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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征帆-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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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叫喊声和咒骂声。我也拿起一个椰子壳，使劲地舀起水来。这时，在下一个浪头打来前的一刹那，我听见布莱向船头的霍尔大声呼喊：
“面包！注意面包！”
霍尔正双手抱头，冻得抖战不已。听到喊声后，他一时茫然无知地望着船尾。我们的面包分装在三个袋子里，外面还盖着备用的帆布，放在船头。这是海浪最不易打到的地方。
“是，是，先生！”霍尔立刻明白过来，使劲答应两声，就弯腰揭开帆布，仔细看了看，随即直起身来。“一只袋子已经湿了，先生。再放在这儿，就全都完啦！”他喊道。
布莱前前后后地看了一下。“珀塞尔先生！”他叫了一声。
那位木匠正用一个戽斗在他那工具箱旁边舀水。这时恰好有一道浪头在小艇底下滚过，只溅来一阵浪花。他听到布莱叫他，就把戽斗递给身后的人，那人立即接着舀起水来。
“是，先生，”珀塞尔答应道。
“把你那箱子里的工具全都拿出来，放在船舭那里。”
那木匠先把盛放小工具的盘子拿了出来，然后再拿底下的盘子。
“注意，伙计们，动作要快！”一切就绪以后，布莱就喊道。“等我下令以后就动手。一次搬一个。霍尔，你同史密斯把第一只袋子拽出来，把它传给莱勃格！一个接一个地朝后传去，传到工具箱旁边。海华德先生，时机一到，你就打开工具箱。珀塞尔先生，你把捆口袋的绳子割开，把面包倒进去。手脚要快！要不然大家都要挨饿了！”
除了舀水的人以外，其余的全都惴惴不安地等着。这时，船头往上一翘，然后又落进浪谷。
“动手！”布莱一声大喝。
霍尔一把揭开帆布。那面包袋子就迅速地朝后面传去。木匠用折刀挑开袋口。面包落进工具箱。海华德啪的一声盖好箱子。下一道浪头打来时，剩下两只袋子早已用帆布遮严了。等这浪头刚刚过去的一瞬间，另一只袋子又往后传去。然后是第三只。
人人都松了一口气。未来的航程，就靠这么一点点面包。如果没有它，我们非饿死不可。
这时，波涛汹涌，白浪如山。当小艇一头栽进浪谷时，那面小帆松软地垂落下来。而当巨浪把我们高高抬起时，它就猛地被风鼓满，啪的一响，犹如用滑瞠枪射击的声音一般。于是，小艇就向前猛冲，海水越过后面的两侧船舷，劈头盖脑地打了下来，那面小帆鼓得紧地，恨不得把那桅杆齐根折断。布莱先生缩在舵柄旁边，脸上毫无表情。每当身后耸起高高的浪峰时，他就机械地掉转头来，目不转睛地瞪着。万一松懈片刻，或者扳错舵柄，船身就将打横，海水立刻就会把船上灌满，那就大祸临头了。现在人人都必须动手舀水，没有工具就用椰子壳。一盘盘绳索、一块块备用帆布和一捆捆衣物，把大家绊得跌跌撞撞。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 搏击风浪的日夜（2）
风向多变，一会儿转回正东，一会儿又转向东北。狂风愈刮愈猛。我们这艘小艇实在负载过重，很难驾驭了。
“弗赖厄先生，我们一定要设法减轻船重！”布莱的喊声压倒了风浪的咆哮。“每人留下两件衣服，其余的全都扔掉！那几块备用帆和几盘绳索全都捆好，扔进海去，在后面拖着，船上留一盘绳子就够了！”
“是，先生！”总管回答道。“不过，单用这一面缩帆，这艘船会不会倾覆呢？”
布莱摇了摇头。“不会，它能行。把备用的东西全都扔下去！”
大家深知当前的危险，所以都甘心情愿地执行了他的命令。其实这些东西的分量还不一定比一个大块头重多少，但那小艇却稳当得多了。而且那船舭清理出来以后，足能容纳六个人一刻不停地舀水，把船里的积水舀干。前面说过，有些面包果在我们同野人的激战中，被大家踩得又烂又脏。如今每人分了四分之一个，再加上半品脱淡水，以此充饥。
时近中午，风向又转向东南东。我们只好顺着风向，径直朝前急驰。船头指着西北西，按照印第安人的说法，在这个方向，矗立着一群岛屿，唤作“斐济”。这时风浪大作，波涛连天，舀水的工作极为辛苦，但我再也不怕小船倾覆了。在我们轻装以后，它走得好极了，只要操舵正确娴熟，就没有覆舟之虞。当枪炮长的怀表指着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布莱先生拿出了六分仪，由两人扶着他站在船尾座板上，观测太阳的高度。埃尔芬斯通掌着舵柄，他信心十足，操舵的技术也很熟练。这使我大为放心。我们的生命时时掌握在舵手的手中。如果换了个生手或胆小鬼，一切就很难说了。
“我们干得不错哇，”舰长坐下身来。“啊，你掌舵掌得很好嘛，埃尔芬斯通先生！掌得真好！”
一道巨浪把我们送上浪巅，然后它在船底下面滚了过去。船舷两侧的波涛，泛起万点白沫，咆哮如雷。当我们落入安静的浪谷时，布莱先生又继续说下去：“你们瞧瞧这艘小船，伙计们！只要我们尽自己的本份，它就会始终照应我们完成全部航程的，老天可以作证！弗赖厄先生，据我估计，自从离开托弗阿岛以来，我们已经行驶了八十六英里啦。”
这股狂风既是我们的朋友，又是我们的敌人，全凭我们自己如何对待了。至于这艘小艇，我们听了布莱舰长这番话以后，也怀有同感。大家多少了解了它的航海性能，并开始喜爱它了。
“我们必须做一个测程器，”布莱又说道，“弗赖厄先生，请你同水手长弄一根绳子，并在上面做好标记。珀塞尔先生，你给我们做一块测程板吧。”
我们吃了五个小椰子当午餐。这时，那木匠移开了工具盘。底下有一块栎木薄板。他把它拿了起来，锯下一块三角板，每边约六英寸。其中的一边赘上一块铅片。每个角上都钻了一个小洞。这就制成了水手们所说的“测程板”。
我们船上有两根结实的钓鱼绳，每根约有五十英寸长。其中有一根拖在船后，一头有一个钩，上面绑着一小块破布。另一根就用来系测程板。弗赖厄量了十二英寸长，用拇指按住作为标记。水手长已把一块手帕撕成条条，把其中一条紧紧地系在弗赖厄拇指按住的地方。然后弗赖厄非常仔细地量出二十五英尺长。水手长在这个地方又系上一个布条，打了一个结。弗赖厄再量出二十五英尺长，水手长系上第二个布条，打了两个结。这样反复进行下去，最后一个布条打了八个结。
“八个结够不够，先生？”弗赖厄问道。
舰长正在把舵，回头看着船后的恶浪。等那道巨浪在船底下面卷了过去，他才回答道；“够了。佩科弗先生，你拿着表在工具箱的前面呆着，同科尔先生一起练习一下怎样计秒。你们很快就会找到窍门的，这一点我敢肯定！”
当小艇驶进浪谷时，我听见他们两人一秒一秒地计算了好一阵子：“一秒，两秒，三秒，四秒……”过了一会儿，那炮手高声招呼道：“布莱先生！”
“怎么样，准备好啦？”
“一秒也丢不了，先生！”
“那就把测程器放下水去！”
佩科弗把绳子绕在右手，准备撒手松绳。水手长已在右后舷坐好，一见到那炮手向他作了个姿势，他就把测程板抛进海水。当那十二英寸长的一段标记从他松松的指握中溜过时，他就计起秒数来。数到十五秒时，他一把握紧绳索。
“四个半，先生，”他向布莱报告道，同时收起绳来。
“很好！从现在起，谁值副班，就每小时放一次测程器。我每天用佩科弗先生的怀表帮忙，来估测我们所在的经度，然后用航位推测法来核对。”
我坐在船尾的薄板上，缩成一团。浪花打得我浑身湿透，冻得我直打哆嗦。我转过身去，把脊背朝着浪花，这时，我的目光同纳尔逊相遇。他脑子里想的，大概跟我一样，就是在布莱身上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布莱是一个活动家。只有在他的勇气、机智和航海技术遭受严峻考验的场合下，他才显得快活起来。他生来就是为着领导人们去冒险、去作战的。如今，在这条小船里，同大海搏斗，竭力保存这些人的性命，这就是他最好的时刻——开朗、和蔼而又体贴人。这样一个布莱，我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
严酷的天气一直持续着。夕阳西落时，狂风略微向南偏倚，寒冷刺骨，大家根本无法入睡。舀水的工作十分辛苦，但大家很乐意轮到自己拿起戽斗，因为这样能使周身暖和过来。
第四章 搏击风浪的日夜（3）
将近晚上九点的时候，狂风终于驱走满天乌云。月亮正朝西坠落。汹涌的海面蒙上一层冷冷的、宁静的月光。每当小船被巨浪抬得高高的时候，我们就能极目远眺，看到万顷波涛，卷起千重浪，奔腾澎湃，滚滚向西。面对这样壮丽的景色，若不是浑身酸痛不堪的话，我真会狂喜万分，并深信这一叶小舟定能冲破惊涛骇浪，载着我们安全地驶抵彼岸。巨浪很有规律地朝我们袭来。我从一数起，很慢地计到十，就遇到下一个浪头。浪脊之间的距离，大约有二百码。排浪行进的速度，我估计每小时达三十英里以上。我们一会儿升起在浪巅，狂风怒号，浊浪咆哮，白沫迸溅；一会儿落入浪谷，眼前一片漆黑，万籁俱寂。就这样，我们挨过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
天黑以后，布莱先生一直沉默不语。此刻掌舵的任务，要求十分精确，使他顾不上说话。他受到的折磨，一定比谁都大，因为操舵的活动量实在太小，无法使他暖和过来。月亮离海面更近了。皎洁的月光把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那张脸庞显得十分安详、机警而专注。但他冻得浑身都在颤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月亮终于在船头的左边落下去了。满天繁星，闪着寒光，就像故乡的秋夜一般。船旁的激浪，泛起片片莹光，阴森森地照亮了同伴们的脸庞。
纳尔逊和我用戽斗舀了好久海水，现已回到原来的座位。这时小船正在浪谷里行进。我往舷外一望，见到一些莹光闪闪的东西沿着小艇来回穿梭地游动着，大约有一二十个，时时变换着方向，有时又钻到船底下面不见了。其中有一个游上水面，离我们还不到一码，大声地喷着水，然后飞也似地朝前窜去。
“海豚！”纳尔逊叫道。
“是的，”舰长应声说，“一想到海豚肉尽管是生的，也惹我流口水。”
我们抓住舷边往外看。眼前的一道道磷光，哪怕再美丽，也引不起我们的兴趣了。大家馋涎欲滴的，是那近在咫尺的海味——可望而不可及的丰盛佳肴。
海浪来得这样有节奏，这就减轻了布莱操舵的重负。淋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寒风一吹，冷得彻骨，他却毫不在乎。这般小艇征服狂涛恶浪的奇妙性能，吸引了他整个身心。我盯着星光下高高耸起并向我们席卷而来的巨浪，也多少理解他那激动的心情。
“我们这条小船走得多好啊！”纳尔逊牙齿直打战。
“我是瞅着它造出来的，”布莱自豪地说，“它每一块列钣，每一根肋骨，我都事先检查过！再也没有比它还要牢固的船啦！要是给它装上甲板，而且负载合适的话，我可以用它周游世界。”
轮到我们去舀水时，我的腿都木了，抬一抬都感困难。纳尔逊更需要别人帮忙才能站起身子。等到我们交班时，天已变得灰蒙蒙的，即将亮了。
根据舰长的命令，我们每人喝了一匙甜酒。这大大地恢复了我们的精力。我们在船底发现一些踩碎的番薯，就拿它来当早餐。海浪仍然险恶，足能使没有航海经验的人丧胆。但天气终究比昨天好转。初升的太阳暖洋洋地照在我们身上，我们僵硬的四肢逐渐舒展开了。
将近早晨八点的时候，水手长放出了测程器。这时风力已大大减弱，溅进船来的浪花也大为减少。坐在前面的人真舒服啊，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快干了。布莱舰长看了看罗盘，便对埃尔芬斯通说：
“你来把舵吧。保持西北西的航向。如果那些印第安人所说非诳，在我们前方很快就会出现陆地了”
他弯了弯胳膊。一夜的风寒和通宵的工作，已使他四肢麻木了。他朝着大家继续说下去：“我们经历了多么凶险的一夜啊。但在现在这个纬度附近，我们驶往帝汶的路上再也不会受到这样的折磨了。你们表现得很好，伙计们，这艘小艇也非常可靠。我说的话是算数的！如果我们能按照原定的协议来节约我们的给养，我们一定能够回到家乡！”
“永远不用害怕，先生，”科尔大胆地说道。“我们大家全都同你在一起。有布莱舰长领着我们，我们要为此感谢上帝——对不对啊，伙计们？”
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对啊！”“说得好！”“放心吧！”
过了不久，我们看见几群鸟在鱼群上空盘旋。前方果真有陆地。有一次，我们驶进金枪鱼群。它们使劲地跳跃着，弄得白沫横飞，但没有一条咬钩的。我们一直派人瞭望，快到中午的时候，果然见到了陆地。这是一座地势平坦的小岛，在我们西南方，相距约四里格远。其它岛屿也陆续出现，到下午三点钟左右，天际已有八个海岛，分列在我们的南方、西方和北方。
“斐济群岛。”布莱先生说道，他自从有人喊了一声陆地，就从梦中惊醒了。“我们是有幸亲眼见到它们的第一批白人！”
“能在这里登岸么，先生？”木匠问道。
“你说话像一个傻子，珀塞尔先生，”布莱生硬地回答道。“你真健忘，连托弗阿岛也记不得啦！再没有比在这里登岸更为愚蠢的了。库克舰长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岛屿。但在1777年，那时我还在他的‘决心’号上当总管，就从友爱群岛的居民那里听到不少有关这些岛上的事了。斐济群岛的居民是以凶恶、残忍和喜吃人肉而知名的。不，不能在这里登岸。我们要离得他们远远的。”
第五章 奇 遇（1）
将近黄昏的时候，西北方向出现三座小岛，离我们大约七里格远。为防备暴风来袭，我们只在前面挂了一面缩帆。在夜幕降临时，我们掠过了这些小岛。这是一块世人未知的海洋，一座座海岛，星罗棋布，在这以前还没有一个欧洲人见到过。若不是处于逆境，我定将激动万分。
纳尔逊有一种喜爱探索的习惯和逆来顺受的达观性格。从我们目前的处境来看，生还的希望真是微乎其微。但他却能满足于白昼的长天阔海和夜晚的灿烂星空，并以此为乐。他见到一座岛屿，甭管离得多远，都要细细观看，推测它是火山岛还是珊瑚礁，有人居住还是无人岛，推测岛上生长着什么植物。遇到鱼群或鸟群，他就说出它们的名字。我仅有的一些天文知识，也是他在小艇上的漫漫长夜里教给我的。
天黑以后，风力渐渐加大，吹得浪花四溅。我们身上的衣服一夜都是湿的。但浪涛并不汹涌。我们分两批值班，一半人端端正正地坐着，另一半人躺在船底睡一会儿觉。我能伸开双腿，觉得舒服极了。虽然冻得直哆嗦，我还是睡了将近三个小时，感到精神振作多了。天色破晓时，大家全都觉得自己身体比昨天早晨强得多。我们每人喝了四分之一品脱的水，再加上一点踩烂的番薯当早餐。这是我们在船底找到的最后几块烂番薯了。
早晨八、九点钟的时候，风力稍稍减弱。布莱先生命令我们打开工具箱检查一下。有些面包很干燥，有些还有些湿。我们把湿面包拿出来晒，等它们完全晒干以后，我们就把发霉的和腐烂的面包挑出来，单放在一个干燥的袋子里，以便今后先吃它。
布莱舰长在中午时用六分仪观察了一下，测出我们的纬度是南纬18度10分。根据他的估计，我们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内航行了九十四英里。西边的天空堆积着不少云彩。莱勃格和科尔这两个老水手都认为那儿有地势较高的岛屿。
自从离开“本特”号以来，我们已在小艇上漂流了整整七天。我在这段时间里所吃的东西统统加在一起，顶多跟一个饿汉一顿饭所吃的东西相当。这么少的定量已在我们身上显出了后果。人人都颧骨高耸，眼睛凹了下去，瞳仁异常明亮。大家喝那几口水，吃那几小块烂面包时，心情却挺愉快。至今还没有人抱怨过。
风力在下午稍稍加大，风向东南东。碎浪又溅进船来，我们只好又用戽斗来舀。年老的莱勃格站在船头，用手搭额地向前望着。他蓦地转过身来。
“布莱先生！”他压着嗓门招呼道。
“怎么啦？”
“有一只很大的海龟在前面睡觉，离我们顶多只有两链！去捉它吧，我能抓住它的鳍肢的。我在西印度群岛逮住的可多啦！”
布莱点了点头，眼睛盯着莱勃格。“谁也别出声，”他交代大家。
我们正以四节的航速向前急驶，已经没有时间准备套索，连商量一下怎样逮住它都来不及了。这种动物十分警觉。谁不小心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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