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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生存法则-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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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可以暂时安稳一阵子,谁料想在王家更不得安宁。
  令她不安宁的源头正是前几天在街头向她搭讪的无聊男子。


☆、蒹葭?玉树?

  那日阳光明媚,王徽容写得乏了便抱了琴到庭院里,坦白说,她琴技一般,这么有文采的姑娘,人生中将近三分之二的时间都用在了书本上,哪还有闲情去雕琢琴技,她弹琴不过是自娱罢了。
  商遥不通乐理,见到会弹琴的已经很佩服了,更何况王徽容弹琴还算中流,是以商遥每次都听得很享受。
  正享受着呢,冷不丁听得一个叹息的声音:“啧啧,蒹葭倚玉树。真是可惜啊。”
  蒹葭倚玉树。商遥听过这个典故,说是三国时期,有个叫夏侯玄的,俊朗不凡,像个玉人一样,。驸马都尉毛曾相貌丑陋,但他凭着自己的姐姐是皇后经常找机会接近夏侯玄,时人取笑称为蒹葭倚玉树。
  王徽容长得不丑,但同商遥比起来,她就是蒹葭。偏偏王徽容好似没听到,继续悠闲抚琴。
  商遥随着声音望去,只见那日同她搭讪的男子坐在墙头,两腿并拢垂贴在墙壁上,微风拂衣带,桂花沾满襟。爬墙头这么光明磊落的举动,偏偏他给人的感觉又是那么的清风雅月。
  那是裴家的墙头。
  他同情又怜惜地看着商遥。
  王徽容问商遥:“你认识他?”
  商遥拧眉:“他是谁?”
  王徽容按住琴弦,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商遥还从未见她如此笑过,衬得眉眼都生动起来,半晌王徽容偏头与商遥道:“你虽不认识他,但长乐侯的大名你想必听过,便是此人。拥有世人盛赞的容貌,可惜就同大多数世家子弟一样,不建功业,反而斗鸡走马,拈花惹草,风流成性,永安城半数以上的漂亮少年少女多或少都被他言语上调戏过。”
  她声线偏冷,言语间有淡淡的轻视。商遥听着听着便笑了,如果风流是他的本性,也不难理解他那日的搭讪了,所以,他其实不认得黛妃?商遥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两人几乎是贴面相谈,长乐侯打断她们,眉眼一挑,眼里似含着秋水桃花:“遥遥,你年纪轻轻,未免太没有志气,怎么能委身于区区一个女子呢?”一顿,“不如到我身边来,我给你请最好的先生,引你入仕如何?”
  遥遥两个字他叫得连磕巴都不打,商遥因为自己的身份没有被识破心情大好,再者,对着这样一张赏心悦目的脸也很难生气,抿唇笑道:“谢了,我觉得呆在二姑娘身边挺好。”
  长乐侯问道:“怎么好了?”
  却听王徽容回道:“长乐侯为了一窥男色不惜借裴家的墙头来爬,屈尊如此,也算世间少有。”
  长乐侯似听不出来讽刺,双手撑着墙头,颇为遗憾道:“可惜美人不赏脸。二姑娘肯否割爱?”
  王徽容目不斜视地抱着琴往屋里走。长乐侯笑笑说:“二姑娘不肯看我一眼是怕被我打击到自惭形秽吗?那你将遥遥留在身边是为了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简简单单两句话,夸了自己赞美了商遥贬低了王徽容。长乐侯真是个人才!
  幸好王徽容并未放在心上,从头到尾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施舍给他。
  长乐侯所有的劲像打在了棉花上,他扯了扯嘴角,伸伸懒腰,又对商遥道:“遥遥,本侯最擅长的事便是偷香窃玉,可因着太喜欢你,不想对你使手段,看在我难得怜香惜玉的份上,你过来如何?”
  商遥顺口问了一句:“我倒是想听听长乐侯平日是怎么偷香窃玉的?”
  长乐侯笑如春风:“你上来,我告诉你。”
  商遥看他一眼,说:“长乐侯这么……”瞟到王徽容身影隐没在门板后,她冲他摆了摆手,忙跟了上去。
  王徽容正倚在书架上翻书,懒散的姿态,眉目清冷。商遥上前道:“二姑娘要找什么,我来。”
  王徽容低头想了下,“我要找一些专写女子的传记,比如《列女传》,这类书籍越多越好,时间跨度么,在二百年以内。”
  商遥点头应是,专写人物传记尤其是女子传记的书很少,平时也很少翻阅,都堆在书架最上层。商遥搬了梯子爬上去,取迅速地浏览了下书名,哟还挺多,一下子还拿不了。她爬了三次梯才将所有书取下来,额头都出汗了。
  王徽容似笑非笑:“长乐侯说得对,你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些,只凭一张脸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你为什么不想着走捷径呢?”
  商遥虽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答道:“以色事人,能长久吗?况且我也做不来这些。说到长乐侯……”顿了下,“姑娘不觉得他可怜吗?”
  王徽容:“哦?怎么可怜?”
  商遥想一个亡国的太子如果表现得浪荡荒唐虽然未必能得善终,但一个表现得聪颖的亡国太子肯定不会得以善终。谁知道长乐侯风流倜傥的面具之后又是什么呢。不过这样的话并不适合说出来,她只道:“亡了国的太子怎么会不可怜呢。”
  王徽容没再说话,随手从案头上抽了本书低头翻阅起来。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王徽容去了魏宫。商遥百无聊赖,独自窝在书斋里练习书法,因昨晚陪王徽容熬夜来着,精神有些不大好,此刻和煦的日光穿过长窗铺在案上,照得人昏昏欲睡,商遥用手托着下巴打起盹来。迷迷糊糊听到外面传来“喵”的一声,她眼皮动了动,紧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喵喵声,商遥忽然就醒了,是狸奴,她寻着声音走到墙角,墙角处长满了菟丝,这个时节,枝叶枯了一半,狸奴被菟丝缠住了身子,委屈地直叫。
  商遥自言自语了声:“小可怜。”由奢入俭难,人如此,猫也如此,狸奴自小吃惯了大鱼大肉,最近商遥过得比较拮据,狸奴也跟着吃清粥小菜,委屈得不行。
  她把狸奴抱进屋中,刚给它找了口水喝,就听外面传来长乐侯的声音。
  “遥遥,快出来。”
  商遥很惊讶。她认为长乐侯不过是一时兴起,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谁知第二日长乐侯又准时地候在裴家的墙头上,闲散浪荡的贵公子有大把时间消磨。
  商遥移步到墙下,仰头看他:“长乐侯真是悠闲呢。”
  “哪里悠闲,不过是为了看遥遥你特地抽空出来。”他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手掌一翻,翻出个玲珑剔透的玉簪来,“送你的。瞧你束发的骨头簪子,多寒碜!”
  商遥仰头看他:“送我玉簪的多了去了,又不只长乐侯一个,我却还戴着骨头簪子,您知道为什么吗?”
  长乐侯讶然地挑高眉头,“我竟然不知永安城男色已经风靡到这种地步。“拿玉簪骚了骚头,”你跟我说说,有多少人送你玉簪。”
  商遥说:“大概从永安城东门可以排到西门。”
  长乐侯掐着手指:“这么多人加起来颜色也及不上本侯三分。”他笑得灿烂,“该如何取舍你不知道吗?说实话我天天在镜子中看自己的脸,再看其他人,简直是丑得无法形容,也就只有你勉强能入得了我的眼。”
  商遥轻笑:“这么说还是我的荣幸了?”
  长乐侯轻哼一声算是应答。
  商遥低头沉思,长乐侯本就是永安城万众瞩目的风流人物,他若是天天来裴家的墙头报到,用不了多久,肯定会闹得人尽皆知,对自己十分不利。她清了清嗓子道:“我劝长乐侯别白费心思了,我是王家的人,一辈子也只能是王家的人,我是有主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她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长乐侯猜测道:“是王徽容?”
  商遥不置可否:“总之你惹不起,还是快快回去,安安分分地做你的长乐侯吧。”
  长乐侯也不气,慢吞吞地说:“你不说我就不走。”
  商遥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不走那我走。”这条道既然行不通,那就另想办法,不能一条道走到黑。她刚转过身,就见平日负责藏书阁门禁的刘叔走过来,面色有些沉重道:“阿遥,大公子让你过去呢。”
  商遥一愣,转着弯问道:“大公子又在宴客?”王家大公子她见过几次,他性取向正常得很,不过初次见到商遥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如同所有第一次见到商遥的人反应一样,仅此而已。
  “嗯,大公子正和几个世家公子在前厅宴饮。”
  那叫她过去做什么?商遥还没理出头绪来,只听身后嗤的一声,是长乐侯,他一针见血:“这权贵世族养几个娈童是家常便饭的事,指不定是哪个世家子看上你了,向王大公子要人呢。”
  商遥一惊,瞧刘叔神色,恐怕也是心中有数,他平日对自己也是颇多照顾的,只是屈居人下,不便多说什么。她能理解,只是不免心酸,眼眶涩涩的,她压下情绪道:“刘叔,您就跟大公子说我跟二姑娘进宫去了,行吗?”
  “唉,可我刚刚还跟他说你在啊。”
  “那你等一下。”商遥说完,迅速地跑到阁楼内,扛了一架木梯出来往墙上一靠动作敏捷地爬了上去,也就只是几分钟的功夫,安稳地落在长乐侯身边。
  长乐侯缓缓转头看她:“瞧你这小身板,动作倒是敏捷。”
  商遥抹了把汗,对下边的刘叔道:“刘叔,你就照我说得办。大公子就算派人亲自来找,也是找不到的。”
  刘叔道:“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摇头叹气地去了。”
  墙头并不算高,而且墙下是柔软的草地,她身轻,跳下去应该不成问题。商遥权衡了下,在墙头坐下来:“长乐侯能带我出去吗?”
  长乐侯依旧懒洋洋的:“我来的时候带了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带三个人恐怕是不行。”
  商遥腹诽:不熟你天天借人家的墙头来爬?
  “那就不麻烦你了。”她突然笑了,“其实我跟裴家的公子也是有交情的。”谢绎肯定知道她在王家,却没有丝毫动作,不管他怀揣着什么心思,至少现下谢绎比王大公子安全。
  “你说什么?”长乐侯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耳边带起一阵风,眼风里扫见商遥两手一撑,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他心里扑腾了两下,隔了两秒钟撩起眼皮往下瞅,只见商遥安然无恙地站在地上,他神色有些变了:“没看出来你胆子还挺大。”
  商遥拍了拍身上的泥屑:“我先走了。”
  “慢着。”长乐侯叫住她,嘴角慢慢浮起笑容,“我刚才不过是气话,哪能真不管你?等一下,我带你出去。”
  既然他主动提出,商遥乐得接受,便乖乖站在一边等他。
  长乐侯在墙头坐了良久才拍了拍手上的泥屑,紧紧地抓住桂花树枝干,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侍从搬来木梯,他在侍从的指引下摸索着踩到木梯,木梯因为陡然的重量狠狠一颤,他的心亦狠狠一颤,战战兢兢地顺着梯子爬下来,后背早被汗水浸透。
  商遥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原来长乐侯怕高啊。”
  长乐侯整了整衣衫,依然那副风流秀整的模样,点点头:“我确实怕高,怕高还要爬墙,由此可见,本侯对你爱得深沉。”
  “真的?”
  长乐侯嘴角翘起来:“自然。”
  商遥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男色,他们边说边往外走。长乐侯嘴里还不忘打听:“你方才说你同长安侯怎么?”
  商遥一愣:“长安侯是谁?跟你有什么渊源么?”
  长安侯,长乐侯。嗯,肯定有渊源。
  长乐侯似笑非笑道:“你方才不是说跟裴家的公子有交情?裴家就一个公子,封爵长安侯。难道在骗我?””
  商遥一顿:“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谢绎,百般滋味掠过心头,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笑,“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湛秀径自道:“想诳本侯,你还嫩着呢。”勾了勾唇角,“我若带你出去,你该怎么谢我呢?”
  商遥低头思考了下:“我除了一张脸,身上并没有什么可图的,可我并不打算出卖色相。您若是不愿意帮忙,那就算了。”转身欲走,只听湛秀无奈道:“明明是求我帮忙还这么硬气,走吧。我带你出去。”
  商遥立马回头,恭恭敬敬地朝他鞠了一躬:“有机会一定报答长乐侯的恩情。”
  长乐侯戏谑:“你这人微言轻的,能怎么报恩?以身相许还差不多。以后别叫什么长乐侯了,我叫湛秀,秀哥哥,秀郎,湛郎,随你叫。”话毕,瞧商遥微微变了脸色,便止了逗弄之意,“走吧。”又转头吩咐侍从,“跟长安侯知会一声。”
  走到裴家门口,不期然碰见一个身着青色官服,头戴高冠的官吏。那小吏垂着肩,面上有些悻悻然,见到湛秀,一扫方才颓然之色,见风使舵地上前行礼问好。虽不认识长乐侯,但从裴家走出来的都是贵人,
  谁知湛秀满面笑容地回礼:“你用不着巴结我,我是长乐侯。”
  如愿见到那小吏脸上浮现尴尬之色,他轻轻地笑起来。那小吏却很会说话:“侯爷这话说的,您身份高贵,见礼是应该的。”一抬头,眼角余光瞟到低眉顺目站在湛秀身后的商遥,目光掠过一丝骇然,脱口道:“你——”许是意识到不妥,忙闭上嘴巴,一双眼炯炯发亮。
  湛秀捕捉到他眼里的骇然,寻常人见到漂亮的人物不应该惊艳之欣赏之喜悦之吗?这小吏的反应真是耐人寻味啊。湛秀不由就来了兴趣,笑道:“怎么?你认识遥遥?”
  那小吏忙摇头:“小人不识。”
  “是吗?”湛秀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而商遥全程低着头,自然没察觉到小吏的异样,只觉得这两人谈起话来没没了的,便同湛秀告辞,先走一步。
  湛秀目送商遥走远,小吏旁敲侧击地问:“他怎么撇下侯爷自己走了。”
  湛秀想也不想答:“恃宠而骄呗。”回过头来又看向小吏,“走吧,一起出去。”
  那小吏赔笑道:“我忽然想起落了东西,侯爷走好,我还得回去一趟。”
  湛秀笑意更深:“好吧,那本侯先行一步。”


☆、贵圈真乱

  此刻王徽容尚未回来,商遥也不敢独自回去,与湛秀分开后,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才姗姗折返。
  抵达王家时天已擦黑,商遥从侧门进去,刚走进平时居住的院落,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当庭而立,月色在她脸上罩下一层清辉,王徽容问:“你这半天躲哪去了?”
  商遥答:“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
  “听说是长乐侯带你翻墙出去的?”
  “二姑娘都知道了?”她闷闷地笑起来,“我以为王家至少安全些,可是这想法太天真,我只能说,四个字,贵圈真乱。”
  “你看到的才只是冰山一角。富贵人家养娈童就跟寻常男子纳妾一样稀松平常。”王徽容偏头,“我会同兄长说清楚,让他别再找你的麻烦。”
  商遥道:“那就谢谢二姑娘了。”王徽容在王家的地位超然得很,早些年,王徽容的父亲大司空在世时尚有人能管教她,大司空薨后,便再没人能管教她。
  打那天以后,王大公子果然没再派人传唤她。长乐侯这两天也没出现在裴家的墙头上,果然只是一时兴起。商遥一笑置之,耳根子瞬间清净不少。商遥伺候王二姑娘的同时还得抽出空来练书法,还要喂狸奴。商遥不怎么爱吃荤,每次吃饭时都会把肉挑出来让它吃,这从侧面反应王家的伙食确实不错。
  日子过得紧张充实,其实心里并没有放松警惕,王家也不是绝对的安全,她得给自己谋求后路,有时候她自暴自弃地想干脆毁容得了,可又觉得太过暴殄天物,呀,会遭天谴的。
  可王徽容虽然在家地位超然,但遇到地位比她更加超然的,她的话也就不那么管用了。
  起因是二皇子李怀略来王家做客,做什么呢,和一帮子纨绔子弟聚在一起作词填赋,这些在蜜罐了浸养大的权贵能做出什么反映深刻社会的诗来?无非就是写些诸如“可怜周小童。微笑摘兰丛。鲜肤胜粉白。曼脸若桃红。”之类的淫词艳曲。偏偏这些人还自以为这是十分风雅的事情。
  可十月的天,处处透着一股萧索之意,连修建的巧夺天工的王家园林也是一片枯败,繁花落尽,只余光秃秃的假山矗立在那里。二皇子顿觉索然无味,拢了拢大氅,懒懒地对王大公子说:“我听人说二姑娘身边有个侍从,面目比长乐侯还要清秀三分,不如叫过来,让大家都看看,就当寻个乐子。”
  二皇子衣冠楚楚,相貌堂堂,说出来的话却有些猥琐。
  王大公子一听立即明白过来,先前郑家的公子用当代名家的法帖和他交换商遥,面目俊秀却又身份卑微的男童不过是贵胄眼里的玩物罢了,他一边觉得郑公子败家一边又心头暗爽地答应下来,可他连人都没找着,小妹从宫中回来就直奔他院里义正言辞地给予警告,他谁都敢惹,就是不敢惹这个妹妹,便打消了念头,将法帖退了回去,委婉地拒绝了郑公子。
  后来郑公子频频向他探听过,都被他三言两语地带过去了。他这番举动在外人看来就是存了私心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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