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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炽之七州卦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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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就当是扯平了!”匿冥微微抬头,有一丝丝笑意。

    “那可不行,岂不是便宜你了。”

    匿冥的意思是当面感谢一下寻回须臾的贤之,赶巧帮了困于情场的小君郎,那贤之是几多精明自知两事分量不是一般,于是否了回去。

    不过能借这次之事博得冰块脸的一句感谢也是值得的了,毕竟他这人爱憎分明,只要是对你有一丝笑意,那便是认可了你这人。

    日后,打起交道来他虽不会表现得多么热情,确是有所信任的。

    “你便实话说了吧,为何大费周章?”

    “没有为何,不过是略尽心意。”

    “想你能知晓须臾这人,便知魏卜是如何亲近于你,我自然不会再做刁难。”

    “七郎,这么说你日后便跟我是一个船上的了?”

    这话说的有趣,联手就联手还偏偏以茶代酒做出一副冰释前嫌的样子来。

    看得屋外不远处的之休越发糊涂,莫非这一餐便对了他们的胃口,暗暗决定以后还要如此准备。

    匿冥后又和贤之闲话了一会大抵意思是接下来需要如何如何做,如何如何配合贤之的计划。

    贤之一贯的嗦跳跃式讲解,匿冥勒令他简明扼要,最好每件事都七个字以内说清。

    这话可难到了贤之,原本他一个时辰可以讲清楚的事,足足熬了两个时辰,多半的时间他都在脑中琢磨如何替换词语,把字数控制的恰到好处。

    要说这贤之对匿冥有否惧怕十足多虑,就算在外人看来有那么一丁点忌惮也是源于对他的尊敬,匿冥当然明白这其间的种种。

    他虽冷,大病初愈后却也日渐深谙了察言观色,当然这份细致入微的察言观色仅限于洞悉自己看在眼里的人。

    对于那些入不了眼的琐碎旁人全部都是冷脸一张。

    可是,这份察言观色在处理人情世故中却不奏效,这就是匿冥众多毛病中较为突出的一个。

伍拾捌:李潭毙命 督灵守寡

    李潭还是没熬过这一关,死的时候侯督灵陪在他身边。

    “李潭,你是我夫君,却也不是我夫君,自我嫁入王府你待我一片真诚,我们兄妹相称彼此也算是相敬如宾,你那些小心翼翼的把戏早就被我看穿了”她别过头去。

    缓了缓神,又继续说着:“我甘愿跟你离家在外就是想有更多的时间和你相处。如今,你宁愿离我而去也不甘心承认,对不对?”

    侯督灵眼中带泪,强忍着不让它滴下来,故作坚强嘴中的话一句比一句凶,她就是这个脾性,心里本是不愿意他离开,话却说的如此苛责。

    “督灵,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我……死后你便去找他,我知道你心里的人……不是我。”李潭气若游丝,这一句足足磕磕绊绊说了快一分钟。

    “你这是要休了我,才踏实?我为什么要离府,我这个少夫人虽说不是一等一的完美,却也是不给王府丢人的。”

    “我是不想你……下,下半生孤苦……”

    “你是觉得我留在王府就要侍候你的父母,为他们养老送终,为你立下那贞节牌坊?你多虑了,我不会劳心的,你不许死,你的父母你亲自侍候,你娶回来的娘子你护她终老!”

    惯有的任性口吻,她就是不想他这么年轻轻的撇下一大家子早离早去。

    “督灵,你看你跟刚进门时候,咳咳,一……一般无二,以后我不在,你,你万不可这般任性。”又是一阵重咳,连胸前绷带内的伤口都越发殷红。

    “你就是不许死,如若不从,我便是死了也不会与你相见。”有泪淌了下落,她别过头去。

    “……”只有轻微的呼气,进气已不明显。

    “你个骗子,你起来啊,你还欠我一次切磋,不想出手就认输了是吗?你个臭书生!”

    此时的李潭又昏昏睡去,睡梦中又回到了两人婚后益州相伴的短短时日。

    那时候侯督灵不知怎地日日郁结于心,闷闷不爽,除了照例去给庄夫人请安,便是整日地困在房中。

    天气好的时候便抚琴一曲,多半时日都是倚靠在书案前练字。

    她的字写的歪歪扭扭,不得入眼,却又乐此不疲,该她生来就是个舞刀弄枪的坯子,着实没有挥毫泼墨的天资。

    就连那曲《天觅人》都是在阿娘的训声呵斥下历时一载才生生练过的,那可是摔了两次琴断了数次弦才得以出徒,想来都是一番啼笑皆非的过往。

    一日,李潭淘换到了一个宝贝,是那坊间时兴玩意儿九连环。

    侯督灵从小不是养在深闺,顺着性子偷学武术,身手了得,又玩性十足,见了这玩意儿可比房中的书画女红强太多,便凑上前去。

    这样一枚金属丝制成的玩具,九环相连,套在条形横板上,各环均以铜杆与之相接。把她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也顾不得平日里两人刻意的保持距离,手把手地摆弄起来。

    李潭给她讲解,玩时依法使九环全部联贯子铜圈上,或经过穿套全部解下。

    其解法多样,可分可合,变化多端。得法者需经过81次上下才能将相连的九个环套入一柱,再用256次才能将九个环全部解下。

    这才是机灵鬼候家大千金该有的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合了她的胃口一来二去二人说话便也就自然了许多。

    在这个过程中李潭见她右手几处常年老茧,不用猜就识破了她的习武之身,他不但没有和外人提及,反而帮她有意隐瞒,这便颇得她心。

    没有什么是这个小王爷不能尝试的,趁着岐王北上不在,他还引了男扮女装的侯督灵偷偷去坊间的武林大赛中拼武,胜了以后带着她把银钱拿去那花楼之上只喝花酒,从不勾搭妖艳娘子,二人兄弟一般无二,还彼此嘲笑对方懦弱无能。

    “你若是真汉子,何必顺父母命娶我入蜀?”侯督灵醉醺醺地挑事。

    “你若是真汉子,又为何顺父母意嫁我为妻?”李潭半眯着眼睛把话抛了回去,“算了,算了,我看你也是一片孝心,冲你这份感恩图报,真豪杰的做派和一身武学,我便为民除害收入身旁好生看管,若是哪日流落江湖岂不是危害无辜,罪过,罪过。”

    惹得陪酒的众姑娘们一头雾水,想这二人不是酒醉胡言,就是同性连理枝,都怯声怯语地偷笑不止。

    他们只顾闲话,不理睬,不制止。

    “这么说我还要好生感谢小王爷的怜悯之心,给了我一个安家之所,只怕是你已经看上我了,却不肯脱口罢了,何必挖苦一番,我在台上打擂早就瞄见了你那副痴痴模样,如果真想拜我学功夫,就认了你对我的万般爱慕。”

    “哈哈哈,玩笑了,玩笑了,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岐王府内人,我自然是倾心于你,但若说万般倾慕实属荒唐,有那么一点不讨厌罢了!”

    “你当日可说彼此不够了解,我对你的那些不予理睬你并不埋怨,如今我看得清楚你就是个狡猾书生,油腔滑调我才不与你费那口舌,大不了出手比试一决高下。”

    “你这是欺凌我不通武学,比试可以,那你须得收我为徒亲授绝技,三载以后我们再做切磋,意下如何?”

    “这有何难,小事一桩,你就跟了我学吧!”

    二人便在那蜀中岐王府暗暗地摆弄起兵刃拳法,每每庄夫人路过别院他们都做足了掩饰,有时候露出马脚,两副惊弓之鸟模样几近惹得庄夫人暗暗笑出声来。

    她也知道这日复一日,两个家伙玩的甚是投缘也不再过多掺和,一来二去,两个人还有了点日久生情的意味。

    这样乐活的小日子直到北上朔方大本营就不得不暂停了,到了灵武后岐王身边二人收敛了不是一分二分。

    直到那份报丧的家书把侯督灵带回了父母身边,再相见便是这生死一线。

    李潭至死也没有问侯督灵是否有那么一刻喜欢上他,他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自己怕是不中用了,何苦再拖上一个人的心,惹得她落泪,留着她独个伤神。

    虽然他知道他这点点视若珍宝的残情比不得她心里先前装着的那浓烈的情愫,可就算是一株手栽的花草,日夜喂养的小雀也都是有感情的,他说的越多她便越不得安生。

    所幸,那些来不及倾诉的就让它灰飞烟灭。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得不到和已失去,恰恰这两样侯督灵都尝了个彻彻底底。

    她用整个青春芳华陪伴鹿游园成长,当她视如生命的人需要自己倾其所有的付出时,她也恨过,恨归恨却并不耽搁她助他一程,算是无缘眷属对彼此这十几载的情意最后的交代。

    嫁给了自己全然不识的男子,为了鹿游园,更为了父母,唯独没有为自己,生活教会了这样一个生性叛逆世俗伦常奇女子什么叫做宿命由天不由人。

    剩下自己的日子里,她不再妙语连珠、动若脱兔,一夜长大大抵就是这般的让人猝不及防,没有哭闹,更没有堕落。

    这便就是那注定的情债,一笔笔地还,没有死去就要捱着,捱着捱着便也就心如止水,刀枪不入了。

    李潭最后的夙愿便是要她去做自己,见自己心底的人,侯督灵义正言辞地重复着告诫自己,“我生便是岐王府人。”

    关于前情种种从他们成亲之日起就如那龙凤呈祥的喜字映衬下的红火炮竹,响的震天,炸的粉碎,尘归尘土归土。

伍拾玖:贤之认父 同僚拙计

    岐王病了多日,圣上除了严查刺客来历也是无计可施。

    贤之自荐一策,便是自己认了岐王为义父,成日里伴其左右聊以慰藉。

    或许这不是一个万全的办法,毕竟骨肉至亲替代不得,但以贤之的聪慧陪在他身边,总归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圣上正苦于无解,闻此自是称妙,当即欣然应允。

    对于这门认亲岐王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排斥,当然,若说是喜出望外也是有些言过其实。

    为此他还跟贤之开诚布公地谈过一次。

    他担心贤之主动示好是别有用心,毕竟当年也是自己的原因害了魏府,难辞其咎。他如今痛失李潭,看破纷繁,于是质问贤之是不是想借此时机来报复他这个苦命老头。

    贤之早就了然他这层顾虑,也不兜圈子,承认自己曾怨恨过他,但他毕竟是无心之举,就算要追根究底,也不会牵连岐王,圣上,甚至是李潭。

    这话说得明白,也扫清了岐王心头的顾虑,此后他二人父子相称,令人羡之。

    有了这层关系,这鹿游园便要陪着贤之一行时常往返于闲人斋与岐王府之间,时隔这么久第一次见侯督灵时,还真让人失望不已。

    侯督灵经由岐王介绍给贤之几人,她并无半点迟疑,像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似的,更像是她和鹿游园从未相识,“见过魏大人,鹤大人,鹿大人。”

    “督灵啊,这贤之既然已经拜我为义父,往后你便唤他魏弟或者贤之吧!”岐王娓娓道来。

    “是,父亲!”侯督灵瞥了眼贤之,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几人进岐王府前便商议过,为了少有麻烦顾全侯督灵,都不要表现出他们从前认识,谁知见了面后,除了鹿游园有一丝明显的停顿,贤之与鹤引完全没有半点纰漏。

    “怎么?鹿大人是有什么心事,莫不是识得我们督灵?”岐王察觉鹿游园飘忽的眼神,有一点异样。

    “在下怎会有此荣幸!”鹿游园躬身退于一侧。

    趁着贤之与岐王闲话的空档,鹤引确保了那二人的碰面,原本侯督灵是万万不从的,又怕鹤引从中作难,也就卖了他一分面子。

    “你不愿与我交待,至少对旧主圣上要有个交待,他是从前的太子,是当今皇帝,我们三个跟随多年,你一朝嫁人那昔日的债就一笔勾销,今后的路就全无牵绊了吗?”

    “在寻常人家娘子看来,父母命不可违,我自幼反骨,叛逆嚣张,本不会受命于人,除了……算了,如今又何必多费口舌。”

    “除非是你甘心情愿,你一向的做派便是父母命犹可违,己之意不可负,如今想来是成熟了,了然父母心。”

    “你到底什么意思,是劝我复命圣上还是安于岐王府?”

    “督灵,这二者原本就不冲突,只是当日你为我一时之举毅然出嫁,你我之间缺少了一次心平气和的长谈,这是我欠你的。”

    “鹿大人言重了,鹿大人何须与我如此大费周章,我的事我自会料理,恕不远送!”

    意料之中,鹿游园知道这是注定的局面,以侯督灵非黑即白的脾性这仇算是宜结不宜解了。

    她怨恨也好,愤然也罢都是合情合理,他就应该字字照单尽收。

    此番秘密交谈鹿游园是顾虑侯督灵从前在圣上手下的差事,如今她的新身份是岐王府少夫人,岐王始终不知道她曾听令于圣上。

    她成亲后是鹤引配合着鹿游园打马虎眼,敷衍了圣上说她去东都查探,纸是包不住火,虽说她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圣上身边不单单有他们几个,那丽竞门是何等厉害自不必说。

    有朝一日谎言戳穿,别说如今这是圣上就是昔日的太子也够他们仨喝一壶了。

    要说鹿游园是怕鹤引跟自己受牵连那是胡诌,他只怕那个做事虎头蛇尾的她朝不保夕。

    本就是自己对她不住,虽说原本安静的生活不该备受纷扰,他做的无非就是想确保这份安静得以延续。

    当然,如果她能够原谅自己那是最好,倘若老天眷顾,她还会回心转意,想那鹿游园现在舍掉半生荣华也是在所不惜的。

    可侯督灵那边不会想到这层,她满心满脑都是他如何如何负我,别说自己不想离开李潭的家,就算有朝一日自讨生活,也断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那个从前巴望着他的一句问候,一个微笑,一心崇拜的小娘子心思,早就随着那一地的烟火爆竹炸的支离破碎。

    如今的侯督灵换了副灵魂似的,对于任何人的任何话都不会喜形于色,关于鹿游园,那不过是一段抹不去的记忆,往前走的越远,那印象就越模糊,她一路快马扬鞭,不假思索。

    这日,匿冥的一位江湖朋友偶然造访,这人深谙撰文,故人相见分外眼红,于是那人便即兴题了一首小诗赠予多年好友。

    这本平常却不料当晚这人竟不告而别了,似乎是有什么其他隐情,贤之听闻匿冥的叙述。

    贤之向匿冥索了那小诗来,快速扫了一遍,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地问匿冥。

    “你的这位朋友曾与你有何渊源吗?”

    “哦,他叫南平萃,不过是我在丽竞门当职时的一个旧部,东都失陷后便四处谋生,这次找来着实让我一惊。”

    “确是蹊跷,他是如何知道你在这里的,朔方军事重地,如今圣上在此更不比别处。”

    “我也疑惑,他只说从昔日同僚处听闻,想是那洪荒的线人无意传将出去的罢,只是我不明白,这旧还没诉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是几多意思?”

    “洪荒?意思都写在这诗里了。”

    前尘相惜如隔世

    一朝国破天子易

    沦落闲尘悲不矣

    玉碎由天不由人

    后世抽刀断意袍

    万般悲悯恨旧衾

    浊者洗浊清几许

    认主识面未知心

    这南平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话里有话,匿冥重伤以后外界都以为他消失了,一个被传已逝的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主仆之说了。

    重生后的匿冥有新主吗?如果非要咬文嚼字的话,两个人置于眼前,一个做梦都想亲近他的老佛爷;和一个做梦般和他并了肩的贤之,南平萃是在映射谁不是那棵好乘凉的大树。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你不是被丽竞门上报身亡,想必和他是同样际遇,自古以来皆如此,丽竞门知道太多的秘密,上下官员“大换血”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怕是他遭遇了当今圣上的打压,更严重点也会有一定的性命威胁。”

    “这点我倒是也想到了,只是他想暗示我什么?”匿冥已然洞悉其间意思,只是碍于面子不好一语道破。

    贤之反而一点轻松,没有半点难色,“离间计,拙劣,拙劣。”

    “先知,你就不怕我怀疑你的目的,虽说你我跟魏卜都有解不开的牵连,但如今世事难料,谁又能信得过谁呢?”

    这话一出口,匿冥不但察觉不到对方的半点不悦,反而贤之还异常的开怀。

    “我就知道哥哥断断不会看错人,七郎,你还是信我的。”

    “哦?何以见得?”

    “如果你选择弃我,亦不会前来直言。”

    二人相视一笑。

陆拾:再会垂死 姐妹殊途

    这个南平萃还真是沉不住气,原以为自己玩一个消失这故日同僚会顾念几分旧情。

    他知道,匿冥自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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