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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画江山-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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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张守仁重重点头,在墨徒肩头用力一拍,笑道:“你办事很经心,我很满意。”

墨徒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他的夸奖。而是接口道:“大帅,既然夸我,还是放我去研发院的好。我的兴趣,还是在铸造新的兵器的那些好玩意上。比如那弩炮,我就很喜欢还有,那滑翔机,若是可以使用动力,自由飞行,那可比现下的这种,威力要大上许多……不如放我过去,如何?”

张守仁笑道:“这可不成。少了你,这里我并不能放心。新东西虽好,却只能收奇效。而支撑我军战力的,还是这里。”

他虽然是个能工巧匠,却又如何能与满肚子后世知识的张守仁相比。况且,浪费很多精力和物力在新武器的研发上,并非正道。在眼下的物资条件下,能保证全军掌握着精良的武器,可比造出一门真正的大炮还要管用。比如适才他所言的弩炮,其实不过是一种集束的火箭发射器。在宋朝时,中国人已经开始将火药使用在战争之中。象是火箭,已经是后世火炮的雏形。只是当时的火药来源很小,制造不便,安全性极小。而火炮的铸造和使用,则需要大量的工匠和专业的炮手。在现实的条件下,能造出将几十支火箭集束发射,用来惊吓对方的战马,或是临时用来在战场上指挥通信,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第六卷 剑指开封(六)

听了他的话,墨徒大为不满,却也知道他所言是实。只是微微一叹,转身走开。

他虽是无礼,张守仁却也不与他计较。当下带着从人,自己在这方圆数里的兵器坊内,转行检阅,直待在这里用过午饭,他方才又带人离去。

雪花飘飞,四周已经是白皑皑的一片。颖州城内,在战乱时,曾经拆房为木,以瓦为石。在战后,又只得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加以重建。

虽然耗费物资,新建的房舍却是张守仁一手设计,现下看来,城市的街道整齐划一,高耸的四五层的砖式楼房,排列两边。

而在其余各州各县,为了节省资源,兴建的房舍亦是这样烧制砖石所建造的高层建筑。传统的中国建筑,总是以木料建造的低矮建筑,一旦失火,经常是全城不保。所以在南宋和现今的大楚,南京城内,总是常备着几百支水龙队,夜晚有专人报警,一旦起火,全城惊慌。

城墙上下,全是盔甲严实,手持长刀的飞龙军士,张守仁骑跨在白色骏马之上,与身后一小队的护卫穿城而过,马匹所踩踏出来的浅浅印痕,不一会儿,又消失在漫天的飞雪笼罩之下。

沿街夹道,房舍林立,每一层楼房内,居住着十来户人家。虽然没有玻璃,临街的窗户,却也是用薄薄的皮革覆盖,支开木窗,就可以观赏这漫天雪景,阖城风光。

张守仁在街道上驾驭着战马,轻轻小跑,看着楼房内隐约可见的人影,嗅闻着飘扬出来的菜香肉香,听着看着街角处,雪地中小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竟似恍如隔世。

适才还观看着杀人的凶器,想着来年的战事,眼前却又是这般的太平美景。想着没有几天就要过年,到时候爆竹声声,烟花绚目,想到不免有许多这城内的壮年男子,将来要战死疆场,到时候,又难免是哭声震天了。

襄城,这个为大楚流尽鲜血的城市,每当战后,那种全城尽白,哭声震天的情形,会现于此地么。

张守仁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排遣了这种消极的情绪,仰天长啸一声,大叫道:“”你们看,朔风飞扬,雪花似绵,真个是天地间最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景。“

“不错不错。可惜,这里没有梨花,要不然咏一首千树万树梨花开,温一壶好酒,当真是人生至乐之事了。”

张守仁转头一看,却亦见一个全身雪白,骑跨马上,身后跟随着数十骑兵,正如同桩子一般,站立在雪地之中。

“你是何人?”

张守仁尚未答话,他身边的亲兵却全数抽刀出鞘,大声喝问。城中的守将,多办被往外面办事。伍定国往山中,查看防务,整编跳荡全军;胡烈被张守仁派住新建的讲武堂学校,担任校督;唐伟等人,亦是分别往其余各州驻守,在这城中,最高一线的武官不过是校尉,哪有人配带着几十人骑兵来做护卫。

“慢!”

张守仁将手一举,微笑道:“你们不要慌乱,这个,是我的故人!”

说罢,自己纵骑上前,到那将军身前,盯着那满是白雪的头罩笑道:“弄什么鬼,还不快些将头罩拿下!”

那人哈哈一笑,伸手一掀,盖在红色头罩上的白雪纷然向后抛洒,张守仁将眼一瞪,大笑道:“吴将军,果然是你!”

那人却正是当年张守仁在京城时的副手,禁军第三军的副兵马使,吴百慎。

见张守仁大笑下马,他亦是跳下马来,伸手将张守仁一握,向他笑道:“张将军,你的记性真是惊人。你我共事时间不是很长,你竟能听的出是我的声音。”

“挚友一日交而终生为友,更何况我们共事也有半年哪。”

两人双手一握,又重重一拥,然后互视而笑。

张守仁心中欢喜,向吴百慎道:“我知道你迟早必来,没想到竟来的这么早。老实说,我这里局面虽然比在册里好过许多,却也是险境从生,稍有不慎,就是全盘皆输。”

吴百慎略一皱眉,向他道:“我只是当初以为你来避祸,打不开什么局面。我老吴岂是怕死,或是贪图富贵之人。妈的,当初在交址之地,统制官们一心要以和为贵,老子拼死厮杀,却落个骄兵悍将的恶名。什么凌牙飞虎,是他们编排我,就是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张将军,我一生最恨的就是蛮子,南蛮子奈何我们不得,打起来不过瘾,来这里,和你一起打鞑子,就是战死疆场,人生亦不过百年耳,能落个青史留名,值了!”

“吴将军,你这个话,值得浮一大白!”

“那还说什么,操,咱们上马,回你府里,好好喝上几坛!”

他在禁军的时候,做事小心谨慎,说话亦是小心翼翼,不敢乱说。待到得这里,却又是满嘴粗话,豪迈之极。张守仁这才明白,他当年为什么被人称为凌牙飞虎。

两个刚要翻身上马,吴百慎却似想起什么,突然停住脚步,向张守仁嘿嘿一笑,躬下身去,大声唱诺道:“末将,新任飞龙军颖州统制吴百慎,参见节度使大人。”

说罢,上前两步,将自己的任命告身,递交给张守仁。然后单膝跪下,等着张守仁查阅。

“百慎,何需如此。你也不要叫我将军,我也不叫你,咱们以后,就互相称呼字号就是了。”

张守仁急步上前,一面将吴百慎扶起,一面向他展颜一笑,待抓住那告身任命,略瞄一眼,便丢还给他,笑道:“吴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里的情形,哪里需要这些。什么颖州统制,你来了,就做我的副手好了。”

他将朝廷的文告,浑然不当回事,吴百慎心中一面掂量,一边谨慎的措辞道:“也不尽然么。没有这玩意,这颖州城防严密,哪里就能轻易放我进来。”

张守仁眉头一皱,向身后的亲兵令道:“将这里的城门尉召来!”

那亲兵调转马头,急奔而去。

张守仁见吴百慎的脸上略带一点不自在,便急忙向他道:“吴兄不要误会,你若不信我,不会到这里来。我若不信你,不会让你当我的副手!”

他冷笑一声,又道:“朝廷是什么心思,我不懂么。不过是当年我们共事过,又委你以重任,指望你来掣肘我一下。他们知道,我这人是最重情义。胡烈到底是原本的官位太小,虽然我敬着他,他也没有办法说三道四。你就不同,咱们又有情义在,你原本的官位就低我那么一点。现下你任统制官,他们等你落脚稳了,下手就是封你做副使。”

他重重一哼,嗤笑道:“真亏他们想的出来。”

张守仁说的这些,吴百慎原本只是隐约间有些猜疑,只是自接到任命起,他就一门心思想到前线打仗,别的东西,原本在京师时需要郑重考虑的阴谋诡计,一概抛到脑后。待得此时,张守仁寥寥数语,就将朝廷的意思一语到破。他又是敬佩,又觉得胆寒。

自己低头想了一回,半响过后,吴百慎方向张守仁道:“守仁,你也知道我这个脾气。在京城时,差点没有把我憋死。既然投你来了,没别的,就是一门心思想来打鞑子。男儿百年,也落个英雄的名头,才不枉此生。你放心好了,我一不和你争权,二来也不要自己的嫡系,就带这么点亲兵,用你的兵,听你的指令打仗。你若是还不放心,我老吴调头就走,绝然不会你半句不是。”

张守仁慨然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再信不过谁,也断然不会不信你。还是那句话,不等朝廷指令,你直接做我副手就是。老实说,我这里有资历,打过大仗的将军不多,你来了,我高兴之至!”

这话说的光明磊落,大方之极。吴百慎心中高兴,在张守仁肩头一拍,笑道:“好!你还是当年那个兵马使,我老吴没有看错人。”

两人正自高兴,适才那亲兵已经将那城门尉带到张守仁身前,直挺挺跪了。

张守仁看他一眼,问道:“你知道你犯了什么事?”

那城门尉原本是张守仁在襄城为队正时,带出来的手下。原本不过是一个小小火长,带着五个兵。待到此时,已经是与校尉并肩的城门尉,心中对张守仁感恩戴德,最是服膺。

此时见张守仁问话,他先叩了一个头,然后方答道:“回大帅,我不知道。”

“我曾经有令在先,没有我的手令和帅府的兵符,一兵不得出,一兵不得入。百姓入城,需有告身和路引,方能进出。这些,你想必明白?”

“是,这是大帅严谕,末将知道。”

“那么,吴将军入城时,可有我的手令,或是节度府下发的兵符。”

“没有。不过……”

“没有不过!”

张守仁勃然变色,怒喝道:“我信任于你,委你做城门尉,你居然不顾我的军令,擅自放人入城!”

“大帅,吴将军有……”

“我不是信不过吴将军!吴将军此次前来,我高兴之极。我现下是追问你的责任。你自己说,是不是违了我军令?”

此时,各人已经恍然大悟。吴百慎虽然有心求情,却也知道对方是借这个机会,加强自己的威信,削弱朝廷政令在将士们心中的份量。在这个当口,自己上前说话,未免也太不识趣。当下只得侧过身子,视若不见。

“是,我错了。”

城门尉已经知道张守仁的用意,心中虽然觉得自己冤枉,却也并没有觉得大帅做错。只是可惜自己大好头颅,要折在这样的事上。

“嗯,既然知错。打五十鞭子,罚为队正。以后立了一等战功,方能再升迁。”

“队正!”

那城门尉含泪叫道:“还是斩了我吧。军法不见人头,吓不了人。”

张守仁大是感动,亲手将他扶起,笑道:“你这家伙,说的屁话。我有军令就行军令,哪有乱命的道理。不该斩的斩了,这样的军法,更吓不了人。”

说罢,挥手令人将他带下行刑。

第六卷 剑指开封(七)

张守仁转过身来,向吴百慎道:“你今天一来,就闹了这么一出,可千万别误会,绝没有对你用下马威的意思。”

吴百慎笑道:“这点小小阵仗,也是吓不到我。你也不会如此无聊,故意打属下来吓唬我,这种事,也只有那些脑子里全是浆糊的文官,才能做的出来。”

他这么一说,张守仁方想起来吴百慎曾经与自己说过,当年他到凌牙城时,当地的统制官惟恐他不听使唤,在他到任那天,特意行军法杀人。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吴百慎脚底时,那个统制官自以为得计,却见吴百慎将那人头拎起,一把撕下耳朵,狞笑一声道:“大人行的好军法,属下佩服。只是属下自幼嗜吃人肉,这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将那血淋淋的耳朵塞到嘴里,一通乱咬,血水和着碎肉渣子滚滚而下,当下将那统治官在内的一干人等,吓到晕倒。

自此之后,在凌牙城附近,吴百慎的名字,可以止小儿夜啼。

想到这里,张守仁忍不住哈哈大笑,与吴百慎两人翻身上马之后,忍不住笑道:“你既然说起这事,我一会命人割几只人耳朵,让你吃过就是。”

吴百慎大眼一翻,答道:“你道我爱吃那玩意?初来乍道,那狗官又不拿我当盘菜,不那样搞,老子吃屎的份也有。”

说罢,他又道:“守仁,我的名字又改回来了,还要叫吴猛!”

他眼神四转,目视这颖州城内,恶狠狠道:“前次大战,我没赶上,再有战事,教鞑子们领教一下我老吴的厉害。”

被他眼神扫到的将士,只觉得他双眼血红,杀气盈天,虽然没有半个敌人在场,却是有股无形的杀气和威压,令人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气势,也只有曾经在几十万大军中横冲直撞,视人命如草芥的统兵大将,方能拥有。

张守仁却是轻轻巧巧,将他的这股气势化过,在他肩头猛力一拍,喝道:“好,就叫吴猛!不过,能不能不要吓坏了孩儿们。你的亲兵也罢了,我的亲兵,可都是我调教的好苗子,年纪一大,就放到队中去做军官。吓坏了他们,你可陪不起。”

吴猛诧道:“怎么,你不是办了讲武堂,专收十五六岁的勇猛少年入内,读兵书,讲战例,从早到晚,不停的操练阵法,还有从少林寺寻来的武僧,教他们习武强身。我在南面听说了,旁人不大在意,我可是知道,这讲武堂每期的三百学员一毕业,到军队里打上几仗,立刻就都是上好的将军料子!”

两人此时并肩而行,一同往张守仁的帅府而去。马蹄翻飞,将一股股白雪扬起,落在两人的脸上,肩上,只令人觉得清凉舒爽,心中愉快之极。

张守仁心中喜乐,因觉那马脚步打滑,却是不管不顾,只又轻轻一鞭,令它加速。奔驰之际,皑皑白雪在眼前飞速而过,令他孩子气大发,回头转身,向吴猛道:“来,咱们比比马术!”

吴猛粗豪惯了,张守仁虽是上司,又手握军权,生杀予夺全凭一心,他却是对张守仁放心的紧,当下不管不顾,大叫道:“老子在京城时,成天的勾心斗争,鸟蛋都要缩回肚子里了。既然来到这里,就一个猛字当头,你和我比马术,可是自找难看。”

说罢,自己亦快马加鞭,在这通往帅府的大道上,与张守仁你前我后,互相追赶。一路上,纵是有少量的行人通过,亦是觉得眼前一花,耳边传来战马的喘气声与飞奔声,待定睛一看,只见两团花影在前方忽焉不见,已经难寻踪迹。

张守仁步兵出身,虽然这几年一直勤练马术,还是不及在骑马十几年,马术超卓的吴猛。两人比拼半响,终究是落了他一个马身,方到达帅府门前。

两个跳下马来,大笑一阵。张守仁喘过气来,方才向吴猛道:“我不及你。就算再练上几年,我看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吴猛傲然道:“别说是你,就算是蒙兀人中的好手,也未必能和我比肩。”

张守仁默然点头,知道他所言是实。他今日初来颖州,城内街道不熟,自己拼力追赶,还是落他一个马身。看他的身形矫健,在马上与战马浑然一体,随着马的运动而转动身体,已经是马术中的上乘高手。

他心中一动,却先不做声,只吩咐自己的马夫道:“将我们的马牵下去,先慢慢溜一圈,让它们缓过劲来,然后再喂豆料。”

那马夫应了,将马牵走。张守仁目视吴猛,笑道:“走,喝上几杯去!”

吴猛将眼一斜,答道:“什么几杯?你骗别人行,我却知道,你当年在京城时,就没事爱自己喝上几斤。什么几杯,没的坏了咱们兄弟的情谊。”

张守仁微微一笑,向他道:“好,那就叫老黑先做菜,让人抱几坛上好的美酒来。”

“这最好,不要细致的小菜,叫人送上大块牛肉,整只的鸡,我不爱吃那些什么小菜,就爱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待他们在帅府院正堂中坐定,稍歇片刻,那老黑已经将酒菜备好。

窗外漫天的大雪,室内温暖如春,张守仁又命人剪来几枝梅花,放在室中,一时间,酒菜的香气和着梅花的幽香,更是格外令人沉醉。

“守仁,你有些不大象武将。”

酒过三巡,吴猛已经大了舌头。见张守仁脸上笑意盈盈,赏梅看雪,却不由得冒出这么一句。

这样的话,张守仁倒是头一回听说,很感兴趣。当下将自己手中的黄酒一饮而尽,向他笑道:“我也算咱们汉人中的名将了,就算没有颖州之战,或是将来没有什么成就,也必定能青史留名,你竟然说我不象个武将,这是怎么话说?”

吴猛打了一个酒嗝,闷声答道:“你在禁军时,还象个将军。后来,你要离开时,斗石嘉,防余波,然后一心求去,在那里,你已经不大象个纯粹的武将。今天一见你,这种感觉,更是强烈。”

“可我还是带兵打仗的人啊。”

“不同。有些人,就象我这样,心里只知道打仗。就算是防着人,斗心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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