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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画江山-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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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到这里,脸已经涨的通红,眼中含泪,眩然欲泣。只觉得自己卑微可怜之极,却也是无法可想。

张守仁闻言一呆,眼看就要走到王府院中,却突然停住脚步。

半响过后,看着神情凄苦的英儿,却突然道:“你以为我要和你家小姐提亲?”

他纵声大笑,指着英儿道:“这糊涂丫头!我与你家小姐,一见面就争辩不休,跟两只乌眼鸡一般,你道我很喜欢娶只河东狮回家么。”

英儿看他叉腰大笑的模样,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欢喜。被他取笑,便只是喃喃道:“适才听你说要提亲,难不成是别人?”

她眨巴着双眼,奇道:“你喜欢别家的小姐?那怎么没事就往咱们家跑?这真奇了,没有听人说过呀。”

张守仁只觉得哭笑不得,呆了半响过后,方才气道:“你好好想一下。我没事爱往你家跑,又不中意你家小姐,那我是为了什么?”

英儿呆道:“那你是为何?我家没有别的小姐了啊。”

张守仁只觉得自己鼻子也气的歪了,眼前的这个小女子,聪明时却也是机灵的紧,笨起来,却也是无可救药。

他原本也是很难开口,此时不比后世,除非是特定的场合和地点,男女之间公然示爱的,却也很少。虽然不似理学昌盛后的明清,男女之防甚重,由男女自己解决恋爱问题的,却还是有些骇人听闻。

只是想到就要提亲,而对方绝无拒绝的道理。他便微微一笑,禁不住向对方道:“傻丫头,我要提亲的人,我一直亲近的人,我喜欢中意的人,可不就是你么。”

此语一出,不但是英儿听的呆了,当场脸红过耳,答不出话来,便是张守仁自己,百万军中冲入杀出的人,却也是呆立当场,手足无措。

良久过后,他才回过神来,又道:“我今日就决意向你家老爷提亲,你可愿意?”

本来象英儿的这种身份地位,绝没有权力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若是没有张守仁提亲,将来必定是王播某日一高兴,看某个男仆顺眼,就手儿就把英儿或红儿之类的奴婢赏了给他。

又或是王怡出嫁时,她做为陪房丫鬟,一起嫁到男家。或是做妾,或是将来由男主人再随意配给家里的奴仆小子,如此这般,便也过了一生。

此时张守仁以魏王、节度使的身份,竟向她这个小丫头求亲。就王播的角度来说,漫说是英儿,就是他的女儿王怡,也自然是满口答应,绝对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即使没有这些规矩,求亲时自然也不需要询问英儿的意见。张守仁原也不好意思,此时既然已经言明,却不妨问上一下,看看对方是如何的想法。

英儿却哪里能答的出话来。虽然心里隐隐约约也想过此事,却也知道自己是白日做梦。对她来说,张守仁娶王怡时,能顺手将自己纳为妾侍,已经是她的福份了。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对方竟果真向自己这样身份的奴婢郑重地求亲。

她呆呆的站了半天,脸色由红到白,再由白到红,当真是心情跌荡起伏,惶乱之极。

待回过神来,看到张守仁笑吟吟看向自己,却突然想到一件极可怕的事。不由得道:“魏王,不要拿这种来和奴婢说笑。”

“大丈夫不出戏言,你几时看我说笑过,更何况是这种事。”

第九卷 兵者诡道(十三)

对方如此斩钉截铁,英儿已经信实了几分。想到上次替他缝衣时,他那种怜爱喜欢的眼神,心里也是明白,对方早就喜欢自己,一直往王府跑,却是为了接近自己。

正在欢喜之际,却又听张守仁道:“我是个贫家小子,眼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份啥的。若不是走了运,成了什么魏王大帅,我现下只是个没父没母,吃上顿没下顿的穷当兵的,只怕你还看不上我呢。”

英儿急道:“不会的,不会的。你是大英雄,大豪杰,怎么是走运才当的魏王。况且,你人这么好,就算不是大帅,魏王,我也欢喜。”

她急切之间,却也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一时间,羞不可抑。

见张守仁面露狂喜之色,却显是发自内心。她心中欢喜,只觉得浑身热的就要化去,忍不住又向张守仁道:“我先走了,适才你说的事,我极是愿意。”

她毕竟也不是寻常没见识的女子,此时竟当面应了张守仁所请。说罢,便自己用双手捂住脸庞,急步跑开。

张守仁心中欢喜不禁,看着她跑的远了,只觉得心中愉悦之极。他年纪也是很大,在这个时代,象他这样年纪的人,早就妻妾满堂,小孩都生了几个了。军人报国,也有迟婚的,象他这样年纪没有成家的,特别是身处这样高位,底下数十万将士眼看着大帅没有可继承家业的人,却又不是寻常人那般的可以只对自己负责就可以了。

如今此事已妥,娶的又是自己喜欢的那种温柔娴型的女子,虽然相貌并不出众,却也是再无遗憾了。

他一个人信步而行,过不多时,便进得院门,绕过一个小小花园,便看到一座三进的小小院落。

院门处,那王播与王浩父子,却正在等候于他。

一见他信步过来,连一个护卫也没有带,王播显是一楞,却急忙上前叉手一拜,恭声道:“草民王播,见过魏王殿下。”

随他之后,王浩亦跪伏于地,却道:“末将郓州镇军中尉王浩,见过大帅。”

张守仁心情愉快,当下步上前去,先将王播扶起,又向王浩笑道:“小家伙偏生礼数多,这里是私宅,何必如此拘束。”

又向王浩问道:“你怎么这会子跑了回来?若是没有军令,私自回来,小心你的人头。”

他虽是说笑,其实也有警告王浩不要恃宠而娇,任性胡来的意思。王播就这么一个儿子,听闻他如此一说,当下吓的脸无人色。

王浩站起身来,却并不以为意,只笑嘻嘻答道:“末将此次回颖州,却是奉了巡抚大人的令,护送几个官员,前来寻长史大人。”

“喔,那就是护军任务了。你到讨巧,就便儿回来看看你父亲和姐姐。”

王浩嘿嘿一笑,不再辩解。却听张守仁又问道:“军中采取军衔制度,各人有什么话说没有?”

这些话,他自然也问过不少人。不过王浩的脾气向来是忠直,绝不向旁人那样,对他还稍有保留。此时见着,自然要问上一问。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全数进了院中主屋,在堂内坐下。张守仁坐了客座,王播拿捏着在主座坐下。见张守仁意态自如,显然是在自己宅中来往多时,一切都熟悉的紧。

他心中高兴,看来传言果然是实。若不是这个大帅喜欢自己女儿,凭着王浩这小子,那种骄纵性格,能老老实实经历了讲武堂几年的学习,然后毕业成为职业军官?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想当然的,就把王浩现下的职位,与张守仁的照顾联系在一起。

再加上他自己也颇受照顾。看着自己的同僚好友故旧,一个个或是当日死于非命,或是被俘后被敲诈大笔钱财,家产充公,家人成为奴隶,当真是生不如死。而他自己,不但平安无事,那个恶狠狠的李天翔丝毫不敢为难。被俘后,立刻被人好生送到颖州,张守仁虽然没有见他,却是着人好生照顾,并不为难。这样的待遇,简直让他隐隐然以国丈自居了。

张守仁现下虽然并没有称帝,不过已经控制了中原山东准南千里之地,治下百姓已经五六百万人,二十万雄军虎视眈眈,境内百姓安守本份,农田水利道路桥梁,已经远比当时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和城市都更加的先进富庶。

这样的实力,只要他不出昏招错招,进取虽然看起来尚有不足,守成却是绰绰有余。当年的残金地盘还不如张守仁大,统治者也昏庸无能,官员腐败,百姓离散,军队全无战力,就这样,还凭借着潼关和黄河天险,硬生生守了二十多年。以张守仁的才干,军队的精良,土地的广阔和富庶,就是割据个几百年,看起来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至于大楚,摆明了是对张守仁全无约束之意,也没有收复故土的打算。无论怎么核算,此时跟随张守仁是一件一本万利,有利子孙万代的好事。做蒙兀人的千户,还有汉奸的骂名,做北伐名将魏郡王张守仁的岳父,那可是光彩之极,将来青史留名,也可以光宗耀祖了。

王播心中盘算,简直是想要放声大笑。原本给女儿说的亲事,对方也是世候之后,可女儿打死也不乐意,自己还曾发怒,觉得养了一个赔本货。结果现下到好,放弃了一个小小世候,却钩到一条大鱼,这样的女儿,还真是生的划算。

他心里开心,看到张守仁与儿子一前一后坐定,便吩咐道:“来人,唤小姐出来奉茶。”

奉茶的事,原本是奴婢们的差事,他此时叫王怡出来,自然是想着让女儿与张守仁多多亲近,以免日长梦多。

最好对方今天就提亲,那才是真正放下心来。

张守仁却不理他,只是与他稍许寒暄几句,便以处理公事的口吻,向他令道:“你当日为蒙兀千户,这是祖上的错。原本不能这么就算了,不过看在你一双儿女的份上,却也罢了。只是罚银却不能免,我不能因为你坏了法度。不然日后各人都有亲朋故旧,一个个都照顾起来,我也很难说话。”

王播只觉得一阵心疼,却也只得道:“是是,这是自然。”

“罚银一万,金一千。我知道你家的家底,这不过是一半的家产。你破财消灾,助我军资,日后便算没事了。”

这样的数额,比之别的世候倾家荡产的处罚来比,确实是宽容了许多。王播将一颗心放下,连忙跪倒行礼,恭声道:“多谢魏王宽仁。”

张守仁无所谓一笑,让他起身。又道:“你罚银罚的少了,还是要效些力,这样人家才没有话说。”

王播又是一惊,忙道:“谨听魏王吩咐。”

“我在颖州的讲武堂,成效很好。输送的军官很为我争气,这样一来,讲武堂的规模要扩大,学员要多招,才能敷用。不过如此一来,教官却是不足。我飞龙军中,能讲课又能打仗的军人不多,军官紧张,我也不舍得动用。你是军人世家,虽然打仗并不出色,想来依着我的教材,加上你的经验,教导学员还是绰绰有余。既然你都到了这里,不妨再把家人都接过来,就在这里安家落户,教上几年的书,到时候是回青州,还是留在此处,就由得你了。”

王播哪敢说一个“不”字,当下又恭声应了,再无别话。

张守仁将他处置,了了一桩心事,也是高兴。便趁着兴头,向王浩道:“你来说说,军人开始分军衔,下头都有什么说法?”

王浩欠身答道:“咱们军人不比那些儒士,拘泥守旧,食古不化。咱们只管方便好听就是,哪有那么多的说道。士兵先以年头分为战士、勇士、死士三等。以战功来赏爵,这样军职和爵位分开,做军官的可以通过士兵肩头的白杠来分清年头,通过胸前的铁牌来看职务,通过他衣服的颜色来看爵位,这样指挥起来,方便之极。”

他接过王怡递过来的茶水,喝上一口,也不品味,却又兴致勃勃的接着说道:“至于军官,从准尉、少尉到上尉,然后从少校到上校,从少将到上将,军衔由星、月、日来分,颜色由白、红、黄来分,一目了然,清楚之极。这样一来,虽然战阵时千变万化,本部军人常和军官离散,可是按着军规,士兵随时要听从上级军官的指挥,聚集一起再战。如此一来,我军必可指挥如意,上下一心,就算是打了败仗,也绝对不会一溃千里。这样的制度,可比大楚按衣服颜色,或是只有职衔,没有军衔的办法,强过百倍。兄弟们都说,也亏大帅想的出来。”

“确实也亏他想的出来。”王怡在一旁听的久了,便也忍不住插口同意。

王浩话音甫落,却听到自己姐姐也相随而言。见惯了王怡与张守仁互相争论,甚至辩论的脸红耳赤的情形,此时竟然听到姐姐同意自己赞扬张守仁的见解,当真是稀奇古怪,诧异之至。

“怎么?对的就是对的,不对就是不对。我说这件事他做的对,可没说别的事也做对了。”

王怡的嗓音虽然清脆悦耳,却并不客气。好在张守仁被她贬的够了,也很有适应能力。

当下板着脸道:“我和你弟弟说的是军务,你又不是军人,不要胡乱插嘴。”

若是旁人,自然被张守仁的语气神态,吓个半死,再也不敢多嘴。王怡却知道他的性情秉性,绝计不会以言罪人。

当下撇嘴答道:“此处是私宅,我知道大帅辛苦,天天批阅公文到半夜。不过私宅谈的就是私事,大帅若是要处理政务,还请回到自己府中,到时候召我弟弟去,是训话还是打军棍,那我可就不管了。”

她说话又急又快,将张守仁噎的答不出话来。他一向也认为自己神武睿智,却不知怎地,在这小女子面前,却屡屡吃亏。

当下干笑一声,答道:“说笑罢了,又何苦这么当真。”

王怡冷哼一声,却又道:“既然大帅有兴趣说军务,我到想前上次的事,咱们没有说个清楚,今日正好要继续讨教。”

张守仁哪里有兴趣和她辩论,当下只呆着脸,却不知道如何应答。

王怡清清嗓门,却待说话。若是往日,自然没有人敢阻她的兴头,今日她父亲却是在场,自然不会容她胡闹。

第九卷 兵者诡道(十四)

当下王播沉下脸来,向她道:“你怎敢向大帅如此无礼,太没家教。”

王播此时动怒,却也是真心实意。王怡虽然要强,学了一身本事,却也毕竟是大家闺秀,哪里有这样和人说话的道理。身为世家的小姐,却也是不大象话。

他却不知,王怡待人接物,均是彬彬有礼,偏是遇着张守仁,便会忍不住刻薄。其因却是因为在归德城中,她亲眼看到张守仁的部下滥杀百姓,又看到张守仁不以为意,然后又大杀特杀,斩杀了许多投降的军人和官员。而他的治下,也有不少被俘的军人和官员,被充为奴隶,挖山修路,辛苦之极。

以她的见识和胸怀,自然对张守仁的这些举措深恶痛绝,绝难接受。两人在颖州常常争执,其根本就在于此。

不过既然是他发话,王怡却也不愿和自己刚刚脱离大难的父亲争执,当下福了一福,向张守仁道:“适才小女子无礼,还请大将军莫怪。”

她虽是道歉,却还是语中稍带讥讽,王播心中不乐,张守仁却已经是觉得难得之至。

当下站起身来,回礼道:“岂敢岂敢,日后还请王小姐留情则个,不要再辩的我落花流水,仓惶逃窜了。”

各人都是听的大笑,当下由王播相让,依次入席。

酒过数巡,却见王播叹道:“眼前儿女俱在,也是老夫我的幸事。若是怡儿出嫁,竟然当真有什么不幸,而浩儿离家而走,也有什么意外,我就是留着这把老骨头,也是了无生趣了。”

说罢,却是当真流下几滴眼泪,慌的王怡和王浩急忙相劝。

过了半响,王播止住悲伤,向张守仁歉道:“小老儿倚老卖老,适才却是出丑了,还请大帅莫怪才是。”

“你也是真情流露,我又怎会怪罪。”

王播却又道:“我只盼怡儿能寻得一个好人家,心甘情愿嫁了,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他是故意拿话来试探。却见张守仁若无其事,女儿却羞红了脸,嗔道:“怎么好端端的,又说这个。”

“我也是对景儿的,想起来当初逼婚的事。乖女儿,现下我可不会如此了。你自己中意谁,便告诉我,我也舍得这张老脸,帮你提亲就是。”

王怡顿足叫道:“我谁也不中意!”

张守仁如此精明的人,此时安能不知王播的用意。他心中别有打算,却并不接话,只微笑停筷,看着王播发话。

王播见他如此,心中也不知道他是何用意,却也只得止住话头,不敢再说。

正僵持间,却听张守仁微笑道:“今日我来,一则是王翁相邀,二来,却也是要过来,向王翁当面求亲。”

这话一出,王怡呆若木鸡,王浩满脸笑意,王播却是啊也一声,跳将起来,喜笑道:“求亲?我自然同意,再同意也不过了。”

说罢,向王怡笑道:“当初你不肯嫁,因为对方是个庸懦之辈。张大帅可是人中雄杰,你还有什么话说?罢罢,我再替你做一回主,允了这门亲事。”

他以为王怡必定同意,大不了也是羞着躲开,然后自己先做主同意,再和她慢慢解说。

怎料王怡脸色苍白,却是决绝答道:“我绝不嫁他。”

王播又惊又怒,喝道:“你大胆!张大帅看中了你,是你的福气,你这糊涂女儿,你想害死我们全家么?”

王怡也知道此次与上次不同。上次可以用逃亲来躲开,大不了自己寻死便罢。这一次,若是真的惹怒了张守仁,却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

虽然心中害怕,却又道:“大帅虽然严苛,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付我们王家,父亲你只管放心。”

王播只觉得双手气的发抖,这样的亲事,这个忏逆女儿居然还不愿意,她难道想当一辈子姑子不成。

当下指着她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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