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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御太妃听言，重重的叹了口气儿“念想？先帝驾崩后，本宫之所以能活到今日，全靠着那点念想撑着。若本宫不与那一丁点儿的念想过不去，只怕早便撒手人寰了啊！”
　　　　说罢，御太妃又道“本宫这一生只爱过一个男人，为他痴为他狂。可他妻妾成群，受万人景仰，从不曾注意过本宫眼里的柔情儿与波澜。这一辈子，他给过本宫的，除了一个儿子，便是霓虹苑了。
　　　　这么多年来，本宫虽然恩宠不浓，亦不如他心中的人。可本宫一直记得真真儿，从侍奉他开始到他驾崩，本宫一共为他起舞了六次。六次卯足全力的翩翩起舞，得到了他一次堪比霓虹的美赞……”
　　　　“娘娘，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他一直都活在本宫心里，不管是死是活，都不曾过去。”御太妃的声音儿有些凄凉“本宫知道，这一生他从未爱过本宫。本宫也知道……他留下遗照，把本宫安排在霓虹苑里养老，许是他唯一能为本宫做的事情。
　　　　既是如此，本宫就算是被大火烧死，也不会离开霓虹苑的。霓虹苑在，本宫在，霓虹苑毁，本宫亡。”
　　　　“娘娘啊！”姑姑听此，言语中不免有些着急。
　　　　“皇儿已经长大成人，去了封地。本宫与他此生再难相聚，而霓虹苑，这是先帝……唯一留给本宫的东西啊。本宫怎可丢下它，独自苟活？”御太妃的声音儿又缓又慢“本宫独自一人，静心休养于霓虹苑中，也着实孤寂得很。若今日要丧命儿于此，也罢了。虽然先帝有他心中之人作陪，可本宫亦十分惦念着他……”
　　　　“所以，太妃娘娘便想就此机会儿，到九泉之下与先帝重聚。”火势越发大了起来，我在门外终是再听不下去。于是，未等太妃娘娘把话说完，便径直打断，走了进去。
　　　　直到我出现在御太妃的屋内，才发现今日的御太妃与往常不大一样儿。虽然，我与她不常相见。可每年的家宴，亦能远远瞧上一眼。每一次，她的打扮总是十分端庄淡雅，如菊，如兰，如水，就是不如花儿。
　　　　可今日，她身着了一件玫红色的羽衣，三千青丝散落于肩，耳根后别了一朵朱红色的月季花儿。脸上画了桃花妆，只轻轻一眼，便足以颠倒众生。

　　☆、1467。第1467章　御太妃（三）

这哪里是年逾六十的女子啊，分明就是一个年长一些的姐姐！她妖媚诱人，虽没有朝气蓬勃，却风韵犹存。看得人心如策马奔腾……
　　　　“皇后娘娘！”御太妃身旁的姑姑瞧见我来，竟又惊又喜“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御太妃一愣，却依旧朝着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上下瞟了一眼妆扮精致的御太妃，勾唇笑道“听宫人们说，从清心苑走水至今，太妃娘娘都不肯踏出霓虹苑避火。本宫无法，只得亲自来请。”
　　　　此言一出，御太妃与身旁的姑姑神色一震。相视对望了一眼后，那姑姑露出了一抹轻松神色，就好像，总算找着了救星一般“娘娘，皇后娘娘来接您出去了。”
　　　　可御太妃对此，却丝毫没有领情儿的意思“妾身多谢皇后娘娘厚爱与惦记，只是妾身活了这么些年头，早已看透了一切。今日这霓虹苑，出与不出已无差别。”
　　　　说罢，她朝着外头看了一眼，道“如今火势渐大，还请皇后娘娘出去避火吧。”
　　　　从我在外头儿听到了方才的话开始，便知道御太妃不是这般容易可说动的。所以，对于她这般的冷待，心中也不觉失落。只是继续勾唇，笑道“方才在外头儿，多少听到了一些太妃娘娘与先帝伉俪情深的往事儿，心中觉得艳羡不已。
　　　　太妃娘娘此生能得先帝一个龙种，能让先帝说出堪比霓虹的美赞，能使得先帝惦记，临终依旧赐予霓虹苑居住，实在是难得得很。
　　　　咱们都是后宫中的女人，能得到如此厚待，已是人中龙凤。先帝驾崩已将近二十年矣，还望太妃娘娘能节哀，莫要执念太深。”
　　　　说罢，我又道“更何况，先帝之所以在临终前依旧留下遗愿，赐予太妃娘娘霓虹苑。便足以正明，先帝心中放心不下你。给了你霓虹苑，便是让你静心颐养天年。如今清心苑走水，无辜殃及霓虹苑，本宫亦心中十分遗憾。
　　　　只是，若太妃娘娘对先帝依旧惦念。还望太妃娘娘能谨遵先帝的遗愿，好好的活着。让皇上与本宫，代替先帝来照顾你余生。”
　　　　“是啊娘娘，皇后娘娘所言有理，咱们还是快些出去吧。”姑姑见我把话儿说得如此漂亮，连忙点头附和。
　　　　可御太妃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固执得很“妾身都已经这把年纪了，怎会分不出皇后娘娘话里的安慰之意？只是妾身早已看破红尘，一心想去寻了先帝，怕是让皇后娘娘失望了。”
　　　　“娘娘！”
　　　　我见此，笑不达眼底，眼中原本的暖意渐渐被冰冷代替。就连说话的语气儿，也清冷了不少“看破了红尘？本宫看，未必吧？”
　　　　说罢，我稍稍侧身，指着身外的花花草草，道“方才本宫一路从外头儿进来，嗅到的花香皆是红尘相思之味儿。入了里屋，又瞧见太妃娘娘一身盛装，妆容亦十分用心。”

　　☆、1468。第1468章　御太妃（四）

说到此，我又转过身来，仔细的打量着御太妃的神色。只见她的眼底有一丝尴尬划过，这才继续道“况且，言语中提及先帝的时候儿，皆是思念与爱慕之情。若这般都叫看破红尘，那太妃娘娘心中的红尘，未免也浅薄了些。”
　　　　“皇后娘娘今日能来，妾身心中感激不尽。可妾身虽是个遗孀，却也好歹是皇后娘娘的母妃。长辈做出的决定，还望皇后娘娘莫要干预。”御太妃知晓说不过我，便转过身去，语气儿强硬，企图用辈份施压于我。
　　　　可我慕容毓卿是谁？怎可是你随意几句话便可打发的？
　　　　于是，我嗤笑了声儿，道“太妃娘娘既知道自己在辈分上是本宫的母妃，又何苦强人所难呢？先帝驾崩，太妃娘娘失了夫君没错。可那么多年来，太妃娘娘从来不是孤身一人。皇上与本宫虽忙于朝政与后宫琐事儿，但对太妃娘娘依旧尊敬有加。
　　　　今日，太妃院不知因何原故无辜走水。清心苑与丽景苑已烧成灰烬，香平太妃晕厥未醒，正明太妃也下落不明。本宫还请太妃娘娘能多加思虑，莫要在这番事件儿上，多给皇上增添了烦恼。”
　　　　说罢，我叹了口气儿，开诚布公道“其实，太妃娘娘与本宫都是后宫中的女子，理应知晓本宫的难处儿。正明太妃是死是活，虽目前还没个定论，但也已有了定数。若因走水，一夜之间连失两位太妃，本宫只怕会骑虎难下，受尽指责。
　　　　可是，宫中的意外素来由不得人。今日的这场大火，本宫猝不及防。本宫理解太妃娘娘对先帝的相思之情，可还是望，身为母妃的太妃娘娘你，能多为本宫考虑一二。宁可锦上添花，也莫要火上浇油。就算是要死，也得选个适当的时机，莫要给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你！”御太妃许是没想到，我会用这般直白而强硬的方式与她谈话儿。一时之间，竟语塞了起来。
　　　　我见此，又道“本宫是东陵国的一国之母，身后有着几个孩子。如今，本宫涉险进来接你，还望太妃娘娘你能谅解本宫的良苦用心。亦能，多为本宫那几个孩子考虑。再多耽搁一刻，咱们的处境便越发凶险。
　　　　若本宫与太妃娘娘一同在此丢了性命，几个孩子没了母亲，还不知要如何的哭天喊地。先帝的孙子孙女伤心成了那般模样儿，想必太妃娘娘就算去见了先帝，也毫无脸面吧？”
　　　　说罢，我转过身去，冷冷道“本宫今日的话儿，便说到这儿了。若太妃娘娘能想得通，便与本宫一同出去。若太妃娘娘想不通，那便别怪本宫不客气儿……”
　　　　“你想如何？”御太妃往后退了一步，道。
　　　　“本宫身为晚辈，又能如何呢？”我嗤笑一声儿，道“不过是把你敲晕，强行带出去罢了。”
　　　　说罢，我又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不过，以太妃娘娘你今日的打扮。若被本宫强行带了出去，不知旁人会如何看你呢？”

　　☆、1469。第1469章　废墟一片

御太妃听言，神色突然一冷。只是稍微沉默了片刻，便道“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想到，宫里的女人一辈比一辈厉害。”
　　　　说罢，只见她从我身边儿走过，丢下一句“妾身跟娘娘出去便是！”
　　　　……
　　　　当我带着御太妃出来的时候儿，香平太妃已经醒了。
　　　　她一人呆呆的坐在宫人抬来的椅子上，看着大火不断的燃烧，神色很是悲凉。
　　　　直到……她一眼瞥见了御太妃，这才连忙起身，朝着御太妃奔来。
　　　　“我以为你出不来了”这是香平太妃见到御太妃后，说的第一句话儿。
　　　　“你没事儿便好。”御太妃的手轻轻拍在香平太妃的手背上，安慰道。
　　　　香平太妃叹了口气儿“咱们都这把年纪了，原以为可以颐养天年，再不会有生死之劫。可谁曾想……”
　　　　说到此，她顿了顿，又才继续道“正明她……怕是出不来了。”
　　　　“唉”御太妃听言，摇了摇头“正明的身子骨本便不好，这段时日更是闭门不见。除了终日瞧见宫人拿着药罐子进进出出外，便再没见过她人了。如今大火从她清心苑里烧起……想必……也是命数！只是咱们彼此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竟是连她最后一面儿也没能见上。”
　　　　“罢了罢了”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香平太妃又主动打了圆场“正明素来便心善，想必菩萨会保佑她的……”
　　　　我见二人彼此安慰，如同闺中姐妹，丝毫没有年轻气盛的争斗不休。于是，不忍在旁打扰，便悄悄走到了一旁。
　　　　或许……这便是宫中女人的归宿吧。
　　　　年轻时人人都为了爬上那一张龙榻，而斗得你死我活。到了老的时候儿，却又彼此扶持，相依为命。
　　　　孤独……男人……真的可以改变太多太多。
　　　　……
　　　　就在两位太妃彼此惺惺相惜之时，霓虹苑已成为一片火海。纵使宫人们竭尽全力的用水补救，使得浑身筋疲力竭，依旧不济于是。
　　　　对此，我不得不做出决定“小允子，你去吩咐众人莫要救火了。这火烧得猛烈，是救不了了。多用水桶打一些水，围着霓虹苑放下，再把周边儿易燃的东西挪开，只要不再殃及其它，便够了。”
　　　　“是，主子。”
　　　　“主子，清心苑已成为一片废墟了。”小允子刚走，花柔便一边儿给我赶着飞灰，一边儿提醒我清心苑的状况。
　　　　我点了点头，便道“派人进去搜搜吧。”
　　　　“是，主子。”
　　　　……
　　　　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了。
　　　　整个太妃院已在大火中烧为了灰烬，清晨的凉风儿一吹，飞灰四散。
　　　　我站在太妃院外头儿，哪怕披着一件披风，亦觉得阴凉不止。于是赶忙让人把香平太妃与御太妃安排去了永寿宫暂住。只待把太妃院修缮好了以后，再让她们搬回来便是。
　　　　……
　　　　宫人们被这场大火折腾，一夜未眠。如今正手提着水桶，一边儿浇冷被烧过的废墟，一边儿寻找着“正明太妃”的踪迹。

　　☆、1470。第1470章　擎苍的召见

因昨夜的火势实在太大，宫人们在翻找的时候儿困难重重。
　　　　直到辰时，才有人来报，说在清心苑的内阁方向，寻到了几具焦尸。一旁的太医前去验了一下，便一口断定，那就是正明太妃与她身边儿的近侍。
　　　　对此，我只能在心底嗤笑不已。
　　　　那几具焦尸，不过是度无从乱葬岗里随意翻找来的。哪里又是正明太妃及其身边儿的近侍呢？这些庸医，只会顺势而为。只要发现尸首的年纪温和，便武断做了决定。
　　　　也罢，明哲保身嘛。
　　　　……
　　　　我累了一宿，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只吩咐众人好生处理正明太妃的后事儿，便打算先回坤宁宫歇着。
　　　　岂料，才走到半道儿，便被雁栗姑姑给请了去。说是擎苍在养心殿，召见于我。
　　　　……
　　　　擎苍……
　　　　不知为何，想想便觉得心疼。
　　　　或许，是为了他那日益便成紫色的眼睛。或许，是为了这些时日的疏离。
　　　　是啊，疏离。
　　　　从猎场回来至今，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擎苍虽对我越发迁就与包容，可或许是因云安的死，我总觉得我跟他之间，像是失去了什么。
　　　　迁就，包容，却不亲昵。
　　　　这些日子，他把朝中的事儿一律交给了云鹤，把后宫的事儿一并交给了我。只说自己伤未痊愈，精力不足，所以总闭门于养心殿内，极少见人。就连我想要见上他一面儿，也十分难得。
　　　　我不知，是因我当初的做法让他受了惊吓，还是他觉得愧对于云安，所以总有些失神。
　　　　或许，女人的直觉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敏感。我无法细细指出我与他之间，究竟有哪儿不对劲儿，但却又觉得，处处不对劲儿。
　　　　他依旧会哄着我，宠着我。有好的，总第一个想到我。可鲜少的几次见面儿，总觉得他曾经柔情似水笑，如今总不达眼底。
　　　　甚至……他好像有些害怕与我独处……
　　　　想到此，我叹了口气儿，终是跟雁栗一同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距离上次见他，已有半个月之久了。今日既然他召见我，我也正好可以去看看，他的伤养得如何。
　　　　……
　　　　养心殿。
　　　　擎苍衣着单薄的半躺在摇椅里，身上盖着一件薄薄的披风。未曾梳头，长长的青丝洒落至腰，遮掉了大半边儿雪白的脸颊。
　　　　他离窗边儿很近，青丝时会随风嚣张而起。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窗外的景色，却很是无神。
　　　　脸色苍白，少了平日里的刚毅，身子毫无元气儿，整个儿虚弱得紧。
　　　　才半月不见……
　　　　他，又消瘦了不少。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长长的青丝随风起，随风落。画面美到极致，却给人一种迟暮般的悲凉。鼻尖突然酸涩，一颗泪珠不打招呼的落了下来。
　　　　“阿苍……”我开口，轻轻唤道。
　　　　擎苍闻声儿，转过头来“阿卿，你来了。”
　　　　“你身子怎么样了？”我向前迈了几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柔声儿问“这段时间老瞧不见你，心里担心得很。”

　　☆、1471。第1471章　好一个旁敲侧击

“我又不是个孩子了，有什么可担心的？”擎苍勾唇，揉了揉我的发“你放心吧，有罗太医在我身边儿看着，总出不了差错。”
　　　　我听言，点了点头“也是，这宫里的太医，也便只有他在关键的时刻靠得上了。”
　　　　是啊，这么多年来，罗太医在我的心中早已不仅仅是一个太医了。他是挚友，是兄长，是知心人。若连他我都信不过，我这一生该过得有多凄凉，多孤独啊。
　　　　“听外头的人说，昨夜太妃院走水，你在那头儿忙活了一整夜。”擎苍把我的手拿起，放在他的腰间，一边儿轻轻揉着，一边儿看似漫不经心的问我。
　　　　“是啊，清心苑走水，把整个太妃院都烧了。”我虽知晓擎苍的眼睛看不见，可这一刻依旧略带逃避的把眼神挪开“我已经把香平太妃和御太妃安排到了永寿宫里住着了，待太妃院修缮好以后，再搬回去吧。”
　　　　说到此，我稍稍顿了顿，才又道“只是正明太妃没能逃过此劫……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她的后事儿了。”
　　　　太后娘娘被度无与金铭劫持的事儿，擎苍是知晓的。正明太妃入住慈宁宫的事儿，擎苍也一清二楚。所以关于太妃院走水，我根本没有必要隐瞒。
　　　　“那便好”擎苍点了点头，便道“正明太妃到底是父皇的妃嫔，虽然多年来她不曾出太妃院走动，可诸人对她的印象亦是极好的。所以她的后事儿，一定要处理得干净利索，不能失了妥当。”
　　　　我自然知晓擎苍口中的干净利索是什么意思，于是想都没想，便道“你放心吧，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有度无在你身边儿，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擎苍叹了口气儿，眼神有些飘渺“度无是父皇亲自培养的暗影儿，心思缜密，顾虑周全，办事儿的能力是极强的。”
　　　　说罢，擎苍朝我这边儿转过头来，道“只是最近，你似乎吩咐他的事儿有些多了。他整日在外头儿跑着，我倒难得见他一面儿。”
　　　　擎苍的话音方落，我的心突然疙瘩的响了一声儿。擎苍这是……在旁敲侧击吗？
　　　　他是在提醒我，我用了他的人。还是在提醒我，我没主动交待他太后娘娘的下落？亦是……认为太妃院走火一事儿，我没能及时与他商讨？
　　　　我咬了咬唇，假装听不出擎苍话里话外的意思，只笑道“是啊，度无的能力的确不错。加之他是先帝培养的人，又在你身边儿伺候了多年。所以我有什么难办的事儿，总是习惯让他多帮衬一二。
　　　　你也知道，我身边儿就一个小允子。他这些年跟着我虽然成熟稳