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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仗剑行-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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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禹天来后面说出的话却令她怔在当场:“在下听说龙门客栈有一个唤作刁不遇的鞑子……”
第二天,龙门客栈的老板屠贵染急病暴毙的消息很是惊动了一些人,更引得一些人动起了心思,毕竟扼守交通要到的龙门客栈实在算是一块宝地。但等这些人看到龙门客栈上下所有的伙计都露出身上藏着的家伙,异口同声地拥戴屠贵的“未亡人”金镶玉做继任的老板,也只得放弃先前的想法。
数日后的清晨,在龙门客栈的后院里,一个身材矮小、面孔黝黑的十五六岁少年正用一柄阔刃屠刀收拾一头放血后悬在木架上的肥羊。
此刻这少年正在剥羊皮,他先由这头羊的腹部割开一道二尺长只刚触及皮下那一层膜的口子,而后手中的这柄厚背阔刃的屠刀便如一条滑溜之极的游鱼般从刀口处贴着皮下的这层膜溜了进去,并随着他手腕的运转而四处游走。
片刻之后,少年移步绕到后面,用空着的左手抓住羊的后颈用力一撕,只听得哗一声轻响,一张完完整整的羊皮便被撕了下来。
禹天来便坐在一旁安置的一张方桌后,桌上有笔墨纸砚,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少年用刀的每一个动作细节,手上却拿了一支笔,笔走龙蛇在展开的一张白纸上写下一行行字迹。
这少年正是龙门客栈中专责屠牛宰羊之责的刁不遇,他本是瓦剌人军中奴隶的后裔,在数年前瓦剌与大明的那场大战中流落在此地。原本因为鞑子的身份而到处受人白眼,以至于流落街头几乎冻饿而死,幸运的是遇上刚刚结束了同样的流浪生活的金镶玉。
当时只有十三岁的金镶玉将比她更小两岁的刁不遇捡回龙门客栈,给他安排了一个在厨房帮忙打杂的差事。
刁不遇性格极其单纯,心中牢牢地记住了金镶玉的恩情,便在厨房里拼命干活儿来报答。他家里数代都是瓦剌军中专司屠宰的奴隶,这门手艺也世代流传了下来。刁不遇年纪虽小,但自懂事起便看着父亲屠宰牛马,稍大一点便能动手帮忙,也很有了几分火候。等到他将家传的技艺稍稍显露一些,厨房中的这些人自然大为惊喜,禀报过屠贵后,便将一应屠宰事务都交给了刁不遇来做。
禹天来对于原来剧情中刁不遇显露的那一手瞬间削肉见骨的恐怖刀法极感兴趣,先前向金镶玉提出的要求便是要留在龙门客栈一段时间,仔细观摩刁不遇的屠宰手段。
刁不遇将羊皮展开晾晒在一旁的另一个木架上,随后掇了两个木盆并排放在剥了皮的肥羊下面,手中的屠刀快如疾风般挥舞起来。
他一边挥刀,口中似吟似唱地念念有词,禹天来已经问过刁不遇,知道他吟唱的是家族中与屠宰手艺一起流传下来的歌谣。据说在屠宰牲畜时吟唱这首歌谣,便可镇压那些牲畜的亡灵,避免它们来纠缠自己。
禹天来看到刁不遇的脚步随着出刀的动作不断移动,并且不管是挥刀还是移步,都与口中念唱之词的韵律保持着同一频率,整个人看起来便似在跳着一支古怪而别具玄妙美感的舞蹈。刀锋过处,一条条粗细均匀的羊肉条滚落下来落在一个木盆里,而各种脏器则分门别类地依次落在另一个木盆里。
片刻之间,那两个木盆便已经盛满,而悬着的那只肥羊除了一颗羊头仍保持原样,自颈部以下已经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骼,望上去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在刁不遇笑呵呵地收刀时,禹天来恰好也将一张白纸写满,停下笔搁在一边。
气质大改颇有烟视媚行之态的金镶玉从前面的店房里走出来。她好奇地凑到禹天来身边问道:“禹少侠对着一个屠夫奋笔疾书,写的是会是什么大作?”
禹天来轻笑道:“这该是一篇最高深的武学秘诀,金老板可有兴趣一观?”
第八十六章 悟道,无厚有间剑;传法,九转玄阴功
金镶玉目光闪烁,嘴里笑吟吟地连声道:“小女子怎敢窥视禹少侠的武功绝学?”眼睛却还是向那张纸上瞟去。
只看了几眼,她登时大为泄气,带着些不满的语气道:“禹少侠以为我不识字吗?这明明就是《庄子》中‘庖丁解牛’的故事。姓屠的死鬼有心让我帮他管账,曾请先生教我读过几本书的。”相处这些天下来,她已经发现禹天来此人在平时的脾气还算随和,对自己极无恶意更无龌龊心思,言语间便也随意了许多。
禹天来却正色道:“在下绝非玩笑,金老板既然读过《庄子》,便该知道那位姓丁的庖厨杀牛之时,‘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响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而他运刀之时,又能‘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到最后,‘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如此刀法,若用以对敌,岂非是刀光一闪而对手便已身首异处?实不相瞒,这几天来我结合观察刁不遇刀法所得与这篇‘庖丁解牛’中陈述的道理,已经草创出一路剑法,名字便唤作‘无厚入有间’剑法。”
金镶玉听得瞠目结舌,她武功虽然不弱,却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屠贵传授的内功刀法暗器等诸般武技,她只求好用能够杀人便已满足,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其中蕴含的道理,更没有想过主动探索研究属于自己的武道。
她的脑筋转得不慢,回过神来之后登时两眼放光地望向正有些吃力的抱着木盆里的牛肉向厨房走去的刁不遇,似乎看到一座了不得的宝藏。
禹天来摇头笑道:“金老板你还是不要心存奢望了,这孩子虽然无师自通地领悟到这近乎武道至境的刀法,却终是没有正经练过一天武功。若是出其不意之下,确实连绝顶高手也有可能在他刀下饮恨;若是正面对敌,便是一个三流高手也能一刀将他宰了。”
金镶玉大为失望的叹了口气,拥有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绝顶高手之梦刚刚萌生便即破灭。
禹天来看她失落的样子,忽地哑然失笑道:“这孩子如今不能与天下高手争雄,不代表以后不能。他刀法天成,欠缺的只是内功修为,若是得遇名师教导……”
“刁不遇!”金镶玉面上露出狂喜之色,忽地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尖叫。
“来了,哎呦!”刚刚进了厨房的刁不遇听到这声急切无比的召唤,立时丢下手边的一切狂奔而出,结果在出门时脚下一绊,一个仆跌摔地上。他也顾不上起身,抬起一张满是灰土的脸懵懵懂懂地问道,“老板,你叫俺做啥事?”
金镶玉连连招手:“快过来,跪下!”
刁不遇一脸茫然,却很听话地爬起身走过来跪在她的面前,很是无辜地道:“老板,俺好像没做错啥事呀?”
金镶玉急得跳脚,指着身边安坐在桌子后面的禹天来道:“不是跪我呀我是叫你跪他!”
“噢。”刁不遇明白了一点点,却也只是这一点点,转个方向对着禹天来跪好,而后又扭头一脸无辜地望着金镶玉。
金镶玉简直恨铁不成钢,以手加额在原地转个一圈,有气无力地道:“磕头呀!”
刁不遇不知道为什么要向这个几天总来看自己杀牛宰羊的人磕头,但老板既然说了,他便重重地磕下头去。他也不知道要磕多少,只要老板没有喊停,便只顾咚咚地磕了一个又一个。
“够了够了!”金镶玉看到刁不遇磕了十七八个头,禹天来都泰然受之,丝毫没有不悦之色,不由得眉开眼笑,很是和蔼可亲地道,“不遇啊,过来叫一声‘师傅’。”
这一次刁不遇倒没有弄错,起身后老老实实地向着禹天来唤了一声:“师傅。”
唤完之后却又对金镶玉道:“老板,你还有没有别的吩咐,如果没有俺要回厨房了,那里还有很多活儿要做!”
金镶玉简直要抓狂了,捋臂挽袖地骂道:“不开窍的小鞑子,老娘我……”
禹天来含笑摆手,温和地对刁不遇道:“这里用不着你,你只管去做自己的事罢!”
刁不遇仍望向金镶玉,显然在等她的指示。
金镶玉沮丧地摆手示意他赶快消失,此刻她的一颗心已几乎凉透。这小鞑子对自己忠心耿耿固然不错,但这岂不是明摆着告诉禹天来,便算是倾尽心力将他教导培养成高手,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天下间又哪一个师傅会蠢到教一个只会对他人唯命是从的徒弟?
等刁不遇一溜烟跑进厨房,禹天来忽地哈哈大笑:“有意思,果然堪为我门下弟子!”
金镶玉今日的感觉便是“人生之大起大落,莫过于此”。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禹天来道:“少侠你仍然肯收刁不遇为徒?”
禹天来摇头笑道:“没有什么肯不肯的,他方才既然已经拜师,此刻便已是我门下弟子。”
金镶玉狂喜之下,急忙拍着酥胸保证道:“少侠放心,我便是用棍子赶,也要赶着这小鞑子跟你走。其实少侠也该看得出来,这孩子脑袋虽然有些糊涂,却最是重情重义,谁对他好,他都会牢牢记在心中,然后十倍百倍的报答。”
禹天来摆手道:“这却也不用着忙,我将入中原游历,也不方便将他带在身边随时教导,所以想拜托金老板你一件事。”
说到此处,他从桌上拿起一叠已经写满文字的稿纸,在手中掂了一掂道:“这是一门叫做‘九转玄阴功’的道门无上心法的前三层,金老板你拿去学会之后转授给刁不遇,帮他奠定武学根基。多则三年少则一载,我必然重回龙门客栈,到时再带他回转师门亲自教导。”
金镶玉只觉自己如在梦中,迷迷糊糊地从禹天来手中接过那叠稿纸。
禹天来又道:“你先将这心法看一遍,若有什么不解之处,我当立即为你讲解清楚。”
金镶玉定了定神,认真地去研读手上的心法,却见上面除了心法正文,字缝间还用蝇头小楷书写了许多对于这门心法的注解,将修习时容易遇到的一些问题解说得明明白白。她由头至尾读了一遍,结合注解仍不能理解的只有三处。
禹天来将这三处详细解说明白,最后道:“金老板既然有缘学了我这门心法,我却有几句话要劝说于你。这龙门客栈是个什么所在我心中清楚,客栈中的人包括刁不遇做过什么我也可以猜到,但以前这里是屠贵做主,旁人或是身不由己。
“如今金老板接掌龙门客栈,对于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还是要好生斟酌一番。我以为这江湖虽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猎场,但人终究不是茹毛饮血的野兽,还是该有身为人类最基本的底线。禹某言尽于此,同时也向金老板告辞,即刻便将启程前往中原。”
金镶玉望着禹天来的背影,脸色一阵阴晴不定的变幻,忽地开口问道:“你说刁不遇已经是你门下弟子,那么你究竟是什么门派?”
禹天来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居住在天山,这门派便称作‘天山派’好了。”
“好随便的名字。”金镶玉小声非议,随即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不过姓屠的王八蛋以前做事完全不守道上规矩,实在不是长久经营之道,确实应该改一改了。”
第八十七章 一载江湖路,万口神剑名
禹天来要将刁不遇收为弟子,却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前一世集天下奇人异事之能,他才得以将后天之境的功法修行到前无古人的境界。这使他深切认可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至理名言。
在这一世,他计划收纳一些天才横溢之人作为弟子,传授他们自己掌握的各种奇功秘技,反过来又何以从这些弟子身上汲取修行的经验与灵感。
当然,禹天来也并没有兴趣充当科学怪人,也就不会将这些弟子当做实验的小白鼠,双方充其量也该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刁不遇这小鞑子看似浑浑噩噩,其实却是大智若愚的类型,否则也不能从杀牛宰羊的活计中无师自通地领悟到这等近乎武道至理的刀法。既然遇上了,他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虽然此刻他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教徒弟,也要先预订下来。
离了龙门客栈之后,禹天来骑赤兔马,仗青冥剑,悠悠然踏入了中原花花世界。
他历经数世,甚至做到了帝王至尊,处世的手段自然圆融老道,绝非那些初涉江湖的青头小子可以相比。此次入世,他虽然存了试炼剑法的目的,却不想弄得自己举世皆敌,最后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大魔头。
因此在行走江湖之时,禹天来的“青冥剑”下分寸把握极好。对于那些恶贯满盈的巨寇悍匪,他自然是剑出无情;对于名门正派中人,他则是以礼相待,即使切磋剑法也都点到即止,给对方留足颜面。其间自然也有一些道貌岸然却心怀叵测之辈,禹天来也不吝惜用些心机手段,使其情节轻重予以还击,有人是吃了哑巴亏苦在心里却还要对他笑颜相向,有人则是被他用计揭穿本来面目,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只短短一年时间,禹天来之名以传遍中原武林,而且凡属正道中人莫不交口称赞,并且以自称的二十岁年龄由“少侠”升格为“大侠”。因为他来自天山,一手剑术出神入化,所以人们送他一个绰号唤作“天山神剑”。
这一天禹天来走到了福建漳州。由于大明实行重农抑商及海禁之策,在自五代直至宋元时期都最为繁荣的泉州与福州两大港口已经没落。但沿海一带土地贫瘠,百姓依靠耕种不足以养活自己,最终还是要依靠海上贸易来谋生,只是由地上转入地下,也便是人们通常所说的“走私”。
漳州的月港周围有群山环绕,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封闭环境,当地人便利用交通不便,官府势力鞭长莫及的优势,大搞走私贸易,而漳州也便成了最大的走私商品集散地,其中来自海外的各种珍奇之物不可胜数。
禹天来近来有意收购一些合用的金属矿物,准备将来炼制几柄好剑。至于铸剑之法,却是他前世漫长生涯中学会的多种技能之一。此次向江湖上的朋友打听后,他得知漳州的一些商人手中偶尔会有一些得自海外的珍稀金属,便不远千里地赶了过来。
他骑马刚刚进了漳州城,路边忽地窜出一个少年拦住马头,赔笑问道:“这位公子想在城里买什么货物?可需要向导?”
禹天来上下打量这少年几眼,见他不过十五六岁年纪,面上颇有精明之相,便含笑道:“我要买些珍稀金属或矿石来铸剑,你能找到门路吗?”
少年将腰板一挺,很是自豪地答道:“公子算问对了人,我‘快嘴’王小山是这城里有名的包打听。您要的东西实在属于冷僻货色,这漳州城里除我之外,能带你寻到卖家的绝不超过三个人!”
禹天来笑着将马缰绳朝他一丢,言简意赅地表明态度:“牵马!”
“多谢公子赏饭!”王小山欢天喜地地接住缰绳,牵着马向城内走去。
他牵马穿街过巷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一座颇有异域风情的大宅院门前,回头对禹天来道:“公子,这是一位唤作‘玛宝哈’的波斯胡商开设的买卖,有个名目叫做‘奇珍苑’。这位玛老爷常年从海客手中收购各种珍奇异宝,有一些人们都不认识的千奇百怪之物,他也愿以重金买下。您说的珍稀金属和矿石之类,也只有这里可以买到。只是有一节小的需要明言在先,这位玛老爷收购东西时固始舍得花钱,向外兜售时同样敢于喊价。那些古古怪怪的东西经他转手,最少也要赚足三五倍的利益。”
“放心,只要有货且货真价实,钱不是问题。”禹天来很是淡定从容的随口说了一句。
他当初扫荡大漠中的马贼,顺便也将他们的家底席卷一空,这些不义之财,他多数都觅地掩埋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身边则留了一些体积小又贵重的珠玉宝翠之类作为日常花销之用。这一年来他虽也做了不少仗义疏财之事,但囊中的珠宝也只花出去一小部分。
见禹天来如此豪气,王小山心头大喜,一边做出赳赳之势昂首挺胸地牵马向那“奇珍苑”的大门走去,一边已经在心中憧憬这位公子与那位玛宝哈老爷交易成功后,对自己厚加打赏的情景。
“奇珍苑”的门前有那位波斯胡商玛宝哈安排的几个迎客之人。这些人无一不是眉眼通透的机灵鬼,不说禹天来的气度能看出几分,单是那匹万金难求的赤兔宝马便足以令他们另眼相看。看到本城颇有名气的小地理鬼王小山将人领来门前,这几个人一起快步上前迎接。
等到禹天来从马上下来,其中一人陪着小心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来咱们‘奇珍苑’,打算购买什么货物?”
王小山抢在禹天来前面开口道:“几位大哥,这位公子要做的是笔大生意,只怕还须与玛老爷亲自商谈。”
“应该的,应该的。”那人赔笑道,“如此便请公子随小人前来。刘七,你快去向老爷通报一声!”
另一人答应一声,疾步如飞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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