法力镇住,言道:“景游,你亦是妖身入道,又曾在何真人身边服侍,可能认出此物为何?”
  景游认真盯了几眼,好一会儿后,他一拍脑袋,指着言道:“老爷这么一提,小的却是依稀想一事来,我妖修若想飞升成道,若是无有玄门气道法门传下,便唯有练就九枚本命元珠,方可避过天降灾劫,看此物模样,与九黄星珠极其相似,只是能修炼到此等道行的妖修,无不是上古天妖一脉啊。”
  说到最后,他语声之中不觉流露出敬畏之意。
  上古天妖,那可是能与洞天真人相抗的妖修,非是他这等小妖可比。
  张衍目现精芒,言道:“那日事后,曾有锺台弟子前去查看,可两派修士连一具尸身也未找回,只得些破损法衣法宝,疑似与林长老一般吸去了精血骨肉,我先前便有所怀疑,听你此言,此物多半就是那本命元珠了。”
  景游一吓,道:“此妖莫非是在吸取精血,好使肉身脱困?”
  本命元珠非但能避灾脱劫,亦是精血收藏之所,可吞食他人精血为己用,元珠越多,则炼化越快。
  更为可虑的是,但凡天妖精血,只要一滴尚在,若是神魂不失,哪怕躯壳尽毁,亦能重新炼了回来,更别说天妖之身,也未必会如寻常妖物一般朽烂。
  张衍朝洞府之外望去,目光深邃难测,似是探及极远之地,道:“前日章道友来信曾言,那封禁破解在即,是与不是,到时便知。”
  景游是知晓此妖来历的,不禁咽了口唾沫,道:“老爷,那可是祖师封禁的上古凶孽,恐是难以对付,不如去信门中,请诸位真人前来收伏。”
  张衍笑了一笑,道:“如为此事便惊动山门,却是因小失大,你稍候持我谕令,诸弟子这几日各安其职,不得擅自出入,若外界生变,不必惊慌,我自有计较。”
  东胜南洲,观潭院。
  过元君成功截杀了两派修士后,未有再去寻张衍斗法,而是纵风驰云,用了二十余日,重又回来此处。
  陈渊此刻早把弟子撤走,临去之时,将观潭院弟子尽数屠灭不说,还把四周地脉灵机俱都捣毁,以至于百里之内草木枯萎,河泉涸竭,此刻望去,一片死气沉沉,形若鬼蜮。
  过元君却不在意,他举首望天,暗暗道:“还有七日本君就可脱困,只要找回元珠,再觅一地潜修千年,便能元气尽复,好似那老道曾传下道统,到那时我必杀上门去,以泄万年封禁之恨。”
  万年前有大能修士接连封禁数头天下凶物,他闻听之后,自知身在其列,因而着手准备退路,先是一件寄托神魂之宝,又将自身本命元珠送了出去,以待来日。
  它被封禁之后,此珠后来被归灵派无意得去,并将其当作了镇门之宝。
  至于元珠每每用出,需以修士精血补养,那只不过是过元君事先设下的一道法禁,好借此派之手补养自身,令元珠之内精血时时盈满,不致随时日流逝而失。
  可就算泰衡老祖那等人物,在封禁之下若久不脱困,也要精血枯干,神魂渐消,它纵然有宝物护魂,但一禁万载,最后也只剩残魂一缕,要不是凤湘剑派发现此处封禁,以为内中埋有上古奇物,命观潭院炼化禁制,它也是难逃一亡。
  他在观潭院中转了一圈,最后寻了一座殿宇,在屋脊之上落下,盘膝一坐,耐心等候封禁开解。
  很快七日过去,到了第八日子时,他心生感应,连忙放了灵机下去一探。
  原本他进出上下,如钻狭井,逼仄难行,这一回却是毫无滞碍,显见禁制已气出灵散,冰消瓦解,不由一声狂笑,顶门之上一道白烟飞出,抛了商清俊肉身,就往一投,钻入地下。
  观潭院地底之下,不知多少深远之处,一条身长足有千丈的妖物忽睁凶目,两道幽幽光华直透地表,须臾照彻山峦,其腹下密密麻麻长足攀动,缓缓往上爬来,随其拱动土石,方圆百里之内皆是山崩地裂,震动不休。
  过得少时,忽闻震天动地一声大响,碎石飞崩,泥砂扬扬,地表之上,整个观潭院竟已是消失不见。
  黑雾煞气之中,就见一条狰狞蜈蚣自地底钻了出来,其头隆如丘,尾如勾剪,身躯根根节节,如披甲胄,有三千六百五十数,每一节上生一双钩足,色呈碧青,宛如硬玉,颚下一对钳牙,时裂时交,甫一现身,妖气冲霄,山河皆悚,天中黑云弥布,日月惨淡无光。
  这蜈蚣一抖身躯,肢节噼啪爆响,周遭山川齐皆震荡,一声怪啸,腹下涌出一团遮天黑煞,飞身而起,裹着无边声势,朝东飞驰。
  此刻数千里外,凤湘剑派山门之中,一名方面大耳的道人忽被惊动,他朝西地望了一眼,面色凝重,沉思片刻,吩咐身边童儿道:“大敌将至,速去传令,命陈渊携弟子去藏丰仙城暂避,不论何事,无我法旨,不得出来。”
  身边童子见他说得严重,不敢多问,一揖之后,就脚步飞快地去了。
  这道人稍作思索,又以法力捏了两道求援符信出来,往天中一发,便分往青宣宗与苦心门飞去。
  东华洲,溟沧派。
  沈柏霜乘风而上,须臾到得浮游天宫一处偏殿之外,才落下身来,一名童子自殿内出来,恭敬执礼道:“沈真人,掌门请入殿。”
  沈柏霜衣袖一振,信步入殿。
  三月之前,他破悟玄关,终是一举踏入象相境中,今次成就洞天之位后,掌门秦墨白第一次召他入见。
  于此三大重劫之际,溟沧派却又添一位洞天真人,各派俱是震动,六大魔宗自斗剑之后,这数十年来动作不小,可得知此事后,也是收敛了几分。
  入到里间,见秦墨白端坐玉台,顶上波涛浩然翻卷,势若无穷,看一眼就觉身躯沉沉,忙把头一低,上去见礼,道:“掌门师兄有礼。”
  秦墨白笑道:“师弟免礼,且坐下说话。”
  沈柏霜再是一揖,到了一旁坐下。
  秦墨白与他寒暄几句,又说些修道之上的感悟心得,才转入题中,道:“前日祖师堂中,禁碑自鸣,当是又有一处封禁被破解了去。”
  沈柏霜面色平静,今日寻他来,便早已料到定是有事差遣自己,便道:“掌门师兄可知那封禁在何处么?”
  秦墨白道:“东胜洲。”
  沈柏霜略一思索,道:“可是张师侄所去之地?”
  秦墨白颔首笑道:“不错,我遣他前去,正是要他设法除此隐患,只是封禁解后,天机有变,那底下妖物似有脱劫之象。”
  沈柏霜神色肃然,道:“听闻祖师封禁妖魔,俱是上古奇凶之物,张师侄道行虽为同辈翘楚,可对上此等大妖,恐也非是其对手。”
  秦墨白缓声道:“我正是为此事才唤师弟来此。”
  沈柏霜道:“师兄之意,可是要小弟前往东华相助?”
  秦墨白淡笑道:“我交予他这事,还有暗中考校之心,你去之后,他若未遇险境,便不必现身,且看他如何化解,要是无法应对,你再出手救他不迟。”
  沈柏霜神色微动,随后缓缓点头。
  如今门中十大弟子,凡修至元婴境者,皆是在外历练,但遍观下来,唯有张衍这处最是难为。
  可他非但不觉是苛待,反而是能看出掌门对其极为看重。
  门中能成洞天之位者,无不是由十大弟子之中拔选而出,可真正能得门派倾力栽培者,却是寥寥无几。
  譬如他自身而言,纵然为卓御冥大弟子,仍是一路坎坷。
  此一辈弟子正逢三大重劫,这既是劫数,又是千载难逢之机缘,是以其背后族门师长皆在发力,争斗可谓激烈。
  此刻谁能为宗门立下大功,谁便有机会先一步踏入天门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沈柏霜出了浮游天宫,他望了天际一眼,随后把身一晃,轰隆一声,一座如山似岳的拔天法相巍巍而起,上矗天穹,下伏诸峦,水绕云徊,气正清崇,四方有白虹浮波,溘溘喧空。
  他成法之时,秦玉曾赞言“清洒瑶琨云蒸岳,天霜一洗映水白”,因而其法相名号谓之“霜天云岳”,此刻只见这尊法相朝上一涌,一声惊空大响,已是势出云表,鸿飞天外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西来清羽敲玄钟
  正当过元君气势汹汹往攻凤湘剑派同时,神屋山上亦有一股宏大灵机笼罩下来,山中所有修士几是同时生出感应。
  因不来者知是敌是友,目的为何,面对这几乎无可抵御的庞然气势,几乎人人惊惧自危,惶恐不安。
  楚牧然等三名长老察觉不对,顾不得其他,急忙往峰上来寻张衍,才到得山头,却见宋初远及唐进两名真人先一步到了,只是二人神色同样不太好看。
  他们连忙上前见礼,楚牧然满头大汗,低声问道:“两位真人,可知来人是谁?”
  宋、唐两人一起摇头。
  这时却听隆隆一声,洞府石门缓缓打开,张衍自里缓步而出,他却是神色镇定自若,目光扫去,把众人表情收入眼中,不由笑道:“不必惊慌,山外来人乃我请来贵客,你等各自回去守住门户便可。”
  楚牧然等人惊异对望几眼,若无差错,这山外来人当是一名洞天真人,不想掌门连此等人物也能请来,不过再是一想张衍来历,顿觉释然,俱是躬身行礼,依言退了下去。
  张衍待他们走了,便一振衣袖,驾起罡风,往天中去,到了上空,他把身一顿,打了个稽首,道:“陶掌门有礼。”
  面前云雾徐徐漫开,就见一名貌若处子,目似朗星的年轻道人露出身影,骑青鸾在空,袖角飞扬,飘飘若仙,身后法相若隐若现,似有蛟龙天鹤,翱游飞腾,灵气汇成一条条银流玉川,垂垂挂落,听来如空谷清泉,潺潺轻泻。
  他也是还了一礼,笑道:“张道友有礼,收你书信后,陶某便即动身赶来,不知可否迟了?”
  张衍长笑一声,道:“不迟,却是来得正好,我已在亭中备下水酒,还请真人赏光。”
  陶真人把手中如意一摆,那青鸾拍翅而下,随张衍降至苍朱峰上,到得一处凉亭中,分宾主落座。
  待坐定之后,两人先是互叙别后见闻,而后张衍便将东胜洲现下情形简略叙说了一番。
  陶真人点首道:“前日我来时曾望气,见此洲南地妖煞冲天,道友所言应是不虚,此间有大妖出世,只是昨日再看,却见此妖未曾朝你这处来,而是向东去了,直至方才,见有一股并不弱其多少的清气与之纠缠一处,显是争斗正烈。”
  张衍微讶,他手握过元珠四枚本命元珠,料其脱困之后,必会找上门来,是以在其离去当日,就已发飞书去往清羽门,请得陶真人前来坐镇,以策万全。
  不过依眼下情形看来,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显然对方未来寻他,反是先去找凤湘剑派的麻烦了。
  陶真人笑道:“道友勿疑,此许是因我之故。”
  看张衍投来探询之色。他便解疑道:“我辈有望气之法,出行之际,彼此甚难遮藏行踪,虽我已作法掩饰,可听道友之言,那妖物来历不凡,许是另有手段,能察知我在此处。”
  张衍一转念,觉得这倒是极有可能。
  过元君要是发现陶真人在此,那既然无论去哪处,都要对上一位洞天真人,还不如就近夺珠。
  陶真人这时忽然转首,凝神朝南望去,道:“方才又有两股不弱此人的气机往那处去了。”
  张衍略略一思,了然道:“南三派同气连枝,唇亡齿寒,凤湘剑派遭袭,想是另两派真人前去相援。”
  陶真人却是不以为然,摇头道:“若那过元君当真是那天妖,多一人少一人也无甚差别。”
  张衍讶道:“却是为何?”
  陶真人言道:“道友也知陶某原先乃是南华弟子,此派精擅降妖手段,然有不少典籍有载,天妖躯壳坚实难摧,又有元珠避劫,如无至宝,实难降伏。”
  张衍对天妖所知不多,听了这话,便又详细追问几句,陶真人也是知无不言,听了下来后,他却是若有所思,站起身来,望着无边山峦有些出神。
  陶真人以为他担忧难以克制此妖,便道:“张道友勿忧,此行我把精囚壶亦是携来,再有你这山门大阵为依托,虽无把握除去此妖,但将之击败,却也不难。”
  张衍的目的是将天妖铲除了,只是击败还远远不够。笑着摇头道:“我非是为此忧心,而是忽然想起一事来,或能彻底除去此妖。”
  陶真人不免讶异,道:“莫非张道友有异宝在手?”
  张衍笑而不答,反是伸手出来,指了指天际,道:“以真人看来,此战谁人可胜?”
  陶真人再是观望片刻,道:“那三股清气虽坚厚,可无刚健之形,反有潜藏之象,而那妖魔却是高亢势大,气数正盛,若无意外,当是那三人退走之局。”
  张衍点了点首,正要说话,这时忽有一枚金光闪烁的信符飘上山来,他拿了过来一看,却是锺台派发书前来相问。
  信中遣词用句虽是客气,可却在旁敲侧击,打听陶真人来历。
  张衍微微一笑,此也在他料中,一位洞天真人忽然到得东胜洲中,又在神屋山停伫,近在咫尺的锺台派当然不会毫无反应,来信试探也是常理。
  只是他想了一想,目光微闪,却并不忙着回书,而是抛在了案上,重又坐下饮酒。
  两人在山巅谈玄论道,只等双方分出胜负,倏忽间就是三日过去。
  陶真人手中如意在石桌上轻轻一敲,叹道:“那三道清气已是分途他走,此战当是那过元君胜了。”
  只是他话音才落,却是咦了一声,露出意外之色。
  张衍问道:“可是何处不妥?”
  陶真人沉吟道:“方才妖魔身上那股煞气急骤退去,似有消弱之象,初时我还以为是其元气大损,只是后来再是一辨,当是此妖在设法化形,才会有如此异象。”
  张衍深思一会儿,过去多时后,他朗笑一声,道:“如是未有猜错,也许妖魔这么做,正是为了对付在下。”
  陶真人道:“何以见得?”
  张衍笑道:“天妖身坚体固不假,可若不是肋生羽翼之辈,飞遁之术却非其所长,不过一旦转成人身,则又有不同,如此便能借飞遁法宝为己用,不致受困于此,他这是怕我拿了元珠逃去他洲。”
  他猜测与真实情形其实已是相差无几,过元君从商清俊那里打听到,张衍非是东胜州修士,根基不在此地,最麻烦的是还擅长飞遁,若是弃山而跑,他又哪里去寻?
  先前他借了商清君肉身,总算飞遁无碍,可眼下却是不成,故而打算还了人身,再炼化一件飞遁法宝,然后再杀上门来。
  陶真人转了转念,赞同道:“此言不无道理,然下来道友又待如何打算?”
  张衍不答反问:“听真人言,天妖化形,非是数日可成,长则数载,短则月余?”
  陶真人沉思一会儿,道:“陶某修炼千数载,却也从未见过天妖,只是从南华典籍上看得只言片语,不过由方才气机来看,至少也需半月时日。”
  张衍笑了一声,道:“如此却也够了。”
  他立时传音过去,陶真人听了,先是一怔,随后目中神光隐现,不停点头,末了,他仔细一想,道:“此策确是可为,只是关键却自如何说动那几位同道。”
  张衍道:“以我神屋山之名自是不妥,但若以锺台名义相邀,想必其不会推拒。”
  陶真人看了看案上方才那封书信,笑道:“原来道友早有定计。”
  张衍也是一笑,他运起法力,就在那书信上隔空书写,片刻之后,把袖一挥,那飞信就自飞起,化一道金光出了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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