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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汉点点头。
　　　　似乎是看出秦汉仍然没有彻底信任自己，夜不明难以察觉的轻叹一声。也不多说，略微客套一番后，以大挪移术将秦汉挪移下去。他收了秦汉方才坐过的小石凳，抬起头看了看上空，眼里露出一丝落寞之色，自言自语道：“这个地方，难道当真是我最后的埋骨之地吗？”

086　自挖双目

　　　　而落在地面的秦汉，也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头，目光透过皑皑白雾，似乎要寻找其中真正的奥秘。
　　　　“虽然碰巧了些……但看起来，并不像骗人的……”秦汉喃喃自语道。
　　　　他怀疑此事最直接的来源，正是上头那一声惨叫来的太过及时，及时到令人不得不生出疑惑。然而转念一想，如夜不明这等人物，若当真要欺骗自己，手段必定极高，绝不会用如此拙劣的方法。若他当真要吞噬自己体内宇宙，也必定是以如郎野狐类似的高深手法。到如今，并没有任何迹象。
　　　　令秦汉无法释然的是，他以为的宇宙层级，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这太过难以置信。是故最初是对夜不明的怀疑，现在却是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空间的震惊。这陡然令他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终归免不了某种已然既定的命运。
　　　　这种感觉令秦汉生出强烈的不安。
　　　　在原地沉思许久，秦汉并未立时与小斑相见，身形一闪，来到太霄天天心观外。在最后的决战尚未到来前，自己有义务保护彩羽的安全。让她一个人留在天心观，总是不太稳妥的。比如信仰神王，若是让他察觉三藐三菩提法已经被自己所破，只怕会向彩羽动手。琉璃福地倒是不用太过担心，以信仰神王有限的实力，要想不惊动任何人便破开大阵，绝不可能。
　　　　袅袅的琴音在那个熟悉的雅舍内响起。
　　　　秦汉一步步走进去，用一贯的步履。屋内的女子分明已听到他的脚步声，琴音骤然迅疾起来。秦汉以前总能从琴音中窥探出彩羽的情感，这或许便是他能先郎野狐一步将此女斩于马下最重要的缘故。
　　　　而今日，秦汉却是无论如何都了解不到了。那迅疾无比的琴音，似乎是彩羽欣喜之极，又似乎是她的心凌乱到难以言说的境地。
　　　　推开门的瞬间，琴音戛然而止。仍然一袭黄裙的女子，仍然是那副动人的容颜，仍然如前次一般，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只是这一回，彩羽仙子的双目空洞，那魅惑人心的眼神，曾在秦汉狠命的蹂躏下发出柔弱与求饶的光来。那么令人心动，血脉喷张，充满**和激情，唯独没有怜悯。
　　　　而今，这双曾经无比美丽的眼睛，只剩下两颗黑乎乎的小洞。
　　　　秦汉身体一震，扑到她身前，失声道：“姐……姐……怎么回事，你的眼睛怎么了？谁干的？”这一瞬间他的心头升起一股尖锐的疼。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这个自己一直唤作姐姐的女人，在一次次凶狠的撞击下，悄无声息理所当然的走进了自己的心。
　　　　摸索着秦汉的脸，纤细的手摩挲着秦汉的五官，彩羽淡淡一笑，竟有一股看破世情的意味，只是言语仍然柔和：“没事，姐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秦汉又是一震，几乎歇斯底里的吼道。一个仙皇级别的强者，放在太霄天已是最巅峰的存在，怎么可能不小心弄瞎眼睛。而且瞧这情形，眼珠子是被生生掏出来的。
　　　　怎么可能不小心，掏出了自己的眼珠子？
　　　　“弟……弟弟……”彩羽仙子娇躯一颤，面色微微泛白，咬牙道：“你真的喜欢我吗，告诉姐，你是真的喜欢姐，还是只是把姐姐当成报复某一个人的手段？”
　　　　她的脸上带着彻骨的哀伤，像经年难以融化的冰雪。
　　　　“这……”秦汉登时哑口无言，然而看着那张令人心疼的脸，虽然轻轻扬着，俏脸上却再难泛起那层明丽的光，反而有股哀莫大于心死的死灰色，似乎对这个世间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心中又是一痛，咬咬牙道：“姐，不错，最初的时候，我的确是在欺骗你，我当时对你做那些事，只是想证明你的清修者身份……”
　　　　接下来，秦汉将自己对彩羽所做的一切，包括她与郎野狐的故事，乃至与她感情的逐步升华，详细的诉说一遍，最后沉声道：“姐，我不管你怎么看我，但我要跟你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女人！”
　　　　自始至终，秦汉一直静静的听着，一直听到最后那句话，唇角终于露出柔美的笑意，如花儿般灿烂。这一瞬秦汉恍惚生出古怪的错觉，似乎，失去眼睛的她，像一朵孤独的兰花，于空谷静静绽放，无人识得其美，也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那般独立和超然世外。
　　　　“听到你这么说，姐很开心……”彩羽仙子柔柔的笑着，像在对秦汉说着悄悄话，低低道：“我本身在漩涡之中，命运不受自己掌控，哪里能逆流而行。我这一辈子，做的事情，有几件是对的，我根本不知道。”
　　　　“三个纪元，三亿亿年，这是何等可贵的痴情。我虽然知道这里面的女人就是我自己，可是我怎么都无法将自己代入其中。更无法真正的，把她当成自己。在你没有出现以前，对郎野狐，我一直在努力的去爱。可是我喜欢的，只是现在的他，与那些遥远的故事，与那令人难以想象的追寻，没有半点关系！”
　　　　“这是为什么，我不明白。想必是规则之神的手段吧？又或者是我本是个狠毒的女人。”
　　　　“到你出现，我虽然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然而到你霸占了我的身子后，我再没有任何办法去停止想你。第一次，我以为我是会死去的。那时候我只在想，郎野狐对我那般好，这条命，也便还给他吧！”
　　　　“可是我好好的。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既快乐又痛苦的回忆。我喜欢与你在一起的感觉，又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可耻的背叛者……可惜，这种感觉并不受自己控制，渐渐的，我开始忘记郎野狐，你在心里的分量，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我也想着和你在一起，时刻都能看到对方！可是郎野狐怎么办？我虽然不喜欢他，却不代表我能无视他曾经为我做的一切。虽然，我早已经忘记了！”
　　　　“你知道吗，他追寻了三个纪元，对我而言，又是多么沉重的情分！我真的承受不住！”
　　　　“你喜欢的，只怕是我的容貌吧？我的眼睛都没了，你自然也不会喜欢了吧？而郎野狐，若是我在遥远的第一个纪元，便没有看到，也不会有这段孽缘吧？我挖掉自己的眼睛，给你们，给自己，一个交代！”
　　　　“欠郎野狐的，我慢慢还。而你，我不欠！”
　　　　彩羽仙子一字一句的说完，虽然空洞着的眼睛，却似乎正自一眨不眨的看着秦汉。
　　　　秦汉咬咬牙，再说不出一句话。

087　您可是秦老爷？

　　　　秦汉最终独自离开天心观。
　　　　彩羽自毁双目，用近乎惨烈的方法，表面自己的立场。她本能以自己去补偿郎野狐，即便双方毕生不能有任何亲密接触，即便她没有前两个纪元的记忆，即便她只是努力的去爱上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男人……如果秦汉没有出现的话。
　　　　而今，她爱的不是郎野狐，而是秦汉。
　　　　所以，她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回报这份令她永远无法承受的情分，却再不会付出自己的爱和感情。若非要如此，反而是对郎野狐真情的玷污。她也不会跟着秦汉离开。她爱秦汉，却不代表，能在郎野狐的眼皮底下，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想来，自毁双目前，她一定做过很久很久的徘徊与挣扎吧？
　　　　这是秦汉第一次面对一个女人，生出难以割舍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对彩羽来说，郎野狐三个纪元的追寻，她没有办法制止。夜不明以她作为筹码，作为挟持郎野狐的手段，她没有办法制止。自己当初以她来检验水皇图谋，她没有办法制止。命运在她身上一次次的阴差阳错，她更没有办法制止。
　　　　她就像漂浮在汪洋大海中的浮萍，永远不会有自己的方向。
　　　　你们做的事，我不知道。
　　　　可是结果，却得由我来承受。
　　　　秦汉没来由的生出与彩羽同病相怜的感觉。从前世到今生，来到这个浩瀚的世界，似乎自己的一切都在旁人的安排下不疾不徐的走着，想要反抗，却始终力不从心。哪怕到了现在，仍然踏上夜不明早就设定好的创造者道路。虽然，自己的选择性比彩羽要多的多。
　　　　“没有人能掌握的我命运！没有任何人！”秦汉咬紧牙齿，心头一遍遍低吼。这种感觉，他以前也曾有过，但并不强烈，毕竟所有的手段，都一一在自己身上消除和破解了，郎野狐留下的，也会去努力。却在夜不明相见，苍穹之上那个奇怪的惨叫声，令他生出前所未有的不安和紧张。
　　　　在创造者上面……
　　　　用脚趾头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秦汉离开前，既没有提出让彩羽仙子跟着自己走，也没提出要为她医治眼睛。彩羽对下手极狠，眼珠连带着附近的神经全部挖出，要复原并不容易。这自然难不倒现在的秦汉。但她既然能这么做，又说出那样的话来，便再没有转寰的余地。
　　　　身形一闪，秦汉来到太霄天方圆泽，诸神的坟场的入口就在此地。而诸神的坟场，也是夜不明提到的要自己第一个进入的地方。从心底来说，秦汉对夜不明并不是绝对信任。他之所以还是这么做，一来是为让夜不明看到自己的确在这么做。此外，当初与风七指有过约定。如今诸神之战结束两百余年，想来风七指已然去了那里。
　　　　前次进入，正值诸神之战如火如荼之时。到处都有神级强者隐匿其中。
　　　　此时诸神之战方自结束，九大天界仙王以上的强者，便都有进入的资格。在诸神之战中，必定会有为数不少的神级强者陨落，连主神都不例外。他们留下的东西，哪怕一具神之骸骨，对仙人阶段的修士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巨宝，更遑论神丹神器。是故，这正是无数仙王以上修士争相进入其中之时。
　　　　秦汉甫一进入，立时察觉有二十三道绝不友好的神识落在自己身上。
　　　　按照上次的经验，才进入诸神的坟场的修士，身上有许多别人需要的东西，最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秦汉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自打踏上创造者之路后，他的修为便没人分辨的到。若是有人不长眼的钻出来想打劫自己，他倒是不介意和这些家伙玩玩。因为此来并无太强的目的性，只是为了了解诸神的坟场的时间和空间架构，在哪里都一样。
　　　　那二十三个人，都是仙王和仙君修为，正坐在一尊神之雕像前。看来诸神之战结束后，诸神的坟场的规矩仍然没变，神之雕像前禁止任何争斗。昔日对秦汉而言不啻于神祇的神之雕像，现在看来，只是某个天神留下一道拙劣的神之意志威能，覆盖在雕像上，有那么一点杀伤力，终归不值一提。
　　　　“小子，滚过来！”一个仙君凶神恶煞的喝道。
　　　　“道友，来本尊这里小聚一番如何？”另一个仙君笑眯眯道。
　　　　这二十三人，分明是两伙。看他们身上都有不轻的伤势，想必才恶战完，中途歇息，挑选在神之雕像前，免得被对方暗算。两方人心底都在暗叫可惜。因为秦汉甫一出现，便钻进神之雕像范围内。否则，早冲上去干掉这小子了。
　　　　瞧那傻乎乎的样子，一个人钻进诸神的坟场，应该是典型的人傻钱多的那一类。
　　　　“什么事？”秦汉不动声色的问道。非是他有意要戏弄这两伙人。只是看到他们，便想起第一次进入诸神的坟场时，自己小心翼翼的情景，不由有些怀念和好笑。若只是出手抢夺，便难分他们的善恶。这本是诸神的坟场之生存法则。
　　　　“什么事？要想活命，就把身上的丹药啊宝物啊食物啊什么的都交出来，不然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恶仙君道。
　　　　“这个人粗俗无礼，道友不用理会他！”善仙君笑眯眯的道：“这诸神的坟场步步艰难，道友若想活下去，必须找一个依仗。我们这里就很不错，对新来的朋友非常热情。不过为了表示诚意，道友先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给大家伙分一分，如何？”
　　　　“你们都想要？”秦汉皱眉道。
　　　　“要！”两个仙君异口同声道。
　　　　“这样不太好吧？”秦汉淡淡的笑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有什么不好的！只要你给了我，我就不杀你！”恶仙君忙道。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另一伙人。
　　　　“道友，那个人口口声声要杀你，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还是来我这里。”善仙君脸上的笑愈发温暖，像个人贩子。
　　　　“我觉得你们都不是好东西！”秦汉道：“不过你们既然想要，我就给你们，只是可别后悔啊！”言罢，掏出傀儡王，淡淡吩咐道：“出手轻点儿，一人抽十个耳光就行。那个笑眯眯的家伙，打断一条腿，我最讨厌这样的笑面虎了！”
　　　　两伙人突然见出来这么个大家伙，尚以为是什么宝贝。等到看清楚后，个个头皮发麻，这他妈分明是高级傀儡啊，只怕干掉仙皇都不成问题。一个个登时悔的肠子都青了。只是仗着此处乃是神皇雕像下，倒不是特别惊慌。
　　　　他们以为，神皇雕像下是没有人敢动手的。
　　　　两伙人做梦都想不到，竟有一位堪比神王的大神通者，不甘寂寞的钻进了诸神的坟场。事实上对绝大部分仙人而言，也知道大圆满仙皇之上，还有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为神级，但到底有何区分，几乎不会有人知道。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傀儡王果然听话，如电般射到两堆人中，张开蒲扇一般的厚实木掌，一下接着一下的抽过去。两伙人遭受这么一番洗礼，一张脸已经变成肿了的香肠，牙齿落了一地。尤其是笑眯眯的那个仙君，被傀儡王毫不客气的一脚踩断了腿，发出鬼叫一般的惨叫。
　　　　便在这时，十个身着白色铠甲的人由远至近，甚是快速的来到神之雕像前。清一色的铠甲，均是仙皇修为。分明是看到有人竟敢在神之雕像前动手方过来探查。为首一人，怒气冲冲，正要出声喝问，看到秦汉的脸，身体一震。
　　　　见他忙不迭的拿出一张画像，小心翼翼的盯着秦汉，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才支支吾吾用疑问的语气道：“请问……您是秦……秦大爷吗？”
　　　　两伙人看到这些身着白色铠甲的仙皇，一个个噤若寒蝉，恨不得钻到地缝中去。他们认得这些人，乃是传闻中诸神的坟场最强大的势力，传闻里面的首领，已然达到至尊无上的境地，乃是真正的神。
　　　　而要想加入这个势力，不仅要有仙皇以上修为，还要经过各种考核。普通人，那是万万不敢想的。他们的标志，便是清一色的白色铠甲。这个势力中的人牛气冲天，一言不合就要人命。普通修士对他们畏如虎狼。
　　　　两伙人看到他们，动都不敢动上一下，只想着千万别惹恼了这些阎王爷。
　　　　不想，阎王爷脸上带着谄媚的、讨好的、卑微的甚至奴仆式的笑容，看着方才自己还想抢的青年。不仅仅是第一个，便连剩下那九个人，也是如出一辙的下贱表情，恨不得赶紧舔人家的屁股巴结。
　　　　脑子短路了一会儿，两伙人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个年轻人，是铁板啊，自己像蠢驴一般还打算着抢人家……
　　　　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的，马上两伙人顾不上肿成猪屁股的脸，没命的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无数次叩首……

088　箭神

　　　　秦汉道出名字，十个白衣仙皇个个喜形于色，面色愈发恭敬谄媚。一番交谈下，才明白原委。却是这个全部由仙皇以上修士组成的势力名为神箭盟，于一百多年前横空出世，短短十年间依附在此盟的仙皇达到五千之数，乃是诸神的坟场一等一的势力。神箭盟创立者是位修为通天的大能，一念之间斩杀大圆满仙皇易如反掌，威名赫赫。自从他创立神箭盟以来，便令盟内每组成员携带秦汉画像，一旦找到，立时通传消息。一百多年来，从未停止。
　　　　这十名仙皇本在诸神的坟场执行一项任务，机缘之下，竟碰到盟主三令五申要求邀请的贵客，见此人如见盟主，自是一副谄媚之色。任何一名仙皇，的确都有自己的傲气。但在神级强者跟前，谁敢不敬？
　　　　秦汉心头一动，这位神箭盟盟主，极有可能便是与自己相约在诸神的坟场再见的风七指。真想不到，一千多年不见，当时还是小圆满的风七指，居然一跃攀升至天神境界。这算得上来到此地的第一个好消息。
　　　　令仙皇勿要惊动风七指，由他们带着自己，前往神箭盟总盟所在地太乙城。风七指作为秦汉为数不多的朋友，关系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自然不能摆架子，还是由自己亲自前去会面比较妥当。临走前，十名仙皇为了讨好秦汉，恨不得将这二十三个敢冒犯盟主贵客的渣剁成肉泥，秦汉摆摆手，制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