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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画江山-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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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自朝廷带来的二十万贯钱,再有背崽军上次横扫中原时得到的财物,约摸值五十万贯,全数提取出来,购买了铁钉、粗布、桑苗、蚕种,还有木匠工具,农具,耕牛,分数分发下去,命这些山民出工出力,自己纺衣,种树,统一建造房舍。反正山中多木多石,伐木采石,方便快捷,那些山民不过出些苦力,却得了诺大好处,无不交口称赞,每天在张守仁居所之前,称颂不已。
因为考虑要在这里藏身很久,蒙兀人就是不方便进山,也很有可能派着汉军进剿。就是土匪,亦是不可不防。张守仁下令下属不得惜力,要在这山沟入口,建造起以石头为墙,石头为塔的坚固城防。
各人得了他令,正督促着百姓下属,拼力建造,却有探马和收买的本地山民来报,道是上次被张守仁击败的那股土匪并不服气,这些天来大发英雄帖,邀请方圆数百里内的山匪聚集一起,要把张守仁这一小股官兵,全数斩杀在这大山内。
消息传来时,张守仁正抱着几本自己辛苦抄录来的珍贵资料,苦心研读。小伍识得几个字,拿眼去看时,只见那几本书上写着《杂交水稻栽培》《小麦良种的培育》云云。
小伍暗中纳闷:“知道水稻是什么,这杂交又是什么?小麦是北方人种的,良种又是什么?没听说良种也能培育的。”
张守仁却不管他心中嘀咕,自管自的将东西收好,任凭着众将出言嘲讽那些不知死活的土匪,自己却是一言不发。
半响过后,他收拾妥帖,方才转头向胡光道:“你说说看,这个事该当如何料理?”
他这次回襄城,只觉胡光外粗内细,心中颇有些想法。赞赏之余,也有意加强对他的培养,以期待将来他更加成熟,可以独挡一面。
第四卷 逐鹿中原(五)
却见胡光皱眉道:“按说,这点贼兵不算什么。等他们攻来时,我们的寨子早就修好,外墙和箭楼也修好,别说他们有几千人,就算是几万,这点小小的地方,施展不开,咱们借着地利之便,也足矣抵挡。”
张守仁点头笑道:“这是自然。我想也没有人会担心,咱们会败在这伙子贼人手里。”
胡光又接道:“打败敌人不难。难的是收其心,收其人,收其钱粮,为我所用。依我看,这些土匪大半是穷困的山民,活不下去,这才啸聚一起,在秋收夏收时,下山抢夺财物。伪朝官府也知道如此,他们闲时务农,打仗才聚集在一起,很难分的清是谁是贼,谁是兵。我们虽然能打,倒底外来是客。况且依着张将军的意思,我们是要扩大实力,收买人心,将来好下山占据州县,再图大的发展。若是只想在此当土霸王,就尽管打。如果想有大的发展,还是要和这些土匪谈和。当日的雷霆手段,我想他们也自怕了。不如将军派我带一小队人,去和他们的首领谈判。咱们给他们赔个不是,再给些钱粮,两边自然就和好了。将来以大人的声威,招纳这些土匪为我所用,岂不是水到渠成?”
李勇、唐伟并几个老成的火长,都只想着如何击溃敌人,却不曾如胡光这般,想的如此深远。待他说完,均是面露敬佩,齐道:“胡将军果然深谋远虑,佩服。”
却见张守仁笑道:“你仓促之间,能想的如此之远,也很是难得。只是,我却不能如你所说的这般处置。不但不会给他们钱粮,和他们谈判,相反,我要派李勇唐伟一起出击,趁着他们羽翼未丰,予以痛击。最好是将他们的首领全部斩杀,甚至屠村灭寨,杀个血流成河。”
各人都是行伍出身,战阵上滚打的厮杀汉。张守仁的话虽然杀气腾腾,各人也不吃惊。只是奇怪他又赞赏胡光想的深远,却又反其道而行之。
胡光很是不服,向张守仁道:“张将军,我的想法不对么,怎么你要如此行事?”
张守仁站起身来,在他肩头轻轻一拍,笑道:“你这家伙,还是这样的犟脾气,一言不和,就要反目。”
他见胡光瞪眼,又想说话,便将手掌一竖,止住他的话头,向他笑道:“你别急,听我一一道来。”
“请将军明言。”
“咱们外来是客,这些土匪骄横惯了。如果咱们示之以弱,他们必定是以为咱们怕了他们,将来我如何号令?此其一。”
“嗯。”
“二来,我要的是绝对的权威。在这里,你们都是我的下属,我说一就是一,没有人敢说二。如果以怀柔之策待这些土匪,就算是他们看在朝廷的脸面上,勉强听我号令,又如何能够令行禁止,全军一心,此其二。”
“是。”
“春秋时,各大国征战不休,取的都是远交近攻之法。我们身处山中,自然要以我独尊,建立起咱们的权威。至于山下和外地的杆子也罢,义军也好,我们鞭长莫及,自然是以怀柔为主。咱们要想有所成就,就一定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将这方圆数百里,人口数十万的大山完全统一在自己手里。这样,才能合其力为我所用。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几万土匪全数消灭?自然要有结盟,要有改编。然而在结盟和改编前,就一定要让他们见识到铁和血。大棒加胡萝卜,永远是最有效的统合之法。因其所故,我刚到此地,一定要以残杀立威,要以霸道行事。只有待张守仁这三个字,可止小儿夜啼后,才能再行王道。此其三。”
说到这里,各人已经全然明白。当下全部起身,向张守仁道:“是,末将等唯以将军马首是瞻。”
胡光更惭道:“末将与将军差的太远,以后绝不敢与将军争拗。”
张守仁温言道:“不妨事。你若成了闷嘴葫芦,我反而瞧你不起。我不是周厉王,不要你们道路以目。若是大家都有想法不说,我一个人不是神仙,难免会有出错的时候,咱们这点家底,可经不起折腾。诸位将军,还望各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
“是,末将等遵令。”
“唐伟,李勇听令。”
“末将在。”
“你二人带着三百兵马,由山间小道往击敌寨。马蹄上裹草,人衔枚,待到了寨外,以飞勾入内,趁着斩杀。这一战,容不得半点闪失,一定要全胜!”
“是!”
张守仁盯着他们,又道:“山路崎岖,战马难行。但是诸位不要爱惜马力,也不要害怕战马折损。咱们这一战要打的稳准狠,以少损伤战士为第一。战马没有了可以再买,战士的头掉了,可是接不回来。”
两人心中一阵感动,齐声道:“这是自然。将军爱惜士卒,咱们也视兵士们为兄弟,请将军放心就是。”
张守仁派这两人出战,就是因为他们个性稳妥,不似胡光暴烈。这一战是要打掉敌人威风,不过是和一些土匪做战,若是折损太多的人手,可真教他心疼。
他疲倦的挥挥手,向他们道:“都退下吧。胡光,你继续带人修理外墙,咱们主力出击,也得防人家来偷咱们的寨子。”
胡光自己知自己事,知道张守仁不派他出战的意思,心中也不抱怨。只是张守仁来修墙来磨他的性子,也真是让他头疼。
当下苦笑一声,应诺后去了。
“小伍,你别走,随我到寨内巡视。”
“是。”
小伍随他出门,见张守仁满脸疲惫,不由劝道:“将军,我总是劝你不要太累。眼下战事已经安排诸位将军去打,你不如好生休息一下,调理精神。”
张守仁忍不住笑道:“你当我是为这一点小战事劳神?错了。我焦虑的是半年之后的事。半年后,咱们准当要下山,下山后要如何,我还没有想好。”
他紧锁眉头,不再理会小伍,只是兀自沉思。
练兵、练钢、铸造兵器、铜钱、桑树、织布、盐利、这些还都是明面上的事。政府架构如何重组,军队如何整编,这些才是重中之重。再好的东西要人来用,现下的北方居民由数十年前的三千多万,存留三分之一。不少村庄空无一人,原本的大州雄城,人口不过是以前的十分之一。若不是如此,他也不能轻轻松松的带着几百人,就穿越两千余里,到得此处。北方残破如此,如果不将这有限的力量整合到最大的作用,那么,现下的一切努力,不过是白费。
“或者,可以先练出十万强兵,渡江灭了楚国?”
他摇头。
跟随他出来的,全是楚国军人。潜意识里,以报效楚国为毕生的追求。自己又不似太祖那般,在南宋那样孱弱的国度里可以悍然起兵。现下的楚国虽然弊病百出,到底是太祖所立的大国,种种制度来自后世,国力再弱,可比当年的南宋强的多了。一时半会久攻不下,徒然消耗了汉人自己的力量,到时候,自己可就是千古罪人,万人唾骂的大汉奸了。
唯有在得到北方全境后,抓住有限的时机,扩大力量,在蒙兀人不能悍动自己的情形下,自立为帝,确定名号,然后才能南下灭楚。
这山寨倚山而立,只有一条窄小的山沟绵延入内,一条小河自半山腰的池塘里蜿蜒而下,激流清湍,山景秀丽,土地肥沃。外窄而内实,算起来,这方圆十几里的小小山谷,竟也可得五六万亩的土地可以耕作,也算难得。况且,在粮田之外,还有大片土地可以种值桑麻,可以得丝绸布服,也难得当初的那个大户挑中了这个好地方。
张守仁盘算半响,算起来,现下离秋种时间已经不远,要开始培育良种,再以以后式的不少精耕细种的办法,加上严密的统制管理,用种种的办法,来提高粮食的产量。
以山民的那种到了农时,就把种子漫无目地的抛洒在农地里,除了除除杂草,再也不管,任凭老天赏饭。这样的耕作法,一亩地平均产量,不过一二百斤罢了。就是老天作美,风调雨顺,最多不过三四百斤的产量。比之后世动辄过千斤,甚至千五百斤的产量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选种、细耕土地、调节水利、除草除虫,间隙成苗,这些后世农民看起来非做不可的事,在古代中国,却是极其少见。南方农民倒还好些,守着大量的河水,以各式各样的方式灌水排涝,北方农民,有时候十几里路不见一条小沟,官府不进行大规模的水利建设,以农民自身的力量来做,自然是绝无可能。是以在中国古代,北方农民除了在秦国时有良好的法规法例,保证精耕细作和水利建设外,再没有一个王朝和政府,愿意投入精神在此类事上。长久时间下来,农民自己也放弃了与土地的斗争,干脆放任不管,任凭老天赏饭。这样一来,稍有天灾出现,就会引发大规模的灾荒。而灾荒一出现,则又引起大规模的动乱,王朝的覆灭兴亡,就这样轮回不止,一直到中华文明渐渐衰落,许多先进的技术和文明成果,慢慢消失在文明的长河中。而西风东渐后,灿烂数千年的华夏文明已经成了裹小脚,留辫子的怪物,被文明起来的西方人所诟病不耻。
“小伍,让你们买的麦子,买来了么?”
“买来了,一亩撒四十斤左右,算起来是六万亩地,咱们买了四十万斤粮,播种之外,一冬的粮也差不多了。”
“好,你在每千斤里,选取一斤的麦子,送到我房里。”
“是,一会就叫人去办。”
张守仁看着呆坐在树底纳凉的众农人,向小伍问道:“怎么回事?”
小伍也是纳闷,立刻派人前往打问。稍顷过后,便有一个亲兵过来回报道:“他们说太累了。日子过的苦也罢了,这样做牛做马的,还不如在家里过苦日子。”
张守仁闷哼一声,冷笑道:“果然如此啊。”
他也是贫家出身,原本对下层的民众拥有着天生的好感。只是后来看许多资料和分析,才明白,可怜人有可怜之处,也必有可恨之处。懒惰、随性、缺乏进取精神,特别是极端封闭和保守的小农意识,是中国农民骨子里的最令人痛恨的东西。
“人是苦虫,不打不行。小伍,派人上去,用棍子打,打倒他们起来为止。”
小伍面露难色,向他吃吃道:“将军,这不大好吧。”
张守仁将眼一瞪,怒道:“你不去,我过去如何?”
小伍不敢再说,只得点头道:“是,我这就带人过去。”
第四卷 逐鹿中原(六)
他得了将令,不敢再怠慢,只得带了几十人,一面持刀护卫,一面以大棍打向那些不肯再起身做事的俘虏。
棍棒打在人身,发出一阵阵噗噗的闷哼。不过片刻功夫,哀嚎求饶之声已经响彻山谷。开始还声言打死不再起身的众人,不过在头上被敲了几棒,立刻老实,一个个爬起身来,老老实实的依着吩咐,前去做事。
“将军,差事办妥了。”
张守仁点了点头,向小伍笑道:“你还小,在敌弱我强的情形下求发展,你要知道一件事:要以最快的效率来做事,而不是最好的。
小伍若有所思,虽然并不尽然理解,却也展颜笑道:“是了,我明白了。”
张守仁却又转过话头,向他道:“开垦耕地,平整山林,种树,播种,这些都是大事。以前有屯田校尉,我看,你就来做这个屯田校尉吧。胡光和你,一个暴性子,一个年纪还小,他去做中军护军,你就来负责屯田开荒。不要成天围着我转悠了,在这里谁还能谋害了我不成。”
小伍不敢反驳,低头应了。
“分垄要细,要深。不要让他们敷衍了事。要上好底肥,懂么?”
“是,我知道了。”
“我让人画好了图纸,寻了木匠,就地打造水车。这里的河水流量不小,足够灌溉这几万亩地了。建十个水车,分垄开渠,用水沟来灌溉水利,晓得了?”
“是。”
“做事要稳准狠,不能一味的心慈,但也不能一味的狠。拨给你五十个人,不做别的,就督管这几千人种地,过几个月,这大山里数十万人,都将归于我的治下。你升为屯田将军,还是专责此事。小子,每亩地少于五百斤的产量,我准用鞭子抽你。”
小伍吐了吐舌头,笑道:“将军打我,直接就打好了。这里是山地,再好的田也不能和平坝了比啊。平坝子上,一亩地五百斤就是高产了,这里要这么大的产量,不如杀了我得了。”
张守仁板起脸来,向他训道:“你懂什么。你知道秦人是怎么种地的?他们定下法律,保管耕具和耕牛,还有定时施种,浇水,除草除虫,一切都照最好的田,最好的收成来办。耕牛死了,保管的人有罪,县令都有罪。只有这样,才以那么大的地盘,养活了百万大军。千多年下来,咱们还不如古人呢!你放心,我必定选取最好的农具和种子给你,若是种不好田,就是你的罪过。你别当儿戏,就当是打仗。咱们全军的生死存亡,也在这种田上。你若真的不想做,我还是换人来过吧。”
他开始还有些玩笑的意思在,待说到最后,已经满面肃然,训的小伍不敢再插半句嘴。
待他说完,小伍已经站直身体,向着张守仁郑重道:“将军,只有战死的军人,没有临阵脱逃的军人。既然将军下令,我便拿这事当打仗来办。若是每亩低于五百斤,末将提头来见。”
不是杂交的小麦或是水稻,每亩高于五百,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张守仁大是满意,于他击掌约定,待来年春收,验看成绩。
小伍心情紧张,张守仁却是心中有数。他踏看一圈,已经将各条水渠,积肥、挖沟排水等诸多后世农业的先进经验,全数用上。除了化肥农药什么的,委实没有办法,其余的各种举措,已经与后世无异了。
“此地山势险要,外面的东西运进来,很是不易。一百斤的物资,得四五匹马拉上来。咱们的马,可都是战马啊。”
张守仁转到山谷出品前,眼见数十匹马拉着几车新购得的急需物次,艰难向上,待拉到寨门前时,所有的马匹都是雾气蒸腾,疲惫不堪。
他皱着眉向胡光道:“快些派人买些驴子和骡子来,战马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胡光苦笑道:“北边实在是太贫苦了。咱们襄城每月有两次骡马会,想买多少管够。这里,敲着锣鼓去买,还是没有。末将已经派人潜到信阳府附近去买,那里毕竟是大府州城,应该能买到一些。”
“我让你派几个人,带一些山民,去寻藤条,搓成坚固的粗绳,你去办了没有?”
胡光一楞,歪着头想了一回,方想起是张守仁确是有过这个吩咐。
“末将事忙,竟然忘了。”
张守仁笑道:“这也是件大事。记得,要搓的坚固,要粗过儿臂,支持得住千斤以上的重量。”
胡光不知他的用意,却明白这人做事绝不会无的放矢,当下答道:“是,末将立刻就去备办。”
张守仁嘿然一笑,又看了片刻,便自离开。
这样的一个半山之中的寨子,上下很难,运送物资也难。如若不然,想那富户也不会轻易放弃这里。以他现下手中的实力,断然不可能做出钢丝来做拉索,可是这山有韧劲的藤条倒处都是,编织成粗过手臂的粗绳,以滑轮吊蓝绞索来运送人员和物资,可比马拉人扛的,要省力许多。这样一来,也能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做别的事。
山中风力极大,待麦子播种下之后,他还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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