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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炽之七州卦事-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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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放手?从小到大,她一直追随着他,他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他去哪里,她便跟到哪里,那时候她也没有想过要放手,哪怕是众叛亲离,哪怕是逃婚。
“你听我最后一次,离开这里,我就答应你不再纠缠,娶亲。”
鹿游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快听不到了,他是下了莫大的勇气,才做出的这决断。
侯督灵有一点恍惚,像是没有料想到似的,转念一想自己英年早逝的夫君,又觉得什么也无所谓了。
“你,成亲吧!”便迈开步子往回走。
“你答应我了吗?”鹿游园在她身后追问着。
没有答案,没有声音。那个一身武艺却身材娇小的女子背对着他渐行渐远,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陌生和遥远。
回到岐王府的时候,王府灯笼通明,门口站着管家和一众人等,那个管家看到是少夫人的身影。
一路小跑赶上前来迎着,还说王爷得知少夫人不见了,发动了全府上上下下寻找,侯督灵面无表情,径自往自己的房间走,留了一句。
“我挂念李潭,出去给他烧了点纸钱。”
柒拾柒:游园闪娶 破镜难圆
鹿游园要娶亲了,这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毫无征兆,搞的鹤引这个相伴多年的好兄弟都有一点不敢相信。
他何时看上谁家的姑娘了,贤之也是个爱凑热闹的,看来他终究还是走出了侯督灵的阴影,开始新的生活了,大家不免还替他高兴,直到发觉他要娶的竟是一个红尘女子。
红尘女子怎么了?这是鹿游园的原话,这辈子他还独独高看这个红尘女一眼,“再说她不过是卖艺不卖身!”
这话说的,在场其他朋友哑口无言。
鹤引拉着他出了饭局,一顿呵斥,“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哈哈哈……春药!”他有些微醺,胡言乱语地搪塞着鹤引,这时候贤之也赶了来,两个人合力把他抬回家中,不想他在外边再失态下去。
等他睡熟了之后,两个人各自斟上一杯茶,开始分析起来。
贤之先是一问,“他和那个潇潇姑娘很熟吗?”
“刚到朔方之时他们便认识了,但是一直都是一个吃酒,一个斟酒弄琴,没听闻有什么过多的情事。”
“那他是不是为了跟侯督灵赌气?”
这话问到了鹤引心坎上,他细细回味,“估计就和那封信有关。”
两个人说完这话眼神一对,就小人了一把,开始小声地在鹿游园的睡房里上上下下翻找那封信,终于在他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信。
但碍于他的熟睡,根本就拿不出来,无奈之下,鹤引指挥着贤之,让他抱着鹿游园往床的里侧反转,贤之为了探究真相也就豁出去了,跪在床边,双手轻端鹿游园双肩,慢慢发力,往里侧一点点推着。
酒醉的人本就体重,经他这么一翻,他顺势搂过眼前人,就把贤之搬倒了,鹿游园胳膊揽着对方,贤之挣扎不得,此时外侧枕头得了空,鹤引抽出信笺,顾不得贤之的处境,打开匆匆扫了一遍,原来如此。
再看贤之,已经成了鹿游园的怀中人。
他还喃喃地嘟囔,“督灵……”
甚是尴尬。
“不能让他成亲,这不是一错再错!”脱了身的贤之在院子里叮嘱着鹤引。
鹤引心里盘算着,既然是侯督灵让他成亲的,想必是他们都已经谈好了,做兄弟的自然是无权插话,只能是祝福。“他不会听劝的!”
“他和那个潇潇歌妓不过就是逢场作戏,他早晚会后悔的!”贤之还是坚持己见,“我觉得侯督灵是在激将。”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话都已经说得清楚明白,这边也都已经筹备完毕,亲是一定要成的,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离开朔方。”
“那信里半个字也没有提及此事,怕是没有什么可能。”
“可如果她不答应他的请求,他又为何娶亲,就是为了赌气?”
成亲那日,岐王府还送来了一份大礼,里面都是岐王备下的,除了一个玉镯。这是当年侯督灵跟随鹿游园下江南采购物料时,用尽心思,骗他买给她的。
鹿游园穿着大红礼服,摆弄着那个镯子,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的彼此。
这边有人已经催促新郎去敬酒,新娘子独坐在洞房一个人美美地笑着,她嫁给了梦寐以求的人,脱离了胭脂巷道。
可他呢?除了酒量日益渐增,没有任何其他的变化。
这个玉镯最后被新娘主动索要去了,他喝的酩酊大醉,还故作大方地说要多少给多少,可是他的心早就空出了一大片,什么也没有,拿什么给别人呢?
岐王府内,一如往常地安静,岐王给侯督灵请了个教音律的女师傅,过来教她弹奏古筝,她没有一点心思学习音律,就和这个师傅闲话家常,说说城中的轶事,说说那古时神话。
她有意问起最近城内可有什么新鲜事。
女师傅笑着说:“还真有一件,圣上的眼前红人娶了个胭脂女。”
“什么胭脂女?”侯督灵不太知晓这民间说法。
“就是青楼女子呀!”女师傅头头是道,“想那鹿大人也是重情重义人,身份如此居高,却不忘情于这花街柳巷,也算是桩奇闻。”
侯督灵听闻此番,竟有一秒钟的窒息,她让他娶亲,让他死心。但独独没有想到他会如此不留余地,他娶了一个青楼女子,这是什么?在诋毁他自己还是在刺激别人,这明摆着就是说她侯督灵连一个青楼女子都不如?
“来人啊!备上一盒上好的糯米糕,替我送到闲人斋。”
人没来,糕点来了,这就是传号令,贤之知道侯督灵是耐不住性子了,但他没有当天过去,怕引人怀疑,过了一日以拜访义父为名见到了侯督灵。
“他这是做什么?他娶个青楼女子是在跟我示威吗?”侯督灵明显地失态。
贤之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嫂嫂,不是我说你,你先前一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非逼着人家成亲,现今怎么又忍不了了?”
“是我要他成亲,但他为何偏偏选这样一个女子,这不是在故意挤兑我?”
“潇潇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弹琴罢了,充其量是个歌妓。”
“潇潇,名字叫的怪亲切,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无理取闹,可是我沦落今天是谁造成的?”
“嫂嫂,你不会说是为了我吧?”
“就是为了你!”侯督灵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事本就是你们之间的旧事,我着实委屈。”
“当日,我只身益州,鹿游园是为了请走我父亲手中的许未初才同意留我出嫁,她就没有半点是为了救匿冥君,为了给你解忧。”
这话堵的贤之无话可说。
如此说来,贤之还真是欠了他们两个莫大的人情,随后贤之就答应侯督灵去鹿游园处问个明白,算是还那时的人情。
在鹿游园家,成功避开潇潇,贤之小心翼翼地追问到底当初是不是为了救匿冥君才把侯督灵嫁出去的,鹿游园不禁一笑,“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提它干嘛?”
“我不能为了我们的事搭上你们的幸福吧!”说这话时,贤之一脸的惭愧。
“你别多想了,不全是为了你,顺手帮你们罢了。”鹿游园开解着。
“这话怎么说?”贤之追问。
鹿游园就把当时在江南跟侯玄松聊的原话重复了一遍,他是如何答应她嫁到益州,不做挽留的,“如果不是上次你答应助我一臂之力,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么细,这其中的很多你不都早就调查过了?”
“我是知道一些,但我着实不知情,你还有一层原因是为了请回许未初。”
贤之定了定神继续说,“如此说来,我还真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也的确对不住嫂嫂,哦,不,是督灵。”
鹿游园并没打算他能承自己多大的情,“换言之,没有寻找许未初这事,我还是依旧会配合他父亲入蜀嫁人。”
“她如今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你为何娶一个风尘女子。”这话说到一半,潇潇端着一盘水果进到这间。
贤之略显尴尬,岔开话题,“明日城内有风筝会,嫂嫂和游园君一并前往吧!”
潇潇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都是经历过逆境底层洗礼,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与事,瞬间莞尔一笑。
“还是你们去吧,我照顾家中。”
鹿游园唤她去卧房休息,潇潇出门后,他继续回到:“他不是一般的女子,我之所以选她是因为她懂得我。”
贤之听的莫名其妙,什么懂不懂的,一个懂字就足以娶回家。
鹿游园不愿多解释,“如果她懂我,也不至于闹到今日这步。”这个她指的是侯督灵,“其实你知道吗?重要的不是娶谁,而是娶不娶。”
这句话彻底给贤之闹糊涂了,他也不理应对,只能照原话搬回去。
侯督灵得知这说法后,摔了一个崭新的古筝,后来再也没碰过乐器。
只是那个女师傅还是会照旧来到府中,依旧不任教,陪她闲话。
关于外界的所有信息,都源自她的嘴。
柒拾捌:风筝传讯 飞上枝头
原本因战事取消了的风筝大会,因为日前一场大唐的胜役,圣上开恩,普天同庆,照旧举行。
朔方城内的风筝大会每一次举办,都能吸引方圆数百里的年轻男女,大家尽情地在那片特意开辟出来的空地上,展示着各自的风筝佳作和放风筝手法。
贤之携同闲人斋一大家子都来凑热闹,除了不方便见人的南平萃以及不愿意出入人多场合的罗若云,全都到场。
鹤引早早地就和鹿游园一同等在场地。迎来了大队伍后一众人等,就投入到追逐玩乐中去了。
放眼整个风筝场三五成组,有的放着蜻蜓;有的是雄鹰。贤之小心翼翼拿出自己的作品,一个活生生的“四不像”,当场就把洪荒笑倒了,一再拿他那三流的画工打趣。
“居然是名家之后!哈哈哈……”
搞得贤之很是丢脸,鹤引还一边笑着,一边安慰道:“人各有志,人各有志!”
匿冥才不会凑这热闹,但被贤之生拉硬拽地拖了来,于是安静地和许未初、老佛爷坐于空地附近的凉亭处,扇着扇子,看着美景。
之休跟张婴就跑前跑后地摆弄着一个“蝴蝶”模样的小风筝。
没一会功夫,突然来了一群兵将,眼疾手快的鹿游园拽着鹤引跑到了那群人中间。
原来是圣上驾临,圣上为了彰显天下同心,体恤民情,前来观看城内百姓的风筝大会,不能光观摩,也要象征性地放上一个风筝,让在场的诸位欢呼一下,呐喊一下。
于是,鹤引赶快把闲人斋带来的那个长龙模样的风筝奉到圣上眼前,圣上从轿撵缓缓起身,由李辅国扶之向前,接过那长长的风筝,花样还甚是喜欢,只是没有皇家的威严,稍有不满。
但毕竟是临时起意,着实没有通知下边准备,就勉强应付了。
圣上的风筝放了三回,好不容易算是飞起来了,可不知道是圣上技艺不精,还是赶在这时候风向不好,才飞了一小会儿,长龙就一头扎在草丛间。
赶巧,那会放“蝴蝶”的张婴离那长龙最近,便就近地给拾了起来,又恰巧来了一阵小风,于是风筝从她手中被抛起,就顺势飞了起来,飞的还很高,很平稳。
大家原本还替这个冒冒失失动了圣上风筝的小姑娘满心担忧,一转眼的工夫,都惊叹于她的聪慧机智,圣上一脸满意,随手一挥,就示意李辅国把这小姑娘带回。
这可是晴天霹雳啊!贤之还没来得及反应,李辅国打听了她的居所,就前来恭喜闲人斋的诸位。
大家莫名其妙地沉寂在刚才的一连串巧合里,这时圣上早就起驾回銮了,当地管事开始呼吁在场所有人尽情玩耍,以此诠释皇恩浩荡。
直到张婴被送到了圣上身边,贤之才彻彻底底反应过来,“可是她……”
“怎么会是她?”老佛爷慨叹道。
匿冥缓缓扇着扇子,不动声色,看着大伙。
“贤之,你……”鹤引看着贤之,只说了半句。
那还能怎么办?圣上看好的人,难道要跟圣上抢人不成,事到如今,除了随机应变别无他法了。
风筝大会继续进行,之休还没心没肺地问着老佛爷:“佛爷,张婴去干嘛了?”
“当然是当妃子啦!笨!”洪荒一边抢答一边白了眼之休,埋怨她的多话。
老佛爷是过来人,自然是看的最明白,这段时间以来,洪荒对张婴是颇为上心的,这一朝突变,他着实要恢复些日子才能缓过神来,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只能是接受。
后边,几个人都是各怀心事,自然没什么心思放风筝了,贤之守在一边摆弄着风筝线,鹤引一面帮他收拾,一面问到:“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贤之也不隐瞒:“不瞒你说,那个张婴是东都刺史之女!”
鹤引琢磨了一片刻,瞬间就眉头紧锁,“张寅,张婴?”
这下可麻烦了,要是这个张婴想为父报仇,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如果她被圣上发现了是罪臣之后,整个闲人斋都有包庇嫌疑,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鹤引半个字没说就跑去找李辅国了,他想趁着张婴没有被宠幸,赶紧把她偷偷送走,不然他日东窗事发,可就死一群人陪葬了。
贤之正在慌神,一个红色的风筝直直地扎在他脚边,他还纳闷谁这么差劲,这个时候来招惹自己,于是顺手捞起风筝,准备给扔回去。
这风筝还在右手上抓着,一抬眼,就看见远处长坡上一个满头辫子的美貌男子。
“漂亮姐姐?”贤之小声嘀咕着,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
只见那人在身前比划着一个叉,比划了三遍,就飞也似的消失在他身后的林子里了。
贤之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开始小心翼翼地摆弄着手里的红色风筝,这风筝的材质和别家的没什么不同,只是红底上用白色染料画着大大的叉。
他小心查看,发现在竹骨上系了个不起眼的小纸卷,贤之环顾了一下四下,没有人关注自己,于是偷偷拽下它,背着人仔细查看。
上面写到:内中有鬼。
就这么愣头愣脑的四个字,着实把他弄晕了,内指的是什么?鬼又是什么?十字谷,还是歹人?
鹤引趁着张婴还在李辅国手上的时候,拉过鹿游园商量对策。
鹿游园给的意见是不急于一时,就是说再怎么危机也要让圣上宠幸了她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劝谏圣上,把她放出后宫,或者干脆送到哪座山上青灯伴佛。
当然,实行这个计划的第一步是要把话带到张婴耳边,告诉她无论如何不能胡来,不然就是彻底葬送了闲人斋。
再怎么说,那闲人斋也是她的福地,对她也有过搭救之恩,她万万不可如此寡义。
原本鹤引还是坚持要把她提前带出,可又怕触怒天威,只得退而求其次,执行了鹿游园的计划,
当日,鹿游园趁着当差之便,派人混进了张婴暂住的后庭,把所有的计划秘密地传递给了她,她只回复了一句。
“我不会连累我的救命恩人。”
鹤引接到这样的回话,第一时间就去见了贤之,贤之此时还在为那个小纸卷百思不得其解,先是倾听了鹤引的安排,自觉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随后,便把那个小纸卷连同风筝一并交予鹤引,想听听他的想法。
他查看了里面的内容,陷入沉思,又开始端详着风筝:“这图案,是不是有点……”
贤之见他欲言又止,便猜到:“丑?”
“对!”鹤引第一时间给予对方肯定,“这也太丑了啊!”
“这就是它的特别之处。”贤之拿起风筝抖了抖,“这个纸张的材质仔细查看可知,不像是本地所有。”
“看来给你这风筝的人来自异地。”
“恩……”贤之越观察越觉得这风筝上的图案眼熟,可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类似的纹路。
“你说这人是不是暗指闲人斋?”鹤引大胆猜测,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一股寒意悄然升起。“不会是离间你们吧!”
贤之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开始进入冥思状态,开启了他的“未卜先知”术,没过片刻,他眼前一亮,“鹤引大哥,别猜了,这风筝不是冲着闲人斋来的。”
“那你能不能看到他们想做些什么?”
贤之摇了摇头,暂时只测得到这么多,“不过,你仔细看看这风筝骨架上还未被风吹尽的白色粉末。”
鹤引皱眉,没有发觉有何不妥,也着实看不到什么粉末,贤之干脆把风筝“啪!”在案子上拍了一下,抖落下一点点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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