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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健-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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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倒灌入城了。蛇人力量很大,挖出这般一条大沟来也不奇怪,在符敦城时它们便也曾想穴地攻城。只是挖此沟渠实非易事,必要顺着地形,仔细规划方能成功,便是让工部水府的人尽数齐来,只怕也要经过勘测,召集上万民夫,费数月之功方能完成。蛇人在短短时间里便能掘出这样的沟渠,实是未雨绸缪,深谋远虑。而有了这道沟渠,东平城东北两面都成了临水,想从陆上进攻唯有从西南两边动手,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这根本是做不到的。听邓沧澜这么说,齐雅辉沉默不语,也无话可说。
邓沧澜敲了敲案头,道:“诸位将军未来之时,我与毕将军已商议过多次,也曾想派奇兵绕道,从东平城南面夹攻,但此计实在太过艰难,若想在蛇人后方立稳脚跟,那支奇兵非得有十万之众不可。纵然我军能够分出这许多兵力,十万人的行军也难以掩人耳目。何况一旦被蛇人发现,势必有一场野战。不是沧澜胆怯,蛇人之长正在野战,只消蛇人分兵一万,足以令奇兵止步,因此这也不可能。”
屠方想了想,道:“如此说来,唯有正面进攻一途?”
邓沧澜点点头道:“在下不才,以为唯有如此。列位将军皆今之俊彦,或能有奇谋妙计,沧澜洗耳恭听。”
屠方想了想,道:“若正面进攻,则是一场水战。蛇人水战不逊于野战,只怕以我军实力,仍然不是它们的对手。”
邓沧澜道:“蛇人天生会水,幸亏它们船只极少,驾船之术也极不高明,因此每次接战总是以守为主。纵然如此,我军多次进攻,仍讨不到便宜。”
屠方呆呆地看着地图,周围鸦雀无声。我心中也不由茫然,听邓沧澜这么说,东平城几乎是不可能攻下的。如果攻打东平城要水战为主,地军团擅长陆战,只怕这次前来增援也发挥不了太大用途。
屠方看了半晌,长叹一声道:“这些妖兽,难道真个无懈可击?”
邓沧澜和毕炜对视了一眼,忽道:“也不是无懈可击,蛇人守城之术也不高明,全无章法,若我军能攻到城下,蛇人定然败北。只是……”
只是我们根本攻不到城下。毕炜这时也长叹一声,插嘴道:“不错。蛇人在帝都溃退后遁入北宁城,我率军追击,本以为复夺北宁城可谓不费吹灰之力,没想到这些蛇人在江边一败,渡江退进东平城后,却变了个样子,厉害得不象话。”
我低头沉思着,以前文侯说过,蛇人总兵力在二十万上下,分兵十万来攻帝都,被一把火烧掉一半多,可是剩下这四万蛇人居然仍有这等实力,真个始料未及。现在蛇人的总兵力仍在十四万上下,比帝都的兵力还要多。幸好它们发展过猛,兵力分散,如果当时这二十万兵力全部用来攻打帝都,只怕文侯的地雷阵也不能奏效了。
蛇人实在太强了,我们在不断进步,但蛇人的战力却象没有底一般。这一场战争,到底到哪一天才是个头?
这一场会议开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反倒是把我们出发时的信心打掉一半。文侯现在出兵,也是因为知道蛇人在冬天战斗力锐减。可现在已经很冷了,我们仍然未能有所进展,开春后蛇人反击,那时就不知该如何应付了。会议结束后,屠方和邓沧澜、毕炜两人继续商议,我们则回营整理。我不知道他们能商量出什么来,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奇策。
钱文义和曹闻道两人跟在我左右走出门,三人并马而行。我还在想着这事,钱文义忽然道:“统制,若冬天仍不能攻破东平城,只怕……”
他没再说话,曹闻道抢着道:“是啊,开春了还夺不回东平城的话,那可糟糕之极。”
我点点头道:“文侯大人组建地军团,首要任务也就是协助水火两军夺回东平城,有屠将军与邓毕两将军联手,我们兵力也占优,多半能有奇策,一战成功的。”
正说着,身后有人叫道:“楚将军。”我扭头一看,却是邵风观带着诸葛方过来。我打马过去,笑道:“邵将军,好久不见了。”
邵风观脸上仍然挂着点似笑非笑的笑意,过来道:“楚兄,能说句话么?”
我心中一顿,道:“有什么事么?”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妙的消息。他带我走到一边,小声道:“楚将军,听说现在廉百策在你手下了?”
我道:“是啊。你知道得倒也快,我是临出发前才把他要过来的。”
邵风观沉吟了一下,道:“廉百策的本事尽够,只是这个人太势利,你要当心,只怕不会太忠诚。”
邵风观大概还在为廉百策当初没和他同甘共苦而心存芥蒂。我苦笑了一下,道:“只要他忠于国,纵然对我不忠,又有何妨?”
邵风观怔了怔,脸上又展开一丝笑意:“楚兄,你的心胸果然又开阔了许多,倒是我小气了。”
我笑了笑。在《胜兵策》中曾经写道,用人之道,才为第一,德则次之。不管廉百策有多么势利,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当初回到帝都时,我也是个差点被杀头的溃兵,若不是文侯破格提拔,我哪里会有今天。我也不想多说这些,便道:“邵兄,你在东平城也呆了有一段时间了,难道蛇人真个无懈可击么?”
邵风观道:“蛇人退入北宁城时,毕炜开始也吃了个小亏,只是等我的风军团赶到,将平地雷从空中掷下,蛇人守势登时崩溃。不过,现在到了东平城,情形就有些不同了,风军团要飞过大江往东平城掷雷,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蛇人也学了乖,在城头布置工事。他们的工事与我们完全不同,竟然将泥土堆上城头,上面再盖上残砖碎瓦,再在土中挖洞,如此一来,平地雷对它们的威胁就不大了。”
这种防守办法也只有蛇人才做得到。我想了想,道:“蛇人守城章法如何?”
邵风观撇了撇嘴,道:“没什么章法,只是一味恶战。唉,就是这种恶战,我们反倒毫无办法,什么诱敌之计,声东击西,对蛇人全然无用。如果全军能冲到城下,要攻破城池只怕不费吹灰之力,可偏生就冲不到近前,唉。”
东平城北面临江,进攻的话,只有借助邓沧澜水军之力。但邓沧澜的水军只有一万五千人,五六百艘战船,单靠这点力量,的确还不足以对付蛇人。我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这块骨头可真是硬啊。”
“再硬也要吞下去。”邵风观笑了笑,道:“今晚有空么?来我营中陪我喝酒,有好东西给你尝尝。”
我道:“今晚会不会有什么任务……”邵风观打断我道:“你们刚来,哪儿会有事。放心,蛇人这回是一味死守,它们没船,虽然会水也游不过这数里之阔的大江。”
晚上向屠方告了假,我去邵风观营中了。我去见屠方时,他仍然对着那地形图苦思冥想,看样子还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可以入手进攻。毕炜与邓沧澜在东平城与蛇人相持了那么久,这两人的将才都在屠方之上,他们一直都想不出良策,屠方多半也想不出来。
一进邵风观营中,刚通报过,邵风观已迎了出来,笑道:“楚兄,你来了,进来进来。”他一把拉着我进了他的营帐,他的营帐很是干净,布置得也甚是得体,正中放着一张桌子,一锅不知什么肉正煮在上面,香气扑鼻,边上还有几盆菜。
我坐了下来,笑道:“好香。这是什么肉?”
邵风观得意地道:“你没试过吧,尝尝吧。”他给我倒了杯酒,用筷子指指那锅肉,道:“别的也没什么新鲜,这肉却是难得的。”
我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刚一咀嚼,便觉这块肉如同冰雪,入口即化,满嘴香鲜。我诧道:“这是什么肉?没吃过啊,好象不是猪羊之肉。”
邵风观道:“哈,你当然不会尝过了,整个帝国唯有这大江中才出产,别的地方都没有的。”
我道:“咦,是鱼肉?我吃着可不象啊。”
邵风观道:“不是鱼,这是江猪肉。江猪是大江中一种水兽,长得和鱼一般无二,但周身无鳞,肉质极细。这江猪开春了也不算甚少,只是一到春天肉质淡而无味,唯有冬天,脂满膏肥,配上江边的芦蒿细煮,有一股异香。只是江猪是躲在泥洞中过冬的,冬天极为难捕,今天我手下有几个士兵巡逻时发现这江猪钻出洞来,逮了个正着,算你有口福。”
江猪肉味道甚美,我接连吃了两块,又夹了快蔬菜尝尝。只是想到隔江便是蛇人,又是一阵烦乱,胃口也没了。放下了筷子。邵风观正吃得欢,见我放下筷子,诧道:“怎么了?味道不好么?”
我道:“不是。我在想,不知屠爵爷有没有破敌之策。”
邵风观道:“想这些做什么,反正天塌下来压住的也不止我一个,走一步是一步吧。”他伸出筷子,往锅里又夹了块肉放进嘴里,笑道:“反正我也想通了,我这条命原本就是拣来的,每活一天也是净赚,不是算蚀本。”
他说得滑稽,只是我听来却又有着无限失望。第一次在东平城见到邵风观时,他并没有这样玩世不恭,只是自从甄以宁死后,他说出来的话也就总似冷嘲热讽。一阵没来由的伤悲涌上心头,我也夹了块肉,道:“是啊,想通了,都一回事,每活一天都是赚的。”
邵风观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要说什么,这时门外有个士兵高声道:“邵将军,邓都督有请。”
邵风观皱了皱眉,道:“邓沧澜这个时候叫我做什么?”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想理睬,我道:“邵将军,既然有事,还是去吧。”
邵风观道:“楚兄,别理他,若是屠爵爷召我我还不得不去,邓沧澜和毕炜两人么,让他们等等也不算什么。来,再干一杯。”
他倒满了酒递给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倒让我代他着急。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胡乱吃了几块肉,道:“邵兄,还是快点过去吧,我也吃得饱了,都吃不下了。”
邵风观打了个饱嗝,笑道:“楚兄,你胆子真小。也罢,再喝完这一杯,我去见见他们吧。”他又将我的酒杯也倒满了,举杯向我一迎,道:“来,楚兄,希望我们能在接下来的一战中活下来。”
从邵风观的营帐出来,他上马去见邓沧澜了。和他告别后,我向自己的营地走去,一路听得江水汤汤,城中灯火阑珊,一副破败气象。东阳城和东平城夹江对峙,东阳城规模虽然不及东平城,倒也相去无几。当初之江省向称富庶,两个城池都繁华无比,如今一个落在蛇人手里,另一个的城民也逃得七七八八了,现在留在城中的根本没有几家平民。如果战争真有结束的一天,也不知东平和东阳二城需要多久才能恢复旧观。
刚到营门口,我跳下马,边上忽地闪出一人,低声道:“统制。”
这是廉百策的声音。我道:“廉兄,是你啊,有什么事么?”
廉百策曾经是东阳城的守将,现在却只是个小小的伍长。重游故地,只怕他也别是一番滋味。廉百策走到我身边,小声道:“统制,方才你与邓毕两将军都碰过面了吧?”
我道:“是啊,今天刚到。”
廉百策皱了皱眉,道:“统制,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我不等他说完,道:“廉兄,以后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我绝不会不让你说的。”
廉百策忙道:“是这样的,统制,你也知道,当初我也曾经当过东阳城的守将。”
我道:“是啊,也没多久,才一年多的事。”
廉百策道:“我在这儿呆的时间不短,之江省的冬天虽然没有帝都那么冷,但也寒意逼人。”
我怔了怔,道:“怎么了?难道冬天大江会冻住么?”
廉百策道:“老辈子人说过,大江也冻住过,不过我是从来不曾见过。统制,我想跟你说,冬天江水太冷,虽然蛇人在冬天战力不强,可是在这么冰冷的水中攻城,只怕攻的一方更加吃亏。”
我沉吟了一下,道:“这是个问题。不过,邓将军久经战阵,只怕早已想到这点了。”
我刚说出口,马上见廉百策脸上一阵黯然,想必他觉得自己的意见未受重视,忙道:“对了,廉将军,你当初在东阳城守御多时,你觉得从何处进攻东平城最为有力?”
廉百策脸上又现出一丝喜色,道:“禀统制,末将觉得,要攻东平城,只怕唯有正面强攻一途。”
我叹了口气,廉百策在东平城呆得很久,他也说唯有正面强攻,看来要进攻东平城,正面强攻是唯一可行之策了。可是东平城的北面是水门,邓沧澜的水军力量不足以压住蛇人,究竟怎样才是进攻的最佳途径?
遣退了廉百策,我坐到自己营帐中,找出了书囊中的《行军七要》和《胜兵策》来翻着。这两本书我都已看得滚瓜烂熟,背都背得下来了。正看着,一阵风吹过,蜡烛光被吹得暗了下来,我伸手护住烛光,心中仍在想着战事。
蛇人的优势在于单兵的作战能力,以及直接的水中格斗,这样派水鬼队去破坏东平城水门就不太可行。我们的优势只有兵力以及有飞行机、雷霆弩、神龙炮这一类武器,却又并不是强到可以让蛇人一触即溃的程度,到底怎么做才能攻进去?
正想着,忽然听得外面有人道:“统制。”
这声音有点怯生生的,我抬起头道:“进来。”
帐帘被撩起了,进来的却是简仲岚。他站在门口,有点犹豫的样子,我道:“简仲岚,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么?”
简仲岚走了进来,行了个礼道:“统制,末将有破敌之策想说。”
我不由失笑。简仲岚这人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第一次对他有印象便是在蛇人围困帝都之时,那次他也说有破竹之策,只是我听都没听,没想到这回他又有计策了。我刚想让他退下,转念一想,在五羊城时若不是他提醒我,只怕我也想不到何从景也会与岛夷谈判。这人年纪虽轻,但说出话来颇有根柢,他说的破敌之策纵然不可行,听听也好。我道:“说吧,有什么破敌之策?”
简仲岚本来有点犹豫,听得我这般说,脸上露出喜色,道:“是。统制,末将幼年住在狄人中间,狄人逐水草而居,时常迁移,有时在沙漠里会遇到流沙……”
我有些不耐烦了,不知他说这些做什么,道:“这和破敌之策有关系么?”
简仲岚道:“有啊。沙漠中的流沙与江水很有相似之处,一旦人马陷入,便不住沉下去,再出不来了,因此那时探路这人一探到流沙,便有人用木板铺出一条路。”
我有些哭笑不得,道:“江水和流沙可不一样,木板虽然也能浮在水面上,可总不能在江上用木板铺出一条路吧?”
简仲岚道:“在江上当然不会用木板,可以搭浮桥啊。”
他的话也不响,但我脑海中登时如闪电划过,忽地一亮,猛地站起来道:“浮桥?”
简仲岚道:“不错。邓将军的水军团中,大船不多,小船倒有不少。这些小船只能载个七八人,运兵时无甚大用,但用来搭浮桥却正好。现在天冷了,江面上风浪不大,如果能搭一座从东阳直达东平城下的浮桥,则大军可以直接抵达城下,与平城攻击无异了。”
我道:“正是正是。邓将军手下还有一些大的战船,可以在两边担任守御之责,而风军团也可以在空中拱卫,到时掩护地军团突击,同时火军团也能直接冲到城下了。”我越说越是兴奋,踱了几步,道:“不错,这是个办法。简仲岚,我要给你记上一功。”
简仲岚道:“多谢统制。”他脸上也浮起兴奋之色。
让简仲岚回去,我仍在想着建浮桥的可能性。行军时辎重营除了担起运送辎重之责,若有河水挡道也要搭一下浮桥的。只是在小河上的浮桥搭得很方便,拆下来也容易,要在大江上搭浮桥,我倒没有想过,不知这到底有没有可能。而且江阔数里,水军团的小船虽然不少,不知够不够把浮桥搭到城下的,而且这浮桥不知要几日才能落成,蛇人若见到我们在搭浮桥,一定会冲出来进攻,要搭浮桥不是说搭就能搭的。廉百策对这儿地形最熟悉,我想他应该知道这主意可不可行。想到这儿,我也呆不下去了,走出了营帐。
一到外面,守夜的士兵见我出来,不由一怔,道:“统制,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我道:“我想找一下曹将军麾下的廉百策,他住哪个营帐?”
那士兵又是一怔,道:“曹将军在那儿,那个廉百策我就不认识了。”
我不禁失笑。现在前锋营有五千人,便是我也只认识一些将领,这些士兵除了本部诸人,别部的肯定都不认识。我道:“好吧,我自己过去。”
曹闻道的营帐还是灯火通明,我刚走到近前,却听得里面一阵乱,曹闻道急急迎了出来,道:“统制!你怎么过来了?”
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心中狐疑,道:“你在做什么?”
他道:“没什么……”见我要走进去,忙道:“统制,里面很乱,我在让他们收拾。”
他要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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