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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法则-第4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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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先见嫌麻烦,摆了摆手:“算了,就你们吧,入殿进值!”
  一百余人进入奉天殿中,按仪仗排列。刚排列成型,陈洪就匆匆忙忙赶着百余名宦官进了奉天殿,按朱先见的要求,同样侍立殿中。
  朱先见将天子按到龙椅上坐定,回过头来扫视一番大殿,叹了口气,将诏书抛给陈洪:“姑且这样吧,快念!”
  陈洪接过来一看,吓得一哆嗦,差点将诏书掉在地上,看了看天子,又看了看朱先见,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先见喝道:“快些宣诏,否则立毙阶下!”
  陈洪无奈,颤着嗓音念起来:
  “二帝推公而禅位,三王乘时以革命,其极一也。天地鬼神,享於有德,讴谣狱讼,附于至仁。天扰……天扰大明,大行太上皇遗嗣可期长生,循道戒之规而避大宝,悯予小子,暂摄天下二十九载,肩承重绪,常自哀号永感,形影相吊,罔知归处……归处。今闻诸真师……真师……”
  朱先见啪一嘴巴子扇在陈洪脸上:“念!”
  陈洪左脸顿时肿胀通红,眼泪都被打出来了,只得继续念:“……诸真师许天子修行,朕如释重负、感泰兼怀。有齐王吾兄先见者,德侔造化,功格苍旻,兆庶归心,历数斯在,屈为人臣,载违天道,朕之伤也。朕愿遵故事,逊于旧邸,庶官群辟,改事齐王。宜依前典,趋上尊号,呜呼钦哉,祗畏天命……”
  殿上的大汉将军和内宦们一半不通文墨,听不懂念的什么,但其余能听懂的,个个惊骇莫名,领头的大汉将军更是缩了缩脖子,心道:“天爷,没想到齐王真反了……也难怪,迟早要反的……”
  朱先见催促下,陈洪迅速宣读完诏书,朱先见上前劈手抢过来,法力吐出,那诏书缓缓升上半空,来到御座丹凤大屏之上悬挂的横匾处。
  这块金龙盘匾上镌刻着四个古朴的大字——“建极绥猷”,语出《尚书·洪范》和《尚书·汤诰》两篇,是建元皇极、安抚四方之意。匾额为六百年前器符阁所铸,仔细端详,四个大字其实是由无数符文构筑组合而成。
  龙匾的下方,则是历代天子的名讳。


第二百六十章 印章
  诏书升至横匾前,横匾上亮起一道光芒,向着诏书刷了上去,一刷之后,横匾恢复旧观,诏书“啪”的一声,落在殿中汉白玉台阶上。
  朱先见怔了怔,拾起诏书,掐住龙椅上的天子问:“究竟怎么回事?快说!”
  天子被掐得舌头都吐出来了,从脖子里艰难的捣鼓出两个字:“我说……”
  朱先见松开手,瞪着天子,天子缓过劲来,咳嗽着道:“王兄想要朕禅位,看来谋划已久,难道连这都不知么?也是,王兄当年不愿参加朕的登基大殿,当年你若参加了便知,诏书上还需道门印鉴,否则龙匾不认。”
  朱先见问:“道门印鉴?什么印鉴才算道门印鉴?这要上哪里去找?”
  天子不答,偷眼看了看陈洪,这一幕被朱先见看到了,伸手一招,将陈洪抓了过来:“快说,什么道门印鉴?”
  陈洪被朱先见吓得半死,惊恐中连忙求饶:“殿下饶命!道录司印鉴即为道门印鉴,有道录司盖章加印即可。”
  朱先见眼中如欲喷火:“道录司?那不是陈善道的衙门么?这一时之间去哪里找什么道录司印鉴?内阁、司礼监、六科、通政司、礼部、兵部、朝天宫、灵济宫、显灵宫都印鉴都盖上去了,现在偏偏又说什么还缺一个道录司!”
  朱先见冲天子,冲陈洪,冲着满殿的宦官和军值宿卫愤怒咆哮:“道录司算是什么玩意儿?平日谁见到这个衙门了?他到底管了什么?怎么关键时刻就冒出来了?谁知道居然偏偏还要这个道录司的印鉴?谁能想得到?”
  念及于此,只觉自家谋划数十年,枉费无数心机,临到性命危急的关头竟然就被这一枚区区印鉴给难住,真是气到想哭,疼到心头滴血。
  眼望龙匾,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孤英雄一世,今日竟然败于一枚印鉴之上,当真是天亡我也。”心若死灰之下,眼望陈洪,双瞳之间莫名转为赤红色,如两团熊熊之火在疯狂烧灼。
  朱先见左手抬起,就要往陈洪头上拍去,喝道:“一起死了干净!”
  陈洪吓得魂飞魄散:“殿下饶命,有章!有章!”
  朱先见闻言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道录司的章?”
  陈洪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小臣见过,就在陛下的丹房之中。”
  朱先见向殿中班值喝道:“一个也不许走,等孤回来,否则全部打杀了!”又挟着陈洪一阵风似的赶往天子丹房。
  在陈洪的帮助下,终于在天子丹房的一个抽屉里找到了道录司的印鉴。朱先见如获至宝,又一阵风似的冲回奉天殿,将诏书摊开,再上面重重的摁下了印鉴。
  天子坐在龙椅上动弹不得,却忍不住讽刺:“光有印鉴不行,当年器符阁合炼龙匾,这是沟通上天的大事,道门这方印鉴下,尚需道录司主事签名。掌道录司印是陈善道,正印是静慧,副印是黎大隐和赵致然,王兄,你能寻来哪一个给你签押?哈哈……”
  一句话提醒了朱先见,皱眉盯着红章下方的空白处,提笔代签,工工整整写下了“赵致然”三个字。写完冷笑:“区区山间体而已,难道孤仿不出来么?”
  增加了一个红章的诏书重新升起,在龙匾处悬停。龙匾再次发出光芒,刷过诏书,朱先见这三个极小的名字出现在龙匾之上,却未排于龙椅上端坐的这位天子之后,而是出现在右端。
  看见自家名字入了龙匾,朱先见长舒了一口气,哈哈大笑:“皇位终于回到我家了!”上去将天子从龙椅上拉了下来,正要毁他气海取宝,天子道:“陛下不上去试试究竟如何?”
  朱先见觉得有理,将天子扔在脚边,缓缓坐了上去。
  天子四手四脚爬开,顺着九阶丹陛滚落下来,狼狈之极。
  朱先见坐在龙椅上,恍惚了几个呼吸,心中激荡,眼眶都红了。
  强自将这股激动之情驱散,朱先见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准备向天子下手。
  然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坐在龙椅上,竟然起不来了……
  赵然带队赶到了皇城,他没有选择从正南的承天门进宫,而是来到了正西的西华门,节省四五里路程。
  西华门早已关闭,由府军右卫值守。若是立国之初的府军右卫,当真可称得上皇帝骁卫、天子元从,但六百年后,已经沦为仪仗了。
  城楼上驻守的带刀官见了千余如狼似虎、盔明甲亮的龙潭卫军卒,早已吓得两股战战,再说他也知道了齐王兵败的消息,哪里敢抗拒道门平叛大军?当即下令打开高大厚重的西华门,带队跪于城门两侧,恭迎大军入宫。
  赵然没时间和他废话,和骆致清当先驰入。张略一挥手,大队蜂拥而入,跟在赵然和骆致清身后往里冲,只留下一个总旗接管西华门。
  西华门进去后是内藏诸库,两旁的仓房中,有不少内监宫女都被这些入宫的大队军士吓住了,内宦张着嘴,宫女们捂着嘴,个个呆立原地,任由军士从眼前冲过。
  再向前是武英殿,两个少监带领御马监几十个身强力壮、常年练武的番子,提着哨棒还想上前拦阻,被大队军士一冲而溃,顿时一片混乱,很快便被断后的龙潭卫一个百户围住。
  那两个御马监少监还尖着嗓子大喊:“尔等逆贼,擅闯宫禁,当真该死!”
  张略骑在马上,本已去得远了,闻言回头,冲那百户向下挥手,百户接令,咬牙喝道:“斩了!”
  两个少监顿时被拖了出来,几个营兵手起刀落,当场枭首。这一下雷霆手段顿时震住了场面,武英殿前个个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过了武英殿,前方已是三大殿之首的奉天殿。赵然本来要直冲西苑,按照苏川药的描述,天子向在西苑修行。但到了奉天殿时,正碰见殿中逃出来大批内宦和宿卫宫禁的大汉将军。
  这些宫人刚逃出来就看见迎面而来的龙谭卫营兵,惊呼着又四散奔逃。当中却有一人看见了一马当先的赵然,当即大呼:“方丈速来!小人是内官监陈洪!”


第二百六十一章 谋反
  赵然不识陈洪,却听苏川药说过不止一次,知道这个内官监少监是自己首徒大弟子苏川药的救命恩人,他和苏川药之间还有一份长达多年的对食情分。
  赵然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感到很是别扭,却也不能否认陈洪之于苏川药的恩情,甚至苏川药来投奔自己,也是陈洪亲自指点。
  当下问:“殿中何事?皇帝在哪里?”
  陈洪指着奉天殿道:“陛下就在殿中,似被齐王所制。”
  赵然一愣:“齐王也在?”
  陈洪哭丧着脸回禀:“齐王疯魔了,逼迫陛下禅位,但似乎出了问题,被吸在龙椅上,起不来了,像个恶鬼一般……”
  赵然不待听完,立刻上了二十七级台阶,来到殿前。
  向里一张望,就见殿内九阶丹陛上的龙椅中端坐一人,看模样依稀是齐王朱先见,而丹陛下的金柱旁,则斜靠着一人,便是当今天子。
  骆致清听说朱先见在大殿中,满脸凝重,抢到赵然身前将他护住,门板大的剑光悬浮在头顶。随时准备拍人。但望着龙椅,他也愣住了——这……是朱先见?
  龙椅之上坐着位老者,满头银发,胡子眉毛也全白了,脸上全是褶皱,手臂上、脖颈间黑斑点点。若非和朱先见多次见面,相互间极熟悉,赵然都几乎要认不出来,这就是那个权势熏天、修为冠绝上三宫的齐王、大宗正、朝天宫宫院使朱先见!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朱先见身形以肉眼可辨的速度佝偻着、萎缩着,面相越发苍老。
  朱先见的精气神魂如同被这龙椅抽空了一般,已经听不到远处殿门外的声响,甚至连赵然和骆致清站在那里,也没注意到。天子背向殿门,他的气海已被朱先见封住,此刻比常人还不如,更不可能听到身后两个大法师的动静。
  丹陛下斜靠在金柱上的天子正在哈哈大笑:“……让你伪造赵致然的签名,哈哈,该!王兄啊,你知不知道朕这几年从来没有踏实睡过一个好觉?你知不知道每次想起王兄,朕都害怕得要命,每次王兄从我那里离开,朕都会浑身发抖!”
  龙椅上老得不成样子的朱先见胡子颤动,嚅嗫的发出苍老的声音:“老师,他跟我说,我,是应劫而生的……”
  天子又笑了:“没错啊,王兄是应劫而生,朕是应时而生,这也是大天师跟我说的,哈哈!不过王兄这个劫,怕是要应在大天师身上,这叫为他人做嫁衣了……王兄你也不想想,就算你成功了,又能如何?把我这先天玄灵炁夺过去,王兄就能破境了?就能入虚了?若真如此,为何不早些抢去?”
  朱先见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声音吵哑:“只一炁,自是……不行,再有三炁,就可以……合道……五德之炁合体,便可飞升……”
  天子问:“王兄从哪里听来的?”
  朱先见眯着眼睛努力思索,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便宜老师邵元节是何时说过这句话,但他到了现在。依旧坚定的认为,老师是告诉过他的,而且还告诉过他怎么才能做到,于是解释:“不行了,老了,想不起来了……”
  天子道:“还是朕来告诉王兄吧,根本就没有什么五德之炁,所谓五德,其实便是五行,五行生克相聚,可得先天一口真灵,邵大天师求的是上古仙人飞升之路!”
  骆致清不耐烦听他们废话,想要闯进去,却被赵然摇头拦住,他不想听,赵然却很想听。
  天子续道:“朕这口玄灵之炁,为土之先天灵气,数一;这笼罩天地的大阵,为大天师丹灵之炁,为火之先天灵气,数三;青灵之炁,为木,数九;皓灵之炁,为金,数七;五灵之炁,为水,数五。五行俱全,同炼一炉,最终从华表滴落于莲座。因此,那根本不是王兄你以为的威德莲花,而是先天真灵之莲!”
  朱先见忽然笑得咳了起来:“咳,若非……五徳,三省庶政……归还朝廷,多此一举……”
  空中盘旋的灵雁南归道人落了下来,向赵然道:“可找到你们了,掌门让我们四处查找朱先见……”
  赵然指了指殿内:“在里头呢。我老师他们还在太庙么?太庙拿下了吧?如何了?”
  “拿下了,正在琢磨破阵呢,似乎很难。”
  赵然转向骆致清:“要不师兄去太庙助老师和师娘一臂之力?我这边处置完就过去。”
  骆致清已经看出来朱先见油尽灯枯,赵然这边又有张略带重兵相护,于是点头:“我去助老师,你自己小心些。南归留在这边,有事随时告知我。”
  他们这边话音略大,终于被殿中发现,天子转过头来看见,叫到:“赵致然!”
  朱先见也勉力抬起头,眯着眼睛辨认,忽然咯咯笑了起来:“致然来了……”
  赵然将骆致清打发走,又让南归道人飞上半空警戒,迈步前行。
  张略带领一队甲士,大步流星跟在他的身后,昂然而入奉天殿。
  赵然进殿之后站定,看着眼前这两位,一个是现在的九五至尊,一个是先帝之子,都是人世间最顶尖、最高贵的人物,忽然间有些恍惚。
  天子问:“赵致然,快扶朕起来,朕替你做主,将这个叛逆的齐王杀了!朕封你为国师好不好?大明已经很多年没有国师了,如今你带兵平乱,正当其时!对了,朕再加封你天师尊号,快扶朕起来……”
  朱先见在龙椅发出一阵怪笑,又咳了半天。
  天子问:“赵致然,你想要什么?你说,朕都答应你!为何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贫道刚才忽然在想,十七年前,贫道尚在田舍间,今日已经站在了奉天殿上……而且一念之间,还决定着两个人的生死,一个是齐王、一个是皇帝……”
  朱先见道:“孤的生死,咳,你定不了,孤要死了……你可以定……皇帝的生死……咳……”
  天子脸色大变:“赵致然,你也想谋逆?”
  赵然摇了摇头:“陛下,这句话应该贫道来问才是,陛下欲谋反乎?”
  “胡说,朕怎么可能谋自己的反!”
  “就冲这句话,陛下心中就从来没有把我道门放在眼里。”
  “……朕没有想过谋反,从来没有!”


第二百六十二章 没救了
  对于天子的辩白,赵然没有回应,只是注目于丹陛上的龙椅,问:“齐王怎么了?”
  天子忽然咯咯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朕的这个王兄脑子糊涂了,居然在禅位诏书上冒了你的名讳,哈哈,他以为随便签字就可以的吗?如今他的名讳上了龙匾,但上的却不是天子之列,而是逆贼之列,为大明第二逆贼,你看他名讳之前是谁?是燕王啊,哈哈……”
  赵然凝目看去,还果真如此,但龙匾上的排序十分紧凑、字迹也非常细小,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天子继续大笑:“他是真的糊涂了,也不好好看看,就匆忙坐了上去,这龙椅是那么好做的吗?没有走完手续你也敢上,上去了就下不来,帝王气运加诸于身,不是一般人可以受纳的,没有这份运道,就得拿寿元来折换!”
  笑了片刻,天子忽然很想看看朱先见的表情,爬了两步上去,盯着他正在继续苍老的面容,再次忍不住捧腹:“王兄,你以前不这样啊,我以为这些东西你早该知道的,看了你伪造的诏书,我就知道了,原来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大天师没教过你么?陈天师没跟你说过么?民间是怎么说的?你就是个棒槌,啊哈哈哈哈!”
  在天子的大笑声中,朱先见的寿元终于走到了尽头,赵然以天眼观之,从这龙椅上,似乎正在有一股淡淡的赤红之气,从朱先见的体内被抽出来,正在向着殿顶发散。
  朱先见忽然微微抬了抬手腕,手指头指向赵然,喉咙里发出一串低沉的声音,似乎是说要“起”身,又似乎在念数“七”,然后头一歪,鼻孔中发出“嘶……嘶……嘶嘶……嘶嘶嘶嘶……”的出气声,就此一动不动。
  天子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探了探朱先见的鼻息,然后拍了拍朱先见的脸,然后猛然欢呼:“自今日始,朕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陈洪!陈洪!吩咐下去,朕要沐浴……陈洪!”
  陈洪藏在张略身后,探了个头出来,又缩了回去,毫不应答。
  天子又望向赵然:“赵致然,终于见到你了,以前一直看你的画像,总觉得你比画像英武许多。”
  见赵然皱眉不语,他忽然失魂落魄的喃喃道:“其实今天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不行了。可是朕不想死啊,朕还想活下去……”
  赵然走上丹陛,蹲在天子身边,伸手缓缓触碰了上去,指尖顿时一阵颤动。
  天子忽然尖叫,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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