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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大道-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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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任腐竹厂厂长。。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四章 最后的突围（6）
窑场已经形成三足鼎立的格局，三个厂长走马上任，各就各位，各负其责，你追我赶。宫学斌大权独揽，慧眼识珠，用人不疑。由此，继往开来，政通人和，整个窑场正气升腾，一片红红火火。望石庙仿佛恢复了往昔的神圣和灵性，在一片云雾缭绕、春风荡漾之中，山里山外，车流似梭，人影如织，大家争先恐后，人人憋足了劲儿，都想用自己的双手写一部新的《创业史》。
高中毕业生赵玉明，进窑场来没等干得过瘾，就被村里报名应征入伍。临行前，他花了七毛六分钱，买了两盒蓝皮金鹿香烟到宫学斌办公室辞行。宫学斌拍着他的肩膀说：“伙计，是金子到哪都发光，在部队混好了，营长团长的你继续干。如果想回来，咱窑场欢迎你！”
赵玉明眼含热泪，说：“宫书记，我说话你可别笑话，离家当兵，我什么都舍得，就是舍不得咱窑场的生产责任承包制。你道为什么？俺家姊妹多，就指望我多出力，多挣钱，帮衬父母呢！”
宫学斌连说：“好啊，好啊！凡是孝敬父母的人，必定会有大出息！”
送走赵玉明，宫学斌将他的话咀嚼好一会儿。看来，窑场最重要的凝聚力，就是给大伙的工作报酬呢！报酬是一种特殊的黏合剂，没有这种黏合剂，你宫学斌纵有三头六臂，也难能把大家拢在一起！有个戏文唱得好，“当官不给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白薯”。这个“主”是什么？说到家还不是一个“钱”字么？
然而，一个“钱”字，怎么就能当家做主呢？
开国领袖毛泽东说：“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窑场自实行责任承包和计件制以来，广大职工只要舍得流汗出力，该吃肉的绝啃不上骨头。那么，车间主任、书记厂长和后勤的干部们就吃“大锅饭”么？当然不是！为了让“决定的因素”起到决定的作用，宫学斌把组织领导完成任务、超产、安全、卫生和团结的情况，肢解成五个硬指标，以百分制的形式评判统计，分数多多奖，分数少少奖，甚至惩处扣罚，绝不含糊。这种做法一直沿用至今，金钱当头，不欺不诈，充分决定了干部们的责任心和积极性。
应该承认，小到一个企业和单位，大到一个国家和民族，无论干部还是群众，调动保持他们的创造性和积极性，除了各种形式的精神鼓励以外，宫学斌认准了最直接、最解渴、最管用的是发挥经济杠杆的作用。
于是，在不断细化和调整窑场各类责任承包制的工作中，他还坚持实行多种类的补助补贴，变着法地给大家发钱发物，以此提高干部职工的凝聚力。且不说冬夏有御寒防暑的补贴，也不说一年四季发工作服，发雨衣雨鞋，发手套毛巾等劳保物品，单是卫生费、安全费、分外工作之外看管砖瓦坯垛的补助费，这费那费相加，月月就能领到两位数的现金呢！
天天有讲评，周周有检查，月月有总结，他宫学斌不管推行责任承包制，还是发放各种补助补贴，都是讲尺度的。如果有谁违犯规定，该扣该罚，也是黑脸包公审案，铁面无私的。有一次检查小组查卫生查到女工宿舍，发现有人把洗脸水泼在门前，他们追问是谁干的，竟没一个人站出来承担责任。宫学斌便说：“没人承认不要紧，按宿舍人数，每个人各罚３块钱就是了。”
这一说，那些没往门前泼水的人不高兴了，她们嘁嘁喳喳，个个喊冤叫屈，纷纷指责一颗老鼠屎，坏了满锅汤。终于良心使然，一位姜姓女工承认了水是她泼的，一人接受了批评处罚。
有道是“看菜下箸，量体裁衣”，宫学斌以经济杠杆调节干部职工的工作情绪，除基本工资相对固定以外，奖金和补助一律采取随行就市的做法。具体说来，窑场那一年经济效益好了，就多发勤发，反之，到什么山唱什么歌，瘦驴拉硬屎的事儿，说什么他也不会干。眼下这一年，窑场效益特别好，在全部兑现大家的工资奖金和补助之后，宫学斌还郑重提出，年终在广大干部职工中开展先进个人评选活动，以重金奖励有功之臣。
然而，令人始料不及，他们的奖励标准公布了，动员大会召开了，层层评选也结束了，正当大家翘足而待，企盼领奖之际，镇委和政府的一纸通知，戛然取消了这个活动。
第四章 最后的突围（7）
说实在话，都在同一条起跑线，镇里的建筑公司、钢窗厂、水泥厂、针织厂和糖厂等企业，也同时一窝蜂似的起跑了。虽然他们之中有先有后，有快有慢，但比起宫学斌的窑场，迅速膨胀的规模和扩大经营范围，特别是在改革管理制度、提高经济效益上，都差一截。习惯了枣和栗子一起数的人们，岂能允许伸出十个指头看长短？
仍然是一口“大锅饭”啊！砸不烂，吃也难。平均主义的思维变幻着各种形式和手段，顽固地维系着它的精神实质。一旦遇到机会，找到借口，有些人就会拾掇起碎片来，重新拼接出另一种大锅。哪怕是做成最难吃的夹生饭，也要送到你的嘴边。吃不吃的随你，反正他们走的是群众路线，顺乎民心民意。
眼下，宫学斌面对这种用碎片重新拼接的大锅，端起碗来，就处在吃难不吃也难的尴尬境地。
想来，那时的领导者也有难言之隐呢。这年镇委和政府召开年终工作总结大会，从农村发展到企业经营，全面总结了集体富裕，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大好形势，并对取消窑场发放奖金的事情，不得不从正面表扬了他们识大体、顾大局、无私奉献的精神。
打了一巴掌，又给了颗甜枣。幸亏宫学斌早有预料，那天只派董永寿和刘华腾出席会议，他自己找借口没去。要不的话，凭他宫学斌的火性脾气，秉直性格，能脸不红心不跳、不声不吭地坐住了？等到太阳从西边出来那一天吧！
节制保留是生存制胜的法宝，谨慎的缄默能赢得对自己的保护。这便是宫学斌在生活中战胜自己的结果：眼不见，心不烦，耳不听，心里静。
为儿子的婚事做回主
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自１９７２年窑场创办那天起，宫学斌的办公室就一直租住着前进联小的三间教室。前进联小原本叫西庙后联小，人民解放军６０１１部队驻军莱阳时，某部六连四排排长李文忠曾在这个村支过农。１９６７年８月１７日，部队调防南昌县，在护送红卫兵和革命群众横渡赣江遇险的危机时刻，他和全排战士舍生忘死，抢救出５０多个生命。李文忠牺牲后，当年的１２月７日，毛泽东亲自命名他为“支左爱民模范”荣誉称号。根据李文忠生前“毛主席热爱我热爱，毛主席支持我支持，毛主席指示我照办，毛主席挥手我前进”的豪言壮语，西庙后联小便改名为前进联小。
一晃十几年过去，窑场的职工宿舍盖了一排又一排，宫学斌却是老母鸡孵蛋没动窝，依然在两张拼起来的课桌上办公。有时来人来客，把桌上的办公用品一扒拉，便是用餐的饭桌。如果哪天有重要的客人，他还会请为联小教师做饭的王云仙帮忙炒几个菜，拿一瓶莱阳老白干，煞有介事地抿几口。
王云仙的丈夫早逝，她一人拉扯五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终日在生活的苦海里扑腾，一身的顽强和坚毅，但从不悲观，从不退缩，每天都朝着希望前进一步，这令宫学斌十二分地佩服。于是，饭前饭后，工作之余，两位年岁相仿的人，常常家长里短地拉呱儿。言来语去，你敬我三尺，我敬你一丈，宾客相待。
王云仙的大女儿刘桂芝，本来曾和宫明杰一起在莱阳四中上学，因为宫明杰中途转学去了九中，自此两人各居一方，后来高考又各择一校。刘桂芝１９８２年毕业于山东省人民警察学校，比宫明杰提前一年分配工作，成为莱阳县公安局刑警队的一名干警。女儿是母亲的心头肉，更不用说刘桂芝自幼就懂事孝顺。每逢星期天和节假日，她常带着满身风尘跑回联小，大气不喘一口，择菜洗菜，烧火做饭，里里外外地忙活。
一叶知秋，管窥蠡测。从刘桂芝的一颦一笑中，宫学斌看到了一颗纯洁阳光般的心。他把这个身着警服、威严飒爽中透出许多温柔的女子，情不自禁地与自己亲爱的儿子宫明杰联系在了一起。儿女的婚事是天大的事，宫学斌回家把这种感觉说给妻子听，两人成宿半夜地掂量这件事儿，直到雄鸡高唱，一轮朝阳怯怯的，嫩暖的霞光害羞似的烧红了东方。
宫学斌心里终于打定主意，毋庸置疑地说：“咱为儿子的婚事做回主，这门亲事我认准了，抽个空档，当面锣，对面鼓，我先跟闺女她妈挑明了，你再和小辈们过过话，保准有个###不离十。”
第四章 最后的突围（8）
妻子刘美清心细，思虑也多，不同意操之过急，她说：“现如今男婚女嫁，虽然不讲媒妁之言，但中间无人事不成，还是找个熟人撮合撮合的好哩！”
后来，宫学斌找西庙后村书记刘克星，让他出面做媒。这层窗户纸一捅破，刘桂芝和宫明杰的婚事，真###不离十了。其实，谁也不用邀功。早在济南一起就读的时候，这对莘莘学子的高中老师赵瑞林，也因全国恢复高考而考上了山东大学。三个人既有师生关系，又同是老乡，课余时间借口相聚，是常有的事儿。赵瑞林是过来人，见宫明杰和刘桂芝同乡同岁，郎才女貌，有意无意，给了他俩许多单独接触和交流的机会。
爱情就像一块磁铁，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宫明杰和刘桂芝都被对方深深吸引，都觉得对方是世界上最美丽、最优秀的。一次，有位德州籍男生，模仿宫明杰的口吻给刘桂芝写了一封求爱信，被忠贞不二的刘桂芝当场拆穿，闹出了很大的笑话。
然而，爱情如同人生一样，并非都是一帆风顺的。刘桂芝毕业后，两地相距千里，虽说鸿雁传书，但总有写不尽的思念。有次她趁到济南出差的机会，专程拐个弯去学校看望宫明杰。没想到中午在宿舍吃饭的时候，满屋的人都起哄，想让他俩坐在一起，肩并肩的，做出点亲密的姿态。但宫明杰说什么也不肯，一个人躲在墙角里，少言寡语，平添了许多生分。
是宫明杰不喜欢自己了吗？还是他在学校另有新欢呢？刘桂芝在返程的火车上，心如乱麻，痛如刀绞。只是没曾想到，宫明杰年少时曾读过不少圣贤之书，受了孔夫子“男女授受不亲”的影响，也是因为耳濡目染，继承了父亲处事含蓄的血脉吧？所以，一向内敛内秀、心平似镜的他，就是心里燃起一把火，脸上照样挂着一层霜。
事情也真是凑巧，正当刘桂芝蜷缩在车厢闷闷不乐的时候，宫学斌悄然来到她的身边。原来他也是来济南出差，儿子没闲暇探望，未来的儿媳倒是不期而遇。就像受了委屈的女儿碰到了亲生父亲，刘桂芝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吓得宫学斌连声追问：“孩子，你怎么啦？谁欺负你啦？是不是明杰？如果真是他，等他放假回来，看我怎么收拾这个兔崽子！”
刘桂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儿，明明是宫明杰伤了自己的心，却说不出口，也不好说，更不能说。越是这样，宫学斌越不便往深处去问，只是破天荒地带她到餐车里吃了顿饭。至今，刘桂芝记得清清楚楚，那餐饭宫学斌叫了两个菜，一个糖醋大虾，一个京酱肉丝。未来的公爹为儿子面带愧疚之色，推说自己不饿，跑前跑后地张罗，真让她有些难为情。
“我公爹这个人啊，真的让人觉得好感动！”如今已是莱阳市交警大队副教导员兼办公室主任的刘桂芝，在她办公室侃侃而谈，“为儿女的事，他掏心挖胆也舍得，什么苦都肯吃。和明杰确定恋爱关系，我首先看中的是公爹的人品情面。我把他看成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有婆婆，也当亲妈看待。有什么不能在亲生母亲跟前说的，我愿和公爹公婆说。俩老人善解人意，豁达坦荡，全世界都难找呢！”
那次到济南看望宫明杰，因为受了点儿莫名的冷落，刘桂芝不知怎么了，掉了一火车的眼泪，心里还真有拉倒的念头闪过。但回家来没容得细心琢磨，宫学斌就串通妻子出面，找城厢镇派出所所长姜臻登门说合。因为姜臻是刘桂芝的姑父，辈分大，容易听得进。还真如俗话所说“木不钻不透，理不说不明”，亏得姜臻从中说服，刘桂芝理解了宫明杰的脾气秉性。
从此以后，为联络培养和未来儿媳的感情，不论是平平常常的日子，还是过年过节，宫学斌夫妇常做一些“金瓜银”（即用面粉包裹糯米蒸熟的一种食品），把刘桂芝请到家里来吃，吃完了还大包小包地让带着。一时半会的没空来，就让大哥的女儿宫美玉进城送了去。宫学斌出差也不忘买个牙刷和香皂什么的给留着，等她再来时拿过就用。全家人那可真是，对个刘桂芝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相亲相敬都是因为双方的努力才促成的。刘桂芝的单位分给她一间单人宿舍，因为与正读莱阳一中的小姑子宫艳丽距离近，她就主动请她和自己住在一起，一早一晚，星期天节假日，打饭吃饭，说说笑笑，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不了解内情的人，还认为她们是亲姊妹呢！
第四章 最后的突围（9）
好事无需多磨，１９８３年，宫明杰于山东建筑工程学院毕业，先于烟台建筑工程学校执教一年，后在调到烟台建委质量监督站工作。当年腊月里，宫学斌在老家为儿子盖了四间新瓦房，这对有情人用传统的婚嫁向爱情宣誓，终成眷属。
结婚时，宫明杰用母亲卖肥猪攒下的钱，买了一台被视为奢侈品的黑白电视机。刘桂芝花了２８０元买了一个当时最时兴的席梦思床垫，惹得宫学斌嘴里直嘟囔：“穷得一文钱，走一步掂三掂！”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好一阵子不高兴。
大概天公也会鸣不平吧？就因为买了个席梦思床垫，新婚之夜，把个小两口折腾得哭笑不得。你想呀！改革开放之初，别说农村，就是城里人有几个看见或用过席梦思床垫的？所以，请来打床的木匠师傅只做了床头和床尾，中间也没垫张木板，仅用两根方条木连接支撑着（其中一根还带疤结），搁上席梦思床垫就算是新婚的床了。试想吧，这能轻得起两个人２００多斤的体重么？
那时的席梦思也不像今天的这样硬挺，即便下面铺张木板，因为质地松软，俩人躺上去还往一处陷呢，更何况没有木板依托！新婚那晚，新郎和新娘没等就寝，就被闹洞房人们压断了那床垫的支撑，害得俩人一人把着一处床沿，提心吊胆，硬是不敢往一处靠。
新婚之夜压断床，说出去怕人笑话，也怕人嫌弃不吉利，宫明杰和刘桂芝心里自然明白，所以只是憋在心里，不敢声张。
胶东农村百姓结婚，还有个传统规矩，就是第一顿早饭不允许新人自己起灶做饭，由婆婆做好了派人送过来吃。然而，那天清晨起床，宫明杰和刘桂芝左等右等，却硬是没吃没喝。饿肚子可受不了，一对新人只好跑到父母屋里讨吃讨喝，那狼狈相就甭提啦！你猜这是为什么？因为那送饭的人闹了个恶作剧，把饭和菜都藏起来了。
抖出了事情的经过，全家人笑得前仰后合。宫学斌对妻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呀你，还讲究第一顿早饭不允许他们自己做呢！依我看呢，你那是想控制吓唬他们，树立自己的权威，害怕孩子们抢你的班，夺你的权吧？”
刘美清轻推一把宫学斌，嗔怪地说：“好话一到你嘴里就变味儿，你也真能瞎联系，我照的是传统规矩呢！”
宫学斌思谋片刻，转对儿子和儿媳，神情也极为认真地说：“儿女成婚，就证明已经长大成人了。孩子们，我们当老的应该放飞你们啦！人生路长，风云变幻，要想不摔跟头，或者少摔跟头，首先要练好自己的一双翅膀！毛主席早就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才是传统规矩，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呢！”
为全国人民买张票
曾被犹太人视为智慧圣典的《塔木德》说过：赚钱不难，花钱不易。“世界上最精明”的犹太人认为，赚钱与花钱只是同一规律的正反互换。如果不懂得如何支配财富，有钱后反而比没钱时更难成为精神上的强者。
说句心里话，宫明杰和刘桂芝结婚，正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候，买个电视机和席梦思，宫学斌不是心痛花那几个钱。有钱难买少年苦，他是担心儿子从此贪恋享受，消磨了奋斗的意志哩。艰苦奋斗是人走向成熟的最好课程，做一个精神的强者是最重要的呀！
早在三年前，龙旺庄镇党委和政府因为宫学斌工作突出，贡献大，同时考虑到他曾有过腿伤，行走不便，专门为他奖励了一台嘉陵牌摩托车。摩托车是当时最招人眼的交通工具，宫学斌摸都没摸，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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