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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炽之七州卦事-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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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王似乎不太领情,“侯尚书多虑了,虽说此次兹事体大,但以你的才干绝无处置不善这一说,退一步讲,你若真的无力顾及,督灵本就是我岐王府的儿媳,我自然会照顾得当。”
“那便好,那微臣就谢过殿下了!”
“不如,你趁动身前好好陪陪督灵吧,为了这事她怕是担心坏了!”
说罢,岐王命丫鬟引了侯玄松进了内院,亭台楼阁,规格不大,倒是别致。走过最后一段长廊,侯督灵就从茶室迎了出来。
“阿耶,你可算来了!”
“督灵,你怎么瘦成了这副样子,你在这朔方,莫不是住不惯?”
少有的关怀,侯玄松见丫鬟个个木桩一般杵在两边,特意一副急切的担忧。
“我……我听闻你即刻就要去处置灾情,可否缓几日?”
侯玄松只一遍遍瞄着这些刻意留下的丫鬟,不愿开腔。
侯督灵立马心领神会,“都退了吧,有事再唤你们!”
“是!”丫鬟们撤下以后,侯玄松转眼换了一副面孔,别说担忧之情,就连朋友间的平常关心也是达不到的。
“你知我为何苦心经营要你嫁给这李潭,怎料他还是个短命的!”
这话重点在前半句,他才不关心自己女儿守寡与否,谁死了都不要紧,只要死的不是那本尊岐王。
“阿耶是想让我去求了殿下,应了你的心思?”
“你都知道了?”侯玄松有丝诧异,还真是知父莫若女。
“我虽不知阿耶所求之事,但见你的心事重重,也猜到了必是有难处。”
侯玄松无奈摇头,“不能让你白入了这王府,更不能白白守着这个牌坊?”
“什么牌坊?”侯督灵虽清楚自己的父亲自是看重功利,也知他善用联姻以求助力仕途,独独想不到他竟然把自己的后半生名节都当做了往上攀爬的筹码。
“难道你年纪轻轻就这么耗在这里了?”
“阿耶,这是什么话,我听从父命,一朝嫁人,难不成……”
侯玄松自知话说重了,赶快缓和,“好了,你且多多缓和我跟殿下的关系,其他的暂且不提。”
侯督灵心中愤懑,却早就没了从前的那些嚣张脾气,只是眉头不解,“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说的有限,一切还是靠阿耶自己吧!”
“我这次去灾区,回不回得来怕是难说,这差事是烫手的山芋,留也不是扔也不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侯督灵听了这话一下子就心软了一大半,“好了,我知道怎么做。”
“那鹿……”侯玄松话还没说完,就被侯督灵把他的口给匆忙捂住了。
“不要提这个名字,这是什么地方,隔墙有耳!”她把声音压得极低。
侯玄松以为是平常闲话,没想到这个朔方还真是个处处有危机,处处需提防,“我就暂时落脚他府上。”
“好!”她斩钉截,不再开腔。
壹佰叁拾:擒贼擒王 梦话泄密
李辅国时刻关注着这刚到朔方的不速之客,众所周知侯玄松是那岐王府的触须,他的到来或许大多数人都感觉不到太多的威胁,除了李辅国。
“虽说他不出几日便被打发到山南西道,如果这次他办砸了差事倒也无碍,怕就怕他侥幸立了功,得了重视,那岂不是如虎添翼!”李辅国忧心忡忡的模样。
独眼却不以为然,淡然地安坐于李辅国的对面,他能跟他如此平起平坐,想来身份自是不简单。
“你太抬举那个太常了!”
“独眼,你有所不知,他早就高升户部尚书了,手握重权。”
“都是些柴米油盐的差事,总归是没有兵将在手。”
“可你不要忘了,他背后的人却有着强大的势力!”李辅国暗指岐王。
独眼只是把不屑的表情再次展露无遗,“他办不到的。”
“你说那侯玄松?”
“他们任何一个,都会是这大势之下的一粒扬尘。”
“想来圣上对我还是信赖满满,可那鱼珠儿一日不除,我一日不得安宁。”
“你若再想派人入那大理寺灭口,怕是难于登天,依我看耗费这心思,不如擒贼先擒首。”
“哦……你的意思是?可岐王根基太过……”
“不!我是指把大理寺少卿拿下。”
李辅国琢磨了好一会,“在他把矛头对准我之前?”
“御史台有什么意思,大理寺何不攥在手里,谁还敢查到你头上?”
“对啊!你这倒是点醒了我,独眼,你不亏是我的智囊,得一幕僚如你,夫复何求?”
“大人谬赞了,在其位谋其事罢了。”
“那我就给那个自不量力的鹤少卿找点棘手的事忙一忙!”李辅国露出阴险的笑意。
独眼甚是满意地点着头,“那在下就安心了,大人若无他事,我就告退了。”
“等等,独眼,那庭院清幽不好嘛?我三番劝你搬过去,你偏要住在那下人堆里,太过委屈你了!”
独眼大笑不减,“大人,在下生来穷命,享不来这荣华,只要给大人尽此绵薄,食宿均是小事,住在那边,我更舒坦。”
“既然这样,随你心意便好。”
李辅国顾不得其他,紧接着就开始盘算着下一步的策略,一边是拿下大理寺,另一边就是时刻盯死山南西道。
王道见独眼美滋滋地回了来,打趣着他,“怎么,捡到荷包了?”
“比这还要好!”
“说来听听,也让我跟着沾点光。”
“不可说,不可说!”先前见了李辅国说的那些话都是至关重要的秘密,不但醒着不能说,就连睡着梦话也不可以讲。
可有些事就是这么滑稽,他有意接近王道,为达自己目的。不成想,却反被对方探了密,到最后却还浑然不知。
因为独眼自小就有个毛病,总会不经意间夜里说梦话。
这夜,睡下没多久,王道还瞪着房梁发呆,那独眼早就鼾声四起,他还心里埋怨:答应了同住也不好,夜夜不是打鼾就是梦话连连,如若不是自己胆子大,怕是早就跑了。
“不可……不可……急于一时,万不可操之过急呀!”独眼絮絮叨叨,声音不连贯,吐字也不清晰。
王道还“诶?”了一声,接着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转过去蒙起了被子。
“大理……寺……拿下,对……”
王道一下拽下蒙头的被子,眼睛瞪得老大,他暗暗心想:这便是他今日要守的秘密!
次日,王道借着采买蔬菜的机会,把字条留在了菜摊上,字条没出一炷香的功夫就被攥在了贤之手里。
鹤引打量着上边的字迹,急切地问着,“怎么,他杀不了鱼珠儿,转而对付我了?”
贤之把字条烧掉,“是!这王道还真是个机智过人的,他给自己留足了借口。”
“这就两排字,哪有什么借口?”鹤引不明所以。
第一排字写的是梦话内容,但由于消息来源过于虚幻,王道特意写了另外一排字:老杂役独眼梦话曰。
“杂役,还是个半盲人,最为可笑的却是两个字,梦话!”鹤引差一点就骂人了。
贤之却不以为然,“你觉得李辅国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哼哼,不过是个卑劣小人,无恶不作,阴险毒辣。”
“他会出于怜悯之心养着一个残疾老者在府上?这样一个人怕是也没有太多能力做体力活了吧!”
“你的意思,他不是杂役?”
“这足以说明他不是表面大家看到的身份,那么他的话不足以当做废话处置。”
“可纸条上明明白白写着梦话二字。”
“呵呵,这也是我说王道推责的聪明之处。”贤之转而提示,“醒时话掺虚,梦里吐真言,鹤引大哥,宁可信其有。”
“他要对付我大理寺,也不足为奇。”
“别让他抓住什么可乘之机,我会时时提防着他的毒手。”贤之安抚。
没几日功夫,侯玄松前脚进发赈灾,这鹿游园后脚就把消息送到了鹤引那里,鹤引叮嘱贤之,“侯尚书这一去,你如何看?”
贤之早就知道有人开始着急了,“让游园君时刻查探好李辅国那边的动静!”
“他就那么等不及要下手?”
“你别忘了他对袁淳厚的逼迫,只有手里握住的筹码多了,牌才好打!”
“那我转告游园君,时刻盯准了那边。”
“还有上次圣上为表关切,见李潭遗孀,装病这种事她能用两次吗?就算圣上不起疑心,岐王就不会嘛?”贤之越想越气。
“要不,我们还是把她送离朔方?”
“太胡闹了,鹤引大哥,那可是亡命天涯。”贤之叹了口气,“最可怕的是侯尚书也是不知她滑刃右翼的身份,但圣上却了然滑刃右翼名为侯督灵。”
“是啊,总不能敷衍圣上这是凑巧重名吧!”
“呵呵,在侯尚书回来之前,必须把这隐患化解。”贤之像是告诫对方,实则是在逼迫自己。
鹿游园的御林军操练的如火如荼,正是没地练手的时候,收到了鹤引的暗报,便把触角彻底探进了李辅国那边。
他的部下个个身手矫健,出手不凡,不敢说是以一当百,以一当十绝对不在话下。
他也不用他们此时去正面出击,只是换下军内服饰,暗查李辅国都是一身百姓装扮,掩人耳目。
带回来的消息不是很多,却有一条很特别。
“据报,那李府上又招了新的厨子?”鹿游园瞪着贤之。
“哦?莫不是王道露了马脚!”
“如果是这样怕是他凶多吉少了。”
“那倒不会,此人心机颇深,自然是步步为营,化解这样的局情不在话下,怕是要好戏上演了!”
“鹤引大哥他呢?”贤之正问着,鹤引就赶了过来。
三人相对互看,贤之继续说到,“他要明里投靠,暗里叛之了。”
“这么快?”鹤引还有一点不太相信。
贤之却心中有数,“不早了,他看到了眼前的熟鸭子,还能放他飞了?”
“什么鸭子?”鹿游园根本听不明白,都有一点无从问起了。
贤之也顾不得解释,看着鹤引继续说,“接下来,你就盯好了宫内,一有异动,随时和我说。”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歇息几日了,到你忙了!”鹿游园拍着鹤引的肩膀,一脸的故作轻松。
“那我立刻就去。”
贤之点着头,看他起身离开,鹿游园还一杯接着一杯地饮着,见贤之一直这么盯着自己甚是尴尬,“我……我去看看王道有没有被打死!”
贤之满意地笑了笑,示意他快去吧!虽然他知道王道不但死不了,但他能去忙事情,还是比吃吃喝喝好的多。
壹佰叁拾壹:各怀鬼胎 致命筹码
棕瞳提起上次李辅国见了那王道后的迟疑,“爹爹,莫不是有什么不妥?”
李辅国只敷衍地回到,“你也觉察到了?”
“你何时见过独眼同其他人同屋过,这足以说明他盯上了这个人。”棕瞳提示到。
李辅国手执竹筷,瞬时摁在案子上,“去把独眼叫来!”
“是!”随即棕瞳退下去了。
没多时,三个人都来了,棕瞳为首,快速进入此间,她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李辅国的侧手边榻上。
独眼则拎了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把王道捆得死死的。
这是一出什么戏?
“哟!知我者莫过于独眼。”李辅国一脸的满意之态。
“大人,这个王刀,我盯他很久了,他绝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厨子。”
李辅国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独眼看了一眼王道,“我跟踪过他,他每日都去同一家菜摊买菜,这太过于蹊跷。”
“独眼,你这是诽谤!”王道毫不示弱。
李辅国也不评判,“还有什么吗?”
“他的那把刀绝非什么至宝,什么样的人会把传家宝丢置于厨室,不应该是用过之后,小心保护,放在住处。”
“笑话,你见哪个厨子日日把切菜刀贴身了携带?”他嗤之以鼻之态。
李辅国知道他是垂死挣扎,无非就是要保住一条贱命。
“那我就送你一条,我们见过面的,王少卿!”
空气似乎瞬时冻住了,四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话。
“怎么,不敢相认了嘛?道,刀!你那道葫芦鸡差一点就把我糊弄过去了,可惜,你赌输了。”李辅国似笑非笑。
王道没想到他得宠到如此程度,“看来你还真是受尽恩宠,葫芦鸡吃过很多次了吧!”
李辅国缓缓竖起一个手指头,“仅一次,就终生难忘,你还差了远。”
“大人,不用跟他废话,直接交给我,我剁了他喂狗。”
“说起我那爱犬,为了把你毫无防备地推到我面前,我是下了本的。”
“哈哈,大人对人都是如此,又何况是对一只畜生呢!”王道不只是奉承还是讽刺。
“这么说你很钦佩我了,说起你的那些旧事,我们还真是志同道合的!”
棕瞳小心提醒了李辅国几句,大概意思是,留着他,这人够阴毒,是把锋刀。
“不过是英雄所见略同!”王道还在故作狂态。
“独眼,刚才你说什么?”
“回大人,这人来路不明,不除之留下来怕是个祸患。”
“哦,王少卿,……你不是应该被送去前线了,我没记错的话,怎么这是逃回来的?”李辅国故作发问模样,开始怀疑他的动机。
“为了能再次投靠到大人门下,我把自己最后的一盒金子都用来换命了!虽说做官时时运不济,但大小是个卫蔚寺少卿,能捞的时候也不会手软。”
“哦,哈哈……这么说,好!好!好!”李辅国正愁找不到大理寺的把柄,现成的就送到门上来了。
“你如何知道我会留你,说吧,说不好,就特赐你一个满意的死法。”
王道见过的阵仗也不少,此时的他泰然自若并无惧怕。
“大人自然会留下我,只有我对那大理寺最为熟识,大人最想要的东西,我全都清楚。”
“大人,怕是他心怀叵测,早在死牢内就蓄谋已久,说不准那于杜行都是他……”独眼解释着。
李辅国冲独眼摆了摆手,他立即不说话了,“你在死牢里都探到了什么?”
“大人,我王道虽是阶下囚,却不是个无用之人,这么说吧,那于杜行能做的,我一样不少可以做到,重点是他做不到的,我也可以。”
“空口无凭!”棕瞳开始了质疑。
李辅国瞄了一眼棕瞳,随即点着头,“说服我,我可以留你不死。”
“我,只有我活着,大人才能扳倒眼中钉。”
“何以见得?”李辅国追问。
“小的刚刚说了我是从犯人堆里买通上下数人逃出来的,我就是那大理寺的软肋,也是打垮他们的关键。”
李辅国一下就被说服了,这就是大理寺少卿的失职,这个死囚犯不是不可以死,是此时不能死,留着他打败了鹤引,不正好吗?
“你就不怕死?”李辅国不明白他为何针对大理寺,于是问到。
“怕,为了不死,我倾家荡产,早就抄了底掉的家,这最后的家当都是舍命保下的,我做这一切就是要报复大理寺对我的百般刁难。”
“还有吗?”李辅国继续催问。
王道很干脆地回答,“有,我要留在大人身边,保一条命,说句直白的,大树下面好乘凉!”
“混账!”独眼听他如此不敬,竟然拖着他往门外拽。
棕瞳焦急地看向李辅国,他也不制止,就那么注视着这个王道的神情,他非但不怕,还嘴角上带笑,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小人坯子。
人都已然到了院内,就差一点就被独眼抹了脖子,棕瞳一个飞镖把独眼的匕首弹开了,独眼丢下王道,自己闷闷不乐地走开了。
棕瞳却是很看好他,“搬过来这边的厢房吧,大人下令以后你就听命于我。”
“是,瞳娘子!”
“哦,你知道我的名字?”
王道摇了摇头,“我见娘子瞳色新奇,冒昧唤之,如若不妥,还望娘子包涵。”
“确是个聪慧机智的,就是人长得差了点,也罢,后面我帮你就好了。”棕瞳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独眼看也不看一眼前来收拾行李的王道,所谓行李,不过就是个破旧包袱,那把他花了五两银子街口买的传家宝贝菜刀此时正举在他手里。
“怎么,我杀你不成,你倒要灭了我的口,”独眼用他仅剩的一只眼睛,眯看着对方。
王道却缓缓把刀放在了对方的手里,“独眼,你这个朋友我是认的,先前欠你的情儿,今儿个我算是还清了,往后我们互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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