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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多番了解后，李晔得知，天魔人口其实不多，远远比不上蔚蓝文明，而且繁衍难度很大，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总之，天魔虽然攻占了蔚蓝文明的疆土，但很多地方其实没几个天魔活动。
　　　　天魔的社会秩序很混乱，这是李晔早就见识过的，这个印象在他之后上街的过程中，被
　　　　不断加深。
　　　　跟蔚蓝文明的法治社会不同，天魔虽然也有律法，但被贯彻执行得并不彻底，“人治”依然是根本，也就是说掌握权力的官吏，有很大自主权。
　　　　面对同一个案件，天魔会有很多种不同的审理结果，而且不乏大相径庭者。
　　　　李晔眼下就在衙门外，观察一个案件审判，说的是一个天魔被入室盗窃、伤害，自卫有没有过度的问题。
　　　　争论的焦点是，天魔在夺过盗窃者的兵刃后，要不要砍伤对方。根据天魔官吏的说法，盗窃者被夺刀后，已经丧失作案能力，中止了犯罪行动，天魔这个时候砍伤对方，就是故意伤害。
　　　　虽然那个倒霉天魔百般争辩，但判决结果就是他获刑，官员的决定不可更改。在衙门前围观的天魔们，听到这样的结果，顿时炸了锅，纷纷质疑律法到底是保护犯罪者，还是保护受害者。
　　　　而那个盗窃贼，虽然受了伤，却得到了倒霉天魔大笔赔偿，离开衙门的时候趾高气扬，让很多天魔都恨得咬牙切齿。
　　　　有些围观天魔，说前不久在其它城市，类似的案件不是这么判决的。
　　　　然而那名官员并不理会，撇着嘴嘀咕道：“一帮蠢民，连无罪推定都不懂，还跟本官谈律法？退一万步说，本官的判决就算不对，但也绝对没有错！往后无论这件案子变成什么样，本官都不会被追责，这才是最重要的。”
　　　　有天魔听到官员的话，将其高声重复了一遍，立即引发了围观天魔们的群情激奋，纷纷大声指责官员。但它们也就是声讨罢了，并不敢去把那个官员怎么样，披甲执锐的护卫可就在旁边。
　　　　当天李晔回客栈，众人都带着最新情报回来了。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天。
　　　　“在天外训练的天魔大军，根本无机可趁，它们的圣人境修士都在战斗位置上，没有一个落单的，统帅也在阵中央被团团保护。”周拔山面色严峻。
　　　　“天魔统帅和那些圣人境大修士，平时几乎都在青鼎山修炼，一年最多外出一两次，而且行踪不定，地方官府的天魔根本没有资格了解它们的具体动向。”何洁神色肃然，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李晔眉头微皱。这样说来，他们就没有行动可能了。
　　　　“队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周拔山焦急的问，“天魔统帅几乎没有落单的时候，我们暗中动手的机会根本不存在！”
　　　　塞万提斯沉吟道：“照这个情况来看，我们只有强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天魔训练完回来的时候，半途截杀，突然动手。以我们的战力，攻其不备之下，未尝没有一点儿成功的可能。”
　　　　他这话说出来，大家都没有接话。半途截杀有数万大军在侧的十几名圣人境，这怎么看都显得太过疯狂，得手的几率连万分之一都没有，必死的概率倒是接近百分百。
　　　　房间内的气氛逐渐变得低沉，现实让人感到绝望。
　　　　“队长，我们该怎么办？”半响的沉默后，周拔山再度问李晔。
　　　　李晔从沉思中抬头，发现众人看他的目光中满是期待，显然已经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渴盼他能拿出一个好主意。
　　　　然而众人同时又知道，这太难了，所以众人都有些焦急。

第二十八章　解决方案
　　　　李晔的思考已经有了结果，气定神闲道：“没有机会，我们创造机会就是了。”
　　　　“怎么创造？队长快说！”安琪儿眼巴巴的看着李晔。
　　　　“引蛇出洞。”
　　　　“怎么引？”
　　　　“制造混乱。”
　　　　“多大的混乱？”
　　　　“大到需要圣人境修士出手才能平定。”
　　　　“为何一定是圣人境修士出手，天魔不能派遣大军吗？”
　　　　“有些危机，出动大军镇压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那是什么样的危机？”
　　　　“社会危机。”
　　　　“我们能制造这样的危机？”
　　　　“你错了。”
　　　　“哪里错了？”
　　　　“我们不制造危机。”
　　　　“那危机从何而来？”
　　　　“是天魔社会本就存在的。”
　　　　“天魔世界有危机？我们怎么没看到？”
　　　　“那是因为危机还未变成混乱，没有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我们要让危机变成混乱？”
　　　　“不错。”
　　　　“我们只有五个人，怎么能做到让天魔世界混乱？”
　　　　“我们不是五个人。”
　　　　“还有谁？”
　　　　“会被我们调动起来的万千天魔。”
　　　　“天魔怎么可能被我们调动？！”
　　　　“掌控它们的思想，它们就会为我们所用。”
　　　　“我们难道要传教不成？”
　　　　“比那个要简单得多。”
　　　　“要掌控天魔的思想，方法还很简单？那到底是什么方法？”
　　　　“激发天魔们的戾气、怨气，点燃他们的怒火，他们自己就会自发制造社会混乱。”
　　　　“那需要很大的戾气、怨气才成。”
　　　　“很显然，这段时间看到的东西告诉我，天魔世界的戾气、怨气不小。”
　　　　李晔说完最后一句话，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犹如在看一个怪物。很显然，他们一时不是很能理解李晔的想法。
　　　　塞万提斯忽然道：“任何世界都有不公，任何社会都有怨气，天魔能够将蔚蓝文明逼到这个份上，取得如今掌控无边星域的成绩，就说明它们的秩序其实很稳定。
　　　　“队长说的那些怨戾之气的确存在，老夫也看到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天魔世界也有很多美好的，能让人感受到温暖，让大多数天魔认可天魔社会的东西，并且那才是主流。
　　　　“队长能激发的怨戾之气，怕是只存在于少部分天魔——生活现状很窘迫很不如意、对自己境遇也极为不满的那部分天魔。仅凭这些天魔，远不足以颠覆天魔社会秩序。”
　　　　这番话让李晔深深看了塞万提斯两眼，这个性情疲软的老头子，竟然有这么深刻的认知，体现出的学识与智慧堪比学者，让他多少有些意外。
　　　　李晔笑了笑：“所以我只制造混乱。
　　　　“也只需要制造混乱。在任何世界中，社会危机都是最动摇统治秩序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天魔高层必然被惊动，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塞万提斯点点头，没有说别的，简单道：“如此，在老夫看来，队长这个计划确实可行。只是兹事体大，需要从长计议，缜密布局才能成功。”
　　　　“这是自然。”
　　　　周拔山、安琪儿、何洁等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还是不能理解，他们怎么就能让天魔社会混乱起来。
　　　　而李晔和塞万提斯，眼下都没有跟他们详细解释的意思，他俩已经凑在一起，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谋，要尽快制定出完整计划。
　　　　“给姬宁戨传信，告诉蔚蓝文明，我们完成任务的时间，可能要比预计的久一些，解释一下原因，让他们多些耐心。”这是李晔唯一吩咐周拔山等人的话。
　　　　其实在内心深处，李晔并不完全同意塞万提斯的论断。如果这回能在衡海市成功引发天魔社会混乱，往后这个经验就能借鉴、重复，甚至是改进，在更广阔的天魔世界中制造更多乱象。
　　　　蔚蓝文明眼下处于绝对劣势，要逆天改命战胜天魔并不容易，如果天魔世界内部能出问题，那就是蔚蓝文明的大机会。
　　　　蔚蓝文明的社会，比天魔世界要公平公正得多，民众也更加幸福，说到底是更加先进的文明，只是军事实力不如天魔而已。
　　　　如果李晔能善加利用这一点，影响更多天魔民众，就算不能动摇天魔统治秩序，也能让天魔麻烦不断。
　　　　李晔对这种事其实很熟悉，大唐征服诸邦，靠得就是文明的先进性。
　　　　跟大唐统一修真界不同的是，大唐军力强盛，而蔚蓝文明眼下军力薄弱。李晔成事的难度要大太多。而在后续这场战争中，前期几场大战的胜败又尤为关键，绝对不能有失，否则蔚蓝文明就没有时间和机会，来实行更多策略了。
　　　　刘进宝和刘小宝坐在沙发上，心中交织着激动、欣喜之情。当他俩被客栈伙计告知，之前给了他们许多赏赐、性情和善的贵魔，又想听他们的词曲时，就感到非常开心。
　　　　“贵魔今天想要听什么曲子？”刘进宝很有礼貌的询问李晔。
　　　　李晔将一个装着灵币的袋子，直接抛给了刘进宝，招呼他也坐下，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淡淡道：“今天不听曲子，我有些问题要问你，你如实回答，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但若是胆敢欺瞒，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刘进宝浑身一震，连忙回答：“贵魔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晔道：“你们每月收入多少？在衡海市算什么水平？”
　　　　“时好时坏，平均两三千灵币。贵魔知道的，在天魔社会，人类生活只能如此。”
　　　　“天魔都富裕？”
　　　　“富裕者自然是天魔，但也不是所有天魔都富裕。事实上，富裕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中高层天魔。底层天魔其实比我们也好不了多少。”
　　　　“这样的底层天魔有多少？”
　　　　“论势力权力，不过是九牛一毛，论数量，占天魔大半。”
　　　　“你们可有自己的房子？”
　　　　“房舍价贵，我们一辈子也买不起，只能租房住。房子逼仄，原本三人之家的房舍，被改造成胶囊房供十来人住，每人住的地方除了床、桌，就什么也放不下了。而我们每月辛苦所得，小半都交了房租。天魔要好些，但底层天魔一生劳苦挣来的灵币，也是大半都给了房子。”
　　　　“据我所知，蔚蓝文明在天珠星建造了许多房子，而天魔数量很少，房舍何以如此昂贵？”
　　　　“贵魔有所不知，无论是房舍还是别的，这些生存资源，都掌握在高层或富贵天魔手里，那是它们财富地位的保证。数量就算很多，它们宁愿空着，也是不会便宜租给我们的。”
　　　　“你们能吃肉否？”
　　　　“肉贵，月食不过三两斤。”
　　　　“你们幸福吗？”
　　　　“贵魔，您知道的，我不姓福，我姓刘哦，不幸不，幸福，幸福！”
　　　　“好了，不必慌张，我且问你，天魔社会的大事，你们可有参与权？既然你们现状如此凄惨，为何不联合起来提案，谋求改变？天魔也是有议会的，而且议论代表遍布各行各业。”
　　　　“贵魔何必明知故问贵魔说笑了，议会的代表都高高在上，它们掌握权力与生存资源，是既得利益者，说到底要靠剥削我们攫取财富，哪里会让我们得利？”
　　　　“议会代表不是你们选出来的？”
　　　　“贵魔不会真的相信，它们是我们选出来的吧？我们选择的权力，只是一个虚名罢了。”
　　　　“你们现状如此困顿，拼尽全力也只是能活着，而且看不到改善的希望，难道就没曾想过改变？”
　　　　“我们哪有能力改变，官府衙门都盯着呢，一旦稍有异动，就会被抓走。”
　　　　“那你们是如何在这样的世界里活着的？”
　　　　“不过是放弃治疗，得过且过罢了。现实如此，我们还能如何？难道还要选择死亡不成？死是需要很大勇气的。而且我们还有亲人，生活在这个世界，大家都很痛苦，我们又怎么能让至亲之人，因为我们而更加痛苦？”
　　　　对话进行到这里，李晔停顿下来。
　　　　刘进宝见李晔不说话了，紧张得看着他，生怕李晔对他的回答不满意，把他抓起来丢进牢房里去。那样的话，刘小宝没有他的帮衬，一定很难活下去，就算能活，也会饱受欺凌。
　　　　“那些底层天魔，也跟你们是同样的想法？”李晔最后问。
　　　　“这大家处境一样，想法自然不会不同。”刘进宝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李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头大定，他很清楚，自个儿接下来的计划，已经有了成功实施的稳定基础。
　　　　作为一个身怀龙气的帝道修炼者，一个以百姓气运为修为之力的修士，李晔这些年一直在跟社会现实与人心打交道，太明白该怎么稳定社会，或是颠覆社会了。
　　　　虽然这里是天魔世界，不是人类社会，但根本情况并无不同。
　　　　“刘进宝，我看过你和小宝的修炼天赋，还算不错，若是好生修行，不说别的，要达到仙人境毫无问题。你年纪不小了，浪费了很多好时间，小宝却不同，她是有望到大罗金仙境的。”
　　　　李晔一句话，就让刘进宝愣在那里。

第二十九章　十万之众
　　　　他虽然是个修士，但也只是侥幸从天魔那里得到了修炼方法，连一本完整的功法都没有，能够成就炼气期已经是很不容易。却没想到，此生还有进入仙人境的可能，小宝更是有机会迈向大罗金仙境！
　　　　天魔中练气修士其实不多，太弱了，大部分天魔稍稍修炼就是真人境。但能够达到仙人境的，也只有三成左右。如果刘进宝能成就仙人境，自身命运就被改变了！
　　　　往后他就算离开衡海市、摆脱天魔社会，到乡野中去隐居，也能活得很滋润。
　　　　刘进宝眼露狂喜之色。
　　　　然而，这抹狂喜一闪而逝。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重的失落。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修炼到仙人境。
　　　　天魔世界里不允许出现人类仙人境修士。
　　　　绝对不允许。
　　　　“贵魔说笑了，在下是一个人类，不可能修成仙人境的。”刘进宝黯然神伤，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如果他不知道自己和小宝有那种天赋，对现状的不满就没有那么大。现在知道了这些，心里就愈发难受。
　　　　“我说你能，你就能。”李晔用平淡却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难道贵魔要帮助在下？可”刘进宝瞪大眼，犹自不能相信。
　　　　李晔笑了笑，“天魔自然不会帮你。人类却可以。”
　　　　“人类？”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李晔，蔚蓝文明圣人境修士团队长。”
　　　　在刘进宝见鬼的目光中，李晔祛除了表面伪装，露出原来的真实面目，然后示意安琪儿也以本来面貌示人，“这位是安琪儿，圣人境修士团队员。”
　　　　刘进宝的屁股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一下子从杀伐上跳起来，目瞪口呆：“不会吧？！”刘小宝也是惊愕起身，瞪大了双眼。
　　　　“贵魔别说笑了，我们绝对没有对天魔社会不满，您不用装人类来骗我们。”
　　　　刘进宝刚刚跳起来，又像是当头挨了一帮，迅速坐回了沙发。刘小宝见他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毫无痕迹，也连忙配合，赶紧坐下，低着头装作自己刚刚没有站起来。
　　　　李晔哑然失笑：“你俩就是一对实力弱小的普通兄妹，天魔还犯不着骗你们。好了，实话告诉你俩，我这回到天魔世界来，就是为蔚蓝大军反攻做准备，现在有些事情，需要你们相助。”
　　　　李晔并不担心刘进宝兄妹不配合，或是向天魔高发自己，且不说大家同是人类，对抗天魔改变自身命运，本就是利益攸关的种族大事，以李晔的修为，要控制这两人也是轻而易举。
　　　　对衡海市而言，夜晚跟白天并没有多大差别，这里的夜晚灯火辉煌，活动的天魔比白日竟还要多些——有不少天魔喜暗不喜明，白天都是不出来的。
　　　　屋舍老旧、楼房残破的贫民地带，一间不大的公寓内，刘小宝正在低头弹琵琶，神色认真，乐音动人。然而挤在“胶囊房”内外、走廊上的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静静听她的乐曲，而是伸长了脖子听刘进宝等人谋划大事。
　　　　刘小宝演奏的音乐，只是遮掩密谈声的幌子罢了。
　　　　“进宝，这些天我们四处奔走，已经联络了不少人，加起来超过了一千之数，而且正在尝试接触底层天魔，让他们也跟着我们一起行动。”
　　　　一位中年男子放下装着白开水的一次性茶杯，茶杯底有细小的白色碎末沉淀物，庄重的对刘进宝道，“只不过天魔向来看不起我们，就算我们利益一致，它们会不会跟我们一起行动，目前还不知道。如果他们告发了我们，那就完了！”
　　　　房间内外的人都是大点其头，深以为然。
　　　　刘进宝摇摇头，笃定道：“天魔一定会跟我们一起行动的。只要我们把这个想法告诉它们，就算我们退出，它们也会继续下去。
　　　　“相比较我们而言，它们有更加现实的利益诉求，毕竟它们始终生活在天魔世界。通过集会抗议的方式，让天魔高层见识到它们的力量，从而改善它们的生活条件，符合它们的利益。
　　　　“无论是提高薪酬，还是降低房价，亦或是制定相应律法，保障底层工作者的权益，都是长久性的改变，影响的不仅是它们一生，还有它们的子孙后代。说到底，对底层天魔而言，它们这是在改变自己所处的世界。”
　　　　这番话说出来，绝大部分人都听懂了。天魔占领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