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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争锋-第3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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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他抹了抹嘴,冲着何遗珠得意洋洋道:“好叫何掌门知晓,老道这件袍服却非是新换的。”
  他把衣衫一解,敞了开来,露出里面厚厚油垢,扇了两扇,传出一股人人捂鼻的腥腻之味,嘿嘿笑道:“如何?不过是里外下调换而已,还是三十年前你我下棋时穿得那件,何掌门未曾料到吧?”
  何遗珠神色微僵,他这时心下暗悔,自己明知这老道脾性,却还把其请了上来,实是自作自受。
  青宣宗这几人足足吃了一天一夜,直吃得案上盘盏山积,这才缓下。
  茅无为满意摸着未曾有甚变化的肚腹,瞥眼一看,见一名还在大吃大嚼弟子,上去就是一巴掌,恨铁不成钢道:“吃吃吃,凭你那道行,又能吃上多少?此处不过是垫个底,稍候还有大宴,莫要吃得太饱。”
  这名弟子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盘盏。
  何遗珠见他们停下,终是松了口气,咳了一声,道:“都这些时候了,怎不见陈掌门?不知茅掌门来时可曾瞧见?”
  茅无为打了个饱嗝,拿了根竹签过来,剔着牙道:“道友休要忘了,赵夫人可是出身凤湘剑派,两家本有故旧亲谊在,怕是早已先到一步了吧。”
  何遗珠听了这消息,心底骤觉一紧,此来说是赴宴,可其实是为龙柱之事,要是三家共进共退,那还好说,多半能逼得锺台让步,可若被拉拢去了一家,可就有些不妙了。


第九十九章 千里胜歌旌,三山较机心
  苦心、青宣两派修士一并同行,又有十来日,距离此次贺宴之处仅有千余里地了。
  众人到了此地,耳畔听得下方有鸣鼓奏乐,都是向下探望,可入眼却是云海滔滔,无法看透里内。
  何遗珠站在四海玉盘之中,目光投下,可亦是无功而返,他鄙笑道:“遮遮掩掩,故弄玄虚。”
  说着,便起袖一挥,发了一阵罡风过去,欲要将这片云霭就此搅散了去。
  可这一施法,结果却是令他惊讶,那云团随是被他扫开,可稍分即合,又复了原貌。
  他稍稍皱眉,如此景象,当不是什么道术神通施展出来的,不是设了禁阵了就是用了什么异宝。
  茅无为这时来至他身侧,看了看道:“我闻轩岳门中有镇派法宝‘三岳镇气圭’,此宝可改换天象,许是此物了。”
  何遗珠赞同道:“有理,轩岳败北,那此宝应是落在锺台手中了。”
  许是方才动静惊动了里间之人,云雾忽向四面分出,有一驾飞舟自里飞出。
  锺台白长老站在舟首,远远对着二人一揖,笑道:“二位掌门恕罪,两位亲至,本该敝派掌门亲来迎接,只是来了一位贵客,一时脱不开身,只好命在下前来了。”
  何遗珠应听了,心下顿时有些不悦,他们二人皆是一派尊长,每一人身份皆不在乔桓隽之下,更休说两人齐至,而今只遣了一名长老来,却是无礼之极。
  他冷声道:“倒要问一句,哪一位有如此大的脸面,能叫乔掌门亲自作陪。”
  白长老笑道:“还能是谁人,自然是凤湘剑派陈掌门了。”
  何遗珠冷笑一声,道:“茅道兄,看来果然被你料中了。”
  茅无为一脸茫然,道:“我料中何事了?”
  何遗珠见他装糊涂,不由暗骂了一句。
  白长老对他不满恍若未见,拱了拱手道:“还请两位随我来。”
  何遗珠回去驱了四海玉盘,随其进了那云海中。
  行有数里后,眼前一敞,却见天高云矮,底下一副罗天帷幕,飘飘荡荡,波翻如海,将山岗大地俱是遮住,每每一晃,就有重重叠叠的灵光罡风舞起,乍然望去,怕不是要铺去数千里地。
  何遗珠不禁露出惊色来,道:“这,这是……”
  茅无为原本好似无甚精神的模样一扫而空,看着下方,若有所思。
  白长老笑指下方,道:“两位,这是物名曰‘胜歌旌’,我派覆灭了轩岳后,共搜缴仙城四十七座,得万余阵旗,此宝便用之合炼而成,可分可合,可大可小,大可盖地为被,小可入掌作帕,不过夫人拿入手中后,犹嫌不够气派,是以又用‘十方锦云丝’,‘同心翠海花’,‘万寿金祥结’,指役千数女弟子齐心协力,在踏月织机上织造二十年,终得如今模样。”
  何遗珠与茅无为不禁对了一眼。白长老所说这些,原是用来做修士法衣法袍的,现在却用来炼了这一副旌旗,这份手笔看得两人都是暗自心惊,不觉都是想到,锺台此次究竟从轩岳派手中得了多少好处?
  容君重转生之时,原是想把门中库藏交由贺真人掌管,这样锺台就无法拿去。
  可世事难料,杨殊永降了锺台后,以饶过自己性命为条件,将这个库藏原封不动交予了锺台。
  这可不是张衍搬走的那座可比,轩岳数千年积蓄下来的家底都在其中了,得了此座库藏之后,锺台才有底气做出种种豪奢的举动来。
  茅无为朝下看了几眼之后,忽然摇头言道:“此宝占地数千里,非是我小看乔道兄的能耐,以他的道行,无论如何也是炼不出来的,不只是他,锺台门中,此辈修士也无一人能有此能耐,应是另有高人出手相帮。”
  白长老哈哈一笑,道:“还是茅掌门看得通透,在下便直说了吧。”他顿了一顿,才肃声道:“不瞒两位,此宝炼制之时,还得了郑真人些许指点。”
  听得此言,两人反应各不相同。茅无为低下头去,露出沉思之色,而何遗珠则是容色变了变,暗道:“莫非真如杭真人所言,锺台得了大弥祖师传下的什么延寿法门不成?”
  不怪他作如此之想,郑惟行与贺栗两位洞天真人皆是寿数三千,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可是二十余年前,恰在龙柱法会之后,门中洞天真人望气之时,却见锺台方向原本有衰微之象的气机却又复作强盛,看那兆头,至少又有数百年气数,反而贺栗那处却是日薄西山,未有几年便彻底消散了。
  来此贺宴之前,他想得本是不差,联合凤湘、青宣,三派齐向锺台施压,即便不能阻止将地府之内的道书取走,也要分润一二,可到了这里,才发现锺台远比之前想象的更难对付。
  尤其是陈渊,不知在作何打算,要是三派联手不成,仅凭苦心、青宣两派,又怎能此派低头?
  他正思虑间,耳畔却传来茅无为声音,“乔桓隽永若能说服陈渊,又哪需摆这了这副阵仗出来?此番故意薄待我二人,礼敬陈渊,不外是要在我等三派之中埋刺,暗存挑拨分化之心,这等不入流的手段,道兄不去理会他就是了。”
  何遗珠轻轻一哂,此语有几分道理,可三派之间各有私心,从来也不是铁板一块,陈渊当也知晓乔桓隽的目的,可非但不辞,还欣然前往,这里面说不好有什么名堂在内,只是不为他所知晓罢了。
  众人前行一刻之后,白长老道了声,“到了。”他拿块玉牌出来一晃,那底下那胜歌旌就分开了一个可容众人穿行的圆口,随后又回头招呼了一声,就带头往里行去。
  两派修士随其传行而去,下到里间之后,入目先是一处色如翡翠的碧湖,三座巍峨大山呈品字环绕周侧。
  正北山上,乃是一座百丈高下的金玉石台,煌煌耀耀,光芒万丈,几乎是在此地又重起了一座金钟台。
  白长老指着其中一处大山道:“两位请看,此一座山,便是被张真人斗法之时以大法力挪去那一座。”
  何、茅二人闻言,不觉多看了几眼。
  龙柱斗法详情,两人早就设法探查明了了,可耳闻毕竟不如亲见,现下见得此山便就矗立在前,都是心下凛然,这法力要强横到何等地步,才能生生将之移走?
  白长老看二人神情,暗自一笑,就知自己目的已达,又道:“二位掌门,掌门师兄已在珍台相候,请移玉趾。”
  两人都是不自觉点头,一齐往脚下大殿落去。
  须臾,众人到殿前空地前,门下低辈弟子自是有人前来招呼,一排排的侍女身着羽衣霓裳,自里迎了出来,洒水铺花,娇声恭迎,又有弟子持珠灯在前开道,更有笙笛鼓乐之声盈盈绕耳。
  穿过两进殿宇之后,到了一座金殿前,见最高处坐有二人,锺台掌门乔桓隽坐于上首,而其旁侧一人,玄衣黑冠,貌极端严,正是凤湘剑派掌门陈渊,此刻二人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友,言笑正欢。
  他又一转目,见不远处另一案上,燕长老正在招呼一名白发老道,看去有耄耋之龄,还以为又是哪一方宗首,便指着问道:“不知那人是谁?”
  白长老看了一眼,道:“那名唤曾从纶,说起他名姓两位掌门或许不知,但若说起其师兄刘宫南,想必当时有所听闻吧?”
  茅无为恍然,点点头道:“观星书。”
  白长老道:“正是。”
  曾从纶却是因为观星书之故,亦被礼敬为上宾,只是眼下满头白发,不似数十年前神采凤仪俱佳的模样了。
  茅无为笑道:“听闻此书趋吉避凶,纵是危局,亦能找出生路来,端得是一桩奇宝,锺台此次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想是得了此宝之助吧?”
  白长老笑了笑,却是避而不答,转身对殿上道:“掌门,小弟已是把苦心门,青宣宗两派宗掌迎至。”
  乔掌门好似这时才看到了二人,状似欢喜,站起道:“原来是二位掌门到了,还请过来上座。”
  说着就从台上下来,何、茅二人口中连称不敢,客套一番后,就上得殿上来坐了。
  方才坐定,还未说话,外殿匆匆进来一个弟子,道:“掌门,神屋山涵渊门张掌门到了。”
  乔掌门忽地站起,道:“待我亲去相迎。”又侧首交代白长老,道:“师弟代我招呼好三位掌门。”
  说着又拱了拱手,告欠一声,便下阶快步出殿去了。
  何、茅二人两人对视一眼,龙柱斗法之前,锺台之所以能压轩岳,那便是得了此人相助,如此施为,怕就是故意做给他们看得,以示两家亲密。
  陈渊捋须道:“两位,陈某久闻此人名声,何不一同前去看看,这张道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何遗珠道:“也好。”
  茅无为也道:“正有此意。”
  三人联袂出得殿来,到了正门处,觉天中有灵潮涌动,抬头一看,见半空有一座数百丈大小的巍峨宫阙悬于天中,金柱玉阶,檐瓦流光,四角之上祥云若翅,飞扬展动,并有轰轰雷发之声,而后就见宫门一启,一道温润光华飞下,其上便现出百余人身影来。


第一百章 原非树上果,同是渡海客
  这百余修士一露面,整个金台顿时为之一静。
  台上台下此刻已是聚集了自四方赶来赴宴的万余修士,见此番来人,竟是引得锺台掌门亲来出迎,多数人已是猜到来者是谁,俱是目不转睛看着天空,想一睹那传闻中人是何模样。
  何遗珠把目光投去,见当先之人乃是一名玄袍罩身的年轻道人,气宇轩昂,两目神光湛然,身周灵潮纷涌,奔腾不息,顶上罡云忽分忽合,忽聚忽散,极是奇异。
  他看得神容一凛,暗道:“看这模样,这张道人想是再有百年功夫,便能入得三重境中了。锺台有此人在后帮衬,今番想要在那龙柱上占到便宜,怕是有些难了。”
  想到此处,他心下不禁担忧起来,此人如与锺台联手的话,对南三派而言,却是一个极大威胁,不禁寻思该如何设法将其搬开。
  陈渊打量了张衍几眼之后,就把目光投到了其身后两名模样相若的少女身上。
  他见这二女玉貌秀颜,雪肤乌鬟,资质根骨皆是俱佳,他亦如范英慧一般生出感慨,道:“这张道人却是收得两个好徒儿。”
  此次锺台因是宴请东胜诸门,是以张衍并非独自前往,神屋山三十六派掌门亦是随他赴宴。而汪氏姐妹身为他亲传弟子,出于礼数,此番也是一同跟来。
  她们二人本是九城子民,自祖上始便在溟沧派内居住,自小有灵泽滋养,妙露润骨,资质当然不是凡俗之辈可比。
  张衍出得大巍云阙,环目一扫,两袖一摆,脚下一道光华涌出,飘然往下落来。
  乔掌门快步上前,连连拱手道:“张掌门,我锺台上下,早已恭候多时了。”
  张衍一笑,还了一礼,客气言道:“我涵渊不过偏远小宗,当不得这番大礼。”
  乔掌门忙道:“当得起,当得起。”
  两人正说话间,这时却听一声音响起:“敢问张真人,那天上宫阙是为何物?真人又是从何处得来?”
  张衍寻声看去,见出言之人貌相平平,毫无出奇之处,可顶上灵云三团,有如苞叶,含而不露,便问道:“未知这位道长如何称呼?”
  乔桓隽伸手虚虚一引,笑言道:“来来来,我与真人引见,这位乃是苦心门掌宗何真人。”
  “原是何掌门。”张衍起手一礼,随即一笑,道:“好叫何掌门知晓,此物名为‘大巍云阙’,既可载步,又可当做修持洞府,乃是出自贫道师门一位能人之手。”
  何遗珠挑眉道:“据我所知,能炼此宝器者,自身手段不必去说,且非用一处地火天炉不可,我东胜而今四大派,亦未有此等所在,张真人自称小宗,却是谦言了。”
  茅无为这时道:“何掌门,你莫非忘了,张真人与当年沈柏霜沈真人同出一门,沈真人在东胜开宗立派,距今已有数百载,也应算是我东胜修士了。”
  何遗珠故作不悦道:“乔道兄此言差矣,那蟒部也在北摩海界立足,莫非也是我东胜修士了么?”
  见两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却是点出张衍背景颇不简单,非是本洲修士,不可轻信。尤其故意说得大声,叫台下诸修也是听见,其用意不言自明。
  乔掌门先是皱了下眉,随即又松开,声音微冷道:“妖是妖,人是人,这里外乔某岂会分不清,涵渊却也还是玄门一道,非是那妖邪异类,两位掌门多虑了。”
  张衍这时朗笑一声,道:“据贫道所知,东胜洲万年以来,只出了两位祖师,一位是那大弥祖师,飞升之后,留下锺台、轩岳两家宗门,而另一人乃是荆苍祖师,开创了小仓境一脉,而余下别家大宗,无不是自他洲而来,细论起来,我涵渊虽不过晚人一步耳。”
  何遗珠神色一滞,要说根底,确实只有张衍所说这两家为东胜土著,而似他们这三派修士,都是数千年前自东莱洲渡海而来,继而占山开派,详究起来,也算不得此洲出身,甚至早被覆灭的数家邪宗立派也比他三派来得久远。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三派对外洲来人,也是更为警惕。
  见场面略僵,先前一直未曾开口的陈渊这时出声道:“乔掌门说得不错,既是彼此皆为玄门弟子,又何必分个亲疏远近,何掌门,你说是也不是?”
  何遗珠吃不透陈渊到底作何打算,不过话到如今,倒也不好再纠缠继续下去,勉强点头道:“陈掌门说得有理。”
  乔掌门大笑一声,先前脸上不愉一扫而空,道:“难得我四大派执掌在此聚首,当好好畅饮一番,些许旁枝末节,且不必再言了,诸位,随我入席吧。”
  诸人饮宴之时,惠玄老祖与嵇道人已是到了西南龙柱之外。
  锺台门中元婴修士俱是去了贺宴,此地仅有几名弟子,自是无法阻挡二人。
  两道遁光在龙柱前转了几转,就在一处碎石围绕的石穴之前下,嵇道人把身影显露出来,他看了看地下,那里是一处早被清理出来地坑,黑沉沉深不见底,眼中不由浮起一丝莫名神采。
  不过他却并不急着往下去,而是回首望了望远处飘荡在天的“胜歌旌”,讽言道:“惠玄道友,锺台看来果是不放心与你。”
  乔掌门把胜歌旌摆在此处,并非只是为了震慑三派修士,却还有另有目的。
  照先前计议,惠玄无论拿到何物,都需将其留下,而自己却远遁他走,装作盗书而去。
  而要是其存有异心,未曾按照先前计议行事,那么这宝旗便会将其阻住,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众多锺台修士赶至。
  惠玄老祖淡淡道:“乔桓隽心中有何谋算,我又岂会不知,早就有所预料了。”
  嵇道人问道:“这么说来,道友当是有破解之法了?”
  惠玄老祖沉声道:“此事极易,取了道书后,若有人来接应,不妨交出,待旗门大开,再设法夺回来就是了,且他绝不会想到还有道友在此,合我二人之力,就算杜时巽亲来,也是无用。”
  嵇道人一怔,他不想方法如此简单,不过再一想,却是不失一个好手段,乔桓隽弄了这许多布置,绝不会临了不放他们离去,只要开了旗阵,那就好办多了。
  可他还有一个疑问,便道:“此处距饮宴之地不过三百余里,听闻那张道人擅长剑遁之术,用不了多时,便可追上我等,道友可有办法应付?”
  惠玄老祖面无表情道:“我那徒儿自会为我等断后。”
  嵇道人侧目看了他几眼,随后忽然一笑,道:“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舍个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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