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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画江山-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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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当时的乱世,可是一笔了不起的财富。

若不是这些诱惑,却又教这些将军们,如何肯实心前来追击,一心要灭掉敌军,折损自家的兵马呢。

对于这些,李擅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经历了一开始的害怕惶恐之后,他勉强定下心来,安排属下各将统领诸镇兵马,轮番进击攻打敌营。在一开始,敌军还勉强能战,打的进攻的兵马灰头土脸,待到后来,敌人的反击越来越弱,箭矢越来越稀疏,进攻的镇兵信心亦是越来越足。曾有几次,麾下各军都差点儿就能突入敌营,幸亏敌军的游奕军四处拼杀,将阵营稳住,敌人这才免受了灭顶之灾。

经过数日来的合围激战后,李擅终于相信敌人确实是山穷水尽,无力再战。他一面鄙薄自己,被敌人吓破了胆,一面连番下令,命令自己的本部兵马和亲信各镇移营向前,在这一片山谷之中,将敌营围的水泄不通。开始时,两军尚且相距离五六里的距离,待到后来,两军的兵营相距不过两三里地,甚至有的地方刁斗相隔不过一射之地,话语之声相闻。

隔的如此之近,两边每日交战不上,大战数起,小如互射弓箭,抛掷石块的小型战事,一日过百块。李擅曾想趁着兵势强横时,一战破敌,却屡屡受挫与敌营之前,教他好生气闷。

至于夜袭,断粮道,断水,种种招数,都试了一个遍,对手看似软弱,却总是教他无可奈何。

这一日清晨,他胸中气闷,想起大军云集,后防空虚,唯恐被人钻了空子。又觉得劳师远征,却拿不下敌人,当真急杀。

正思谋着如何克敌攻营的良法时,却见对面的敌营营门大开,几个身着盔甲的骑士正纵马往已方这边而来。

“莫不是要投降?”

他心中一阵狂喜,却又迅速否定了自己的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敌人虽然被围,却有大量的粮食,对面的营中还有几条小河,倚山而下,营寨以泥灰筑成,简直坚若城墙。只要对方坚守不出,就是再攻上一年半载,只怕也是徒劳无攻。

急忙止住意欲向对方发箭的士兵,他自己也带着百余亲卫,骑马越阵而出。待近得对方身前,却见打头的将军身着的是紫红色的战袍,他心中一凛,知道这必定是对方的高级将领。

再仔细看去,只觉对方当着自己强兵连营,还有身边百多兵张弓露刃的亲卫,却是丝毫怯色不显,脸上只挂着轻轻的笑意,其神色这轻松,绝无半天勉强之处。

他心中惊异,只控马稍稍向前几步,便向那将军扬声问道:“这位将军,清早过来,莫不是要投降么?”

“不然。在下飞龙军第三军兵马副使韩逸乔,敢问将军名讳。”

李擅虽然心高气傲,却也只得先答话道:“某乃是山东大都督李擅。”

韩逸乔微微一笑,又行了一礼,道:“敬问李将军安好。”

李擅习惯性的挥手答道:“好好,多谢将军。”

然后方才醒悟,向韩逸乔问道:“将军既然云不是来投降,却为何来吾阵前?”

韩逸乔欠身答道:“既然不降,自然是要战了。”

见李擅面露惊疑之色,韩逸乔又道:“我军上下,深受魏王深恩大德,今战事不利,却是决计不会投降。今请李将军将大阵稍移,我军出营与贵军决战,不论胜败,总之上对的起魏王,下对的起士卒,便是我等为将者的福份了。”

李擅是何等人,自然已经听出,对方被围后苦无办法,要投降却是抹不下脸,也可能说服不了军中的主战派。今与自己的大军决战,打上一打,败了之后全军投降,也可以对张守仁有所交待,底下的主战军人,也自然无可说话。

他只略一沉吟,便已相信此事多半是实。况且,就算是对方虚言欺诈,自己手下的八万大军,却也不是做耍的。对方先是攻城不利,然后被围多日,就是铁人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确实是机会难得,若是这样长期的围困下去,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非来。当断不断,自然反受其乱。

“好,很好!”他咬着牙向韩逸乔道:“回去通传给你家李将军,我等着他出营决战。”

韩逸乔又是一笑,其轻松写意,到好象这里不是要进行生死决战的战场,反而是春游踏青,与知交好友会文赋诗一般。

向李擅拱手一礼,便道:“如此,便在今日决战。”

李擅见他拨马返回,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惶恐。急忙回到自己的主营,下发令符,调集诸将齐集准备。

待看到对方军队开始沿着几个营门鱼贯而出,排成形态怪异的大阵时,李擅亦急忙下令,将原本是围营用的一字长蛇阵,改成八卦圆阵,两翼的军队,与中央急速靠陇。

第八卷 抚境安民(十四)

虽然清晨之时,毕竟是盛夏时节,不一会红通通的太阳已经变成酷烈的白日,热烈而不依不饶地洒在双方临敌的十一万军人的身上。

李天翔的阵势图还是张守仁亲授,中央的两万多主力重装步兵,形成突破的主力,每一步重步兵的距离,正好是三米的陌刀和铁矛的距离。如此一来,阵势便显的空旷分散,在人数上并不显的吃亏。两翼拉开,均是骑兵。阵形在宽度上比步兵密集,纵深却是长了许多。以两翼包击,中央突破之法,务求全歼敌人。

而李擅的所谓阵势,还是承袭着五代和北宋的遗风,摆的玲珑有致,井然有序。只是调动和应敌时,僵化呆板了许多。

李天翔眼见对方阵势,心中已经笃定许多。因害怕自己阵中的新兵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他便身着全套的兵马指挥使战甲,身着跟着全副的仪仗卫队,纵骑在自己军中巡行一圈。

他也并不需要特意的宣讲鼓励,下属的士兵只需一看见他的甲胄与仪仗,便开始以脚跺地,口中发出欢呼请战之声。

待见下属战士都是士气高涨,要借着今日一战泄多时被困之恨,他心中很觉满意。回到阵前时,又召集起校尉以上的军官,向他们令道:“攻其一点,不及其余。我军人少,再是精锐也经不过久战苦战。是以前部攻击要坚决敢死,后续各队要勇猛插入,绝不可给敌人喘息收拢的机会。快猛狠,便是我李天翔部下儿郎的战术,尔等都记得了么?”

众将今日均是身披重甲,指挥使以上,都是持刃拿盾,位列与行伍之间。此时听得主帅训示,各人均暴诺道:“今日一战,务使第三军之名,威震天下!”

“说的好!赐酒!”

与普通军队在战后赏酒的做风不同,李天翔的第三军,却都是在临阵做战前,赏给各部军官英雄酒,每饮之后,方才始进逼敌军。

血气上涌,酒气上头,在这个时候,自然是战士用命,势若疯虎。

对面的山东镇兵,却也闻得这一股浓郁的酒香,一个个却是面色古怪。原来这饮酒助威之法,他们与第三军交战时也是知道,后来倒也加以学习。只是自己的军人不争气,每次饮酒后,仗打的到不怎么英勇,酒疯却是加倍儿的撒将起来。无奈之下,这个法子却也只得放弃。

他们到也很有经验,闻到酒香之后,知道敌人就要进逼。当即刀出鞘,盾上持,阵后的弓箭手亦开始准备迎击。

“大帅,可以退后了。”

李擅满头大汗,不知道怎地,对这看似肯定会大胜的决战,心中却殊无把握,适才对方开始进逼时,他不知怎地却想起当年颖州城下与张守仁战时,自己被打的灰头土脸,连头上金盔亦是丢失的往事。待看到眼前的这三万铁甲战士,装束打扮却比当年的颖州城下更加精锐强劲,而那股说不出来的精气神,那种活力与霸气,却还胜过当日颖州军人。因为想的发呆,居然还骑马身处阵前,忘记退后。被亲兵一提,他立刻想起,对方的弩射漫射的恐怖,自己身处的这个位置并不保险,若是被人一箭穿心,那可真是冤枉。

被这股绝大的气势压迫着的,自然不止是他一个人。看着呈三列阵形,虽然人数还不到已方一方,气势上却直如排山倒海一般压迫过来,首当其冲的,自然还是那些站在第一列的山东各镇的士兵。

看着对方陌刀尖上泛起的寒光,行走时铁甲叶片的哗哗声响,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喘息与扳动弩弓上箭的声响,当真是令人胆寒之极。

与信心满满的各级统帅将军们不同,凡是吃过飞龙军亏的士兵,却是对这支军队的可怕有着切身之痛。哪怕是将军们说的再多,对方显的再软弱,当着这支军队兵刃和箭矢的,却是这些曾经被打的吓破了胆的士兵。

“射!”

双方均是以步卒缓步向前,不论是激昂或是胆怯,紧张或是从容,壮怀激烈或是畏敌如虎,总归都有接近的时候。

待双方兵锋只距离两百步时,飞龙军的阵中,开始以弩弓激射!

在那时,以重装步兵在前掩护,大量的弓弩手在后漫射,是对付草原骑兵与其余步兵的最好战法。自宋以来,失去了建制骑兵的汉族军队,莫不如是。

两万四千人的飞龙军步兵,约有一万八千人的射手,敌方阵中,亦是足有六成左右的弓弩手。

在飞龙军齐射之时,对方的弓弩手亦得到命令,开始还射。

在这个时候,哪边的弓弩更加精良,射发的节奏和速度更快更稳更狠,便是致胜的关键。

天空中黑压压箭来箭往,无数支三角形箭尖的箭矢在空中飞翔一段时间后,便砰然落地,或是插入哪个倒霉鬼的身上,或是插在盔甲或盾牌上,又或是落入地上,并没有完成它的使命。

两百步的距离,弩弓击发快击三发,慢则两发,而且准头奇差。在山东镇兵中,均是用单个瞄准法,其实收效甚差。弩弓虽然劲头大,射程远,却因为发射时的后座力和飞行轨道的变线,能在两百步内瞄准射到人身,无疑是痴人说梦。张守仁在改良弩弓的平衡性与稳定性的同时,又改良射法。改士兵单个射击发为团队射法,射时,便求大致的方向和简单的弹道测算,每一射时,第一排射完,迅速后撤装填,第二排接上,待第二排射完第三排上,如此循环往射,务求快捷迅速,在最短的时间内射出最多的箭矢。

这样的射法,还是为了对付在近距离内可以迅速突进的蒙兀骑兵所设。在对付移动速度很慢的敌方步兵时,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飞龙军发射的箭矢如同飞蝗一般,成堆成堆的飞翔过去,势大力沉的箭矢恶狠狠地插入敌兵的胸膛。因为基数太过庞大,纵然是有相当一部份箭矢射不到目标,却也使得装甲不厚,盾牌多半使用木盾甚至无盾在手的敌军,面临着相当惨重的伤亡。

反观飞龙军这边的情形,对手因为人数上有着优势,使得空中飞来的箭矢一样为数众多。只是担负着近战任务,突击在前的全都是重装步兵。身上完全鱼鳞状的铁甲叶片覆盖的严严实实,除了外层铁甲外,内里还有一层丝绵战甲,箭矢就算是能透过铁甲,也多半被丝绵挡住,就算是扎入体内,因为有一层棉布随着箭头被一同带入,使得将来拔出医治时,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伤害和痛苦,使得许多伤兵可以短时间内恢复战力。

除此之外,每个人的手上,都持有以铁铸成,外蒙牛皮的盾牌,只要不是太过倒霉的人,对方箭矢所带来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负责肉搏的双方战士,也很快接触在一起。

飞龙军的第一排战士,均是手持三米长,三尖两刃的锋利陌刀,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双手持刀,刀锋倾前,一排排雪亮的刀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迅速插入对方的阵中,当真是如墙而进,当者辟易。

新兵第一队,壮勇果敢者第二列,老成坚毅者第三列,刀矛如林,阵列而突。在每一排的第一列,带着头冲击的,便是各团各队的校尉和队正,甚至有指挥使弃马入阵,亲自指挥。

对面的敌军早就在箭雨下被射的惨叫连连,队列混乱,在飞龙军绞肉机一般的攻势下,前排的战士一触即溃,惨败溃逃。在突破敌阵,获得一个足够追击的正面之后,全体飞龙军的步兵立刻变阵,由着这个缺口直灌而入,加深打击,使得敌阵首尾不能相顾,混乱越发扩大。而弩手则在少量的步卒和两翼骑兵的护卫下,紧随其后,用弩箭或弓箭精确打击射杀着逃跑中的敌军。

李擅原也没有认为,自己的军队能够将对手轻松击溃,却怎料,这些天来一直暮气沉沉,全无战力的敌军,此时临敌接战时,竟是势不可挡,自己手下的所谓强兵,一触即逃,全无战力。

待亲眼看到三四个山东镇兵,砍向一个飞龙军士,却只在对方的重甲上砍出一道道铁花,而其中一柄环首铁刀,竟然崩断!而那军人一声怒吼,先用陌刀刺穿一个敌军,然后弃陌刀不用,自腰间抽出雪亮锋锐的横刀,横劈竖砍,三五合功夫,已将围攻他的几个军人砍成碎块。在敌人尸首上抹干净血迹,然后收横刀回鞘,抽回陌刀,却又相随战友,继续突前。

李擅心胆俱裂,知道如果再不拿出办法,自己必定将如前几次一般,惨败而归。他一边跺脚,一边下令,所有的各州镇派出全部精兵,一定要将对方挡住。又一边下令齐集下属的骑兵,集中五六千人,迅猛突击,以期望用重骑兵的长武器和冲击力,使得对方的士气受挫,然后方便他调动大队合围,形成长久接战之势。

他也是武人世家出身,知道对方的束甲太重,用力太猛,这样的打法很是凶猛难敌,却也是耗力太过,如果接战时间一长,而自己这边还能形成阵式,调动优势兵力一直坚持与敌交战,那么对方疲劳之极的时候,就是自己获胜的良机。

马蹄声中,数千骑兵听他的命令,调集一处,开始向着奋勇冲杀的敌军步兵冲击。

李擅双手紧握,手顶的金盔亦是一抖一颤,无论如何,他也是身经百战的将领,知道今日胜败,委实在此一举。

在几千骑兵的突击下,大地为之震动,灰尘飞扬之际,几千李氏恩养了数十年的强悍骑士,终于突入到飞龙军的重甲战士身前。

“陌刀手退,长矛手上。”

随着一声声将令传下,占着步兵多数的陌刀手开始有序的退向后方,而由少数的长矛手开始向前。

与陌刀不同,每一个长矛手的腰间,均挂有一截矛柄,此时接到命令向前做战,他们也不待上官下令,便自己由腰间取下那截矛柄,因为是最末一截,以后矛柄中的开口比上一截的矛尖要大,只需轻轻一接,再加以旋转,原本三米长的铁矛,已经变成七米。

“竖!”

铁骑很快逼近,只是,在哗啦啦的声响之后,在他们的眼前,已经竖起了一片闪着寒光的铁矛之林。

奔腾的战马刹不住脚步,将这些目瞪呆呆的骑士带入了枪矛林中。除了连人带马被扎成血人和死马之外,再无办法突进一步。而有幸停住马步的骑士们,则看着如林而进的铁矛队列发呆,在这样的钢铁防线面前,哪怕是最悍不畏死的战士,也绝没有勇气直冲入内。

第八卷 抚境安民(十五)

铁矛手和陌刀手却不管他们是否害怕,在抑制了对方的冲击之后,由铁矛手当着正面,陌刀手围饶两边,先斩马脚,然后再砍死骑士,不过片刻功夫,刚刚看起来还赫赫扬扬,威不可挡的骑兵队伍,已经开始转为溃败。

“完了,完了!”李擅喃喃自语,精神已快崩溃,“为什么会打成这样,为什么!”

他属下的几个亲信将领,知道今日事已经不可为。为什么一场明显的胜仗会打成这样,此时却并不是他们要回答的要事。

“齐集亲兵,往谷口,保护大帅回济南府。”

“是!”

最近李家和别家的镇兵老打败仗,在颖州时差点儿失了李擅性命。此时此刻,打惯了败仗要逃走的近卫亲兵,却显的并不慌乱。反正先是给大帅易服,然后几百亲兵簇拥着他一跳狂奔而逃。

而别的将领,自然会在逃走时慢慢收拢队伍,使得大败之后,不至于太伤元气。

只是此次,却与往常多有不同。

李天翔选择决战的战场时,便是有意在这泰山的山脚下,选了一个很是宽阔,却只有一道狭小隘口可供进出的山谷。

在适才中军突破敌军阵列,胜局已定时。第三军的两翼翼骑兵,早就开始动作。他们一边由左右进逼,进一步的打乱敌军阵形,一边进逼前进,一直突到山谷出口处,方才又开始回头厮杀。

如此这般,当李擅被亲兵裹挟着突围时,四周全都是杀红了眼的飞龙骑兵,若不是亲兵们拼死护卫,他几乎要逃不出来。

除了他侥幸逃出外,也有约三成的各州镇兵拼死突出。剩余的五万余人,要么被当场斩杀,要么就弃械投降。

此战由早战至傍晚时分,方才停歇。方圆数十里的山谷之内,横七竖八的排列着两万多人的尸体。

除了八成是山东各州镇兵之外,也有小半的飞龙军战士,长眠于此地。

因为天热,李天翔只得下令,山东战死兵马,就地掩埋。飞龙军战死的将士,亦分开掩埋。

冯青检点死伤,收容降俘,一直忙活到半夜,方才停歇。他不顾浑身血污,却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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