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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鸿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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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陌回首,见车内一柔弱女子怀抱琵琶,羞面生晕,正斜眼看着自己。目光在空中交汇,琵琶女不禁一怔,迅速垂下头去。小陌见赵隶不在此处,便无需掩饰什么,笑道:“姑娘既是八音坊的乐师,可是见过薛崇?这郓州城的大虫到底是何三头六臂,能有多大本事?”
他欲从此女口中探得薛崇线索,即便蛛丝马迹也好对落霞庄有了交代,心道:“若是被臭婆娘知道老子根本不识薛崇,不知这个暴力娘会做何感想?”
琵琶女方才回神,眸子未敢抬起,红着脸道:“八音坊虽是节度使钦点,但我们并未见其真容,每次都是隔着屏风演奏,但从剪影看来,应是矮胖之人。”
小陌似乎想到了什么,暗道:“幽鸾在花厅时曾说自己识得薛崇,这李大都头一眼便是认出许婉秋乃新增之人,可知幽鸾并未说谎。而鸨妈又言幽鸾昨日接待之人身份低位特殊,竟是为了此人胆敢得罪活脱脱的‘财神爷’,这并不符合一个视财如命之人的正常举措,想是此人来头必然不小。老子在幽鸾房中见到的矮胖子,莫不就是薛崇本人罢?竟是这般巧合,同处屋檐下,愣是擦身过。想来可笑,皆言老虎屁股摸不得,老子不但摸得,竟是烧得!”略一摇头,证实道:“姑娘可知,昨日薛崇有无到过兰桂坊?”
“这薛崇虽被称为大虫,却是怕极了娘子,纵然不敢到得兰桂坊寻花问柳。”琵琶女说得甚是肯定。
小陌不解道:“既然未到过兰桂坊,又怎么听取诸位仙乐?”
琵琶女眼波流转,似陷入回忆之中,随即娓娓道来,“客官有所不知,八音坊每次都是在薛府内廷演奏,皆是蒙了双目来去,待得入了石室方能取下眼罩。薛崇行踪隐秘至极,又怎会轻易露于外人。”
小陌心道:“如此说来,昨夜幽鸾房中之人必是薛崇无疑。因房中火起,大虫怕暴露身份,故而深夜潜逃遁去。今晨便遣忠义效节都来此护送,否则区区墙花路草,绝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由此可以断定,薛崇对幽鸾必是极其眷恋。一个惧内之人,竟敢在外留宿,何况今日便能相见,却是急于昨夜一时,想来二人正值难分难舍之际。”思绪飞转,顿时有了主意,俊脸堆满了坏笑,妖冶至极。
车辕停滞,众人胸前皆戴起金花,意为参演之名角,便于出入,而后随着都军入得殿中。石砌逶迤,似是走之不尽,当中螭案星陈,皆置有铜鼎,烟雾缭绕,袅袅升腾,一路上恍如仙境,光是穿堂便是这般恢弘。
小陌抬着古琴,内藏重剑,走得腿脚酥麻,不觉已是入了正堂。但见琉璃馆内云顶范金,悬珠为饰,四周檀木作梁,玉璧交融,帘幕万星点缀,粲然生辉,地铺白玉,凿以为莲,极是华美。
馆内达官显贵、富商巨贾正消磨着醉眼,婢女托着果盘陪侍其间。有的躺在地上,以身为案,成了活生生人肉台盘,供人戏谑。
许婉秋伸手触碰地面,只觉温润异常,竟是以蓝田暖玉砌凿而成,花瓣鲜活玲珑,花蕊细腻可辨,如此穷工极丽,婉儿也是平生初见。
幽鸾目露鄙夷之色,竟是忘却恐惧,讥讽道:“公子莫要大惊小怪,小心露了马脚,鸾儿跟着无故遭殃。”
许婉秋不予理会,举目远眺,但见身畔纱幔低垂,隐约舞袖鸿姿。所谓“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想不到郓州郊外已是人踪绝灭,城内却能见到这极尽之奢靡。
李儒示意鸨妈近前,道:“妈妈随着秋菊步至后堂休憩,待得稍时,自会有人通传。”言罢,带领都军匆匆离去。许婉秋眼中满是恨意,素手撑起折扇,杀气流于金线山水之间。
秋菊婢女模样,满脸稚气,身着水仙散花绿叶裙,体态姣好,姿容却是平平,道:“姑娘公子们,快快随我来。”身子欠得极低,双手扶着幽鸾,笑得殷勤谄媚。
众人走出正堂,穿过凌空飞廊曲径,下逾百尺,清泉急湍,两旁甲士陈列,战斧银枪灿着幽冷之光,对面便是错落楼宇。
许婉秋扶着幽鸾进得临华殿,八音坊与鸨妈则在最末位的空谷阁暂歇。小陌推门跨入,见室内陈设古朴,便索性往当中一坐,喝起茶水来。秋菊嫣然一笑,欠身闭门而去。
八音坊见赵隶立在一侧,鸿羽缠于腰际,皆不敢坐下,脸上惊容栩然,鸨妈亦是畏畏缩缩,大气不敢喘出声响。
小陌笑道:“现下我们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若妈妈心怀鬼胎,自是拖不了干系。既已来此,便也无需紧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相信妈妈是个聪明人,定然明白,不需老子多言。”
鸨妈勉强堆笑,脑子里一片空白,恐怕这辈子的冷汗早已流尽,缓缓从骨子里透出阵阵寒意,如坠冰窟。
第三十二章 伯牙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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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秋菊便已在门外传唤。小陌提着古琴,赵隶拿起玉箫,随着八音坊来至琉璃馆正堂。
赵隶四下里张望,却未见婉儿,不禁问道:“敢问姑娘,可有见过幽鸾和她身边的白衣婢女?”
秋菊不禁冷笑,神色极是傲慢,道:“怎么,这规矩还要我重申不成?八音坊跑场子累月积年,现在倒觉得自己成名成角了?别以为得了节度使赏识,便不知天高地厚!”
赵隶被骂得莫名其妙,光洁的脸上满是疑问,道:“姑娘何出此言?”
八音坊老者轻咳一声,附耳道:“少侠有所不知,这些个糟心的都是郓州民间不成文的乡规。幽鸾是名角,自是压轴而出,在正堂的莲花台献舞,我等只是小小乐坊,脸都露不得,又怎能见到幽鸾其人,奏得三日领了赏钱便可去了。”
赵隶顿时明白过来,为何秋菊这般说法。方才在幽鸾面前见其毕恭毕敬,现在翻脸直如变天,想不到此女竟是这般势力。
秋菊一脸苦相,愠道:“你们在那里嘀咕些什么,莫不是在嚼本姑娘的舌根罢?小心散席后,连赏钱都没得领!”
小陌瞳仁灵动,笑道:“姑娘果有自知之明,竟是一猜便中,小陌佩服至极。”
秋菊气得粗气频喘,遥指帷幔后的方台,道:“尔等便是在这里随着其他乐坊一同演奏,没得特例,如此接连三日,曲谱都摆在案上,看仔细了。切记琉璃馆内不许胡乱走动,小心都军拿你们当成贼人,剁了首级。若是有屎有尿,都给本姑娘憋回去,懒得招呼!”猝尔拂袖而去,口中咒骂连连。
老者看向小陌,叹了口气,摇首道:“小公子何故激怒于她,官家的草木都比人命金贵,我等只是平头百姓,贱如猪狗,人前受辱,便是为了糊口养家,今日你这般做法,恐是绝我后路。”他将古琴放在案上,盘膝而坐,面露难色。
小陌不以为意,笑着照猫画虎,提着古琴也欲放在石案之上。只是这琴内藏有重剑,松手之际,一声巨响,吓得身旁清音坊众人身子一震,皆侧目相视。
清音坊虽不及八音坊声名远播,却也是坊间佳话。只见一人张了大嘴,满面的惊愕神色,道:“小兄弟,你这古琴怎会这般沉重?”
小陌肌肤莹洁胜雪,清雅入画,正色道:“阁下可知伯牙子期?”那人颔首,小陌接着道:“所谓高山流水觅知音,在下这古琴便是琴仙伯牙之器,名曰知遇,逾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
那人眼睛瞪得如铜铃大小,惊道:“知遇琴?恕晚生孤陋寡闻,竟也是初次听说。八音坊真乃郓州第一乐坊,实至名归,果不虚传。伯牙一代琴仙,想不到仍有信物传于今世,不知晚生可否有幸,听得前辈弹奏一曲?”他虽以年过半百,却是爱乐之人,在“知遇琴”面前,怎敢倚老卖老?故而谦称晚生,反叫十六岁的小陌为前辈。
小陌紧闭双目,显得颇为沉醉,道:“欲弹此琴,必先醒琴。”
那人眼中满是渴求之色,却是从未听说何谓醒琴。顿时觉得小陌高深莫测,崇敬之意溢于言表,恭敬道:“在下真是枉活半生,窃以为在琴意上已达化境,想不到只是固步自封,抱残守缺而。前辈可否不吝赐教,这……这何为醒琴呐?”
赵隶一拢红衣,玄纹云袖,正坐于角落里看着热闹,心道:“这毛头小子,牛皮吹得过了头,我看你如何收场。”
小陌神色如常,不急不躁,仿佛自己都欲信了,缓缓道:“所谓醒琴,便是将琴弦松掉,用意念化为琴弦,手指在琴面上悬空游走,当与琴身达到完美契合、心意相通之时,方可弹奏,否则必不成曲调。”
那人觉得玄机颇深,道:“却不知达到人琴合一的境界需要多久?”
小陌摇首道:“此地乌烟瘴气,甚是嘈杂,我恐难凝心静气,既是阁下有意听之,那我自当尽力而为。”他将琴弦取下,手指在琴面往来,装得煞有介事,滥竽充数已是这般光明正大,实乃奇闻一桩。
赵隶见小陌吹得神乎其技,不禁莞尔。他举首环视,但见琉璃馆内酒池肉林,甲士往来其间,却是寻不到薛崇身影,他无奈提起玉箫吹奏,萧音凄婉决绝,仿佛悼念手足之义,同袍之情,不觉间,已入黄昏。
帷幔动处,秋菊欠身而过,将众人带回空谷阁,满面阴郁,放下餐点悻悻离去。
小陌见秋菊走远,便拾起古琴,拉着赵隶出了空谷阁,回首瞪视鸨妈一眼,随即嘴角扬起狡黠笑意。
一路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往来军士密如辰星,因二人身上佩有金花,故而无人拦阻。天色将晚,夕照如血,猝尔二人来至临华殿门前,轻扣朱门。
许婉秋果然仍在房中,见赵隶到来顿时喜上眉梢,引得二人进得殿中,见墙角边香床醒目,悬着鲛绡罗帐,风起绡动,如坠云山雾海一般。床上幽鸾抚了抚头上青丝,肌肤莹亮如雪,竟是全无惧意。
“我们杀将出去,取了薛崇首级,不能再等了。”紫金折扇绽出粲然金叶,婉儿柳眉频蹙,几欲失去理智。
赵隶按住扇面,眼中闪着千般光芒,道:“我与小鬼头戴着金蕊方才在此处出入自由,却是过不得通往正堂的飞廊。而此时我们不知薛崇确切方位,若是短兵相见,却是有死无生,还需另谋它路。”
许婉秋梳了难得的发髻,繁丽雍容,怒道:“就算九死一生,也要试他一试,否则来此为何?”
小陌脸上溢出戏虐光泽,笑得莫测高深,道:“就凭你们两个也想杀了薛崇?若是出得此门,便是与数以千计的重甲兵为敌,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便是见了阎王。真真榆木脑袋,不自量力,关键时刻,还得听老子的。”顿一顿,接着道:“欲杀薛崇,我倒有个妙法,能教薛崇自己前来受死。”
许婉秋傲眉上扬,冷笑道:“荒谬,他又怎会自己过来?”
小陌一张不羁的脸上,现出笃定神色,道:“这你得问问郓城第一名妓,幽鸾小姐了!”
幽鸾身子一怔,不可思议的看向小陌,眼中春水奇寒,流淌着无底之境。
第三十三章 节度使薛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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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背椅上刻凤雕龙,圆梗均匀排列,其上卧有一人,艳抹浓妆,眉间有股子傲慢与威严。她头戴凤飞九天镂空冠,金步摇与玛瑙翡翠点缀其间,耀以万丈光泽,她便是薛崇正室,大梁一品诰命夫人冷梓月。
她举目远眺,见两个妙龄少女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从两旁林立甲士的甬道中走将过来;她连忙迎了上去,笑道:“母亲今日可是过得舒心,此次寿宴非同往年,排场自是不必多言。方才一日,寿礼已然堆积如山,道贺之人遍及各州,纵使王母蟠桃盛宴也莫过如是。”
薛母脸上皱纹清晰可辨,仿佛讲述着曾经一波三折的往事。眉眼间慈祥仁爱,体态却是康健,毫无龙钟之状,道:“吾儿有心,只是每年寿宴皆是大同小异,如此劳民伤财,却也不必大操大办,甚是铺张浪费。”她虽是极为满意,但嘴上却说着违心之言。
薛崇卸下赤色战甲,一袭墨色便服裹紧圆鼓酒囊,皮肤粗糙如麻,胡须怒张,双眸烈如冥火;恍若钟馗在世。只是身躯不及五尺,肥胖臃肿,少了些许勃然之气,道:“母亲高兴便是,莫要顾及旁骛。整个郓州皆是犬子封地,这偌大江山,我已占据十中有一。莫说区区筵席,即便攻克开封坐拥天下,也是不无不可。”
薛母微微下陷的眼窝里,流露不悦之色,怒道:“怎可妄谈如此忤逆之言,能在乱世苟活已实属不易,休得怀此灭门之念。”
冷夫人眉如翠羽,心比天高,素手搀扶薛母,柔声道:“母亲不必挂怀,他那点微末本事,您又岂能不知?在家里说说大话也就是了,哪有什么壮志雄心?在这郓州城里耍耍威风,充其量算作一方霸主,又哪里有什么九五之相!”
薛崇肥面堆笑,似是怕极了冷梓月,大手抚摸虬髯,道:“还是夫人最是了解,母亲只管享乐,孩儿过了嘴瘾,纵不敢有何逆天之行。”
赤盔闪着悚然之色,李儒托着披风,匆匆赶来,见冷夫人在侧,一时犹豫,叩首道:“义父,孩儿有重要军情相讨,不知父将可否移步议政殿商榷此事。”
薛崇虎目与李儒对视,见其瞳仁飘忽,目光闪烁,瞬间会意,道:“母亲在此小憩一番,夫人好生服侍着,孩儿去去便来。”
薛母银丝皎洁,不安道:“不会是晋军犯境罢?出了什么事可千万不要隐瞒老身。”
薛崇笑道:“母亲莫要疑心,郓州固若金汤,就算天兵骤降也休想入城半分。母亲把心放在肚子里罢,先用些晚膳,填补腹中之饥。”大手连鼓三下,秋菊遂端着餐盘翩翩而入。
冷梓月笑靥如花,齿若编贝,安抚薛母道:“母亲尝尝冷儿亲自为您烹饪的杏仁佛手,不知可否合您口味。”
她接过秋菊端来的餐盏,汤匙已送至薛母唇边。薛母衰年善忘,却偏爱美食,这一转眼的功夫,已是沉浸于仙乐食色间,忘却身外俗物。
薛崇见状,随着李儒出得观景台,向议政殿大步而去。琉璃馆共有七七四十九处观景台,分布馆内各处,对外秘而不宣,机关重重,有重兵相守。薛崇每隔半柱香的功夫便是换上一间,其谨慎程度可见一斑。
李儒驻足,眼含笑意,解释道:“孩儿见夫人在侧,莫敢多言,故以军机谎称。”他从袖中取出沉香珠囊,接着道:“这是幽鸾令孩儿转交于父将,说是有要事相商。”
薛崇接过熏囊,见其素绢缝制,施以彩绣,狭长精巧,内有花椒、茅香和辛夷等物,遥忆幽鸾那句“芳心罗帐寄影衾,合字香囊藏轻语”,此囊正是幽鸾随身之物。
薛崇将熏囊放于鼻间,深深一嗅,顿时神清气爽,笑道:“儒儿越来越是长进,忠义效节都皆是骁勇之辈,粗鄙不堪之人,也只有吾儿颇具慧眼,附庸风月,深知我心。”
李儒见这马屁拍得甚为受用,立时喜形于色,带着薛崇来至临华殿前,道:“孩儿守在殿外,若是见到夫人来此,便大声知会父将。父将如有需要,可随时传唤,儒儿随叫随到。”
薛崇短舌舔舐嘴唇,双掌摩挲发出窸窣响动,笑道:“若是听得什么风吹草动,莫要大惊小怪,免得搅扰义父清梦。”
李儒笑得淫邪不堪,连连颔首,道:“孩儿明白,孩儿明白,义父自可放心。”
薛崇显得极是心焦气躁,轻叩朱门,催促道:“鸾儿快些开门,莫要延误时辰。”肥腻的脸上激动得有些发抖,悲喜掺半。喜的是又能见到幽鸾,悲的是冷梓月即在不远之处,一颗提吊的心终难放下。
月夜糜深,一轮圆月遥挂当空,肃索之景仿佛孕育无穷杀机。
临华殿内,幽鸾身着云霏花缎锦衣,胜雪肌肤画得淡淡烟熏,显然作了一番打扮,款款欲推殿门。
榻上放着泉玉抱香枕,铺着玉罩叠罗衾,小陌将幔帐拉下,六尺矮榻上,竟藏有赵隶、许婉秋与小陌三人。
赵隶为避男女之嫌,蜷于床尾,小陌却和许婉秋挤在床头,二人离得极近,小陌已然能够嗅到婉儿发香。
许婉秋握着金扇,眼中杀机四伏,金叶映得雪肤通明,透出婉约之美,全然未觉小陌已是近在咫尺。
小陌坏笑着对许婉秋眉间吹了口气,青丝浮动,现出娇羞玉面,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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