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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今-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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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看来,母女二人走的竟是同样的路。从小进宫,心怀大志,一心想要成为最高尚宫,不料最后被赶出宫,遇上内禁卫军官……遇上内禁卫军官……长今随手抓过一把青草,放在嘴里轻轻咀嚼。遇上内禁卫军官……她宁愿自己的脑子里空无一物,就像现在的舌头,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是贵族家的子弟。即使自己能够出宫过上普通女人的生活,也还是无法成为他的妻子。
  把嚼碎在口中的草吐出来,长今悲不自禁,失声痛哭。她用力地吐啊吐啊,然而悲伤贴紧在心门压迫着气管,任你怎么用力也吐不掉了。
  回到御膳房,长今抓起一把盐塞进嘴里,又吞下醋、酱油和香油,然后咀嚼五味子、益母草、青鳞鱼酱。嘴里依旧没有任何味觉,只有胸口爆炸似的疼痛。
  长今开始烧热水。如果在笨重而迟钝的舌头上泼热水,说不定可以振作起来呢。匆匆倒了一瓢热水,也只是烫着了无辜的手,长今干脆把舌头伸进滚烫的热水锅中。
  在御膳房外目睹这一切的韩尚宫跑进来拦住了长今,长今甩开韩尚宫的手,开始发泄心中的愤怒。
  “您为什么总是让我感到如此巨大的压力?嬷嬷,请您放弃我吧,求求您放弃我吧!”
  “如果你想撒娇,先把这身衣服脱掉。你如此懦弱,这身内人服对你还有什么用?”
  “要是您觉得我可怜的话……”
  “闭嘴!我不是为了一己私情而把事情搞砸的人!”
  “我尝不出味道,味道……”
  “你的味觉一定会恢复的!”
  “可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十年?还是二十年?”
  “都说过会恢复了,你怎么还这样?再说了,你是制造味道的人,而不是品尝味道的人!”
  “我根本就分辨不出味道,怎么可能做出可口的食物?”
  “就算你的味觉永不恢复,你仍然拥有两种能力!第一是调味的手艺。有的人天生就有这种手艺,有的人是通过坚苦卓绝的努力调出好味道。你既有与生俱来的手艺,又肯付出艰苦的努力。”
  “可是,如果尝不出味道来……”
  “哪怕是一位年老体衰、味觉退化的老大妈,仍然能够做出儿子喜欢的大酱汤啊。”
  “……”
  “而且,你还有一种能力,是崔尚宫、今英和我都不具备的。这种能力比味觉更重要!”
  长今停止了哭泣,怔怔地望着韩尚宫。世界上不可能有那样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甚至比味觉更重要的能力。
  “就是你描绘美味的能力啊,长今,你好好想想吧!”
  根本没必要去想,长今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都听不懂。
  什么描绘美味的能力!
  “你知道菘菜可以用做饺子皮,你知道矿泉水最适合做冷面汤,你知道木炭能够祛除酱油的杂味,你是通过品尝才知道的吗?不是。这都是超越经验的能力,只有具备描绘美味的能力的人,才可能做到这一切!”
  “就算我有这样的能力,那也是我能尝出所有味道的时候啊,不是吗?”
  “我说过不是的!难道你先尝过木炭的味道,再放进酱油里的吗?难道你以前吃过矿泉水和萝卜泡菜汤做成的冷面吗?”
  “不是这样的,可是……”
  “你不要多说了,从明天早晨开始训练,天一亮你就过来!”
  韩尚宫严厉地下达命令,然后就离开了。声音冷冰冰的,就跟成为内人之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长今突然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弃的人,脑子里什么也想不起来。后来,她的头脑也像舌头一样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天刚蒙蒙亮,长今去了太后殿的烧厨房。韩尚宫已经准备好了火炉、菜板,以及各种各样的调料。菜盘里的两只大虾看上去非常新鲜,韩尚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让长今做清蒸大虾。长今一再解释说自己从未做过这种食物,但终究无济于事。韩尚宫的目的就是让长今描绘出清蒸大虾的图画,然后再寻找与之相符合的材料。
  长今磨磨蹭蹭地拿来竹笋,又找来黄瓜和牛腱放入菜盘。韩尚宫命令立刻开始,长今感觉困难重重。
  韩尚宫像门神一样守住门口,长今想跑也跑不了。长今边哭边小心翼翼地拿起了菜刀,在等待肉熟的时间里,她把黄瓜和竹笋切成小薄片,然后在黄瓜里稍微撒点盐腌上,虾放在蒸笼里蒸。所有的配料全部盛在一个深盘子,摆上大虾和肉片,撒上盐和胡椒粉。长今下意识地抓过一块经过初步调味的黄瓜放进嘴里,韩尚宫看在眼里,大声喊道。
  “不要尝!以后绝对不能尝味道!”
  “不尝味道怎么做食物?”
  “你会因为品尝味道而把食物做得一塌糊涂,你想想手指尖的感觉。”
  “可是……”
  “长今啊,你要相信自己。如果你不能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我相信你,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
  “如果真的不行,我也只能放弃你了。你以为到时候伤心的只有你自己吗?”
  长今又拿起了菜刀,这次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定了头绪。长今把初步调过味的盘子推到一边,拉过一只小盘子,在里面放上松仁粉、盐、白胡椒、香油等。她好象觉得松仁酱有点硬,便舀了一勺水。韩尚宫眉头往上一挑。长今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把水倒掉,舀了一勺肉汤。不一会儿,她把肉汤也倒掉了,拿过盛虾皮的碗。碗里只有虾头和虾皮。长今把碗略微倾斜,倒出三四滴汤水。长今又用勺子舀出来,滴进松仁酱里,搅拌均匀,最后浇在刚刚调理过的材料上,又摆上虾头和虾尾做为装饰。表面看来,一盘无可挑剔的清蒸大虾已经做成了。
  韩尚宫用筷子夹起一口尝了尝,“噗”地一声,便把筷子放下了。
  “现在,你再做豆腐杂烩汤!”
  长今感觉不可思议,甚至连问的勇气都没有了。绿豆、萝卜、香菇、芹菜、细葱等等,不管是什么,看见了就抓过来装进菜盘。豆腐上面撒盐去除水分后,沾上淀粉在油锅里煎。切成碎末的牛肉稍经浸渍,在煎过的豆腐上撒以薄薄的一层,上面再放一块豆腐,并用芹菜系好,外形就算出来了。蔬菜和肉搭配颜色后平铺于煎锅底部,放入豆腐,加汤熬煮。
  长今很想尝尝味道,急得手指发痒。尽管这食物只是为了应付韩尚宫,但她还是疯狂地想知道味道如何。韩尚宫好象看透了长今的心思,一听见沸腾就立刻走上前走。打开盖子,韩尚宫舀了一勺汤,等汤稍微凉一些了便放到嘴边。韩尚宫的表情比旁边看着的长今更紧张。
  一勺似乎不够,韩尚宫又舀了一勺。舌头刚碰到勺子,韩尚宫的眼睛里突然落下一颗粗大的泪珠。
  “你看看,我说你能行吧?”
  “难道,您……您的意思是……很好吃吗?”
  “好吃,真的很好吃!”
  “我不相信。”
  “你的舌头失去了味觉,我的舌头可没有问题。从来没有做过的食物,你竟然能想到加虾汤,这让我怎么能放弃你呢。崔尚宫在做清蒸大虾的时候用肉汤,但我一直坚持用原汁虾汤。直到现在,崔尚宫还不知道呢。这就是殿下为什么喜欢吃我做的清蒸大虾的原因啊。”
  “嬷嬷,这次可能是我运气好……”
  “不要这样说!你竟然在两块煎过的豆腐之间夹上调过味的牛肉!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办法,我也想不出来。所以,我不是说过吗?你懂得描绘食物!”
  韩尚宫哭哭又笑笑,疯了似的大喊大叫。直到此时,长今才感觉一切都是真的。
  “我看见瞎眼的鱼商在挑鱼的时候竟然分毫不差,所以从中得到了信心。就像鱼商相信自己的手指一样,你只要相信你的手指就行了!”
  如果真的可以相信,长今宁愿相信一百次、一千次。尽管她仍然无法确定,但她愿意相信那道目光,韩尚宫那充满信任的目光……除了这目光,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能让自己依靠了。
  不久,又发生了一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酱库里的酱变了味道。按照各种不同口味腌制的酱,包括大酱、黄酱、清酱、浓酱等,全像事先约好似的变了味。从今年腌制的新酱到几十年的陈酱,无一例外。
  从“酱”和“将”谐音就能看出,当时的“酱”是百味之首。何况是在王宫,这不仅是一千多人最基本的饮食材料,更是预示国家吉凶的重要物品。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腌酱一定要选在良辰吉日。人们深信,只有在丙寅、丁卯日、诸吉神日、正月雨水日、立冬日、黄道日、三伏日腌酱,酱才不会生蛆。马日、雨水日也被人们认为是吉日。
  既然酱被赋予了如此重要的意义,王宫对这件事情的反应也就不奇怪了。御膳房、负责制酱材料的司道寺、司饔院,甚至议政府全都乱做一团。
  为了商讨紧急对策,司道寺提调、长番内侍、提调尚宫、最高尚宫、酱库尚宫等人聚集在内侍府执务室里。司道寺提调大发雷霆,提调尚宫在他面前活像热锅上的蚂蚁。司道寺提调命令提调尚宫立即找出变味的原因,并迅速恢复原样。
  只剩下几位尚宫了。提调尚宫把责任归咎于最高尚宫的无能,最高尚宫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尖声追问酱库尚宫。
  “应该没淋过雨吧?”
  “怎么会呢?”
  “是不是没晒太阳?”
  “绝对不会。嬷嬷您在酱库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您身边,您可比谁都了解我啊!我什么时候偷过懒?”
  “那为什么惟独今年变味呢?”
  酱库尚宫叹了口气,好象在说,“我也正为这个问题纳闷呢”。没有被雨淋过,也没有因为偷懒而错过了晒太阳的机会,好好的酱不可能一夜之间说变味就变味啊。宫里的酱库四周有围墙遮挡,门也上了锁,根本不可能有人在里面放什么东西。
  “你每天都忙着背后筹划大计,哪有时间管理御膳房的事?普通百姓家的酱变了味,腌酱的人都要受到责罚。我会把这事向太后娘娘禀告的,你的责任一定要追究!”
  提调尚宫首先担心的好象不是酱的问题,她更急于责怪最高尚宫。不管提调尚宫怎么说,最高尚宫好象早就预料到了似的,只把解决问题当成首要课题,找出变味原因并且想出对策的人,就是第一轮比赛的胜者。
  韩尚宫和长今先去制作酱块的青龙寺。每年都为酱库制作酱块的老僧摆着手说,我今年的精神比哪年都好,我感到很满足,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今年黄豆大丰收,不仅材料的质量好,而且通风和温度也都接近完美。不论是从他多年的勤恳,还是从他说话的态度来看,酱块肯定没有问题。
  出了青龙寺,她们要去的第二个地方是瓷器村。从村口经过时,她们听到一位老人正在责骂一个年轻人。
  “混蛋!时间不够就不要拿出来卖,你竟然把这种东西也搬出来?”
  “爹,我错了,我心太急了……”
  “混帐!赶快给我滚,混帐!”
  老人举起眼前盛着水的方木碗朝儿子泼去。旁边看着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蜷起了身体,老人的儿子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尽管全身都溅上了釉料,他也没有擦拭的意思,只顾低垂着头,最后还是跪下了。
  “爹!请原谅我这一次吧!”
  “没必要,你赶紧滚蛋!赶快滚,混蛋!”
  儿子苦苦哀求,老人仍然怒气未消,回家把门锁上了。韩尚宫表情尴尬地嗫嚅着,终于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
  “你到底犯了什么大错,你的父亲竟然这么责骂?”
  “因为我没做好朝鲜釉药。”
  “朝鲜釉药?”
  “就是把松叶粉、豆荚皮和上好的药土混合,沉淀而成的釉料。把这种釉料涂到瓷器上,烧出来的缸就像人一样,也是有呼吸的。”
  “那你犯了什么错误呢?”
  “应该发酵沉淀两个月以上,我把发酵不到两个月的釉料拿出来用了。”
  “哎呀!父亲的性格你应该最了解,怎么还要这样着急呢?”
  “官衙催得紧,如果到期交不上,父亲会挨大棍的。”
  “那你父亲还是因为你没等满两个月就责骂你?”
  “是的。”
  韩尚宫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了。长今连忙追上韩尚宫。
  “您不是说要看看缸有没有问题吗?”
  “难道你还不明白?宁肯挨大棍,他也绝对不肯应付了事。这样的人做出来的缸怎么会有问题呢?”
  听来的确有道理。
  酱块和酱缸都没有发现问题,韩尚宫不禁加快了脚步。丝毫线索也没找到,夜幕已经慢慢降临了。
  从瓷器村出来,又走了大半个时辰,一棵略显笨重的山神树挡在了面前。这是一棵树龄足足超过五百年的松树,人们围在树下祭拜。树下摆满了大小参差模样各异的缸,多得数也数不过来。好象在举行“酱祭”,村子里所有的缸都聚集到这里了。
  气氛相当严肃,看来只能等到祭拜结束才能上前搭话了。活动时间很长,而且非常隆重。萧瑟的秋风中,孤傲的青松矗立在黑暗之中,比黑暗更加黑暗。面对造物的严酷考验,永不变节而勇气百倍的大概也只有松树了。
  结束了祭拜活动,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韩尚宫快步上前,跟一位看着很厚道的妇女搭起讪来。
  “我是从宫里来的,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把所有的酱缸都搬到这儿举行酱祭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这个地方对酱最有好处。”
  “全村只有这个地方最好吗?”
  “韩参判家里也很好,但那是贵族人家,谁敢往那儿放酱缸啊。倒是有几个人往后院的栗谷家里放。”
  “那你知道那儿为什么适合放酱缸吗?”
  “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啊,只要酱的味道好就行了。总之,我们村子里最好的地方就是这里、那边,还有那边,就只有这三处。”
  又打听了几个人,回答如出一辙。他们只知道适合放酱缸的位置,却不知道理由,看来也不想知道。
  “我们走!”
  “您要亲自去吗?”
  “这三个地方一定有共同点。如果找到这个共同点,说不定就能找出解决第一个课题的线索。”
  “可是天黑了,看不清楚。”
  “是啊,看不清。”
  在这偏僻的村庄里,韩尚宫已经忘了天黑这码事了,她重重地吁了口气。无奈之下,当天夜里她们只好住宿在附近的旅馆,天一亮就跑去韩参判家。站在远处,还是看不出他们家的酱缸台有什么特别之处。酱缸台后面有三棵红通通的红松,下面是一排大大小小的酱缸。
  栗谷家的酱缸只是种类更多而已,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酱缸台与灌木丛相连,灌木丛后面就是山脚,那里有很多栗子树,栗谷的名称可能就是这么得来的。
  这时候,通往酱缸台的门正好开了,一个女人拿着碟子出来。韩尚宫顾不得失礼了,提高嗓音冲着围墙对面说道。
  “听说您家的酱味道特别好吃,所以特地前来拜访。可以让我尝一尝吗?”
  “请吧。”
  女人的面容美丽而文静,说起话来嗓门有点粗,她舀起满满一勺酱递出墙外。韩尚宫用手指蘸了一下放进嘴里,表情顿时大变。
  “味道很像以前酱库里的酱。”
  “这么说,它们之间肯定有共同点。”
  长今尝不到酱的味道,焦急地直咂嘴。她们又回到山神树下,发现酱缸盖子上放着几个碟子,不知道是没来得及收拾,还是故意放在那儿的。韩尚宫尝了一口,味道很好,几乎和栗谷家的一样。
  尝不出味道的长今,心急如火,百无聊赖中便把头向后仰去,想要深深地吸一口气。密匝匝的树梢和深邃的天空映入眼帘,让她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被古木的悲凉气氛所感染,长今竟有些头晕起来。长今突然醒悟过来,村庄里的树木数量其多,而且大都枝繁叶茂。韩参判家的红松和栗谷家的栗子树,尤其粗壮而繁茂。
  “树……树……”
  “你说什么?”
  “树?”
  “你到底嘟哝什么呀?”
  “嬷嬷!我们赶快回宫!”
  韩尚宫困惑地抬起眼睛。长今沉默无语,走在前面。韩尚宫也二话不说便迈开了大步。她不是一个描绘美味的孩子吗?既然如此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她的脑子里肯定是在描绘着某个图景。
  崔尚宫和今英前一天就回宫了。她们禀告提调尚宫说,盐已经检查过了,用料都是最好的。供应王宫食盐的是崔判述,问题并非没有,但是很久之前就使用同样的盐,酱的变味应该不是盐的问题。
  尽管没有找出酱变味的原因,崔尚宫却带回了宫中未曾腌制过的奇妙大酱,为此兴奋不已。她就以带回宫来的大酱做成大酱汤,为大王做早膳。恰好吴兼护也来到了大殿。
  “四山频繁发生山火,濬川沙请求增援消防兵,预防首都火灾。”
  濬川沙是管理首都河川和山林的官厅,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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