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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裳的面料一看便知是极好的丝绸，上头绣着雅致的竹叶。腰间的翠绿色腰带上，戴着一块雪白的玉佩。夜色之下看不出什么材质，但却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笄交相辉映。

　　☆、371。第371章　奖赏和责罚（二）

月光之下，我突然便想起了九年前的那个夏天。
　　　　我与司棋离开京城南下，被人拐去了烟花之地。在遭到了无尽的毒打与威胁之后，一身白衣的他从天而降，犹如救世的主，犹如坠落人间的神。
　　　　我是来救你的……把手给我！
　　　　一字一句，一行一动都透露着无限的优雅。
　　　　那时候儿，我被他深深的迷住了，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
　　　　就好像黑暗无边的天，突然照/射/下一抹耀眼的光线。
　　　　时过境迁，九年后的今天，再次看他，竟是不一样儿的心境。
　　　　“怎么，不认识朕了？”擎苍见我一脸呆滞，不免笑问。
　　　　听到他的声音儿，我稍稍回神，便转过身去继续品茶。他见此，便朝着宫人摆了摆手。
　　　　巧慧虽担心我，但在擎苍的面前儿她却是无可奈何的。只见她皱紧了眉心，便带了花景下去。
　　　　一时间，屋里便只剩下我与擎苍二人了。
　　　　“阿卿……”
　　　　“呀，当真是稀客！”擎苍才唤了我一句，我便开口打断他道“只是不知皇上此番来，是来嘉奖臣妾呢，还是来问罪呢？”
　　　　擎苍见我模样儿任性，便笑问“皇后娘娘，不知朕可否坐下喝杯茶？”
　　　　我不答，却默默拿出了一个杯子，给他倒满了热茶。
　　　　擎苍端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才道“说说，朕该嘉奖你什么，又该问责你什么？”
　　　　“看来皇上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呀？”言语间，对擎苍倒是半点都不客气儿。
　　　　男人么，素来都是这样儿的。你越发讨好于他，他便越不把你当回事儿。反之，你若对他莫不在乎，他便能急得跟头猴子似儿的。
　　　　“朕的皇后，嘴皮子当真是越发厉害了。”擎苍举了举手中的茶杯，笑言。
　　　　我也不再与他兜圈子，直直便道“臣妾破例出了坤宁宫，护驾有功，皇上若不赏赐点什么，倒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是啊！朕的确该好好赏赐你。”擎苍拉长了声音儿，道“只是……你杀了五公主，这事儿，咱们又如何清算呢？”
　　　　我蹙眉看着擎苍“那刺客都说了，唐氏的那个女儿是他的孩子。哎哟喂那声音大的连臣妾在坤宁宫都听见了，皇上该不会耳鸣了吧？”
　　　　“话虽如此，可事情还未查明之前，你便把那孩子杀了，是不是太冲动了些？”
　　　　“好！”我见擎苍并未有动怒之意，便勾唇一笑“这事儿，便权当是臣妾错了。”
　　　　“如此……便功过相抵吧！”擎苍看着我，一字一句道。
　　　　功过相抵？
　　　　我想过擎苍会动怒，甚至会掐着我的脖子让我还他孩子。也想过他隐忍，绝不踏入我坤宁宫一步。
　　　　可功过相抵，却是实实在在没想过的。
　　　　然，他既如此放得下，那这便也不是我要的结果了。
　　　　“别呀，赏罚分明才是明君。臣妾护驾有功，该赏！犯了错儿，也该罚。”
　　　　擎苍皱紧眉头，阿卿，你到底想做什么？
　　　　“好，你倒给朕说说，朕该奖你什么，又该如何罚你！”

　　☆、372。第372章　奖赏和责罚（三）

“皇上……”我细细叫他“臣妾要的奖赏不大，不过是想听皇上的一句真心话儿罢了。至于如何责罚，待皇上回答了臣妾的问题，臣妾再告诉您如何？”
　　　　擎苍许是没想到我存了这样儿的心思，整个人愣了愣“好！”
　　　　得了他的允，我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他身后。一双纤细的柔荑抚过他刚毅的轮廓。
　　　　稍稍俯身，在他耳边儿轻言，语气儿魅惑至极“五年前，皇上下令把罗家斩首，慕容家发配边疆。臣妾敢问，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可还是问心无愧？难道当年的那件事情儿，就没有半点疑点么？”
　　　　擎苍一把抓住我的手，回头蹙眉“五年了，你还在为这件事情怪朕！”
　　　　“不，臣妾不敢。当年那事儿是有了物证的，若换作臣妾，怕也会信了去。只是……如今细细想来，倒也有不少蹊跷之处。所以……才有了这个疑惑。”
　　　　擎苍听言，垂下眼帘“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朕知道，慕容家的遭遇对你打击甚大。可当年的那件事情，不仅有了物证，就连你兄长亦是亲口承认。朕……也别无他法！”
　　　　别无他法……逼不得已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怀疑？呵……是啊，若这一切都是你亲手策划，你又何须怀疑？
　　　　只是……难道你连一点内疚都没有吗？当初你初登大宝，内忧外患，是谁冒着性命之险，为你击败了敌军！是谁，手握兵权却为你震慑朝堂，让你得以养兵蓄锐！
　　　　呵……罢了，事情的真相我定会查明！慕容家的清白，我也一定要昭告天下！
　　　　只当，当初慕容家对朝廷的忠诚，皆喂了狗吧！
　　　　我听了擎苍的话，轻轻笑言“皇上的意思，臣妾明了。”
　　　　说罢，便噗通一声在他身边儿跪下“皇上，臣妾已经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现在……该是接受责罚的时候了。”
　　　　言毕，我朝着他磕了一个头“臣妾自母仪天下以来，不曾为皇上分忧过半点家事儿。今日，更是亲手杀害了皇上的五公主。臣妾自知罪孽深重，还请皇上废了臣妾的皇后之位！”
　　　　擎苍大惊，猛然起身“阿卿，你莫要因此与我置气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我敢拿皇后的位置开玩笑，除了想要试探他的心意外，便是笃定了他不敢废我！
　　　　之所以敢这么张狂，自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而是……因为云鹤。
　　　　无论如何，云鹤如今还是太子！这个太子已经没有强大的外祖做依靠，若他再不是嫡出，太子之位摇摇可危。
　　　　“皇上，臣妾不是置气儿！放眼整个后宫，家世好的，比比皆是。众位姐妹，人人都出身名门望族。臣妾是罪臣之女，有幸得了皇上厚爱！可……这皇后，怕是万万当不得的！”
　　　　“谁说你当不得了！”擎苍满脸阴暗，死死把我拽了起来。只一拉一扯，便把我紧紧钳在了他的怀里“你若执意在意这件事，朕给慕容家翻案便是！”

　　☆、373。第373章　各怀心思再难回头（一）

“谁说你当不得了！”擎苍满脸阴暗，死死把我拽了起来。只一拉一扯，便把我紧紧钳在了他的怀里。
　　　　阿卿！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你又何苦逼我！
　　　　我承认，在得知娴嫔有了身孕的那一刻，我的确太过冲动！我也承认，在我静下来后，发现不少疑点，却依旧选择将错就错！我更承认，当初处置你父亲兄长的时候儿，存在了私心！
　　　　可若我知晓我的推波助澜会照成今天的这般无法挽回的局面儿，我定会及时收手！
　　　　然而，我不能未仆先知，也从没想过，你竟为此拿皇后之位要挟于我。
　　　　你明明知道，这个皇后之位，非你莫属！
　　　　“阿卿，你若执意在意这件事儿，朕给慕容家翻案便是！”
　　　　“不是臣妾在乎，是天下在乎！”我趴在他的怀里，并不反抗，只是泪眼婆娑道“天下人怎会让一个罪臣之女当皇后？若是以往便也罢了，可如今，我惹恼了唐家。
　　　　听闻唐氏一族现下在朝堂上为皇上效忠，极得皇上中用。怕是……不日便会有人上请废后吧？还有鹤儿，他是臣妾所生，怕是这太子也是当不得的！”
　　　　“胡说！”擎苍抱着我的手越发用力“只要朕在一天，这皇后之位便是你的！鹤儿的太子之位，也休想有人动摇半分！”
　　　　阿卿……我知道你所说的皆不是出自真心。你的一字一句，不过是为了逼我。逼我为慕容家洗清冤屈，逼我在朝堂上与众卿家作对护你和孩子周全！
　　　　可是阿卿，你可知道？哪怕你不这么做，我依旧不会让你出半点意外！
　　　　“你放心……朝堂上的事儿自有朕担着！朕绝对不会让旁人伤害你和孩子半分。”
　　　　“呵呵……”我听言，突然便挣脱了他的怀抱“擎苍啊擎苍，你为何总是如此？你可知，我心里有多恨你！”
　　　　“阿卿！”擎苍见此，略带内疚的唤着我的名字儿。
　　　　“你让我说完！”我直直打断了他，两行清泪霎那间汹涌而下“阿苍，我恨极你了！从你下旨让我入宫，我便怨你把我扯进这染缸之中，恨你让我掉入这万丈的深渊里。
　　　　可是……我又如此爱你，就算我被你误解，被你禁足！就算我的婢女被你宠幸，我的亲信被你杖毙！
　　　　甚至，你毁了我的家族，灭了知画姐姐的希望让她含恨而死，我还是爱你！不仅仅因为你是我两个孩子的父亲，更因为你是九年前我一见倾心的男子。
　　　　我知道……这些年来你肯定在心里怨我，怨我性子倔强不肯低头服输。可是你对我做了这么多事情儿，你让我怎么低头！
　　　　是！我是怪你，我怪你无情无义，怪你把我的爱当成了玩笑。每当你去别的女人宫里，我都不断安慰自己，那是你逼不得已！
　　　　可是……后来我明白了！我在这坤宁宫里冷冷清清的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却从不来看我一眼！你不看我便罢了，可是鹤儿和忆儿，你怎么能狠得下心啊！”

　　☆、374。第374章　各怀心思再难回头（二）

“阿卿……”
　　　　“阿苍，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啊！这些年，你可曾顾念过半分咱俩的情分？”说着说着，我泣不成声，便险些昏厥。
　　　　擎苍见状，立马抱住了我，双手钳得紧紧的，不敢松开半分“阿卿……是我错了……”
　　　　原来这些年，不知不觉我竟对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么？不管是出于本心也好，为了历练她让她成长也罢。
　　　　原来我的所作所为，早已经如一根刺，生生的/插/在她的心口。无论时光如何流逝，她作何改变。她脸上的痛苦，眼里流出的珍珠，却依旧真实无疑。
　　　　“阿卿，我承认，以前我对你不够信任，对你做了很多错事。但是，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我一开始禁你足，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我不来瞧你和孩子，是为了让旁人对你放松警惕。你不出坤宁宫，我便不逼你，这是顾及鹤儿与忆儿的安危。”
　　　　说罢，他把我抱得更紧，一张唇在我的耳边儿忽启忽闭“一直以来我都想顾全大局，铲/除/奸/臣，剔除外戚，把江山握在手里，给你最多的保护。可我却从没想过，你心里有那么多的怨气儿和委屈！阿卿！”
　　　　说到此，擎苍的声音竟开始呜咽。我感觉我的耳边儿有温热的液体流过，呵，他竟流泪了么？
　　　　我勾唇苦笑！铲除/奸/臣，剔除外戚是吗。那么……我慕容家在你心里，到底是/奸/臣还是外戚？
　　　　你以为，说几句动听悦耳的话儿，我便能把一切都忘了？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像过去那般，傻呼呼的爱着你么？不！你错了！
　　　　今夜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所流的每一滴眼泪都是假的！你的嘴脸，你的拥抱，甚至连你在我脸旁呼出的气儿，我都觉得恶心！
　　　　我不知你所流下的眼泪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我知道，每一滴你所留下的眼泪，都是你罪有应得！
　　　　我收起一脸的倔强，换上了一副柔弱模样儿把擎苍推开“有时候儿，我觉得自己真/贱。明明被你伤得体无完肤，却还是忍不住去想你！
　　　　这几年我不出去，除了不肯服软外，更想向你证明，这整个后宫之中只有我，只有我慕容毓卿是真心爱你的！你的那些女人，对你？不过是权势和荣华富贵的追求！”
　　　　我语气儿渐渐变得强硬“可是你知道吗，当我那日看着太和殿燃起的烟火，听着巧慧说你为五公主举办满月宴的时候儿，我有多嫉妒！
　　　　满月宴啊！我的两个孩子何尝有过如此待遇！他们一出生就跟我在坤宁宫里待着，感受不到半点父爱。而那个孩子呢？她凭什么？”
　　　　“阿卿……”擎苍看我这般，心疼的过来想要把我抱住。
　　　　而我，却往后退去，继续道“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逼迫自己不去想你，不去在乎你为其它女人做了什么！大不了，一辈子在坤宁宫里待着好了！
　　　　可是，当我听到太和殿里的打斗，我还是忍不住出去了。因为我放心不下你，放心不下你闻人擎苍！”

　　☆、375。第375章　各怀心思再难回头（三）

话儿说到这，我竟表现出了些许疯癫之态“可是你猜，我听到了什么？哈哈……唐婕妤，为你生下的五公主居然是别人的孩子？那时候儿我应该笑的，是啊，我不是应该笑的吗？可是我心里突然之间就好难过，好心疼你！”
　　　　“阿卿！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心里竟存了这么多的想法……”擎苍看着我，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之感。
　　　　那种像孩子般犯了错误而求人无助的感觉，根本让人看不出他是一国之主。
　　　　我假意不把他的话儿放在心上，继续自言自语道“莫说杀了那孽障，若不是我不想你为难，我定会把唐婕妤一并了断！”
　　　　说罢，我又流下了泪水“阿苍，我现在这般模样儿，是不是特别可怕？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爱……真的会让一个人魔障……”
　　　　言毕，我便主动朝着擎苍贴了上去“阿苍，你若还顾及咱们以往的情分。不要再辜负我，不要再丢下我……我再也不想，一个人度过这一生中无数个漫长的夜了。”
　　　　先给几个耳光，利用情绪激动说出心里的话儿。再百般纠结，让他知道我在爱与恨里苦苦挣扎无可自拔！最后，再柔弱服软，告诉他我也需要依赖他。
　　　　仅仅只是一步……两步……三步……我却已经在脑海里演练了千百次！
　　　　果然，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把自己心里想的，化作了一个的吻。
　　　　“阿苍……”
　　　　从主动到被索取，好像被疼爱，又好像被需要。
　　　　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再没有过了，我虽不大习惯，却不能拒绝！
　　　　是的，我不能拒绝！现下，我需要他的宠爱。他的宠爱，才是这深宫里，最现实的存在。
　　　　……
　　　　一阵温存过后，我扬起小脸看他，一副小女孩姿态“阿苍……你说……你说……”
　　　　“嗯？”擎苍回过头来，刮了刮我的鼻梁，发出了极为好听的嗓音。
　　　　“你方才说你这几年不来看我……是为了保护我和孩子。当真么？你莫要骗我！”
　　　　擎苍见我孩子气儿十足，不禁笑了起来。随后，又极其认真的对着我道“阿卿，我真的不知，原来我们彼此心里存了那么多的误解和心思。若我知晓，我定不会瞒你。我发誓，以后不管我想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再瞒着你，可好？”
　　　　我偏着脑袋想了想，便露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儿“好……”
　　　　我要努力，把自己所有的息怒隐藏。信也好不信也罢，都不能写在脸上。
　　　　我需要讨好他，才能待好自己。
　　　　话音方落，正想开口再问些别的。却听闻门外传来了焦急的脚步声儿，随后，便是桂公公小心翼翼的声音儿传来“皇上，延禧宫那边儿来人，说是三皇子不知为何竟闹起了肚子。现下，正哭闹着要皇上去陪他……”
　　　　擎苍听言，抱着我的手一震，便朝我瞧来。
　　　　我神色有些委屈，却依旧故作大方“去吧，孩子的事儿耽搁不得。”
　　　　“你若不高兴，我不去便是。”擎苍抚了抚我的发，哄道。

　　☆、376。第376章　各怀心思再难回头（四）

“你若不高兴，我不去便是。”擎苍抚了抚我的发，哄道。
　　　　“好啊！”我听言，一把抱住擎苍，调皮儿道“那你便不要去了，我要你陪我。”
　　　　我话音方落，擎苍便好笑道“什么时候起，竟这般调皮儿了？”
　　　　埋在他怀里的脸，渐渐浮现出了不屑。瞧瞧，话儿永远说得漂亮，可心里，却不见得光明磊落多少。
　　　　“好啦，与你闹着玩呢。”说罢，我便披着寝衣起身，亲自为他拿来了衣裳，满脸献媚“皇上，让臣妾为您更衣吧？”
　　　　擎苍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可莫要当我走了以后，自个儿在这儿哭鼻子。”
　　　　话虽如此说，可他依旧起身，走到了我的跟前儿。
　　　　我一边儿伺候他穿衣，一边儿道“谁让我是你的皇后呢？我虽不是三皇子的生母，却也是他的母后。心里虽嫉妒不好受，可孩子总是没错的。”
　　　　“阿卿，你懂事儿了不少。”擎苍抓住我的手，温柔道。
　　　　我轻轻一笑，甜美的露出了两个梨涡“看在我这么懂事儿的份上，今夜不管歇在哪儿，想着我可好？”
　　　　“好……你这个小妖精……”擎苍吻了吻我的手，轻声儿应道。
　　　　“鹤儿与忆儿已经长大了，这些年在坤宁宫里，我们母子三人武功倒是学得不错。他们人小鬼大，已能自保。你说，我出了坤宁宫，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