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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贾人生-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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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有一对轿夫外,前后还有四个开道的衙役,沿途过来威风凛凛,等闲百姓草敢平视。
  “知县大人到。”一停轿,开道的衙役便朗声唱出官名,另一人则掀开轿帘,一身便服的梅知县端坐在里面。
  这般的阵势已叫柳世荣呆若木鸡,早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载定赶忙越过父亲上前道:“大人金安,今日竟能请到大人这样的贵客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嗯。”梅知县轻拐着胡须,对载定是满脸的欣赏之色,道:“柳贤侄这一向可好,我前次在书院学正张大人处瞧见了你的佳作惊叹不已,后生可畏呀!想来这段时日不见,必是有了些惊世之作吧!”
  “姨丈。”范氏越过相公半个身子,娇滴滴地说道:“一路颠簸让您受累了,可别老坐在轿子里,里面一切都准备好,就等着您来就预备开席了。”
  “好好好,你这丫头做了人妇还是这般小孩子气,姨丈听你的便是。”梅知县乐呵呵的打从轿子里起身。
  出来之后才发现,柳宅门前,轿子周围密密麻麻聚集着五、六十人,一个个恭谦地注视着自己,里面有的是自己认识的,有的是未曾谋面的,有的则是见过面却叫不上名字的。
  县令对侄女婿道:“霍,今天来的人不少呀!看来尔父在这一带的人缘不错哟!”
  “见笑,见笑。”这时侯载定方才记起柳世荣还站在一旁,未曾与知县老爷搭上话,赶忙将老父牵引出来介绍道:“大人,这位便是家严。”
  一个貌不惊人、地地道道的庄稼汉,梅知县心里暗自奇怪,面上却依旧礼貌的道:“恭喜老者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呀!”
  “过奖,您过奖了。”仓皇失措的柳老汉不知该如何应对,惟有陪着一脸的笑。
  入到大厅之后,众宾客又重新各自安坐,梅知县则坐在上席的当中间。
  望着这一堆注目的眼神,梅知县自忖须得说点什么方好,酝酿了片刻道:“本官身着便服而来,即是想与众同乐,诸位也不必拘礼,今日这柳家只有主人与宾客,没有大人与百姓。”
  顿时这些个期盼的眼神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一个个本地士绅纷纷赞道:“县老爷真是位好官。”
  “是呀是呀!一点架子也没有。”
  “有这样的好官,乃是我等百姓之福呀!”
  “诸位,诸位。”那位俞教谕则藉机窜到知县大人身前,高声道:“我早就对你们说过,本县的县太爷乃是包龙图转世,清正廉洁且又平易近人,遇上这般的好官,可是我等三世修来的福分呀!”
  “是极,是极。”
  虽然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说过类似的话,可此时谁也不会跳出来反驳他,相反地一个个还在附和着。
  这般顺耳的话,难免会引起知县老爷的注目,问道:“这位是……”
  “这……”
  “大人,小人姓俞,乃是本县的教谕。”载定刚打算答话,便被俞某人自己抢着回答:“日前在县衙里当差,小人还与大人见过一面。”
  “哦,有些印象,有些印象。”
  俞某人激动不已的道:“大人的记性真好,小的不过是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还是站在学正大人的身边,不曾与大人对过话,没想到大人竟然还记得俞某。”
  “唉,本县之教学还有赖诸位教员尽心竭力,如果没有像俞教谕这样的好先生,又如何能出现载定这般优秀的后生呢!还望俞教谕再接再厉,为本县培养出更多的青年才俊,那时侯本县头一个向朝廷替尔等申请嘉奖。”
  梅知县的话不但叫那俞教谕听了激动,就连这厅内的众士绅亦是振奋,若然真的像梅知县所言能够才俊辈出,到时侯他们在这附近州县也能仰首做人,自然是每一个乡人都乐于见到的。
  “哥,你快出来,瞧瞧是谁来了呀!哥,你快出来呀!”客厅里众人正兴致勃勃的笑谈着,门外传来了道定的声音。
  在知县面前一直战战兢兢的柳世荣,立时起身向梅知县赔了个礼,赶出来捂住道定的嘴道:“小兔崽子,你不能轻声点呀!没看见这里有贵客吗?”
  “有没有贵客是你们的事,与我又不相干,我找大哥有点急事,别拦着我呀!”
  这个现世报就是上苍派来惩罚他的,柳老汉又一次清晰的认识到这点,只好赶快打发他:“老大不在厅里,你要找他去后院找。”刚说完又猛然想起他过往的事迹,又赶忙道:“算了,还是我让人去找,你就在这等着,哪也不能去,省得再给我添乱子。”
  “哼,以为谁稀罕不成?”道定也懒得去里面,瞧见那些个拍马屁的嘴脸就让他不耐,在塞外待的久了,他的脾性愈发的接近那些个率直的蛮子,这次回到中土之后,对着这些弯弯饶饶的乡人反倒是不大适应。
  片刻工夫后,文定不曾来,反倒是出来个下人,气喘吁吁的跑出来,对他说文定在里面接待一个重要的宾客,暂时脱不得身,让道定自己进去找他。
  “咳,那些溜须拍马之辈算得上什么客人?”道定喃喃自语着往门外而去。
  一切准备就绪,范管家来到柳世荣身畔,俯首道:“老太爷,除了大老爷与四老爷外,人差不多到齐了,您看什么时侯开席呀?”
  “老大嘛是有女客要招呼,你去后院让他出来入席,那个女客便安排去内宅与老夫人她们一桌。老四这小子也不知在搞些什么名堂,神神叨叨的,不用去理他。”
  “是。”
  到文定进来时,酒席便已经开始了。
  宾客们一拨拨来柳世荣面前敬酒,说一些恭贺的话,当然接下来便是向梅大人敬酒。
  瞧见文定,载定赶忙起身道:“好了好了,大哥也终于来了,叔父,我们弟兄三人一道敬您一杯酒,祝愿您老长命百岁,身体康泰,有如南山岳一般高竦。”
  老二柳以定也不甘落后,道:“祝叔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两个儿子一个有出息,一个老实忠厚,在座宾客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位柳家老大。虽然在座诸位多是为巴结新贵而来,可这些个居住在附近的乡人无不深知,柳家之所以能够摆脱以前贫穷的窘境,拥有这眼前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终年不曾落屋的柳家老大。
  如果没有这个行踪缥缈的柳家老大,只怕柳家如今还住在相隔不远的破房子里,哪里会有今日这等光彩?
  在众人眼中,这柳文定多少带着一丝神秘,少小离家,一阵子听说在汉口发迹,一阵子又听说下了大狱,再过了几年,竟然给家里起了这么一大幢宅子,当真是叫人摸不清头脑。
  适才宾客们更是亲眼见着他带来的宾客一出手就是几千两的礼物,这些乡间的土财主可是开了一番眼界。
  “老大,你这两个弟弟都说的有板有眼,你呢?有什么对叔父说的?”柳老汉乐呵呵的望着文定。
  “叔父,老么还没回来,孩儿还是等他回来一道向您拜寿吧!”都是一奶同胞,遇上这种家中大事却要分开来行事,文定不认同两个弟弟的作法,却也不好再去责备两个成家立业的弟弟,只能故我。
  “你要等就随你吧!”柳世荣转过身向梅知县道:“县老爷您可是大忙人,难得一回赏脸来我们家,小老儿敬您一杯。”
  “唉,本官方才便说了今日这里只有寿星与宾客之分,无有官民之别,柳老翁无需如此。”梅县令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打量起文定:“柳老翁,这位就是你屋里排行老大的儿子?”
  “是呀!是呀!只是不像他三弟那样有本事,在外面做点小买卖维生。”柳老汉与所有人的心思都是一般,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哪怕文定赚的银子再多,也抵不过载定一个举人来的光耀。
  “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哟,有道是行行出状元,买卖做的好一样也算是本事,总不能人人都好像我一样去当官做老爷吧!”梅知县打量文定的眼神有种异平寻常的关注。
  “大人,我敬您一杯。”在座之人惟有载定知道梅大人此刻的心思,然而也最不愿意让这种误会越陷越深。
  “载定贤侄敬的酒我是一定要喝的,不过嘛……”梅大人蓄意压低声音,说的话只让柳氏父子听清楚,“私下的时侯,你还是可以随钗儿唤我一声姨丈,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的礼数。”钗儿是范氏的小名。
  这话里的用意连柳老汉也明白过来,是拉近二家之间的关系,赶紧着又是一阵谢意。
  然而,载定的心中却不那么轻松,自忖道:媳妇呀媳妇,你看你惹了多大的麻烦。
  当然他心里头的想法,范钗儿是不得而知的,甚至连大厅里发生的一切她都不清楚。眼下她正在偏厅里招呼着一群女眷,除此之外,就是向那位神秘的燕小姐探听虚实,出手如此阔绰,家里一定也是极不寻常。
  先是询问姓名,接着便是家中有几口人,下来便是家里是从事何种营生,其详细的程度不逊色于她姨丈在堂上审犯人时的情形。
  然而,过了半顿饭的工夫后,范钗儿便放弃了这念头。这位燕小姐初时还是问一句答一句,接着便是问三句答半句,后来干脆全由她身边的俏丽丫餐代为回答。
  平时里范钗儿自以为她便算得上一个心高气傲之人,可到了这姓燕的女子面前,她简直都可以称作是热心快肠的了。
  可越是这般,她越是觉得这神秘女子的来历不凡,有一种天生高贵的气质,这并不是寻常人能够模仿来的。
  酒席开了有好一阵,不见踪迹的道定方才从外面回来,一回来也不顾其他人的眼光,便兴冲冲地径直跑到文定面前:“哥,我可是找到你了,猜猜我将谁给你带来了?”
  “没大没小的,所有人都齐了就剩你一个,退了也不知道向叔父赔罪。”
  在文定的约束下,道定才勉勉强强向柳老汉赔了个礼,紧接着便又重提方才的话题:“哥,你一定猜不到。”
  柳世荣可是气的不轻,当着知县大人以及这么些的宾客,他暗自告诫自己要撼住心头的野火。载定呢!则向梅大人介绍这是自己的么弟,梅知县显然也是听人说起过道定,恍然的点点头,然而望向他的目光则无甚善意。
  “总还不是你那些个狐朋狗友,要不就是你也引了位姑娘来给叔父瞧瞧?”文定还不曾回答,二哥却接下了话茬,以柳家人对这柳家老四的认识,不惹事生非,他们便是要烧高香了,殊不知这十年的奔波下来,道定早就不是他们当年认识的柳家老四了。
  “去,去,去,没工夫跟你瞎扯。”道定正要继续与文定的对话,却瞧见兄长已经悄然起身,目光呆滞的望着门口处,他呵呵一乐道:“看来是不用我多此一举了。”
  道定那半截子话早就引发了众人的好奇心,文定怪异的举动更是让大伙不解,众人随着他出神的方向望了过去。
  哇哇哇,每个人心中不自禁的发出几声惊叹,又一个娥眉皓齿、落落大方的女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这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为何上苍会有如此眷顾,在一日之内就让他们接连见到两位闭月羞花的女子?
  与之同时,好些人心里也在埋怨着老天爷,竟然会如此残忍,一日之内便让他们的眼界大大拓宽,教他们回去后如何还能面对家中那黄脸婆子?
  酒席中有的是将先前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有的是酒杯端了半天,嘴巴却未沾染到一滴,有的是将筷子举起了半晌,就是不曾夹住任何东西,喧闹的场面霎时间化为了静谧,就连人到中年的梅县令亦不例外。
  柳老汉嘴里支支吾吾的念叨着:“这,这,这……”
  文定却已无暇去估计周围人的反应,他只知道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伊人,终于从虚无中回到了人世,又降临到他的身边。
  “雨烟。”在众人的注目之下,陷入痴迷的文定站立起来,疾步来到伊人面前。
  雨烟却未回应他,只是含着笑微微点点额头,错过他的身子,迳直来到柳老汉这一桌人面前,向道定询问道:“弟弟,究竟哪一位才是伯父?”
  “雨烟姐姐,这一位便是我叔父,今天正是他老人家过大寿。”道定转过头又向柳世荣介绍道:“叔父,这一位乃是我在外面认的一位姐姐,平日里对我十分照顾的。”
  雨烟上前拜道:“小女子雨烟,祝伯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哦,哪个,哪个,小姐太客气了,太客气了。”这般俏丽的女子来给自己祝寿,凭谁都会高兴,柳老汉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这两个儿子怎地像是约好了一般,到了今日每人给自己领回一个女子来,事先也不给他透透风,弄的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过这些也都不要紧了,柳老汉这后半生,几个儿子也算是事业有成,孙子也有了,家境也是一日好似一日,应该说是没有什么旁的遗憾了,除了这大毛与四毛的终身大事。
  文定呢!是要怨他当初一念之差,错将南风作妇好,以为是故人之女知根知底,不料却始终不曾知其心,不但惹的贻笑大方,更是误了儿子的婚事,虽然柳世荣嘴上不说,然而一直以来在他心里还是十分自责。
  而道定这小子,从小便不听话,柳老汉也是从来没指望过这个逆子老老实实遂了自己的愿,没想到就在一日之内,这长久的牵挂便一朝尽除,怎能不让他高兴?
  “小女子偶然听闻道定说起伯父大寿,也没什么礼物,实在是惭愧的很。”
  “人来了就好,都不是外人,还带礼物做甚?”柳老汉恨不得立即就让雨烟成为自家人,也可以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
  雨烟自然不会真的是两手空空来拜寿,客气之后即刻转入正题:“雨烟带来了几个姐妹,准备了一套歌舞来给伯父贺寿,还望伯父切莫嫌弃。”
  歌舞?在永安堡这种小地方,山多丘众,农业不兴,别说是座上的乡间士绅没几个领略过歌舞助兴的雅趣,便是梅知县也是吃惊不小。
  “可是,可是,这地方也不够宽敞呀!”客厅内外皆挤满了宾客,一张桌子都塞不下去,又如何能任由她们舞蹈呢?
  这点雨烟也早就想到了,莞尔笑道:“还请伯父随小女子到后花园一观。”
  柳宅的后花园里,早就有四个动人少艾俏生生的站立在花园的凉亭中。雨烟拿出一枝玉笛送到唇边,小嘴微微张动,一连串轻快的音符便从玉笛中迸发出来,而那凉亭中的四名女子也随着波动的音符舞动起来。
  忽而合,忽而分,忽而如展翅的云雀,忽而又寂静的犹如含苞花蕊,整套舞蹈始终包含着欣欣向荣的深意,轻盈而欢快。
  那四名芳华少艾就是原地不动的站着,都能让观者惊叹,当他们见到那一个个娴熟的舞姿,四人之间巧妙的搭配,还有那恰到好处的笛声,无一不沉醉于其间。
  就连那些个在内宅用席的女眷也纷纷缓步从房子出来,观赏这意外的余兴节目。这里面有的是欣赏,有的是惊叹,不过更多的则是忿忿然,望向各自男人的一双双眸子里火光闪烁,这里面又以范钗儿为盛。
  今天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兔,小妖精是一个接着一个,而且每一个都能让她黯然失色,教向来以柳家女主人自居的她颜面何存?
  “小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雨烟怎么会跟你一道而来的?”歌舞一停,被疑惑重重缠绕的文定便隐忍不住,拉着道定去一旁询问。
  道定洋洋得意的炫耀道:“怎么样?哥,我的这个神秘寿礼够份量吧!”
  在文定一再追问下,道定简单向他解说这里面的缘故。早在文定当年去巴蜀时,雨烟便时常代替他照顾道定,这些年下来,时而也会用一些秘密渠道互换资讯,这一回雨烟便是在道定强烈的召唤下应邀而来。
  “混球,原来你一直都知道雨烟的下落,为何不跟我说呢?”
  “哥,这事怨不得我,我也是前两年在甘肃押货的时侯,偶然跟她们联系上的。雨烟姐姐再三警告我,如若我告诉了你,那么她就连我都不搭理了。这几年我不知帮你说了多少的好话,你还不领情。”
  伊人就在眼前,却连眼角也不肯瞟向自己一下,叫文定好不着急,在雨烟的正前方左晃右晃,希望引起佳人的注意,偏偏雨烟就是不理会,好像完全没他这个人一般。
  更令他忐忑不安的是适才雨烟的笛声将那些个夫人们都引了出来,偏生不见燕嫣的踪迹,然而以文定对燕嫣的认识,此刻她必然是知道了。
  前几年对文定来说,二者是求一而不可得,眼前这二者狭路相逢的场面是想都不曾想过的,只是这样一来,不但并未让文定感到庆幸,相反地还惴惴不安。
  “几位姑娘请随老身去偏厅用饭,各位夫人也请回席吧!”
  歌舞已毕,这帮老爷们却是兴趣不减,一个个渐渐地向那亭中的几位姑娘靠拢。那些个轻狂弟子倒也罢了,可那些有家有室的也是洋相尽出。李氏察觉到她身边的这些夫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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