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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法则-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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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张泽和苟二会聊起很多不堪入耳的隐私,比如哪家妓院的姑娘腰肢柔软、皮肤细腻,怀抱中别有滋味;哪个暗门子的娼妇功夫了得、吟声浪荡,床第间飘飘欲仙……赵然甚至听张泽隐晦的说起,素心庵中某道姑和女弟子已经和他眉来眼去,眼看就要入巷云云。赵然便想起似乎雨墨道人就在素心庵修行,心里不由担上了几分心思,可是想要打探清楚些,张泽却无论如何不肯多说。
不过没用多久,赵然便不须担忧了。时隔三个月后,雨墨再次寄来了素笺,她在信中说,自己已经于两个多月前离开了素心庵,拜入华云馆修行道术,师父待她很好,她在华云馆也过得很舒心。
赵然想了片刻,琢磨出味儿来,似乎雨墨是在用一种很隐晦的方式,向他解释这三个月的杳无音讯。
雨墨还在信中对赵然设的谜语给出了几个答案,很显然都不对,赵然在回信中全都否了,却仍旧不给雨墨透底。
赵然回书中恭贺雨墨迈入修道的门槛,祝她早日得道飞升,写这些话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目前的现状——还在道院的最底层厮混,至今没有触碰到成为正式道士的门楣,感觉心里酸溜溜的不太好受。
他想起上次宋致元所说的那个犯了门规的侄女似乎也在华云馆,便提了提这件事,请雨墨有空的时候打听打听,看看需要拜托些什么人才能化解。
华云馆是道门隐秘之地,赵然想要回信,还是只能通过于致远。说起来,于致远的门路真的非常深厚,有时候赵然会觉得,这厮也许无所不能。因此,他也找于致远帮忙,打听玉皇阁的所在。
于致远问赵然打听玉皇阁的所在要干什么,赵然说他很想感谢大炼师的救命之恩,于致远笑着说:“这你却不必牵挂了,大炼师多高的道行,哪里需要你去感谢?”
赵然道:“话虽如此,但领不领情是大炼师的事,是否表示感谢,却是我的心意。不将这份谢意向大炼师道出,于我而言终是不安。”
于致远点点头,示意明白赵然的想法,不过却道:“馆阁所在皆为道门不宣之谜,就算你打听到了在哪里,你也进去不得,不仅进不去,你连看都看不到。”
赵然问:“那于门头你是怎么和馆阁联系的?比如我这回信,你又怎么寄出去?”
于致远道:“玉皇阁我是联系不上的,我也不知其所在;华云馆就在龙安府内,可与西真武宫联络。我在西真武宫有同道好友,这封信便是从那里转来的,你要寄回去,我也须通过西真武宫才行。”
顿了顿,于致远又道:“你想向大炼师表达谢意,我可代为打听一二,不过不能担保打听得到,你听我信就是。”
于致远将这封信塞入另一个信封之中,提笔在信封上写了“景致摩道兄亲启”,又写了自己的落款,去找人投递了。
过了三天,这封信送到了龙安府城南平武湖畔的西真武宫,被一个面白如玉的中年道人所得。这道人正是景致摩,他比于致远大不了几岁,却已位居西真武宫三都之一的“都管”之位!
景致摩拆开于致远套在外面的信封,看了一眼里面那层,笑了笑,将其抽出来,交予槽房。槽房执役将书信卷好,塞入竹筒之中,绑在苍鹰的爪上,将苍鹰放飞。
苍鹰腾空而起,向着东北方向掠去。又半日后,苍鹰在飞至一片云雾笼罩的山谷之上,谷内层林茫茫、怪石崚峋,却杳无人烟踪迹。
那苍鹰把双持一展,急掠而下,穿透蒙蒙云雾,眼前豁然现出数亩青峰、几股溪瀑。在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之间,坐落着一片亭台楼阁。
雨墨刚从清溪边归来,额头香汗淋漓。她资质既好、练功又勤,才入门不到三个月,便已将那几个入门一、二年的师姐们甩在了身后,给自家师父争了脸面,是以极得师尊林致娇的喜爱。
她回到房中,略略梳洗已毕,便见窗外飞来一点红光。素手轻轻一摘,红光燃起一片烟雾,化成一封书信。
雨墨精神一振,忙坐到桌前,捏着信封把玩片刻,忍了忍心将火漆捻开,取出了里面的淡黄信笺。
聚精会神的一个字一个字看了下去,看不多时,便将书信看完。雨墨从绣囊中取出赵然寄给他的第一封信,再次仔细对照着看了一遍,然后手撑香腮,皱眉苦苦思索。
自己的答案都不对,那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谜底?
母蝎虎到底说了什么才让公蝎虎从墙上摔落呢?
该死的赵然,既然我的解释都不对,你倒是给个答案啊!
苦恼了半天,雨墨小心翼翼的将桌上的两封信收好,她打算晚上好好想想怎么回信。
雨墨来到师父起居室外,却见师父林致娇正在阶前津津有味的读着一本道书。上前见过师父,为师父的茶盏续满水,雨墨便向师父请教了几个结符中遇到的问题。
林致娇略略提点了两句,雨墨便即领会,当场演示出来,竟做得半分不差,好似练过多年一般,令师父林致娇大感欣慰,眉眼中都是喜意。
把师父哄高兴了,雨墨才七转八转提起宋雨乔的事。
宋雨乔是雨墨的师姐,算起来比雨墨早入门三年。雨墨入门的时候,宋雨乔便下山游历去了,是以雨墨只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师姐,却素未谋面。
宋雨乔下山游历时,因铲妖除魔一事与某散修发生了争斗,结果下手太重,将对方打得呕血。那散修的师门找不到宋雨乔,便告到华云馆来,要“云姑”林致娇给个说法。宋雨乔听说了,便不敢回山,只在外面晃荡,等待自己师父“息怒”。
要说起来,林致娇更恼的是那散修的师门,因为占了一点理,竟然不依不饶,非要华云馆赔偿。有时候事情偏偏就是这么无奈,道门明明领袖群伦,却不愿和小门小派较真,免得被人说三道四,堕了大派威严。因此也就有一些小门小派瞅准机会,千方百计上门打秋风。这回同样如此,害得林致娇赔出去两瓶珍贵的灵药和两张三雷符,顺道奉送了一千两银子,对方才兴高采烈地离去。
雨墨便劝解自家师尊,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师姐在外风餐露宿,凄凄惶惶,也不知受了多少苦,还是让她回来才是道理。
林致娇说就得给那丫头吃些苦头,否则她不长记性。都是修道一脉,下手却不知轻重,这次只是打伤人了事,下回要是把人给打杀了,那还怎么收场?
雨墨又是一番说辞,总之将那未曾见过的师姐说得无比可怜,这才说通了师尊。其实她早已看出来了,事隔三月,师尊林致娇已经消了怒火,她这番说辞不过是给师尊一个台阶罢了。
哄完师尊,雨墨回到自家闺房,咬着笔杆,开始琢磨怎么给赵然回信。这次,她一定要让赵然揭开谜底才好!
第三十一章 后厨那点事
雨墨的回信中,将宋雨乔的事情详述了来龙去脉,并告知赵然,此事已经办妥,宋师姐可以回转山门了。赵然不由感叹事机巧合,没想到雨墨和宋雨乔竟然拜在了一个师父门下。
雨墨的书信写得越来越长,从最初没有半个文字的一幅素描勾勒,到短短几行字的嘘寒问暖,再到如今的长篇累牍,赵然偶尔会幻想着、琢磨着、自嘲着,这丫头不会是爱上自己了吧?
当然,这个念头也仅仅让赵然自鸣得意了一番,便不再做他想,毕竟两人之间的悬殊鸿沟,不是书信往来便可跨越的。
除了告诉赵然,自己不负所托之外,雨墨的回信重点却是那个困扰了她多日的谜面。这一次,赵然终于满足了雨墨的好奇心,将答案写了出来。这个答案也是整封回信的内容,一共就三个字。
赵然再次前往后院,求见宋致元,宋致元一直在等待赵然的消息,见赵然前来,便急切的询问起来:“你有大炼师的消息了?”
赵然摇头:“这却不曾。”
宋致元心中失望,“哦”了一声:“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赵然道:“巡照,贵侄女的事情,已经有消息了,特来禀告巡照。”
宋致元闻言精神一振,他想攀上大炼师楚阳成的关系,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自家这个宝贝侄女。宋雨乔这些时日其实就躲在宋致元山外的田庄中,整日里哭哭啼啼、以泪洗面,看得他这个大伯心疼不已。
虽说身居道院八大执事之一的寮房巡照这一重要职位,但宋致元心里有数,大炼师地位太高,想要人家帮助自己谋取更广阔的前程,是很难张口的,若是一个不小心,反而会在大炼师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适得其反。
倒是自家侄女这点事情,因为性质不同,却有达成的可能。其实他也并没想过为此事攀扯到大炼师头上,还是那句话,大炼师的层次太高,若是有别的门路,他更愿意去想别的办法,可惜道门的馆阁一脉对于他来说同样太过神秘,因此,也只能抓住赵然这条线,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听说有了消息,宋致元立刻问道:“却是如何,且说来听听。需求何人?所费多少?这些你且放心,总之我尽力而为就是!”
赵然道:“没那么复杂,已经办妥了。巡照回去后,便知会贵侄女一声,重回华云馆就是,云姑道长已经不怪责她了。”
宋致元呆了呆,看着赵然,怔怔不语。
赵然马上醒悟,自己把事情说得太简单了,反而令对方不敢置信,当下便道:“巡照清楚贵侄女因何事不敢回山门么?”
宋致元道:“听她说,是犯了门规。”
赵然见他语焉不详,情知对方可能还不大明白里面的根底,当下便详详细细讲了一番,末了道:“华云馆林道长心疼的是赔出去的灵药和灵符,对贵侄女实属迁怒,当然,贵侄女下手不知轻重,手下伤了人,这是事发的由头,这一点不可否认,只是远远没有她自己想得那么严重。我已托人在林道长面前陈情,林道长已经答允不再追究了……当然,贵侄女回去后也许还会受些责罚,不过肯定不会重责就是。”
赵然的讲述比宋致元知晓的多得多,就连伤人一事,宋致元也是首次与闻。他听完之后这才感叹道:“原来如此,这丫头一直不肯对我明言究竟所为何事,却原来是伤了人……此番全赖你出力,我若向你致谢,便显得生分了……却不知你那朋友是谁,宋某必得备上厚礼,略表谢意才是。”
赵然笑道:“这却不用,我那朋友也就帮忙说了几句话而已,巡照不必介怀。他们那些人行踪隐秘,也不愿搅扰到尘世中,巡照的谢礼就不用了,这份心意我可代为转达。”
赵然这般高深莫测,宋致元也不好再问。不过宋致元也很理解,馆阁之人虽说同属道门一脉,但子孙庙和十方丛林决不能相提并论。人家修的是成仙之道,已非凡间一流,不是自己痴心妄想可以巴结的。
宋致元这回再看赵然的眼神就不一样了,除了感激之外,还多了些羡慕之情。能够和馆阁之人交上朋友,这小子运气当真不错。相比之下,自己那个侄女虽说也在馆阁中修道,但不仅帮不上自己,反而要让自己操心。人生在世,当真是难说得紧。
宋致元问了问赵然在饭房是否还习惯,赵然说一切都好;宋致元说有什么难处,别忘了来寻我,赵然说那是肯定的,将来还有很多事情会劳烦到巡照。
如赵然所言,来到饭房已有小一个月,自从将苟二从屋子里赶出去之后,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饭房的职司是负责做饭,菜房的职司是负责做菜,同时,两房还分别负责购入粮食和菜蔬。虽说职司上是分开的,但实际上做事的时候,两房很难分得开,往往混在一起,于后厨之中不分彼此。
赵然干了一段时间的生火、洗碗、擦桌子、扫地等帮厨的活计,熟悉了之后,李饭头又调配他进入后厨,学着淘米、和面、择菜等等,赵然都一丝不苟的全部完成,并无差错。之后,李饭头开始安排赵然上手,协助主厨蒸饭、煮菜。
赵然和饭菜二房其他六人的关系自然谈不上好,他也不以为意,别人不搭理他,他也不搭理别人。李饭头嘱咐张泽和苟二等人传帮带,教会赵然做饭煮菜,那二人表明答应,背后却置之不理。不过赵然也不稀罕,道院之中吃饭的嘴多,做得都是大锅饭、大锅菜,不讲究什么精致和鲜美,只要弄熟就可以,这点活,赵然完全不需要别人指点。
这天,李饭头将赵然唤过去,道:“你这些日子,做事也算利索,学得也很快。后厨间的这些职司,你也全都掌握了。如此,从明日开始,你便学着掌厨吧。”
饭菜二房的火工居士们,是要轮流掌厨的,一般是一人一天,依序排列。掌厨者提前一天拉出菜单,依照菜单备齐所需菜蔬和肉类。
无极院有道院所属的产业,分属八大执事房中的号房掌管,号房中又细分为庄头、茶头、园头,位在“五主十八头”之中,具体负责田庄、茶山、菜园。按理说,道院之中的一应吃食穿用等,都可由号房一力供应,但实际上,号房的产出非常丰厚,院中百多道士和火工们的日常消耗相比而言却不多。
因此,号房的产出大部分都放到市集上去发卖,是道院的重要收入来源,所以,号房才是整个道院一众火工居士们极为向往的地方。号房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做生意上,便由此产生弊端。
在道院的实际生活中,寮房是不向号房直接征用粮食蔬菜的,很简单,因为没有油水。相同的原因,号房当然也不愿意直接向寮房提供产出。故此,两房达成默契,寮房自去市集上采买所需,号房则一心一意挣银子,双方互不相干。而明面上的理由则冠冕堂皇——每天都要让大伙儿吃上新鲜饭食。
所以,轮值掌厨,也是饭菜二房火工居士们捞好处的最佳时机。
拉出菜单以后,下山采买所需菜蔬,由掌厨者掌勺,负责煮饭和煮菜,而其他人则帮忙生火、淘米、择菜、洗刷,这便是后厨的规矩,也是赵然明天要做的职司。
第三十二章 掌厨之后
午后,赵然回到自己屋子,拉出了一张菜单。按照道院一百六十余口人两顿饭食估算,货值约在三两银子上下。账房每日拨给饭菜钱是六两银子,中间的差价,自然便是后厨火工居士们的油水。
按照夜晚偷听张泽和苟二谈话的内容,赵然知道,这三两的差价银子里,要交给李饭头和郭菜头一人一两,剩下的一两则由掌厨自个儿揣兜里。简单一算,便估计出了饭菜二房众人的外快。
在伙食一项上,李饭头和郭菜头每年稳稳落进口袋的银子各有三百多两,众火居则依照掌厨的天数捞银子,大概每年可以有五十余两进项,已然远远超过了道院发放的月例银——赵然本人的月例银是一两。
虽说如今的赵然已经不在乎这点“小钱”了,但有时候想想自己在赵庄的日子,他便会忍不住感慨万千,那会儿全家拼死拼活,一年下来也挣不到五贯,折色银子也才六两!在这道院中蒸蒸饭、煮煮菜,挣到手的却是以往的十倍还不止。
赵然揣着从账房取回来的银子,正要出门,到山下的小市集采买,却听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个戴着三角软冒的商贾小贩。
那商贾小贩笑嘻嘻的挤进房门,向赵然赔笑:“赵道长,小的姓余,做的是粮蔬买卖,家里还有个肉铺,小本买卖,主要还仗诸位道长给口饭吃。听说明日是赵道长掌厨,小的便赶过来听您差遣。”
火工居士不是正式道人,但对于平头百姓来说,哪里分得清这许多,统统都唤作道长,赵然也便受了对方的称呼。
赵然心说这厮倒也机灵,知道应当主动上门,却也省了自己跑腿。便道:“余老板消息倒是灵通。”说话间将对方让进了房中。
赵然将自己写好的购买清单递给对方,道:“余老板算算账吧。”
余老板接过来很快看完,从怀中抽出一张黄纸,交给赵然:“赵道长,这是我提前拟好的单子,您需要的食材,我这单子上几乎都有,只这血肠缺货,不过不要紧,小的立马下山让铺子里连夜灌出来,明日一早肯定送到。”
赵然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单子,单子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十多样菜名,后面是数量和货价,看完后不禁皱起了眉头,暗道,这姓余的是欺负我新来的?
赵然不是纨绔公子哥,他进入无极院之前,家中就是务农出身,日子要一点一点抠着过,自然对行价了如指掌。按照余老板的单子所列,菜蔬和米粮的价格都远高于行价,高一点没关系,谁让道院是大羊牯呢?可高得太多就不行了,若是照这个价钱结算,三两银子根本打不住,至少要四两往上。
赵然虽然有六两银子,但能动用的只有四两,其中一两还是属于他自己的“回扣”,当然不能按此结款。
他忍了忍,没有动怒,耐心商谈道:“余老板,斗米六十文,这是县城丰汇米行上等白米的市价,道院常年采买,更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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