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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麦-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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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昊没有表态。肖燕双手抱着肩看着乌兰。随后她把头转向聂小耳:“听乌兰的,再试试。”
聂小耳点点头,随后他的手指点击了一下计算机键盘上的停止键,报点声停止了。
呼麦 十六(4)
送餐的姑娘站在门外用脚轻轻地踢门,怀里依然抱着保温锅。肖燕打开了门,看到那姑娘来送饭便急忙道谢:“谢谢丫头,辛苦了。”
那姑娘点着头,嘴里还在吐热气。
肖燕转身喊着聂小耳:“快,小耳,接一下锅,饭来了,让乌兰也出来吃东西。”说完肖燕走向工作台,欠身凑到通话话筒前:“妹,怎么样?你不要着急,先出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录音间里乌兰双手捂住耳机站在原处。她从耳机里听到了肖燕的话。乌兰透过玻璃看着外间的肖燕,眼神里放射出婴儿失去母亲一样的绝望。她突然猛地摘掉耳机,冲出录音间哭着从送餐的姑娘身旁跑出房间。肖燕随后跟了出去:“妹!妹!你回来,听我说……”
“接一下。”送餐的姑娘抱着锅轻声说。
聂小耳上前接过锅,转身放在茶几的木垫儿上回头问姑娘:“多少钱?”
姑娘指着锅:“和昨天一样,请你把那棉毯子给我。”
聂小耳拿着棉毯子走到姑娘面前递给她,手伸进裤袋拿出钱包,嘴里在和陈昊说话:“陈总,该报销了吧?我这又没钱了。”
陈昊看着聂小耳经过自己面前,压低声音说:“报销?哼!就你嘴快得很,谁让你告诉乌兰她的马死了?”
聂小耳一脸无辜的看着陈昊:“我嘴快?!唉唉陈总,那个开车来的旭日干大哥说哈森叫务必转告她,我咋办?再说,就是不告诉她也不见得行,您好好想想陈总,自从她来到盟里,至少两年没正经唱过呼麦了。那是需要经常练习的呀!”
陈昊没有作声,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钱包抬头看着聂小耳:“回头把这几天的发票整理一下给我。”陈昊把不厚的一打钱递给聂小耳:“数数,这是多少。”
“这可咋办?”已经从聂小耳手里拿到餐费的姑娘一直没有走,她看到乌兰还没有被肖燕叫回来便自言自语着。
聂小耳看着姑娘:“咋啦?”
姑娘看上去有些着急,听到聂小耳问自己,便说:“乌兰她心里有麻烦了,现在人走了,她答应送给我她唱歌的盘子,昨天你们不是也答应我说今天让她给我签名的吗?现在可咋办?”姑娘认真的望着陈昊和聂小耳。
陈昊听到姑娘的话愣了一下,然后朝聂小耳奴了一下嘴:“去,拿一张乌兰的唱片,给人家。”
聂小耳到柜里拿出一张《草原歌后──乌兰其其格》,走上前递给一直站着的送餐姑娘:“给,送给你,不过你也看见了,她有事,现在不在,签名的事我也没办法。”
姑娘接过唱片很高兴,鞠了一躬:“谢谢哥哥,我可喜欢听她唱了,早就想有一张她的盘子,其实我的MP3里面下载了她的歌,我就想有盘子留着,上面有她照片,太好了!谢谢。”
肖燕默默地返回录音棚来。她沉默地看着陈昊,自己坐在座椅上叹了一口气,向聂小耳打了个手势:“小耳,你去,先把她送回房里吧。乌兰就在外面大厅坐着,快去吧,这两天你也累了,也回宿舍休息休息吧。”
聂小耳关掉设备,拿起乌兰的皮夹克出去了。送餐的姑娘得知乌兰就在大厅,跟着聂小耳跑出去了。
陈昊也坐下了。他把聂小耳说的话仔细思索着。
肖燕无力地靠在座椅上转向陈昊:“看来没办法了,等她情绪缓过来点儿再说吧。我看干脆安排她回去陪陪额尔德木图爷爷,在那片她从小长到大的草原上,兴许往后还有希望。”
陈昊点点头:“嗯,那耽误了申报文化遗产的事可咋办?”
呼麦 十七(1)
旭日干如愿以偿了。原本从东乌珠穆沁旗到乌兰家所在的牧场那条需要大半天时间才能到达的路,是自己用那辆破夏利车经过三年的时间碾出来的。后来贩马人巴音又走过几次。尽管巴音的大卡车的碾压使得这条路结实了许多,但它依然坑洼不平。随着旭日干的“夏利迪拉克”越来越破旧,跑一趟这样的路并没有缩短多少时间。从日前盟公路局的人来勘测至今仅仅几个月,原来的“旭日干车辙”已经是一条新的“绿色通道”公路的一段了。崭新平坦的柏油马路宽得能够使两辆大型卡车轻松地错车。据说向西的那一段来年春天也要开工了。旭日干终于可以把破旧的“夏利迪拉克”开到最快的速度了。
但是没过多久,相关的管理制度也紧接着颁布执行了。公路管理部门的一些工作人员先后通知了旭日干,告知他私自营运是违法的。旭日干起初根本没有把那些通知放在心里,依然大摇大摆地往来于这条新的“旭日干车辙”上。结果不久前他便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因为按照有关处罚规定他是初犯,只是罚了他一百元钱作为教育和警告。旭日干后来经常能够看到公路上有检查人员驾车巡逻,于是他不再大摇大摆地在白天上路运营了,而是经常夜里活动,继续悄悄驾驶着“夏利迪拉克”往来于旗里和牧区之间进行私自运客。在旗里,人们也因此在白天不经常能看到旭日干等待乘客了。乘坐他那“夏利迪拉克”的人,也基本上是一些他熟悉的老交情的牧民回头客了。
乌兰乘坐的从锡林浩特开往东乌珠穆沁旗的长途车是在中午出发的。她还不知道前往哈森家所在的苏牧已经新修了公路并开通了那一段路程的长途车。傍晚时分,长途车抵达了东乌珠穆沁旗。一下车还没有步出长途车站的院子,便听到有人在喊:“去乃林河沿线各苏牧的空调车啊,有暖气,半小时发车,有去上面苏牧的吗?半小时就走啦……”。乌兰习惯性地走出长途车站的院子环视街道四周。许久也没有看到旭日干的影子。开往乃林河沿线各苏牧的长途车还有几分钟就要出发了,乌兰便登上了这辆客车。车上的乘客并不多,除了一些可能是到旗里办事的男女牧民,还有两男一女三个人,从他们说话的内容和口音,能听出他们好像是从内地城市来草原旅游的游客。许多座位还空着,那些牧民乌兰都感觉有些眼熟,他们好像是乌兰家东面几个苏牧的人。她挑了靠窗的位子放好行李坐下。不久客车上路了。
这条新路并不是完全按照早先“旭日干车辙”的路线修的。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少草场的损坏,公路的一些路段迂回穿行于乃林郭勒河,如此,这条公路便会跨过一些不大的桥梁。于是初次从这条路回家的乌兰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上错了车。只是依然熟悉的乃林郭勒弯曲的河道让乌兰坚信这的确是回家的路。她从车窗里张望着延伸向远方的乃林河,此时河面已经冻结成她不知道薄厚的冰层,冰层上覆盖着绒绒的积雪,整条洁白的河道蜿蜒纵横伸向草原的尽头,那尽头连接着天,犹如苍天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挥散铺落的一条长长的银色哈达。虽然眼下是严寒的冬月,但乌兰却似乎感到那条哈达一样的母亲之河有如丝绦般的柔软和温暖。随着汽车迂回穿越乃林郭勒河行驶在弯道之上,乌兰彻底迷惑了,她已经无从知晓是自己正在飘忽于这个美丽的世界之中,还是那条神赐的哈达在面对回家的东乌珠穆沁蒙古女孩慈悲地舞动着。
呼麦 十七(2)
不知不觉的,眼前的一切景象变得模糊不清了。乌兰甚至没有擦去脸上的泪水,而是伸直脖子继续张望着,她任由那风景变得模糊,这模糊的世界里每一条轮廓线都因为模糊而愈发柔和。幻想,在幻想中的冬季草原似乎在她的眼中还原了春天的葱郁,而摇动的乃林郭勒河不知为何依然泛着银光。在冬季晚霞映红天地的时候,乌兰的确无法辨别这里的春冬了。
不知何时开始的,车上的乘客们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乌兰这才发现随着一辆救护车闪着红蓝交替的灯光,鸣响着警笛迎面错过,客车缓缓停下了。几位乘客开始探头向前方张望。乌兰掏出纸巾擦干眼泪静静地望着车窗外,窗外已经降下了夜幕。
客车停在原地等待了近半个小时。司机打开车门自己下车向前走去。几分钟后,回到车上。有乘客向司机询问:“(41)呀噶森?(蒙语:怎么了)”司机随口回答:“(42)乌启日噶日介,乌达勒归赛因宝恩拉(蒙语:出事了,马上就好了)。”
没过多久,道路疏通了,客车也重新开始慢慢地前行。行驶不到一公里,坐在前面座位上的乘客们开始一起向窗外探望并传来惊嘘声:“哦──呦──”。乌兰不由的也向外望去,映入眼帘的景象几乎使乌兰窒息了。在公路上,一辆夏利车斜停在路中央,车头已经被撞得不复存在,遍地散落着挡风玻璃的碎渣,车门敞开着,扭曲变形的车门框沾满血迹。公路边的草地里,对头停着一辆运矿石的大型卡车,卡车的保险杠也已经严重变形,车上撒下的许多矿石已经飞落到被雪覆盖着的草地上。
乌兰当然可以认出,那辆夏利车是旭日干的。几个清障的工程人员正在清理路面。一辆警车和几个民警还没有离开。
乌兰下意识的喊了一声:“(43)灰勒介!(等等),师傅停一下车。”
客车司机被乌兰突然地喊声惊了一下,随后小心地慢慢停下车:“咋啦丫头,是你家人?”
乌兰没有回答,急忙冲下客车奔向车后。她疾步跑到一名民警面前:“是不是旭日干?人咋样了?”
客车上的乘客中有几位牧民也随后跟上前来,一位年长的老额吉上前拉了拉乌兰的衣服:“别着急丫头。问清楚,是不是你家人。”
民警转身看着乌兰:“你是他啥人?”
乌兰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再问:“是旭日干吗?他人怎样啦?”
民警没有继续问乌兰,简单的回答着:“当场死亡,责任还不清楚。前面一趟客车上有他家熟人,已经带信儿去了。”
乌兰的声音突然变得低了许多:“他不是我家人,他是……”话没有说完,乌兰一头倒在地上了。
瘫软在地上的乌兰是被几名热心的乘客扶上客车的。
客车再次降低了速度,使乌兰到阿鲁斯家原本还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又延长了时间。
乌兰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身边先前空着的座位上坐着那位老额吉。老额吉看到乌兰睁开眼睛便低声问:“丫头,那出事的到底是你啥人?”
乌兰此时感到额前又紧又痛,她没有直接回答:“额吉,您让一下,我去和司机说点事。”
老额吉没有作声,侧开身子让过乌兰。
乌兰摇摇晃晃的走到驾驶员身后:“师傅,前面是不是快到查干达莱苏牧了?”
司机迅速回头看了一眼乌兰后,很快把目光移回到路面上:“是呀,大概十分钟就到了,你不是要到终点吗?”
呼麦 十七(3)
“您能不能在查干达莱苏牧停一下等我二十分钟,我想到那出事的人家看一眼,他是我的朋友。”乌兰试探着问司机。
司机点点头:“到那个地方再说吧,我看要是路宽就给你拐一下送你过去。你那朋友我不认识,但我知道那个人,叫个啥?乌日达吗?前几天他还找我借过千斤顶。”
“他叫旭日干,是我家哥哥从小的朋友。”乌兰一手扶着司机身后的栏杆一手捂着疼痛的额头。
客车很快到达了查干达莱苏牧,一条漆黑的岔路向右拐去。乌兰认出这条小路就是通往旭日干家的。客车速度不快,但已经超过了那个路口。乌兰急忙叫司机:“师傅,就是那个口。”
司机慢慢停下车:“是吗?我咋记得不是?”说着司机开始慢速倒车。
“哎!这是干嘛呀?怎么倒着走上了?”问话的是那三个游客中的那个女人。
司机下意识的刹住车,打开客车内的顶灯:“噢,这个丫头嘛,是刚才那个出车祸人家的朋友,她想去他家看一下,那个人嘛,家就在这儿不远。耽误不了多长时间,顶多二十分钟。”
那位女游客立刻表示出不满:“那你也得和我们坐车的商量一下呀,不就打声招呼的事吗?再说我们也有我们的权益呀。大伙看看,这会儿可不早了,这都几点了?你们说是不是?”她还在大声招呼着其他乘客。乘客们没有人做声。
乌兰把目光从那个妇女脸上的转向司机:“这样吧师傅,那没多远了,我自己走着去,要是能等您就等我一会,不行的话您就先走吧。”
三个游客中的一个男人似乎感到了一丝尴尬,他看着乌兰站起身:“咳,耽误点儿时间倒是没什么,主要是那条路那么黑,你一个姑娘家要是再走瞎了路,这玩意儿不也挺危险的嘛?要我说,你不如赶明儿个天亮了再来,事儿都出了,急也没用,你说呢?”
那人正说着,乌兰突然发现那个路口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她急忙走近车窗,双手扣住眼睛贴在玻璃上向外张望。果然他看到一个女人打着手电,手里还领着一个孩子,从漆黑的路口走出来,穿过公路后站在路边。乌兰跑到车门处:“师傅,开一下门,等我两分钟。”
客车的门打开了。乌兰跳下车跑向那领孩子的女人。女人看上去由于极度焦急眼里已经充满泪花,可能是出来的匆忙,袍领的扣子还没有系严并且连围巾都没有带上。手里领着的孩子似乎还没有睡醒,一只小手还在不停地揉着眼睛。乌兰尽管没有见过旭日干的妻子,但她知道这条路进去不远就只有旭日干一家人。她断定这便是旭日干的妻子和孩子。乌兰走到近前低头行了礼:“您是旭日干家的嫂子吧?”
女人点点头:“是,你?苏和他阿爸?”女人显然慌张得不知从何问起。
“我是哈森家的妹,从旗里回来,听说旭日干阿哈已经被送到旗医院了。”乌兰边说边解下自己的围巾系在女人脖子上:“您在这等回旗里的车,别急也别动,万一没有车了前面的那辆今晚还回旗里。”乌兰又从衣袋里拿出钱包掏出所有现金塞到女人手里:“您就在这等,我再和司机师傅说一声让他尽量回来。”
乌兰说完看看那孩子,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这一刻乌兰突然感到来自心底的酸楚,一股泪水涌入眼眶。怕被女人看到,她转身往客车跑去:“您保重嫂子。”
女人看着乌兰接近了客车,大声喊了一句:“旭日干,他,他到底怎么个样子了?”她的汉语并不熟练。呐喊声在夜晚的草原公路上刺向夜空,撕碎了冰冷的空气,客车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乘客们鸦雀无声。
乌兰手把着车门回头看着女人,片刻宁静后,她登上客车朝女人喊了一句:“我,我不知道,您别急!”
客车沿着那条崭新的柏油路继续驶向草原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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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麦 十八(1)
当纸的出现解放了人类的思想时,有关记录历史的工作一度成为世界各个阶段里最重要的事了。在那些伟大的史记工作者和高尚的文学家笔下,文字与纸张一旦相遇,便会给人们留下用以寻找经验和知识的被成为“史籍”、“传记”或者“著作”等等的东西。那珍贵的东西可以用手摸到,用眼睛看到。在被遗忘之后,随着后来的人类现实的需要,重新从厚厚的尘土里搬出来,掸去灰尘再次阅读并用心记住其中各自所需的内容。明天,当你用主人公的态度背诵历史时,就可以继承那些伟大和高尚的称号,世界属于你了,至少你拥有了一部分。
然而,当音乐解放了游牧民族寂寞的生活,她将在没有纸张和文字的最为艰难的环境里,延续有利于族群乃至部落的情绪时,变得面对存留、传承的问题显现出脆弱的下场。例如呼麦的延传环境并不仅仅在于高原人群所处的地理性的困境。现今拥挤的世界里,数字信息工具使牧人不再孤独寂寞。通过一个廉价的信息工具,便可以相隔很远很远的距离相互问候、讨论和谈判。很少有人会利用无线电话传授历史中的经验和知识。传授艺术更是无稽之谈,因为艺术的传承往往需要人们面对面的身临其境的感召。那古老的歌咏方式“呼麦”是在移动电话里听不到的,当人们重新对其表现出兴致的时候,往往难于听到她在从前源自牧人的最初音信了。
如今的人们的确在历史上听得太多的是关于蒙古人的战役和屠杀,而听得不够的不仅仅是蒙古人对学问的好奇和渴望,还有他们在游牧生活中迸发出来最为自然和诚恳的艺术。也许不是作为一个对丝绸和陶瓷有原始创造力的民族,但作为知识和方法的传播者,蒙古人对世界历史的影响之大在今天还没有被真正的认知。那极大的影响里,不容置疑的包括音乐。
今天,当人们对现实中自己的生活状态失去定义时,除了参照自身环境里不同于自己的人们的状态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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