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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霭九重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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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怀了龙子!”
“只是她还是太年轻了,发现了这件事後,她首先找到了我。她怀疑先帝并未过世,向我逼问先帝在何处?说究竟,她只是痴情的女子,逼问先帝的下落不过是想再看看自己的丈夫,她後悔不曾将怀了龙子之事告诉丈夫,想亲口告诉先帝这个喜讯!若是我不答应,她便将这个秘密说出去。”
蔚缌脸上变了色:“大哥,你。。。。。。”
“那时陛下已在先帝灵前登基,而国丧期间,潘海秘密出宫,我已猜出了几分情由,也曾对苏妃好言相劝,耐何她只是不听,甚至给我规定了期限,否则便将替身之事放出宫去!这倒罢了,她居然质问我是不是串通华李两家,谋害先帝。。。。。。”
“国家稳固已久,陛下初登大宝,这时候若放出这样的风声,即使仅传为谣言,怕也会造成民间骚乱,对朝廷有百害而无一利,无耐之下,我生了狠意,杀人灭口。”
温涵之的手微微颤抖,蔚缌瞧进眼里,凑前一步,紧紧握住冰凉颤栗的双手:“大哥。。。。。。”
温涵之苦涩地笑了笑:“我强行给她灌了毒,苏妃临死前看著我,狠狠地诅咒。。。。。。家无团圆,死非善终。。。。。。一尸两命啊!”
少年嗫嚅著:“大哥,你曾经劝过她的。。。。。。劝过她的。。。。。。”
辅国公微感怆然:“她没有想到,我的胆子有这麽大,竟连怀了龙子的後妃都敢下手!”
“这件事没有完,我担心苏妃早已将这个秘密泄露给了娘家,杀了苏妃後连夜派人潜进靖国公府内将靖国公夫妇连著苏妃的父母兄弟一概统统杀光,便连苏妃昔日的贴身侍婢都不曾放过,而後一把火将靖国公府烧成了灰烬,造成走水的假象!”
“派去的人办完事回来问我,是不是也要杀了他灭口?我尚未及回答,他的嘴里已留出血来。。。。。。”
蔚缌惊呼:“怎会如此?”
温涵之苦笑:“这刺客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幼时拜名师学艺,艺成後知我踏入官场,便一直跟在身边保护我。他以为我果然狠毒至此,却不想当真死在我的手上,自行了结了。他并不知道,我与他相伴长大,纵然我心如蛇蝎,也万万不愿害他的!”
“我上前抱住他,跟他说我从没想过要他死,他笑得凄楚,慢慢告诉我从他开始在我身边便料到会有今日,又不愿离开我,从开始为我去杀第一个人时便给自己下了慢性毒,想著护我一天是一天,待到命终时也是由了天意。。。。。。”
蔚缌听他语速越来越快,呼吸也有些不平稳,连忙挽住他的胳膊,扶著他慢慢坐下来,一只手腾出倒了杯茶:“大哥,你歇歇,喝口水吧!”
温涵之没有接他手中的杯子:“那时我恍然明白了太傅的心,明白了为什麽遭遇那麽多不平之事,被先帝近乎囚禁在宫中却仍是平心静气、毫无怨言,因为他跟我一样,不仅害过别人的命,或许连自己身边的亲人也一并送走了。。。。。。”
温涵之的脸色近乎透明,喘息愈发急乱,身体渐至无力,蔚缌暗暗吃惊,随手从怀里掏出玉瓶,倒了一粒参丸塞进他嘴里,强行喂他喝了口水,懊恼道:“大哥,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说这些话!”
温涵之闭了闭眼:“不是你的错,这些事压在我心里十多年了,昨日病发,我便在想,这些罪孽始终不为人知,在外人眼里,我永远都是干净的,谁能想得到我双手鲜血淋漓!”
蔚缌轻轻抚著他的胸口:“大哥,不要责备自己,你的身份与地位决定了你要做的事,大哥。。。。。。”
温涵之缓了缓,继续道:“本想造了这麽多的孽,此生再不可娶亲生子,没地坑了人家的好女儿。谁知,彤英十五岁时自顾自搬了进来,说是要照料我的生活,国公府内没个女人不行!”
“其实彤英的父亲与你义父颇有渊源,本是前礼部尚书萧寒远,受冤入狱,不堪折辱,在狱中自尽身亡,我也只不过替他安置了寡妻幼子,彤英却记在了心里,甫一及笄便与他母亲商议来到了我的身边。”
“她是个好女孩,却是我害了她,就这麽过了两三年,她总是在国公府进进出出,萧夫人找上门来问我,一个黄花闺女一天三趟地往国公府跑,成何体统,国公位高权重,莫不是嫌彤英是罪臣之女?却不知我独身不娶是有缘故的,那苏妃临终时的诅咒。。。。。。”
蔚缌垂下眼:“大哥,那种话做不得准的。。。。。。”
温涵之摇摇头:“我问彤英,如果知道我身上背负著人命,犯了罪,说不得什麽时候报应就来了,可还愿意与我在一起?”
“她笑著说,如果有报应,就让她来替了我吧!若是不娶她,她就一根绳子吊死在我面前,她说她自幼熟读诗书,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法学了不少,问我要不要试试!”
蔚缌呆了呆:“大嫂是个真性情的人!”
温涵之的眼中全是思念:“彤英十七岁的时候,我终於将她娶进了门!哪知道过门不到一年,她却因为难产血崩而亡!到那时,我方知上天真的是长著眼睛的,人间事俱都看著呢!只是害了彤英。。。。。。”
蔚缌默然半晌,倍觉凄然,隔了一会儿方才问道:“那孩子呢?”
温涵之似是疲惫已极,闭上眼:“我已身陷泥沼,如何脱得身去?日来忙於公务,便将孩子送到岳家托岳母照料,隔些时候再去瞧瞧!”
“岳母本是住在京中的,因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女儿过世後便搬离了京城!”
“三年前,早朝时我突然病发,知道是宿疾又起,便晓得自己的报应终归到了,想不到上天仍是仁慈的,临了却仍许我因病。。。。。。”
蔚缌蓦地打断了他的话:“大哥,不要这样说,这些事不是你的错,身在此山中,如何能由得了自己?大哥,这些事既已过去了,便让它永远过去吧,不要再念著它,也不要再为它忧烦。从今往後,我会站在大哥的身边,替你分担!你不用担心,我不相信报应一说,也不是柔弱的女子,我会永远陪著你!”
少年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待说到最後一句,明丽的双眼熠熠生辉。温涵之一时有些迷惘,这个孩子。。。。。。眼望著少年绝美的脸庞,竟仿似看到了妻子当年笑意盈盈的模样,虽是不同的表情,那神色却是一样的专注,一样地。。。。。。深情。。。。。。
第二十三章
温涵之一瞬间有些迷惘,喃喃道:“缌缌,你。。。。。。”身体却慢慢瘫软在坐椅上,他昨夜病势沈重,不过歇了一宿,今早一早起身,其後不曾歇息,却又说了一连串的话,情绪也有些失控,这会儿气力消尽,精神顿时颓靡下去。
辅国公心里是疑惑的,不明白面前这位十六岁的少年究竟有什麽魔力,竟引得自己将心里头的话一并倒了出来,平时的稳重自持全都破碎了,便是当年对著彤英也不曾说过这些话,难道。。。。。。
下意识地打住思绪,不愿再想下去,拍了拍蔚缌扶著自己身体的双手:“缌缌,累得紧,我想歇一会儿!”
蔚缌已瞧出他脸色不对,眉眼间尽是倦累不堪,心知他这会儿身心俱疲,不过话既已说了出来,想必心里也放松不少,睡一觉,自己再好好在他耳边吹吹风,或许大哥会去了不少心结,对他的病也有益处。
小心地搀扶著温涵之来到床前,伸手便要替他解开衣物,当朝一品辅国公顿觉不好意思:“我自己会解!”
少年瞪眼:“大哥嫌我笨手笨脚吗?”他幼时常见爹爹对付父亲便用以退为进这一招,故而学来对付别人。
温涵之苦笑,任他解下外衣,扶著躺好。身体甫一接触到柔软的被褥,倦意层层涌起,轻声道:“缌缌,你不理解我为何病中仍惦记著谷梁家的事,其实谷梁家最後被逐出京城全是我一手造成的,要不然,陛下如何会去翻查十几年前的案子。。。。。。”语声越来越低,渐至不闻,蔚缌替他拢好被子时便见他已沈睡过去。
少年悄悄坐在床头细看,那人长睫细密,随著呼吸轻轻颤抖,面上没有太多血色,仍是病中的模样,嘴唇倒比昨晚添了几分豔丽,微微启开,想是身带顽疾,气息有些薄弱。
蔚缌莫名觉得有几分冲动,竟忍不住弯腰低头轻轻吻上微启的薄唇,他不敢太深入地亲吻,只是一点一点地舔舐。
温涵之睡得深沈,又对少年全无戒备,根本想不到这孩子居然趁自己熟睡时胡乱吃豆腐,固然是一动不动睡得人事不知。
蔚缌亲得投入,外头传来的轻轻敲门声压根没听见,待得敲门的人疑惑著屋里头怎麽没动静,放开嗓子喊道:“老爷。。。。。。”少年猛然回过神来,蓦地直起腰,身体挪了挪,“扑通”一声跌坐在踏板上。
孙楚本想著过来给二人送些点心,添点儿茶水,走到门口抬手敲门,岂料敲了十来下屋内仍是无声无息地,不免惊讶,索性出声相唤。
喊了一声,不见有人答应,正要再敲,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少年满脸红通通,低声问道:“大哥歇下了,有什麽事吗?”
孙楚哈著腰:“老爷歇了啊,我是来问问可需要茶水点心什麽的?”
蔚缌摇头:“不用了,多谢你惦记,自去忙吧!”
孙楚忙道:“公子不用客气,鄙姓孙,单字楚,是国公府的管家,公子称我孙楚便行了!有什麽吩咐尽管跟我说。”
少年抱了抱拳:“在下姓蔚,单名缌,孙管家唤我蔚缌即可!”
孙楚见这少年很懂礼道,心下倒有些奇怪了,怎地昨夜对皇帝兄弟完全看不出半丝敬意呢?这话可问不出口,只是诺诺地弯腰一揖:“蔚公子!”
蔚缌微笑道:“这里没什麽事,你不用管我们,去忙吧,大哥醒了若有什麽事自会唤你!”
孙楚又是一弯腰:“有劳公子好生照顾老爷!”转身待走。
蔚缌似是想起了什麽:“孙管家!”
孙楚回头:“公子有什麽吩咐?”
少年皱了皱眉,走出房间,掩上门,压低声音:“孙管家,大哥平日里是不是不爱说话?”
孙楚愣了愣,额尔叹了口气:“岂止不爱说话,老爷平日里除了在府里散散步,便是关在书房里,不是看公文,就是读书,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上十句话!”
蔚缌继续问:“孙管家在大哥身边多少年了?”
孙楚扳指算了算:“老爷封国公第二年我便来了,十多年了!”
“那大哥这病一直都没好过吗?”
“起先是好的,三年前早朝时突然病发,那次真是把我吓坏了,太医都说没救了,幸好陛下将宫里一株百年老参赏了下来,要不然。。。。。。”孙楚犹有余悸。
少年低头不语,隔了片刻又道:“这三年情形如何?”
孙楚连连叹气:“这三年也不得安生哪,偏偏老爷自己都不太注意,幸好太医配了药丸,一旦发作便吃一粒倒也将就过去了,岂料昨夜那药竟然不管用了!公子你不知道,昨天傍晚时老爷已发作过一次,用药後睡了一会儿,醒来本以为好了,谁知用过晚膳,老爷突然说难受得紧,然後便咳得喘不过气来,一连服了三粒药丸都不管用,太医来了也没办法,幸好公子及时赶到方才救了老爷一命啊!”
这番话说出来,孙管家眉毛完全拧在了一起:“公子,你医术高明,可有什麽好办法把这病给治了?”
蔚缌摇头:“我并没什麽本事,不过仗著师门几粒参丸罢了!现下这病想要根治是不太可能了,不过平日注意些当可减少发作次数。孙管家,府上可种著花或是开花的树木,象梨花、桃花之类的?”
孙楚点头:“後头花园里有梨树,老爷喜欢梨花,故而植了一大片!”
蔚缌吓了一跳:“我问你,大哥是不是每去赏花,回头便会发病?”
孙楚仔细地想了想:“也不是每次,但是确实有几次是赏花後便突然发作。”
少年挥挥手:“把那些梨树都移了,府上不能种花,连开花的树都不能种!这病最忌花粉。另外,府里所有的婢女老妈子只要大哥能碰上的都不要敷粉!”
孙楚虽然不明白这是什麽道理,却知道眼前这少年确实一心念著自家老爷,况且昨晚他一来老爷便缓了气,著实有些本事,忙不迭应声:“我这就吩咐下去,只是这梨树。。。。。。老爷最喜欢梨花,是不是留些?”
蔚缌垂目:“那就留一两株吧,但是以後赏花不许走近,远远看著便行。”
“另外,你记著些,不要给他吃油腻的食物,平日饮食要清淡。别的我也想不出来了,回头查一查医书,过段时间再跟你说说。”
孙楚笑了起来:“这条不难,老爷本不喜欢油腻,平日吃食都以清淡为主!”
蔚缌点头:“这就好!这病春季多发,我怕不能天天跟著他,你要多多留心。这里有一瓶参丸,你且收著,若是发病便给他喂一粒,参丸不忌,你便是喂上四五粒也没什麽要紧。我会在大哥身上再放一瓶!可惜此次带得少了,等下次回家再多带几瓶来。”说著,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递给孙楚:“千万别弄丢了!”
孙楚接过,小心揣进怀里,心下感激非常,深深作揖:“多谢公子!”
少年叹了口气:“不用谢我,我也是为了自己。。。。。。对了,被你带走的那两个下人现在何处?”
孙楚回答:“关在柴房里!”
少年点头:“你等我一会儿!”推门进屋瞧了瞧床上熟睡的温涵之,确定睡得安稳,方又出来仔细带好门:“你带我去柴房。”
孙楚莫名其妙:“公子去柴房做什麽?”
蔚缌微微一笑:“你且带我去,我有事要问那两人!”
孙楚心里嘀咕著嘴上却不敢多问,头前领路带著蔚缌往柴房而去。
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别。
与此同时,皇宫里,贤王方晏一早散了朝便被皇帝喊进了内殿。
昨晚与皇帝一同告辞,方晏本以为路上兄长必会追问蔚缌之事,岂料皇帝一路笑嘻嘻,半字不提隐瞒之语,直至进了宫门,犹自回头温和地嘱咐:“明日早些,不要误了早朝啊!”
方晏回府後左思右想,猜不透皇兄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难道皇兄没有认出蔚缌?这疑问刚一升出便被自己打翻了,皇兄的寝宫内一直悬著他亲手描下的缌缌肖像,怎会认不出!那既已认出,为何半句不向自己提及?
想得头疼,草草洗漱上床,闷著被子继续想,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竟然睡著了,一觉醒来便是第二日凌晨。
红珊过来伺候贤王梳洗,见他皱著眉,只以为不见蔚公子的缘故,轻声劝慰:“王爷,今日蔚公子想必会回来了!”
方晏摇头:“不定,缌缌是老师旧友之子,看那样子,对老师必定孺慕已久,老师不曾痊愈,怕不会回来!”
红珊慢声细语:“国公的病既已缓了,想来过个一两天便能康复!王爷不用担心。”
贤王勉强笑了笑:“老师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好的!红珊,是时辰上朝去了,你今日吩咐他们,将库里那株老参送到国公府去,不要忘了!”
红珊敛衽一礼:“是!奴婢记住了。”方晏点头,扣上玉冠,急急出了府去上早朝。
早朝一如既往,没什麽特别棘手需要及时处理的事禀上,表面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和乐景象。贤王却是忐忑不安,时不时偷眼瞧著龙椅上的皇帝,却见冕冠流珠後方荀脸色如常,瞥见他的目光居然轻轻扯动唇角,微微笑了笑。
方晏完全瞧不明白皇帝的心思了,要说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便是皇兄压个欺君的罪名送到自己头上来也没什麽不可以的,为什麽皇兄却浑似什麽事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好不容易下了早朝,正待出殿,总管太监苏容赶过来弯腰作揖:“王爷。。。。。。王爷请留步!”
方晏心里一跳:“什麽事?”
苏容恭恭敬敬地回答:“陛下有旨,宣贤王殿下御书房见驾!”
方晏叹了口气,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挥挥手:“知道了,这就过去!”苏容应声退下,进了内殿。
贤王怔立,苦苦思索应对兄长的办法,直到耳边一个清朗的声音蓦然响起:“王爷。。。。。。”
方晏抬头:“易扬。。。。。。”
大护卫笑道:“王爷怎地还在这里?陛下等得不耐烦了!”
方晏一把抓住易扬的衣袖:“皇兄是不是气我不曾向他直言,故意将蔚公子之事隐瞒下来?”
易扬皱了眉,轻声道:“奇怪了,属下也以为陛下肯定生气,谁知昨晚竟是一字未曾提起过!”
贤王呆了呆:“那今日唤我过去是否为了此事?”
大护卫舒眉笑了笑:“并非为了此事!”
方晏惊讶道:“那是为了什麽?”
易扬神秘地压低声音:“王爷去了便知道了!”
第二十四章
御书房内,方荀一只手举著茶杯,一条胳膊伸直随随便便靠住桌沿,悠悠然品著刚上贡的新茶,舒适闲散,没有半点易扬口中不耐烦的模样。
方晏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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