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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梅雪知道几个很偏僻的抓蟹点，所以每年都有不错的收获。

下游是大家都知道的抓蟹点，即使是上午都会有不少人在河边磨刀霍霍，所以梅雪带小相去的是更上游的地方。

这里其实栖息着一些危险等级不低的生物，偶尔还会有熊出没。不过梅雪身为炎族的后裔天生对树木有着亲和力，所以可以从周围的环境中判断出是否有危险生物出没。

很快的，梅雪就带着小相来到了目的地，顺利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不止没有看到熊的踪迹，连那些总是会出现的蚊虫之类的小毒物都无影无踪，树林中寂静得不可思议。

呈现在梅雪和小相面前的，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就如同一条透明的玉带，静静地躺在大地的怀抱里。

小河中水草摇曳，鱼虾往来，通透澄明的水底世界好似一幅生动之极、鲜活之极、动人之极的图画般异彩纷呈。一波一波的水纹在碧水中荡漾四散，不知从何而起，也不知将要向何处而去。

波光粼粼的河水向下缓缓流淌，清凉的河风带着丝丝水滴擦身而过，压低了河边满地的绿草和几簇不知名的野花，从头顶树荫之间漏下来的点点光斑散落在梅雪和小相身上，形成光与影的交替。

河边的小草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如钻石般闪亮，如水晶般透明，如珍珠般圆润。

“这边的世界……确实漂亮。”即使固执如小相，在看过了那无边无际的大海，又看到了如此清澈透明的河流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不属于秘境的景色。

她是青墟的主宰，但是却也没办法创造出如此美丽的风景。青墟最深层的本质是无尽血海，那片魔性之森实际上是无尽血海哺育出来的妖植，不管她怎么调整也不会有如此的生机和色彩。

这片生机只属于这片诸海群山，那蓬勃向上的生命之力就如同染色的画笔，能染红鲜花，也能染绿树叶；能给清澈的湖水染上透明的质感，也能让人的心灵感受到平静。

河蟹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小相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柳那么执着于来人类世界，又为什么在沉睡前对她许下那样的心愿。

因为她很想看，比谁都想看这样的景色，看这属于人类世界的风景。

但是她却破坏了她的愿望，因为她的冒失让她失去了这千年难得一次的机会。

对不起，小柳。直到现在，小相才明白让小柳失去了什么，连不喜欢人类世界的她看到这样的景色时都会感动，如果是小柳的话一定是幸福到不能再幸福。

也正因为如此，她更加的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好冷。”小相踩在了河滩的水波中，第一次用脚体验到那透明的水波。

身为水神后裔的她可以在任何水面自由行走，但是现在的她却主动放弃了这个能力，用自己的双脚来感受这清凉河水的温度。

因为如果是小柳的话，一定会这么做的，小相百分之百的肯定。

在河岸树荫的角落中，已经抓到几只横行霸道的大蟹的梅雪看着水边的小柳，不由得呆了。

在初生的阳光下，赤裸着双脚的少女微笑着，任由那清凉的河水打湿自己的仙衣，那雪白的脚踝，纤细的脚弓，晶莹剔透的小脚趾全部清晰可见。

少女雪白的肌肤，被水打湿了显得透明起来的仙衣，及腰的长发，通透的红色眼睛，在阳光下折射出特别的色彩。

那是属于少女特有的魅力，是生命仿佛停止在了这一刻的完美，溅起的水花中有着太阳的光辉，如同少女自身也成为了那一抹光。

“砰！”梅雪的心跳骤然加速，连已经到手的那几只大河蟹剪断了草绳逃出生天也没发现，此时此刻的他眼中只有那个美丽的少女身影。

“喂，河蟹跑掉了。”小相吃吃笑着看着如同石化了一般的梅雪，指着他脚边正上演生死大逃亡的河蟹们。

这个人类真笨，我怎么会把他当成对小柳有威胁的敌人，这种笨蛋有哪有点值得她出手。

唉，真是一世英名全部亏了，她可是伟大的青墟主宰，秘境种族中被人仰望的水神后裔。

“啊！”这才发现到手的河蟹飞了的梅雪赶紧出动，把这些总是横行霸道张牙舞爪的东西一个个又用草绳绑了起来，这次用的是龟甲缚，把这群试图逃跑的河蟹全部绑了个结结实实，再无半点逃脱的希望。

接下来，梅雪因地制宜弄出了小灶，将这些河蟹全部煮了，然后装盘放在了小相的面前。

“这个要怎么吃？”小相左看右看，怎么也不觉得这些看上去就凶恶无比，走路都是横着的生物有什么地方可以入口。

那巨大的蟹爪，厚厚的蟹甲，完全就是战斗生物的配置，人类是怎么想要要吃这种东西的。

“要这样吃。”梅雪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先剪掉河蟹的脚和两只大钳，将蟹掩去掉，顺势揭开蟹盖，然后用小勺把中间的蟹胃部分舀出，接着轻轻将外面包裹着的蟹黄吮干。

吃完蟹盖轮到蟹身，先用剪刀将多余的蟹脚、蟹嘴和蟹肺剪掉；用勺柄将蟹身蟹心部分挑出来丢弃，最后用小勺舀点醋淋在蟹身上，然后把蟹身的蟹黄蟹膏吃干净；

这时候，剪掉的蟹脚和蟹钳放凉后其中的肉自动与蟹壳分开，变得容易被捅出和吸出，可以享用了。

这并不难，所以小相看了一遍后就学会了，然后享受到了河蟹那无比美味可口的蟹肉和吸允起来有滋有味的蟹黄。

“真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好吃。”

于是，青墟的主宰再次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当天晚上，天台山所有的河蟹都失踪了，犯人不明。

第五十五章　怪物

天台山下层区域最偏僻角落的小屋中，梅雪将自己亲手制作的长生木符擦了又擦，以忐忑不安的心情看着这件用古木制作的告白礼物。

刚刚磨去毛边的护符上是梅雪亲手刻上去的祝福。

“青木在上，长生永春，将这送给小柳。”

没有华丽的词藻，也没有天花乱坠的承诺，梅雪刻在这块长生护符上的是最单纯的心愿。

即使没有办法成为恋人，他也希望小柳永远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如同那永不枯萎的青木一般永远充满活力。

对于他来说，和小柳相遇的日子，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间之一，相比起过去的那几百次失恋，小柳对他的态度实在太过温柔，温柔到让他总是会产生错觉。

或许，这一次的恋爱可以成功；或许，小柳不会拒绝他的告白；或许，两人真的有机会走在一起。

哪怕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小柳虽然从没说起自己的身世，可那身红色的仙衣早已经透漏出了她的非凡来历。

但是，梅雪不会放弃，不想放弃，不允许自己放弃。

因为，他的恋爱从未有过虚假，有过伪装。

喜欢就是喜欢，他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情。

所以，今天他要向小柳告白了，以最大的勇气，最诚挚的真心，将自己亲手制作的告白礼物送给她。

“出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梅雪紧紧的握住手中古木所制的长生护符，勇敢的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出发。

每一天太阳都会从地面升起，即使他所得到的答案会让他的心再度被冰冻，他也要勇敢前进。

只要胸中的灼热还在，恋爱的火焰就永不熄灭。哪怕世界不停的改变，他也坚信自己拥有着最强的武器。

同一时刻，秘境“周冲”的最深处，小相面无表情的看着包围自己的诸多人类，眼神一点一点的变得冰冷起来。

“哈哈哈，发现了，原来藏在这里，真是条大鱼。”头上点着戒疤，胸前却挂着一串白骨骷髅的和尚狂笑了起来。

这是佛门的破戒和尚，走上魔道之路的修行者，法名“沙河”，是流窜在诸海群山中的有名通缉犯，犯下的罪行数不胜数。

而其中最常见的犯罪就是“偷猎”，即是潜入秘境中猎杀各种稀有的秘境种族，然后贩卖高等秘境种族的残骸。

活着的秘境生物无法离开秘境，但是死去的某些高等秘境生物尸体上却可以采集到不少特殊材料，这也是人类对秘境开荒如此热衷的最大原因之一。

而沙河最大的嗜好就是屠杀秘境种族，并且往往会将秘境一整层全部屠光，那已经不是正常的收集材料行为，而是明显的走火入魔了。

而眼前的少女，正是沙河所看到的最高级的秘境种族。能化为人形的秘境种族，那可是找都难找的稀有种族，一般都是生活在那些高级秘境的最深处，人类几乎无法涉足的禁区中。

听到这个小秘境里出现了外来秘境种族时，沙河一时兴起找了几个狐朋狗友来调查，想顺手赚点外快，可没想到居然等到了这么一条大鱼。

能化为人型的秘境种族，虐杀后可是一定能收集到超高级的材料，是诸海群山各大势力中抢手的好货色，从来都是有价无市。

“老大，这次我们赚了。”

“沙哥，跟着你果然有肉吃。”

以沙河为首的偷猎小队全部用贪婪的眼神看着小相，在他们眼中这红衣少女已经变成了一堆堆的仙石。

听到这群人类对自己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欲望，小相的眼神变得越发冰冷，这几天因为扮演小柳而遗忘掉的黑记忆一点一点的浮现起来。

是啊，她怎么忘记了，这才是人类。

贪婪，无耻，入侵秘境只为夺取一切的蝗虫。

这才是她所知道的人类，无可救药的人类，所有秘境种族的天敌。

“兄弟们，上！先绑住这小家伙的手脚，然后再肢解，心脏我先要了。”沙河抓住胸前的骷髅念珠，平地一声吼，震得周围地动山摇。

“我要头部！”

“我要双脚！”

“我要双手！”

跟随沙河而来的众人迅速分配了其余的部分，然后各类仙术的光芒开始有序的亮起。

冲锋在前的土黄色傀儡，是来自土系的仙术“黄巾术”中的秘技。

所有人身上亮起的淡金色护罩，那是流传最光的通用仙术之一“金刚罩”。

那身体骤然膨胀起来，怒吼着亮出全身肌肉的巨人，是施展了“巨灵术”后果。

而不断念诵佛咒，全身却血光缠绕，如同邪佛降世的，正是破戒和尚沙河，他所使用的仙术可不是什么大路货，而是来自密宗的真传，名为“血河印”的神通。

这一类神通虽然是属于血脉类的神通，但是却可以通过某种邪法炼出来，需要的是大量的鲜血，吞噬百人鲜血才可以小成，炼制大成更是需要百万人数量的精血。

并且这血不能是死血，不能是畜血，必须是活生生的人类心头之血，被这邪法抽走心血的人几乎是有死无生，活下来也是废人一个。

当然这和尚完全没到神通大成的地步，别说血河了，连条小溪也召唤不出来，只能在周围布上一层血光而已。这层血光代表着他已经吞噬了百人份的鲜血，刚将血河印的神通炼至小成境界。

“我想起来了，你们人类……本来就是这样的……”

“这才是你们的本来面目，一旦拥有力量后，你们就会变成这样的怪物。”

小相缓缓的抬起自己雪白的小手，然后一滴血珠从这纤细的手指上落下。

“这小家伙被吓傻了，哈哈！”

“撕了她！”

“装什么装，你只是只怪物而已。”

小相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承认了这群人最后的那句话。

“没错，我是怪物，吃人的怪物。”

下一瞬间，那一滴鲜血扩散开来，变成了滔天的血海，变成了吞噬天地的大恐怖。

第五十六章　那时候的离别

“你！你是……”展开血河印苦苦支撑着的沙河全身抽搐着快要说不出话来，和这片无尽血海相比，他所吸收的那点人类精血简直就是萤火虫和太阳的区别。

那细小的躯体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庞大的血海之力，这片无尽血海中蕴含的气血之力以人数来计算恐怕足有亿万之多，那是血河印神通修炼到十全大圆满境界也达不到的高度。

这已经是传说中的无上神通，人类之躯几乎不可能掌握的逆天之力。

“啪！”支撑了十几秒时间后，沙河周围的血罩终于也化成了一滩血水，被这片无尽血海吞噬了进去。

“你是……主宰……”在最后的最后，修炼神通力有成的沙河顿悟了小相的真正身份，甚至从那无尽血海中看到了一个拥有九个头颅的巨蛇身影。

“阿弥陀佛……原来这就是我的果……”临死前的那一刹那，沙河想起了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被自己屠杀过的那些秘境种族，为了修炼血河印不择手段吞噬的人类精血。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被这片血海吞噬就是他的报应。

“不可回……不可知……观自在菩萨……”身躯融化成血水前，沙河拼尽全力念出了人生最后一句佛言，一道金光在无尽血海中一闪而逝。

“混蛋！你居然敢做这种事情！”小相勃然大怒，但是却迟了一步，没能拦截下沙河最后的这道佛光。

这不是用来攻击的佛光，而是大彻大悟后的沙河对秘境“周冲”的空间通道施加的舍身大咒，将这个被小相硬生生用大神通力撕裂的通道开始复原。

本来这个通道就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小相所撕开的口子每一天都在缩小，而沙河最后的舍身大咒更是让这个过程加快了好几倍。

其结果就是通道被撕开的口子已经快要无法容纳小相的本体出入，她所能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直接被缩短到了可以开始倒数计时的阶段。

如果不在倒数计时结束前回去，她的本体就要被半永久的困在这个秘境中了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她并非这个秘境的主宰，在这个秘境中的实力连一半都发挥不出来，甚至待久了以后力量还会不断减弱。

本来像她这样强大的秘境主宰就不该出现在这个小秘境中，所以这种减弱是不可逆的，甚至可能会给她的本体带来巨大的伤害。

还有多少时间？一小时，半小时？小相驱动着自己的本体来到半破裂的通道前，发现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程度。

甚至，如果她现在不赶快回去的话，马上就会受到必须沉睡的伤势，空间风暴的滋味可不是一般人有资格承受的。

但是，明明现在就必须回去，小相却迟疑了，虽然已经命令着自己的本体挤进了空间通道中，可却迟迟没能踏出那离开的一步。

只要一步，她就将和自己的本体一起离开这个秘境，然后告别这里的一切，回到安全无比的青墟中。

在青墟中，她是唯一的主宰，万物之主，没有任何需要害怕的东西。

可现在，这个心情是什么？

悔恨，沮丧，焦急，为什么她会这样，为什么她的心这样的酸涩。

“只是一点点时间，给我一点点时间。”对着自己挤在入口处本体痛苦不已的本体说了声抱歉后，小相飞快的冲出了秘境。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该告别了，小柳，对不起，没能完成你的约定。

最后，最后再见他一面，然后这一切就结束了。

初生的太阳照耀在不断拍打着海洋的波涛上，落下点点的碎金色，在那个充满回忆的沙滩边，梅雪正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小柳的到来。

手中的长生护符被他擦了又擦，已经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但是梅雪还是忍不住又擦了一遍，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今天的小柳好像迟到了一些，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为什么，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好像已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小柳，你还好吗？

“轰！”一道巨大的波涛从近海的方向高速拍来，将等待着的梅雪全身浇了个透心凉。

浪花飞舞中，那熟悉的红色身影出现在了梅雪的面前，眼中是说不出的焦躁和悔恨。

“小柳，你来了。”梅雪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水珠，露出了略显羞涩的笑容。

“对不起，我想……”心情异常沮丧的小相看着似乎很开心的梅雪，几乎无法将自己马上要离开的消息告诉他。

明明，这些日子是这么的愉快。

明明，她已经很顺利的将小柳扮演到了最后，甚至快要分不清楚自己是小柳，还是小相。

明明，破界珠的时间还没有完全用完，她还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情。

但是，都结束了，因为她的一时大意，没能注意到那个和尚最后的舍身咒，她不得不吞下自己所酿成的苦果。

这开心，无忧无虑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所以，她来向梅雪告别，并且要说出来。

今天的她不用再扮演小柳了，她是小相，现在可以说出来，要马上说出来，因为她已经没有时间。

人类的生命是那样的短暂，等她再得到破界珠从青墟中出来恐怕已经是百年之后，和眼前的他大概是再也没可能见面了。

离别来得是如此突然，她甚至不知道这时候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好，明明想笑着告别，可鼻子却总是酸酸的。

为什么没能注意到呢？明明是小柳这么期待的时间，她却因为那么简单的失误而葬送掉了最后剩下的这几天时间，连她自己都快要无法原谅自己。

“小柳，我想送你一样东西。”梅雪认真的，用灼热的眼光看着自己面前的红衣少女。

此刻，在他的眼中，她就是阳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