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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英雄传说-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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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抗议的黑扁帽躺在他的腿上,凝观着那幅呈现螺旋状在空中舞动的人造黄昏。
  Ⅲ
  当尤里安…敏兹即将离开伊谢尔伦要塞,离开杨的身边只身前往费沙自治领的消息传出时,着实让杨的旧僚们大大地吃了一惊。曾经是杨在军官学校里的学长亚列克斯…卡介伦一听到这个报告,立即在吃午饭的时候,在高级军官餐厅里拉住了学弟,既未表示感叹也没有发问,只是对着他说:“到头来还是要让尤里安自立吧,你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不是吗?”
  “没有办法啊!是不是?这是国防委员会所下的命令。不过,以前我在父亲过身后到军官学校就读时也是十六岁。这或许是一个自立的适当年龄也说不定。”
  “这倒还是一个伟大的见解啊,不过尤里安走了之后,你还能够井然有序地生活吗?”
  他的声音当中虽然有些讽刺,但带着更多担心的成分,所以杨因而生气了。
  “格林希尔也是这么说,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尤里安一不在,我就会变成一个没有生活能力的人呢?”
  “这本来就是事实啊!”
  卡介伦不给予对方任何辩驳余地立即加以断言,并且对着正在搜寻有效反击方法的杨,提出希望他和尤里安一起来共进晚餐的邀请。因为,如果尤里安前往费沙赴任的话,那么好一段时间内两家相聚相乐的机会大概就很少了。
  卡介伦与先寇布之所以常常看着杨会觉得奇怪,是因为他一本正经地对着尤里安说教的时候,还刻意地表现出一副过来人的态度。卡介伦等人的看法是,被说教的那一方很明显地比说教的一方还要有资格作为一个懂得如何生活的人。
  “一个完全不按常规行事的人,却还想要用常理来说教,根本就不对嘛!”
  “就是说啊!以小孩来讲,并不是依照父母所说的来表现行为,而是模仿父母的言行举止。光用嘴来说是不行的啦!”
  原本,如果听了他们之间的这一类对话,杨或许会觉得他们竟然还好意思自认为是经验丰富的人,其言语与事实之间实在有太大的不协调了!卡介伦的话还好,因为他至少维持着一个圆满的家庭——虽然说这大多是他妻子所下的功夫而不是他。至于先寇布,杨则非常确信——他比自己本身还要持续多三年的单身日子,每天夜里的生活就像是“一千零一夜”故事里的国王一般。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把别人看成是一个毫无常识、不合乎常规的人。
  只不过,杨并不乐于对着他们这些自称为常识者的家伙作口舌之争,或针对他们说一些惹人嫌的话。不管怎样,眼前还有一些当务之急,那就是应统合作战本部的要求选出除了尤里安之外,另外一个派遣到费沙的武官辅佐人选。
  杨在取得菲列特利加…格林希尔的认可之后,选中了路易…马逊准尉。他曾经担任杨的护卫,是一名勇敢的黑人,在忠诚心与战斗力方面,有先寇布亲笔签名并镶有金边的保证书。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可以好好地辅佐并且保护尤里安的。事实上,驻在费沙的武官几乎全部都是特留尼西特派的成员,在杨感觉上那好像是在“半敌地”的事务官办公室当中,他必须是尤里安唯一、而且值得信赖的自己人。
  在费沙的首席驻在武官是一位上校,在他的下面有六名武官,八名武官辅佐,共同组成一个十五人的“驻在武官团”。
  首席驻在武官是仅次于事务官、首席书记官,在事务官事务所当中属于第三号的人物。而六名武官则全体是军官阶级,由校官与尉官各半数所组成。八名的武官辅佐全部都是士官阶级,因为其人数不足,所以要求杨加以补充。对于这件事,杨感觉这是敷衍的作法故颇为不悦,不过既然尤里安的人事调动已定,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放过这次为少年改善环境的机会。杨也感觉到这样的举动是否有些过于保护,不过杨本身在十六岁的时候,也未曾因公务而被派出国。所以这种程度的考虑应该是被容许的吧。
  当派遣马逊前往赴任被决定之后,杨接着做了下面的事情,就是写亲笔信给宇宙舰队司令长官比克古。因为尤里安并不是直接就前往费沙赴任,而是要先到同盟首都海尼森的统合作战本部去接领人事命令书之后,才转往任地赴职,所以这封亲笔信应该可以经由他顺利将障碍加以排除而送到老提督手上。
  杨在他的亲笔信当中,首先指出了罗严克拉姆公爵莱因哈特与费沙共谋,或者是在事后共犯的关系下,主导出挟持皇帝这出戏剧的可能性。杨深感遗憾的是,暂时并没有任何证据能支持这个结论。不过,姑且不论暗杀皇帝这件事,单就挟持皇帝这个行为本身,对罗严克拉姆公爵并无任何不利点存在;此外挟持犯竟然能够带着皇帝,由罗严克拉姆公爵那绝非松弛的治安维持系统中轻松逃脱;并且在流亡政权成立之后,罗严克拉姆公爵立即就发表“宣战公告”,其动作之迅速仿佛是早已预知了这一切(这项动作切断了同盟利用皇帝亡命来与帝国进行外交交涉的可能性,是一个非常高明的政治决断,但是尽管如此,其反应过于迅速这一点仍引起了杨的怀疑)。如是种种,应该都可以成为有力的佐证吧?
  罗严克拉姆公爵莱因哈特已经言明了“要以武力来加以惩罚”,恐怕不久之后就会以空前的大军阵容与战略构想来发动攻势,而使得他能够如此做的,便是因为皇帝被挟持至同盟,故有了前来兴师问罪的名义,而大多数人都会预测其进攻路线势必会经过伊谢尔伦回廊。但杨并不认为整件事会这么单纯,像是用帝国军将兵的尸首来铺设伊谢尔伦回廊这种愚劣之至的做法,不应该是精明如罗克拉姆公爵所会采取的。
  表面看起来好像是策动大军准备要进攻伊谢尔伦要塞,实质是要突破毫无防备的费沙回廊,然后据此入侵同盟领域。如果这整个行动是由那位用兵神速的名将渥佛根…米达麦亚来指挥的话,那即便杨离开伊谢尔伦前去迎击,只怕在他赶到之前,海尼森已经落入帝国军的手中了。此外,如果负责牵制伊谢尔伦要塞方面的帝国军司令官是另一位名将奥斯卡…冯…罗严塔尔的话,自然没有道理会坐视杨由伊谢尔伦离开而置之不理。最坏的情况是,杨离开伊谢尔伦之后,势必难逃遭帝国军此二位一流的名将前后夹攻的命运。而且,即使躲过了他们的攻击,那么那位杨经由直接或间接方式所得知,被称为是宇宙中最杰出最伟大的战争天才罗严克拉姆公爵莱因哈特,也必定在前面安逸地等着他前来自投罗网。
  整个情况想到这里,或许是有些过头了,但是对于帝国军利用费沙回廊来作为入侵途径的可能性,则不管再怎么担心畏惧都是不过份的。他们如果使用费沙回廊,当然是可以趁同盟军之虚突进,而且也可以利用费沙作为巨大的后勤补给基地。另外使杨感到不寒而悚、心惊胆跳的是,费沙有质与量非常齐备的交易体系,其中包括宇宙航行用的星际航线图,在有了这些资料的提供之后,帝国军便可以消除在地理知识方面大部分的障碍,这是一个事实。
  一五○年前,“达贡星域会战”之际,同盟军总司令官林…帕欧与总参谋长尤斯夫…托波洛便是利用帝国军对地理不熟悉的弱点,将之引诱至宛如迷宫一般的达贡星域内,最后运用壮大的包围歼灭战,完成了一出大获全胜、名颂后世的战例。但如今的帝国侵略军,在拥有强力的领导阶层,明确且一贯的战略构想以及精密的星际航线图之后。那么原先两者之间战胜与败亡的立场恐怕就不得不逆转了。
  杨用一只手拨了拨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心里想着一个世纪半以前的名将们和现在的他比较起来,真的是幸福多了。林…帕欧也好,尤斯夫…托波洛也好,只要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战场上就得了。在他们那个时代里,民主共和制充满了蓬勃的活力,市民们按照自己的意愿与责任,对他们投票所选出的政府有着充分信赖和尊敬。政府的机能十分完备,位于边境的军人不需要为政治的前途担心。
  军事不是用来弥补政治缺失的。这是一项历史的事实。自古以来,从来未曾有过任何一个在政治上水准差劲的国家,能够获得军事上最终的成功。一个强大的征服者在那之前必然是一个有为的政治家。政治可以导致军事上的成功,但是反过来看的话就不能成立了。军事其实只是政治的一部份,而且是其中最为狰狞、不文明、拙劣的一部分。而无法认清这个事实,甚至将军事力量当作是万灵丹的人,不是无能的政治家就是自以为是的军人,或者是精神偏执的狂人。
  据说,当林…帕欧总司令官以“请准备二十万打香槟”的表现方式向首都报告在达贡星域所获得的全面胜利之时,当时的同盟最高评议会议长马奴耶尔…琼安…帕特利希欧正在与国防委员长寇涅尔…杨布拉德下着立体的西洋棋。议长在拆开秘书官所呈上来的通讯电文时,表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对着正摒息凝神等着说明的少壮国防委员长说:“那些年轻的伙伴们看来是已经完成了一件工作。这次会战结束之后,恐怕要对大约一百家的酒馆打影像电话了……”
  过去传说的时代真是光荣啊!杨将那眼睛所看不见的玻璃杯用一只手高高举起以示致敬。不知是哪个人曾经说过,将过去加以美化,就好像是凭一个走远的女性背影来判断那是一个美女一样。姑且不论这个比喻是否恰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能将绳索套在以往的过去,而将之硬拉到目前来。他被委托来处理的这件事,暂时仅仅是现实一部分而已。
  Ⅳ
  尤里安虽然为出发前的准备与身边事物的整理而忙碌,但因为在日常生活的水准上有着比杨更富有秩序性的处理能力,所以自己本身应该做的事很快就处理完毕。由于忧心着杨的日常生活,有一天的夜晚,少年说出了自己对于杨家中酒精消费量的不同见解,引起了年轻主人的注意。
  “酒是人类的朋友,难道舍弃朋友应该吗?”
  这真是一个充满友情的回答。
  “即使人类这么认为,酒本身又作何想法呢?”
  “酒的话当然是希望能够有人喝它喽!到底,人类在五千年前就已经开始喝酒了。”
  “我说的是当前。”
  “如果五千年后人类还存在的话,应该还会继续喝下去吧。”
  “我的问题不在于五千年后,而是从下个月开始以后的事。”
  就这么样地将对方反对的意见完全封杀住,但尤里安并未再对年轻的司令官穷追不舍地问下去。因为自己一方面也不想太过于霸道,另一方面杨在这些年来,酒量虽然明显地增加了许多,但酒品从未低落过。只要不妨害健康就行了。这么一想,尤里安于是改变了话题。
  “那么,还有起床时间。如果我没有叫醒你的话,七点能够准时起床吗?”
  “可以起得来的。”
  杨想都不想一口断定,但并不是因为自己本身有此自信或根据,说得严重一点的话,是基于反射性的虚张声势。
  “真的没问题吧!”
  “喂,尤里安,如果其他人听到这种问答的话,难道不会误认为杨威利这个男子是一个毫无生活能力的人吗?”
  杨以质问的形式加以抗议,但尤里安只是无言地耸耸肩膀,好像在期待着杨本身的记忆与反省心而不是自己的回答。
  “在你来到我家里以前,我还不是一个人生活得好好的。这就说明我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仍然能够充分地维持一个家庭。”
  “是与霉菌和灰尘一起呢!”
  尤里安笑着。杨虽然想回以不高兴的表情但是失败了,只得一个劲地苦笑,他回想起了四年前初春的时候,他二人头一次面对面的情景。
  早晨的太阳似乎还在顾虑着冬天的余威,空气的流动缺乏生气而显得迟钝笨重。杨穿着睡衣无精打采地坐在起居室的沙发里,正在想着该如何打发这一天漫长的假日。即使没有约会的对象,但仍得将假日完全消耗掉是杨一贯的主张,就在他想把红茶倒进杯内,却发现茶壶已经空了而不高兴地吐吐舌头的时候,门铃大声地响了。
  就在门铃大响了三次之后,大门终于开了。站在门廊下的是一名有着深褐色眼眸,大约十二岁左右的少年。由于两手拖着过大的行李箱,让他看来仿佛是行李箱的附属品。这名少年的额头充满了微微透明的汗珠,亚麻色的头发被汗水沾湿而贴在额头上,从他的头发下面有一道笔直的目光凝视着杨家的年轻当家。
  “请问杨威利上校在吗?”
  有回答的必要吗?杨在心里暗忖着,因为少年所问的问题其实只是在作确认。杨原本想恶作剧地告诉他说:在隔壁!但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很高兴第一次和您见面,我叫尤里安…敏兹。从今天开始要在您家中受您的照顾,请多多指教。”
  杨不禁糊涂了,他问自己,难道是自己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惹了什么将来必须要负责任的男女关系?但接下来听到尤里安所说的一句话时,所有的疑惑都像是前一晚所结的霜,在春日阳光的沐浴下立即溶化消失了。
  “是卡介伦准将介绍我过来的”。
  在那个时候,杨还是上校,而卡介伦则是准将,所谓的“战时托孤法”,即战殁军人所遗留下来的孩子由其他军人收养抚育的方式才刚开始推行不久。
  “那个时候,提督您嘴里含着牙刷就走到门口的廊下来了。”
  尤里安是这么说的,不过杨并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那么样的一副邋遢样,这大概是少年自己想像过度吧!不过如果要由别人来判断当时的杨是否真是那么一副德性的话,大部份人一定会支持尤里安的,就好像是在尤里安的磅秤上再加上一些信赖的重量一样。有的时候,卡介伦就对着杨说,如果想知道有关他的任何消息或资料的话,公事方面就找菲列特利加…格林希尔;而私事方面,则尽管找尤里安就可以了。当然,以杨本身来讲,当然会问说为什么不跟他本人作确认?卡介伦的回答则是非常肯定的。
  “不管是任何人,都一定希望能得到正确的情报吧!但是对于一个将镜子的左右边都弄错的家伙,能要求他画出正确的自画像吗?”
  对于这样的判断和比喻,杨当然有着很大的异议。但是既然会让朋友和部下有着如此根深蒂固、牢不可拔的看法,杨也不得不私下检讨自己究竟应该要负多少责任。不过这也是卡介伦个人的说法,或许他并不是出自真心,只是挪揄一下杨而已也说不定。
  在为出发的准备而忙碌的并不只有尤里安,同时还有应来自“银河帝国正统政府”的请求,前往赴任军务尚书此一职务的梅尔卡兹,另外还有他的副官舒奈德上尉。最后,梅尔卡兹还是没有其它的选择,仍然只得接受如此无奈的安排,梅尔卡兹一旦心意已决,杨也只能眼睁睁地目送着他离开。至于舒奈德,自然是不愿意踏进没有梅尔卡兹的地方。
  当尤里安郑重其事地来到卡介伦面前向他道别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这个把少年介绍给杨的负责人说道:“你可不要见异思迁喔!否则莎洛特会哭的。”
  尤里安回以苦笑,心里想着:也许,不得不苦笑的情形大概就像是这样吧!
  另一方面,负责指导尤里安有关空战技术的老师奥利比…波布兰少校所说的话,刚好与卡介伦成强烈对比。
  “你应该在伊谢尔伦多待一年的。还有许多事情没学会吧!”
  “是的,如果能再多向您学习一些的话就好了。”
  “没错,还有一些比操纵单座式战斗艇更有趣的事情要教你呢。”
  年轻的击坠王一面笑着一面说一些让杨听了之后或许会难以保持平静的话。
  “我十六岁的时候,打下了第一架敌机,征服了第一个女人。在那之后,全部的战果加起来算一算,任何一方面的数目都已经上了三位数。”
  真是了不起啊!尤里安向他表达了自己平凡的感想,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想说的了。但如果是像先寇布那种人的话,或许会很讽刺地嘲弄说:“你从以前就一直是重量而不重质啊!”,不过年仅十六岁的尤里安并不会一下子就有如此的反应。并不是因为杨的感化,尤里安本身在“这方面”是非常单纯的,有时在菲列特利加…格林希尔上尉的面前,还会毫无理由地脸颊发热——像是这样一个单纯的程度,对波布兰来说,暂时是失去了“这方面”的传承弟子。
  波布兰的同僚兼朋友,同是“击坠王”的伊旺…哥尼夫少校,在面对尤里安的道别时,最初只是说“好好保重”,这一会儿又加了句“我记得的确是有一个堂兄在费沙……”,之后又停了一会,自己便做了一个结论“不过从来没有见过面,费沙也是很大的……”,在尤里安伸出手握别时,他握住了尤里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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